揚州城上空如今有著相當難以看懂的神仙在打架的同時,揚州城城東的楚王府裏也是相當的緊張,這一日如同昨日夜裏一樣,顯得不那麽平凡,不經意間,已經影響了很多沒有浮在表麵的事情了。
不管楚王府裏的兩兄弟如何有矛盾,這終究都是無助於如今揚州城緊張的局勢。
揚州城的居民,在這子夜時刻竟然無家可歸,實在是當世一大奇聞,不知道天機閣知道了這場武林會盟會是怎麽想,這應該是不少人的想法。
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與天機閣有過接觸的人,隻要是在揚州城中的,無一不想要求天機閣此時出動,隻要是能夠解決掉今日的局麵,一切都好說,平日裏讓人聞風喪膽的天機閣的驛卒,這時候突然在眾人心中的地位無限拔高。
已經聚集在避難場所的人們,此時都躲在空地裏,先前的幾番劇烈的搖晃,讓不少以為躲在樹旁會很安全的無辜百姓遭了殃,不少人都因為樹木的倒坍而被掉落的粗壯枝幹給砸到。
講道理,平民百姓,尋常人哪有勤加鍛煉的,不都是正常的體質嘛,揚州城的那些老古木,多的都有數百年的曆史,粗壯的腰身要十個成年人才可以圍一圈,於是他的枝幹也是相當的有重量,一掉下來,根本不分你是不是扛得住,有人竟是因此喪命。
更多地是石橋,石橋上當時還有人流不斷地走動,大家接到了裏正的通知趕去避難位置的時候,不少人就選擇了走最近的石橋。
誰知這經曆了百年風雨不倒的石橋,如今竟是如此的脆弱,隻是因為修行者的一番戰鬥,這讓許多人都無法想象。
尋常人家哪裏有遭這個殃的機會,動不動就是地動山搖的手段,真的來到了眾人麵前,百姓們還不得將他們奉為神明。
揚州城幾乎是百萬人口的大城,常駐的人口也接近五十萬,如今一股腦的湧向了城東,慢慢的,就是楚王府前,也集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很多人都是希望著揚州城的石佛——老楚王,此時能夠站出來領導大家,卻隻見楚王府的大門緊緊地關閉,不由得也加深了焦躁。
守城的士兵此時齊齊出動,足足上千的官軍分布在城東各處,大家基本上都集中在大街之上,若是有大片的空地,那裏一定也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反倒是那些小街小巷之間,確實很少見到有人,不少人就算是看見了有巷子亮著燈火,依然沒有進去躲避的意思,寧可與各樣的人群擠在一起。
這都是相當聰明的表現,畢竟都是從城西城南來的,大家一路上可是見到了相當多圖省事,就從巷子裏趕路,卻被巷子間落下的磚瓦碎石給傷到的人。
如此多的突發狀況實在是讓揚州城的居民們遭夠了罪,說出去也是相當的駭人。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像是江湖上每有峰會,一定是會有朝廷的力量從中監視的,他們百姓能夠想到的事情,天機閣不可能想不到,天機閣可是朝廷專門處理江湖事務的機構,這點都沒有想到的話,他們也不用幹了。
但是這種事情肯定尋常百姓家是不能知道的,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同日清晨,兩個風塵仆仆的男子已經從城外趕至了城中。
他們究竟幾日之內行了多少路,誰都不清楚,但是從他們一開始的那種落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了。
如此落魄的兩個頭戴鬥笠的男子,看起來與揚州城的富貴繁華格格不入,兩人臉上不修邊幅的感覺相當嚴重,給人一種他們是相當有年代的感覺,講道理這種流浪的俠客,如今已經很不流行了。
當年修行者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多的是這種頭戴鬥笠,腰帶長刀,一件長衫便走遍天涯的浪人,如今天機閣的出現,宗門等級如此分化,就算是散修,如今也有鬆散的組織存在,一個單獨的、無依無靠的、沒有任何資源的浪人,他是什麽價值都沒有的。
