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掌櫃的,你就不用說假話了,俺早就看出來你看他們不耐煩了,正巧,這些天兄弟們也手癢癢,來了不長眼的,俺們就給你行個方便。”胖子絡腮胡這樣說著,一邊挪著小山一般的身體到了兩個人麵前。

 掌櫃的本來出來的身體被他擋在了身後,絡腮胡的後背全是橫肉,不光結實無比,寬闊的後背直接將掌櫃的碰了一鼻子的酸,掌櫃的哎呦一聲撞到後麵的櫃台,發出了老大的聲音,他的算盤也是直接被撞到了地上,但是這根本就沒有引起絡腮胡的一點注意。

 絡腮胡根本就不是看掌櫃的有麻煩,他才出來說話的,明顯就是這麽些天的遵紀守法,實在是讓他們這些平日裏在山上野慣了的劫道兒的心裏癢癢,手上更是癢癢。

 沒人看掌櫃的怎麽樣,任他如何去哀嚎也不管,掌櫃的喊叫裏還帶著一些淒涼的感覺,其實他疼也就那麽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店兒,還真的經不起這麽一群江湖人來折騰啊,十多年的家當就是這樣一個小店。

 掌櫃的可是聽說過,在大漢的某些地方,有的修行者對決,都是能夠將一整條街的鋪子給打沒的,就算是兩個修行者都被天機閣給收了,那他們基本上也是得不到賠償的,畢竟這種江湖人很多都是爛命一條,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或者也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他們要賠償也不知道在哪裏弄。

 更有甚者,他聽說,有的地方,那些黑心的官府或者豪強直接就會派人演戲,派人去那些地段兒好的鋪子裏去鬧事,一堆人一鬧,鋪子折了,店麵砸了,隻能是低價轉賣,如果不轉賣的話還有強拆一說。

 實在是讓人無法想象。

 掌櫃的已經很滿足了,能夠在這樣繁華的揚州城裏開個店,還能久經不衰的一直經營下去,這可讓他相當感激老楚王的為人與手腕。

 但是誰知道會有這麽一個武林會盟,突然出現的武林會盟直接打破了他平靜的生活,原先在揚州城裏規規矩矩的修行者們,經這次的機會一股腦的全部湧入了揚州城。

 畢竟沒有真正的法律去約束江湖人的,老楚王定下的那些規矩就是規矩,都是不成文的,如果刻在什麽石碑之上估計還會有好事之人將這種事情傳播開來,然後加之以自立法度的罪名,王府就算在揚州再一手遮天,這種觸怒皇威的事情也是做不得的。

 既然是不成文的規定,那麽一切就有的說,一切就有的破,揚州城的守城士兵平日裏常駐的也就三千不到,還會分散開來駐紮在各處,有時候要替各郡城去處理事務,也不會一直維持著滿營的狀況。

 掌櫃的也不明白,為何一向對於江湖人態度那麽強硬的楚王,這一次竟然沒有設立嚴苛的關卡去控製人口的流動,讓這些平日裏上馬就是風塵趕路,下馬便是提刀殺人的凶人們留在民居遠一些的地方,這是掌櫃的完全不能理解的。

 牢騷了好幾日了,有意無意的打聽著,聽說再過兩三日這些人就會陸續離去,掌櫃的也覺得這段日子熬一熬就過去了,所以平時都是對這些漢子有應必求,隻要是能夠不搞壞他的店,掌櫃的真的是把這群人當爹一樣伺候。

 但是終究還是熬不過去了,這兩人其實掌櫃的也沒有多少同情心,他們兩人明顯就不是與這群人一路的,掌櫃的做了這麽多年的客棧,這點還是看得出來的,勸他們離去是做善行,也是對自己的店鋪負責。

 沒想到人點兒背了,禍事是怎麽都躲不過去的。

 掌櫃的欲哭無淚,撐著腰,坐在地上起不來,其實他已經不想起來了,他在地板上一坐,然後大聲的狼嚎:“各位好漢,可不要傷了和氣啊,有話都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咱……咱這小店兒可經不起折騰啊……”

