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在倫敦演出,是威爾第在意大利之外的首次演出,不單他自己覺著興奮,倫敦人也同樣興奮,因為意大利的重要音樂家向來未在該城首演過。
威爾第在米蘭舒舒服服地寫好了歌劇,仍同往常一樣,留下管弦樂的曲譜和細節到劇院裏去寫。
五月底,威爾第帶著穆齊歐離開米蘭。兩人都是初次前往巴黎和倫敦。
到了巴黎,威爾第讓穆齊歐去見藍利,自己在巴黎待了兩日。在這兩天裏,他前往歌劇院欣賞了一出歌劇,在給瑪斐伊伯爵夫人的信中評論說,“從未聽過更差的歌手,或更平庸的合唱,交響樂本身更是平凡無奇。”這個發現無疑鼓舞了他,增加了他的信心。
同時,他還去看望了他的朋友斯特雷波尼。斯特雷波尼在巴黎已經住了一年多,一星期裏每逢星期二與星期五授兩次課,隻收自己中意的學生。由於過去曾是主唱的歌手,她在文藝、社交聚會裏頗受歡迎。
威爾第早就知道斯特雷波尼在巴黎,可見他並沒急著要看她。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相愛的。她去巴黎是因為那裏是歐洲音樂之都,在那裏謀生比較容易。在巴黎,沒有人會談論她尷尬的親戚和私生子,她可以過得有尊嚴些。
在得知他中意的女高音珍妮·林德將演唱他的歌劇後,他立刻前往倫敦。
穆齊歐訂了間小公寓,三個房間加上一個女侍,價錢貴得嚇人,威爾第本想退去一間房,但臨時又打消了這個主意。因為兩人已經眼花瞭亂,喜歡上倫敦了!
威爾第在信上告訴一個朋友說:“……是一座壯麗的城市!這裏有些東西使人驚得目瞪口呆……但是氣候卻使得一切美景黯然失色”。此外倫敦的好奇者太多,不管他出現在什麽地方,他們一認出來便湧上前來鼓掌。
因為要在劇院裏完成歌劇,威爾第拒絕了一切應酬。此外,他也和每個來倫敦的人一樣,與馬誌尼會麵,談論意大利的情形。
首演很成功。這是報紙事先大加宣揚的結果,皇家劇院擠滿了觀眾,他們從四點半鍾就開始陸續趕到。人們懷著非常焦急的心情等待開演。大家都知道,女王陛下將蒞臨觀看演出。
意大利作曲家專門為英國歌劇院創作,這還是頭一遭。
批評家的反應也很好,隻有少數唱反調。不讚賞這出劇的人並非沒有道理,《強盜》不算是他最好的作品。它的戲劇性不如《麥克白》,音樂上也不如《歐那尼》出眾。這個劇本是瑪斐伊寫的,並無出眾之處,加上威爾第的樂曲是特地為展示珍妮·林德而的花腔所寫,因此全劇似乎少了點生氣,隻像一部技巧嫻熟漂亮的習作。
不過,《強盜》裏麵仍有許多動聽而美妙的音樂。它的序曲幾乎是低音大提琴獨奏,曲調柔美而感傷,頗得讚譽。此外父子間的二重唱,最後再加入女高音成為三重唱,且加上強盜們偶爾的合唱,各聲彼此映襯,整體給人一種餘音繞梁的奇妙享受。
這首三重唱,男高音以斷續的字句開始泣唱,女高音以寬、長的樂調接唱。兩首曲子本身都並不特別動聽,但其中蘊涵的戲劇性,以及兩首曲子合在一起的舞台效果就顯得氣勢不凡。以三重唱配以合唱作終曲,是威爾第獨特的音樂智慧。
《強盜》的節奏雖然簡單,卻有一種運動感。這是威爾第非常偏愛的節奏,在1844年到1850年之間,他不斷地在終曲中采用它。若是配上好的曲調,並在男高音和女高音換氣的間隙加上男中音或男高音,或者以合唱為銜接,便能使音樂持續不絕,一氣嗬成。
簡單的節奏可以雅俗共賞,當時的專業人士便以此為把柄,認為威爾第的音樂粗俗,缺乏精巧的音樂效果和可供欣賞之處。但這就是威爾第的合唱曲在意大利爭取統一和獨立的奮鬥中,成為家喻戶曉的戰歌的原因。
《強盜》演出兩場後,威爾第離開倫敦前往巴黎。藍利想跟他簽十年合同,請他做女王劇院的音樂指揮,年薪六萬裏拉,並提供公寓和馬車。威爾第必須指導所有的演出,親自指揮大部分的演出,每年寫一部新劇,並有四個月的時間可供他自由支配。
英國的繁華、喧鬧與如此優越的條件確實使威爾第非常動心。相比之下,意大利就顯得土氣且沒有前途。但是威爾第並不喜歡倫敦的天氣,他總埋怨城裏常年不散的煤味,使全城像是一艘大汽船。他懷念意大利的陽光。不過他還是興致勃勃地與藍利進行洽商,他不想簽十年,隻願簽三年。
結果合約沒有簽成,因為他與盧卡的合約還沒有完成,他雖提議以一萬裏拉解約,但盧卡不肯放人。威爾第十分氣惱,卻也無可奈何。
那年夏季,威爾第在巴黎逗留了很久。他讓穆齊歐回米蘭去安排《強盜》的出版,自己則留在巴黎,為盧卡和那不勒斯各寫一出歌劇。還是同往常一樣,每寫一部歌劇,他的喉痛就要發作,因此需要休養。
巴黎歌劇院的負責人已經更換,新的董事們急於表現。他們商定推出《倫巴第人》。威爾第增寫了一場長的芭蕾舞表演,幾首新抒情曲,以配上新的法文字句,其中倫巴第人改成了法國人,米蘭也改成土魯斯(法國南部一城市),劇名改為《耶路撒冷》。
首演定在11月26日。演出、布景和戲裝都非常華麗,可是巴黎觀眾反應冷淡,或許政治危機分散了市民的注意力。在對政事較不關心的地方,演出的反應就很好。由於翻譯成了法文,《倫巴第人》得以在外地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