大漢的富庶,尋常人難以想象,匈奴人也是南望一眼,那富足的光景,就足以讓他們終生為之努力,少見的用腿腳趕路的人了。
兩人腳上的破草鞋已經穿破了不知道多少個窟窿,白日裏路旁的人不少人看見兩人的打扮,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心裏還是相當鄙夷的。
兩人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估計就是他們腰間的一把刀、一柄劍了,這樣的人,到了揚州城裏,怕是井水都吃不起。
不過大家也畢竟都是過著自己的小日子,除了大爺大媽可能在街頭談論兩句今日可能見到的怪人之外,沒有人會過多地在意這種打扮清奇的人,這兩人就算是死在城中,多半也是臭了才會有人發現。
不過他們兩人不在意就好了。
碼頭客棧不是真的就是建在碼頭邊上,就像是同福客棧也不會真的與你同福一樣,掌櫃的喜歡這樣叫,隻要能賺錢,就是好名字。
碼頭客棧在揚州城裏上不了檔次,多得是平民百姓趕路時在這裏歇一歇腳,能住上一兩晚相當便宜的客房,已經是相當讓他們滿意的事情了,揚州城這樣的物價,能夠找到與大漢其他地方平價的普通客棧,實在難得。
不過也因為其實是小本生意,掌櫃的這麽多年賺的錢不多,也沒有什麽靠山,客棧十年如一日的開著,一直沒有裝潢過,老舊的木頭製的桌椅,連門房也是吱吱呀呀的響動,不少的木頭都已經開始剝皮脫落,不過這也影響不了碼頭客棧的確是做的很穩定。
客棧旁就是一片馬廄,在這揚州城土地如此精貴的情況下,能夠單獨辟出來一塊地方來為客人安置坐騎,隻能說是掌櫃的的確考慮周到。
於是這裏雖說不是城中最著名的客棧一流,畢竟他的檔次上不去,但是卻是許多出來揚州的旅人會被人推薦來過夜的地方,尤其是在尋常有馬廄的地方,糧草實在是貴的嚇人。
平日裏碼頭客棧都是相當普通的旅人喜歡的地方,就算是有些窮凶極惡的人存在,揚州城中恐怖的商戰也不會傷害到這安於一隅的小客棧,也不會真的壞了碼頭客棧的招牌。
但是最近卻不同了,絡繹不絕的遊人少了,多的是一些一住便是許久的閑散人客,他們大都是身上攜帶著武器,坐在客棧裏便是無聊的等待,不停地吹噓。
這些人都是早早接到了武林會盟的消息,想要來到揚州城裏渾水摸魚的最最下等的江湖人士,叫他們寄生蟲其實也不錯。
他們中許多人都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不少人也是手染鮮血的凶人,多的是一些心懷不軌的肮髒人,這樣的局麵就是經營多年的掌櫃的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牌麵,何時這些江湖人一股腦的都湧來了他的客棧?
他的客棧講道理,雖說夥食不貴,賺的不多,但是靠的就是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斷,大家都會圖著他店麵的便宜而來,匆匆忙忙的一頓酒菜,加上稍住一晚,這樣大的客流量才能讓他經久不衰的在揚州城中經營。
可是這群江湖上的人士,可就不管這些了,隻要是能夠方便他們的,尋常百姓家那裏趕去招惹他們?
不少來到客棧的普通人一件滿座的凶神惡煞之人,哪裏還有敢入店的膽量,講道理多花點錢財,住個好點的客棧,也好過在這樣凶惡環伺的環境居住,動不動還有可能遭到無妄之災好得多。
掌櫃的頭疼了,他不敢說些什麽,這些江湖客,那都是隨便點些小菜,揪著他們店裏最便宜的酒水喝下,他們身上都是帶著相當多的幹糧的,這讓他客棧幾乎無錢可賺,這些天來都是賠本生意。
馬廄因為尋常都是沒有馬匹的,所以掌櫃的做個好人,裏麵的草料也是免費送給來的客人,但是這群江湖人可就不管這些了,知道了馬廄是完全免費的,不少人直接將馬領到馬廄裏,客棧的馬夫這麽多年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馬匹,最重要的是,他們店裏哪有那麽多的草料給這些清一色的壯碩馬匹來隨便吃喝?