 掌櫃的買下客棧的時候,老楚王已經將整個揚州城翻新過一次了,他本身就是外地人,家有小酒館,當年也是一個相當愜意的小戶人家。

 但是就是因為被城中的豪紳占據了店鋪,家裏祖祖輩輩流傳的方子,家裏世世代代經營的鋪子,全被人拆了去,他隻是兩日未歸,就淪落了那樣的局麵,一度讓他想到輕生。

 老婆孩子都等著他賺錢養家,家裏有老人,更有兩個早先沒有了爹娘的外甥跟著他過日子,到底是個辛苦生活的人啊,卻被現實壓慘了意誌。

 但他也是個要強的人啊,他沒有豁出去的念頭,隻有苟延殘喘的想法,終究是在揚州另起了爐灶,如今做到這樣的規模,他已經是謝天謝地謝楚王了。

 如果今日他的店再被拆了,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吧。

 想到這裏,他的聲音也弱了下去,因為他又看見絡腮胡的一幫所謂的兄弟,此時直接拎著各式的家夥什緩緩地走上前來。

 “恁兩個,是怎麽一回事?掌櫃的這樣不容易,恁還想麻煩咱掌櫃的,不知是沒有聽說過咱黑風寨五虎的名號,還是不知道這碼頭客棧如今是咱黑風寨和野狼頭的地盤兒?”

 絡腮胡一臉鄙夷的笑容,他的嘴咧的老大,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讓他的眼睛都有些看不見了,臉的各種褶子裏都是經久不洗的泥灰還有汗水,這讓人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吃不下飯。

 他身後的兄弟們凶神惡煞的都走了上來,他們雖說都穿著不同的一副,但是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胳膊肘上都纏著黑色的布巾,這樣齊刷刷的站起,在緩緩地逼近,的確很有壓迫感。

 不少人該吃酒吃酒,該吃肉吃肉,都是等著這一場好戲。

 講道理這麽多人能混在一起,他們其實都是大差不離的一群人,還有兩家都是道上的兄弟,平日裏往來甚多,若是這兩個男子敢有什麽過激的舉動,相信不止黑風寨,這個叫做野狼頭的幫派人估計也會毫不猶豫的上前來扭打。

 絡腮胡頭一挨,與麵前的中年男子對視起來,他估計是覺得自己的氣勢很是驚人吧,想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卻無意中瞥見了對方正在搭在腰間刀柄上的手,眼神怪異了起來。

 “哦?兄弟這是真的想要打一架對吧?嗬嗬嗬,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胖子的連很是扭曲,他生氣了,他生氣就氣在對方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害怕的跪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的跑出去,反倒是毫無反應的把手靜靜地搭在了刀柄上。

 絡腮胡胖子的鼻子像是兩條煙囪一樣,不停地往外噴氣,他的皮膚有些泛紅,上麵不光是有汗水,這夏日炎熱,身上的水汽也在蒸發,他這一發紅,看起來整個人就像是熟透了一樣。

 噗呲一聲,相當的明顯,讓胖子心中的煩躁更加的劇烈。

 “誰他娘笑的?給老子出來!”他嗓門大的很,本來就粗糙的嗓音,加上他這暴怒的氣勢,顯得相當恐怖,他的聲音陣陣傳出,有些人手裏端著的酒碗都開始抖動,實在是嚇人。

 “我再說一遍,給老子滾出來!”咚的一聲,他抄起的砍刀終於是被他狠狠的掄起,然後不分青紅皂白的直接砸在了身側的地上。

 咚的一聲,桌椅板凳都跟著搖晃,咚的一聲,掌櫃的的小心髒有些受不了了,他都快哭了,看見那沒入地麵足足有半尺的大砍刀,他想著一會能夠保住幾個桌椅板凳都是問題了,不如先保住命吧。

 這麽想著,掌櫃的終於有理由躺倒在地了,於是他兩眼一閉,兩腿一蹬終於昏死過去。

 店裏的小二其實早就躲到了後院了,往裏邊不斷的瞅,看見掌櫃的一蹬腿就暈過去了,更是心驚膽戰,如今整個客棧除了兩個不速之客,剩下的就是這群幫派人了。

 “我,我笑的。”結果就是中年男子身後的男子矮身走出,舉起手來,稍微示意了一下,但是從他的眼神還有他嘴角的笑看得出,他其實並沒有被嚇到。

 “你在笑什麽,不如給我說說?如果我沒有笑的話,不如你去打聽打聽,黑風寨的魏旋風到底是誰?我魏旋風不介意讓你的腦袋和我的大砍刀來比試比試。”這人終於提起了自己的名號,黑風寨的魏旋風,他其實就是黑風寨的寨主,如今正值壯年,拉扯起了一幫誌同道合的人,揚州此去北道上的山巒都是他黑風寨的地頭,從北來的商客沒少被黑風寨光顧。

