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思想確立後,鄒容意識到,革命非公開倡言不為功,要讓中國人都覺悟到必須革命、必須推翻滿清,就要鼓吹、就要煽動,就要從理論上論證推翻滿清的必要性、正當性和合法性。基於這樣的認識,鄒容著手起草自己的重要著作《革命軍》。

《革命軍》全書隻有兩萬多字,條理清晰,結構嚴謹,共分七個部分,分別是緒論、革命之原因、革命之教育、革命必剖清人種、革命必先去奴隸之根性、革命獨立之大義及結論。

1903年前後,留學生中掀起了一個大辦革命刊物的熱潮。圖為當時在東京出版的部分刊物。

在《革命軍》中,鄒容開宗明義地提出推翻滿清的政治要求,毫不含糊地主張建立近代民族國家政治體製,充滿熱情地謳歌革命、謳歌暴力,認為革命是天演之公例,是世界之公理,是爭存亡過渡時代之要義,是順乎天而應乎人的合理選擇,是去腐敗而存良善的必要手段,是由野蠻而進文明的必然階段,也是除奴隸而為主人的必要條件。

鄒容將革命看作是曆史發展的必然環節,是社會進步的根本動力,是關乎中國生死存亡的至上事業。中國在滿洲人的壓榨下,隻有通過革命才能獲得解放,尋求獨立,改變現狀,贏得未來。在鄒容看來,曆史已經發展到了20世紀,中國要步入世界文明國家,樹獨立之旗,撞自由之鍾,成為世界上合格成員,成為世界強國,成為地球上的主人之一,不可不革命。革命,是中國人的惟一選擇。

鄒容著《革命軍》

滿清之所以成為《革命軍》攻擊的對象,在鄒容看來,主要還是清政府統治缺少正當性、合法性。特別是在過去幾十年,當西方勢力東來之後,清朝統治者喪權辱國,將大片國土分送給了列強,以買一家一姓五百家奴一日之安逸,甚至連滿洲人的龍興之地都不再有力量保護,聽任列強在這塊土地上胡作非為,肆意**。

清政府政治統治的無能使中國人蒙受了巨大屈辱,多少年來,中國人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成為二等、三等,甚至不入等的世界公民或國際棄兒。在與西方列強的交往中,殺一教士而割地賠款,罵一外人而勞中國皇帝老兒上諭動問,中華民族在滿洲人無能統治下,久已沒有尊嚴,久已處在內受滿洲人欺壓、外受列強驅使的悲慘境地。兩百多年前,中原滅於滿洲;而今天,這個大中國又必將在滿洲人統治下滅於列強,中國實際上已經陷入萬劫不複的悲慘深淵。中國的惟一出路,在目前形勢下,不是要抵抗外國人的人侵、欺詐和剝削,而是要利用國際危機,利用滿洲人的外交失敗,起來推翻滿清,重建漢族人的國家。

鄒容的《革命軍》不僅反對滿洲人的異族統治、極權統治,而且反對滿洲人所建立的等級製度、社會構架。認為中國要想獲得獨立,要想走上富強,要想走向共和,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要丟掉過去千百年來的奴隸地位和奴隸思維習慣,要學會用主人、用國民的角度觀察問題、表達看法,要敢於思考、大膽思考,要敢於行動、大膽行動,決不能隻做逆來順受的奴隸,而要把自己變成社會的主人、自己的主人。

接續譚嗣同對傳統中國社會的批判,鄒容也認為秦漢之後的政治架構從根本上扼殺了人性,製造了奴隸。數千年來,名公巨卿、教師大儒,所垂教萬世的不外乎兩個字,一是忠,二是孝。所謂忠於君、孝於親,其實都是奴隸的信條,是束縛中國人心智的精神枷鎖,結果就是沒有人將自己當成頂天立地的人來看待,沒有人享有國民的待遇、擁有國民的精神和性格。所謂四萬萬中國人,其實不過是四萬萬奴隸,四萬萬會說話的工具而已。鄒容強調,中國的進步不是英雄偉人一手遮天,而是四萬萬中國人的整體覺悟和覺醒,中國人一定要舍棄過去的奴隸思想和奴隸習慣,要徹底根除奴隸的根性,要做堂堂正正的國民,要做新時代、新社會的主人。

維新派代表人物之一譚嗣同

《革命軍》旗幟鮮明地回答了民主革命的基本問題,鄒容所歸納的中國革命的二十五條綱領,基本上涵蓋了那時進步中國人在政治上的全部訴求。這些政治綱領是:

推翻滿清野蠻政府;

誅殺滿清皇帝,蔚做萬世不複有專製君主;

敵對幹預我中國革命獨立之外國人及本國人;

不得侵犯他人自由,如言論、思想、出版等;

無論何時,政府所為,不得幹犯人民基本權利;人民有權舉行革命,推翻舊日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樂之心;

定名為中華共和國;

中華共和國為自由獨立之國。

凡此等等,充分展示了鄒容對西方近代啟蒙思想的吸收和采納,是天賦人權、自由、平等、博愛思想的重構,充滿體現了主權在民思想。

當然,鄒容的《革命軍》還隻是一種**的描寫,文學的展現,還缺少像孫中山先生那樣的理性思考和縝密構思,其思想來源主要也是孫中山先生的革命理論。不過,由於鄒容年輕氣盛,不屈不撓,他的鼓吹在後來發生很大影響,在革命進程中發揮了巨大作用,因而《革命軍》這本小冊子被章士釗譽為中國國民教育最重要的教科書之一,被孫中山譽為中國的人權宣言,認為是革命黨推翻滿清、實現共和、建立民國的重要理論建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