掌櫃的欲哭無淚,虧著本,從其他同行的馬廄裏不斷地拉來草料,還要無償的喂給這些霸王客,他還什麽都不敢說。
今早就是因為他有一句話說的不合適,讓一位光頭壯漢動了怒,大漢掏出砍刀來救將他客棧的桌子剁翻了,一旁還有不少人給他叫好,小二因為這個事情幹脆直接離開了,他這些天來戰戰兢兢的伺候著這些爺,終於是無法再在這樣成日的恐嚇下幹活了。
“掌櫃的……不是咱不幫您,實在是咱家裏有老有小,咱家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行了二虎,你走吧。”掌櫃的就是這麽讓店裏的幾位小夥計走掉的。
他們離開之前還是相當的膽戰心驚,一離了客棧的門口,拔起腿來就跑的樣子,甚至還有人在街上興奮的嗷號了嗓子,讓掌櫃的原來已經夠黑的臉變得更黑了。
兩人沒有馬匹,一路上就是這麽穿著一雙又一雙的草鞋而來,城西南的這碼頭客棧,講道理並不難找,如果第一次來找不到的話,多問問鄰裏,大家也是不吝嗇指路的。
不過這兩人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初來乍到,隻不過這樣一身實在是惹眼。
自從他們踏進了客棧,客棧中的氣氛便緊張了起來,有人手裏團著兩個鐵獅子,轉的溜溜響,也有人悶頭喝著酒,聽見有外地人的口音說話,這才將頭抬起。
還有不少人正在無聊的擦著自己的兵器……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狠兵器,多少人手裏抄著的都是三尺有餘的黑背大砍刀,這種砍刀如果懂行的,一眼就應該知道,劫道兒的,多是用的這種兵器。
還有用狼牙棒子的就不說了,各個眼中都是看著兩人不懷好意。
不過兩人始終沒有與客棧裏坐滿的江湖客有過任何的交集。
為首的男子比較高,第二個也就七尺多,看起來有些瘦弱,但是兩人臉上的胡茬都告訴眾人,他們也不是什麽風雅之人,至少他們的扮相不是。
他們戴著的鬥笠此時掛在背後,頭發有些散亂,兩人都是紮著高髻,估計也是一路上走來沒有什麽時間打理的緣故吧。
第一個男子的眼中稍帶一些頹廢之意,眼皮子總是耷拉著,看起來相當的沒有精神,而第二個看起來年輕一點的呢,說話時操著的口音聽起來像是北方那邊的口音,嗓音高些,單聽的話,估計歲數也沒過三十,應該是個小青年。
兩人向掌櫃的要一件房,但是掌櫃的卻沒給。
他們兩人看起來並不是什麽適合呆在這裏的人,雖說掌櫃的從他們進門兒起就看見兩人腰上的刀劍了。
他就行個善心,畢竟他也不缺賺這兩人的夥食費,勸兩人離開這裏,並且還指了一個價錢也比較公道的客棧……那裏沒有江湖人,這裏有。
但是那個稍矮些的年輕男子明顯的看出來了掌櫃的在撒謊,掌櫃的說話的時候眼神稍有些躲閃,那人的眼睛就盯上了掌櫃的,跟掌櫃的對視了起來。
掌櫃的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他行個善心,卻被當成了驢肝肺,這讓他相當氣憤,幹脆的脫口而出:“說了沒屋了,就是沒屋了,兩個倔驢怎麽就聽不懂話呢……”
掌櫃的其實不是故意的,但是兩人這樣完全沒有感受到氣氛的樣子,讓他總是很來氣。
隻不過兩人還是不依不饒。
“喂!”一聲相當聒耳的喊聲從一角傳來,一個滿臉胡子的胖子直接挺著魁梧的身材走上前來,看起來那扭曲的臉,似乎真的是要找他們的事了。
掌櫃的一看這幅景象,心想自己估計是壞了事了,趕忙的走出自己的櫃台,有意無意的走在了兩人麵前。
“客官客官,沒事沒事,我就是提醒他們一下,今日沒房了,他們馬上就走,不用您來趕他們……”掌櫃的點頭哈腰,看起來一副相當害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