 關鍵是因為黑風寨似乎和城中某些人有關係,所以官府不管如何整治,他魏旋風的名號從來都是越來越大。

 好家夥,原來是魏旋風,店裏的同行們自然是知道,但是小二才剛剛知道,如今店裏走的隻剩他一個小二了,剩下的人跑的跑,溜得溜,聽到黑旋風的名號,他在院子裏的角落裏趕緊找個地方蹲起來了,現在是連報官都不敢了。

 原來市井間流傳的黑風寨和揚州城的達官貴人們有勾當是真的,不然魏旋風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過得了城門?

 小二一邊祈求上蒼,讓自己能夠投個好胎,一邊有期待著真的會有什麽奇跡發生,不過他心裏還是相當否定的,隻要這群爺走了,一切都好說。

 店裏的情況是很難安定下來了,小二心裏是這麽對自己說的,他就這樣蜷縮著,不知不覺竟然是打了瞌睡。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將睡夢中的小二驚醒,他嚇得一哆嗦,頭一抬,直接撞到了頭頂的木架子,這是晾幹貨的架子,他就躲在下麵,竟然睡了過去,但是他沒時間去關心自己頭頂的疼痛了。

 手忙腳亂的爬起身來,他又是朝著客棧裏麵探去。

 結果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他幾乎暈倒,他覺得自己可能暈倒比較好,但是那讓人震驚的一幕讓他心中的血液不斷地泵出,根本無法讓他昏死過去。

 “啊啊啊啊——你——你——”發出叫聲的人就是魏旋風,這一聲慘叫過後,更是雞飛狗跳,場間所有的人都慌了,魏旋風身後的人的嘴巴張的比臉都大,講道理他們做這一行的,本來就是掉腦袋的勾當,其實早就不在乎性命了,隻是沒有想到,這種時候竟然能夠讓他們產生後悔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奇特了。

 局麵很簡單,但是也的確讓人無法反應。

 魏旋風隻是走過去,想要直接用自己的大手捏死這個稍微年輕一點的頹廢男子,他還特地看了一眼,年輕男子的腰間雖是有一柄劍,但是卻並沒有拿起來的意思。

 魏旋風笑了,大手伸去,他曾經直接捏爆過一個商賈的頭顱,這讓他有了吹噓的資本,他也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

 所以這種實力懸殊的對局,他又懷念起了那種感覺,所以他想要親手了解對方的性命,輕易地、**般的。

 隻不過他笑了,年輕男子笑的更加燦爛,他眼前隻是飄起一連串的紅色幕布……隨後他就的腦子就空了。

 當一股劇痛傳來,他才發覺,這幕布是他的血液噴濺所產生的,而產生鮮血的源頭,那自然就是他的胳膊,準確來說,如今已經是斷肢了。

 一條粗壯無比的胳膊直接被挑飛,輕輕地挑飛,重重的落下,落在了一桌正在看戲的江湖人桌上,一人正端著酒碗喝酒,突然一股滾燙的東西直接就潑進了他的酒碗,還濺了他一身,這讓他很是惱怒,但是看到同桌人驚恐的表情,他才感覺到不對。

 低頭一看是血,轉眼一瞧是一條胳膊,砸碎了桌上的碗筷,如今正在不斷地飆血。

 他呆呆的向剛才的方向看去。

 魏旋風是在不斷的吼叫的,憤怒,而且有種害怕的感覺。

 但是在下一瞬,黑旋風連聲音都發不出了,他咳咳的說不出話,眼神中的害怕變成了驚懼,隨後變成了悲傷。

 魏旋風哭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從頭至尾,人們就沒有看到有人出過招,魏旋風轟然倒下。

 喉嚨裏不斷飆出的鮮血飛了老高,還潑在了掌櫃的臉上,讓他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第517章 楊潔與雷停(完)小說下載就上書1荒5網ω ω ω.15Hυǎňɡ.cōмし

 掌櫃的本來打算就是暈過去就好了,一暈解萬仇,這讓他美美的做了一夢,隻是這夢還沒有做完,就突然被一盆涼水潑在了臉上,這讓他有些惱怒了。

 夢裏被潑了一盆涼水,醒來卻覺得身上熱乎乎的,這讓他有些不解,他還是花了一些時間來回想自己睡前的事情的。

 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經曆被他下意識的忽略,當他看到了身旁一種臉色黝黑的大漢之後,才明白過來,自己並不是在做夢,一下子心裏的委屈湧了上來讓他有些無法接受。

 但是日子還是得過,他搖晃了一下腦袋,努力讓自己更加清醒,結果就是忽然回想起,自己暈倒之前,似乎店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我的店!”他驚呼一聲,咚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兩手支著櫃台,整個人就要從櫃台裏麵跳出來。

 結果被他聲音還大的一聲吼叫,直接將他的十分氣勢吼去了七分。

 “啊!!!你——你——竟敢傷我!我的胳膊!”魏旋風的嗓門大的不行,門外的街上都有不少人聽到了他的狼嚎,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接近,畢竟從門外就能看見門內的事情,多少人瞄一眼就隻得趕緊離去。

 所有人都震驚了,誰都沒看見刀客如何出的刀,他原本隻是靜靜的站在那個腰間佩劍的年輕人身前,魏旋風視若無人,繞了過去之後,直接就想要對那個年輕男子動手。

 然而待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魏旋風捂著自己的右臂一步步的倒退著,鮮血從斷肢處不斷地湧出,似乎根本無法止住,在地上流淌成了一片血泊。

 而持刀的男子則是不知何時突然又出現在了魏旋風的麵前。

 這一下,連魏旋風都害怕了,大叫之聲喊道一般,戛然而止,眼神中的驚恐一目了然。

 他向後退去,不知道為何絆了一跤,直接坐倒在地上,就倒在掌櫃的身前不遠處,這一屁股坐下來的斤兩也不清,讓掌櫃的嚇得一哆嗦,頭一低,身子一矮,接著有鑽回去了,他這時候十分的希望,自己先前沒有醒過來。

 抹了一把鼻涕淚,卻看見了滿手的鮮紅,得……如他所願,掌櫃的是暈血的,所以當年早先時候,後廚他都不敢去宰雞殺豬,他的婆娘長得貌美,也要跟著他一起做這些事情,實在是有些難受,如今好起來了,他打算的就是今年過年的時候,就把一家子接到揚州來。

 他昏過去之前最後的一個想法就是希望這些大漢,能夠少拆一點是一點。

 掌櫃的又暈了過去,魏旋風則是退無可退。

 他退到了櫃台桌角,抵著身後的木板,渾身竟是開始無助的發抖。

 他都光顧著慘叫,竟然沒有發現麵前的這個刀客,腰間竟是掛著一塊相當不惹眼的牌子。

 牌子在他的腰間直晃,但是魏旋風卻看的清清楚楚,上麵清清楚楚的刻的那個天字,還能說明什麽問題?

 所有的大漢都被刀客這一手給驚住了,他們的寨主這時候被人逼到了絕路,正在無助的發抖時,他們這些兄弟們,竟是沒有一個敢於上前救助的。

 講道理,平日裏,他們都是過命的交情,碰上鏢師,那都是相互照應著,生死與共不算的,話,至少也是同舟共濟了。

 但是這時候……場間的寂靜與先前的那種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魏旋風感受最深,他現在渾身冰冷,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而且他並不是從心底裏的感受,而是從哪個麵色冷淡的男子身上感受到的。

 這個人……手上至少有上千條性命。

 腰間佩劍的年輕人這時候則是雙手摟在腦勺上,顯得有些局外,他徑直的走向了一旁,身子向後一躺,在一群凶神惡煞的歹人麵前,竟是直接躺在了一條長凳子之上,而這裏,明顯就是先前魏旋風做的地方。

 “喲,還挺熱乎,這胖哥們兒的屁股可真夠勁的嗷……”他嘟囔了一句,滿桌的人都聽見了,但是他們的嘴巴卻從來沒有合上過。

 黑風寨五個當家,四個在這個桌上,被這僅僅兩人的陣容駭的不敢動彈,竟也無人去說。

 更不用說那與黑風寨向來叫好的野狼頭了,他們早就把臉背過去,根本就不敢去露頭,生怕自己是與對方扯上了幹係。

 在場的人眼睛都不瞎。

 因為男子出刀,場間陷入了寂靜,這才讓他們有時間去仔細看一看那個出刀之人的悻悻。

 雜亂的發型,頹廢的眼神,許久沒有打理過的胡須,髒兮兮的衣物,還有腳上蹬著的破草鞋,這些就是這個人放在最外麵的形象,任誰都無法去相信,他們竟然會是與他們腰間所佩戴大的牌子有任何的關係。

 兩個天字牌,還不是木製的,這說明這兩個人不是簡簡單單的驛卒那樣。

 天機閣的牌子分好幾種。

 最普通的當然就是木牌子,然後是鐵牌,然後就是銅牌,再往上,江湖上就沒有什麽真正的事實來支撐了,是一群人來回的推測,說上麵有什麽金牌子,還有玉牌子一類的。

 不過這對他們來說的確沒有什麽太大的用途,因為僅僅隻是銅牌子就代表了佩戴之人應是天機閣中統領往上的人物。

 這兩個人的牌子為何讓這群人驚懼,就是因為他們不是銅鐵木……而是一種特別獨特的金屬製成的牌子,牌子上麵的天字像是泛著一種流光一樣,不同的角度反射出不同的光澤,但是若是與衣物放在一起,又是相當的黯淡無光。

 “寨……”一個人臉上滿是汗水,看得出他已經相當緊張了,但是他確實是黑風寨裏麵不小的一個人物,他也是魏旋風一手培養起來的親信,這時候他是真的在擔心,但是大家都沒有動,這讓他也有些喪失了勇氣。

 身旁一個骨瘦如柴的哥們,麵龐如骷髏一般空洞,看得出他身上絕對沒有什麽肉,他麵前放著一碟花生,兩人就這麽坐在一個桌上,蹬著不同的凳子。

 “趙能!你不要命了!”骷髏臉瞪著碩大的眼睛,將趙能的嘴一把捂住,身子都有些前傾,差點壓倒了身下的花生。

 兩人在稍微裏麵的位置,客棧的木桌子絕對不少,他兩人坐在後麵是因為他們兩人本來就不太合群,都是寨主的最親近的親信,講道理也沒有什麽必要去和手下的一般人去打交道。

 他們兩個人絕對是有實力的。

 黑風寨的寨主魏旋風雖然是個劫道的,但是他確實貨真價實的修行者,不然在這樣的江湖之中,他也沒有能力去拉扯起這麽一批隊伍,發家致富。

 魏旋風多少年前就修煉到了臨近小宗師的境界,這是他們這一片相當厲害的水平了。

 東南修行門派受限於地偏,雖然揚州如此繁華,但是總體來說,這個地界兒還是相當偏僻的,不少二流宗派的掌門人也就是小宗師的境界,他魏旋風這隻差臨門一腳的水平,稱霸鄉野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但就是這樣,魏旋風一個照麵也被人卸掉了一條胳膊,米通當然是意識到今日可能真的不妙了。

 米通就是骷髏臉的男子,他從小胃不好,總是很難吃下東西,本來是要活活餓死的,但是就是跟在魏旋風身邊,才有了活命的機會。

 他也是一名修行者,當然水平就不怎麽樣了,但是修行者的法門確實讓他的身體變好了,所以別看他現在骨瘦如柴,其實吃起東西來,他不比那些膀大腰圓的漢子差。

 他當然是相當尊敬魏旋風的,但是這時候他也知道不該上。

 牌子他不認識,但是他明白對方絕對不是什麽隨隨便便的浪人武士,更不是他們隨便就能夠招惹的存在。

 身邊的趙能也是魏旋風撿回來的,荒郊野嶺的,若是有人想要尋一口飯吃,但是有沒有那副手藝,多半是要去跟著打家截道的。

 趙能比米通要厲害不少,魏旋風都說將來若是真的趙能能夠繼續成長,當家的肯定有他趙能一席,但是趙能就是衝動無比,這才有了米通過來管著他。

 “你不要命了!”雖然語氣相當焦急,但是聲音卻是奇小無比。

 “寨主現在很危險啊!”趙能直接甩開了米通的手,他臉色很是難看,似乎很不明白米通現在為什麽會這樣阻攔他。

 “你看看對方的腰牌,先不要管這些了,對方來頭絕對不小,寨主今天已經認栽了,你看……”米通努一努嘴,讓趙能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魏旋風真的明白了,他知道這樣大型的武林會盟,一定會吸引所有江湖人的目光的,他們本來就是打算著能夠從中發一筆財,武林會盟最耀眼的那些人當然不會與他們這些人混在一起,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走單的江湖人,人多力量大,這個在江湖上是硬道理,再加上他這樣幾乎是要成為小宗師的修行者,一般的貨色,他們都是應付的起。

 別看他四肢發達,他還是有點腦子的,他明白肯定這裏會有朝廷的勢力伸手,但是他依然這樣行事,其實就是吃準了朝廷如今是管頭不顧腚,那些大頭們,可都是能夠輕易動搖一方平穩的危險人物,朝廷若是出手,那裏輪得到他們這些人遭殃,更不用說他和楚王府的關係……

 他能來,完全就是因為世子殿下給他行的方便,世子殿下還和他們約好了,如果有大魚可吊,他們五五分成,一定會給他們最好的消息。

 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種偏僻的小角落,天機閣的人竟然來了……

 男子頹廢的眼神一直沒有變,遠遠地看著,似乎是有些困了,但是他手中的刀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抖動。

 魏旋風慫了,但是他卻不敢認命,被天機閣的人逮到是什麽樣的下場,他也不想多說,光是聽聽那些江湖上的傳聞,身上就足夠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了。

 所以他要表麵認慫,他背靠著櫃台,但是卻並沒有完全隻是害怕,害怕隻是一刻的事情,他們這些刀尖舔血的漢子,怎麽能夠認命呢?

 一段非常簡短的敲擊傳出,聽起來像是無規律的抖動,但是事實上,確實他們黑風寨獨有的密信。

 米通搭耳一聽,忽然止住了。

 他將手指放到嘴邊,讓趙能不要說話,指著耳朵,讓他細聽。

 趙能一下便反應過來了,眼中的焦急也變成了冷血的憤怒,手卻已經摸向了桌下的長刀。

 “大……大爺饒命……小人,小人不知道您大駕光臨,不知死活的趕去惹怒官爺,真……真是罪該萬死……”魏旋風身子動的相當敏捷,趕忙跪在地上,邊磕頭便抽自己,但是……

 男子沒有一點的反應,不過這並不耽誤魏旋風想要做的事情,他肥胖的身軀在地上蠕動,然後慢慢的向著刀客的腳邊靠去,邊磕頭繼續扇自己。

 他手臂的斷口如今已經止住了血,稍稍的凝上了一層痂……

 忽然間,魏旋風眼中寒光一閃,他完好的左臂,突然衝出一柄長匕,直接朝著對方的腹部戳去。

 他與刀客之間最多有一丈的距離,可能還不到,這短短的距離,魏旋風隻是一個突進,一踏便至。

 桌旁的兄弟早早的讀懂了他的訊息,一瞬間群起向著兩人殺去,無數的刀劍直接衝著兩人身上招呼去,刀客身邊不下六人,而躺在長凳上的年輕人,身邊也有數人直接衝他砍去。

 一切都是那麽的迅速。

 而他們的喪命也是那麽的迅速。

 人們不知道碼頭客棧後來是如何經營的,總之一個月後,碼頭客棧又開業了,但是來這裏吃酒的食客們卻有意無意的問著空氣中總是有種腥甜味,也不知道這看起來丟了魂的掌櫃的,一個月來究竟做了什麽事。

 天機閣的人確實來了,但是卻不僅僅是為了武林會盟的人,也是為了這揚州城裏的某個人而來。

 這一夜,楊潔重新握起了自己的萬劍圖。

 他不知道,遠處已經有兩人靜靜等候多時,就為了他亮劍一刻,確定他的身份。

 “萬世劍塚——雷停,存活確認。”中年男子對著身旁的年輕人說道。

 年輕人則在一卷卷軸上不停的寫著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