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資料看完的墨遲輕呼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有著精致花紋的床帳,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無波,相比於第三世醒來時的激動,這一次他表現得異常的平靜,如果,不是胸膛起伏得那麽劇烈的話。
係統看著他,默默地等著他平複情緒,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男人才輕輕眨了眨眼睛。
“統爹,”墨遲開口,聲音平靜,“這一世的我,真的是為了殺掉雲初,才接近對方的嗎?”
墨遲的話音一落,在他看不見的角落,係統的光芒極不平靜地波動了兩下。
【是。】係統的聲音機械冰冷。
墨遲垂下目光,看著自己胸前的傷,沒再說話。
係統本來以為他還要問自己問題,沒想到對方卻一下子安靜下來,這下輪到它開口了:【你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漆黑的眸底暗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墨遲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可能,隻是因為好奇吧。
上一世那個抱著雲初的屍體瘋魔的自己,最後自殺在雲初墓碑前的一幕是那樣的鮮明和真實,就好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可是墨遲在接收前世的資料時,裏麵根本就沒有提起,這讓他不得不懷疑識海中的係統,懷疑資料的真假,懷疑它……真正的目的。
“沒什麽,我就是有點好奇,隨便問問。”
這個理由,連墨遲自己都不相信,更不用說係統了,可是係統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沉默了一瞬後開了口,用那種死板沒有一絲起伏的聲音對他說:“護好他。”
“好。”墨遲沒有問為什麽,點了點頭,沉聲應了一聲。
係統沒再說話,受傷的地方一陣一陣的刺痛,就像有千百根燒紅的繡花針一針一針的刺在上麵一樣,火辣辣的疼。
方才的時候還沒感覺,這下回過神來,墨遲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本就蒼白地臉這下更是沒有一點血色了。
他靠在床頭,低頭看著纏滿白色布條的胸口,好看的劍眉微微蹙著。
“參見教主。”
就在墨遲猶豫著要不要解開繃帶看一下傷口是不是惡化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道恭敬的嗓音,聽聲音是個女的,除此之外還有一道清冷磁性的男聲,聲音略微沙啞,但是墨遲知道,那是他的雲初。
對方的音容相貌,他全都一筆一劃地刻進了靈魂深處,又怎麽會不記得。
他偏頭,透過糊著白色窗紗的窗柩,看著對方投射在上麵的模糊身影,漆黑深邃的眼裏隱隱透著急切。
距離有些遠,兩人交談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但是墨遲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男人問起了自己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後,門外交談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門被打開的“吱呀”聲,墨遲沒有移開目光,定定地看著門外的方向,看著一身白衣的男人抬腳走進來,不染塵埃的白色鞋子踩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雲初在聽到下人說男人還沒有醒,就想進來看看對方的情況,他特意放輕了動作,生怕吵醒對方,身後的侍女將門輕輕關上,房間裏的光線一下子又暗了下來。
雲初抬起頭,目光看向床的方向,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墨遲眸色漆黑,目光沉靜地看著門邊的人,眼裏有著驚豔。
一身白色長衣的男人身形頎長,墨色的長發用一支白玉簪高高束起,臉上戴著半張銀色麵具,將上半張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唇形豐滿的淡紅色薄唇和形狀優美的下頜。
垂在身側的手掩蓋在寬大的衣袖之下,手中握著的白玉簫隱隱露出一角,尾端吊著一縷血紅色的瓔珞。
兩人一人在**,一人臉色蒼白,眼神幽深,一人持簫而立,看不清麵具下的表情。
氣氛突然之間變得靜謐,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雲初看著**的男人,沒想到對方是醒著的,那雙一如記憶之中一樣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雲初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兩拍。
幾乎是有些慌亂的錯開目光,雲初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嗓音清冷:“醒了?”
墨遲看著他,沒有錯過對方眼底的慌亂和無措,他揚起唇角輕輕笑了笑:“嗯。”
墨遲應了一聲後就看著對方轉身走到門邊,然後招手換來一人,低聲對著對方說了兩句,對方行了個禮後轉身離開,不多一會兒,一頭白發,背著一個藥箱的老人就佝僂著身子跟在對方身後走了進來。
來人向雲初行了一禮,聲音洪亮,和他顫顫巍巍的身子毫不相符:“屬下參見教主。”
雲初看著麵前的老人,聲音裏沒多少情緒,轉身走到屋子中央的圓木桌旁坐了下來後這才道:“他醒了,你給他看看他身上的傷。”
老人應了一聲,轉頭看向靠床的方向,看著半靠在**的人時,花白的眉毛皺了皺:“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好好躺著瞎折騰做什麽?是嫌刀口開的不夠大不能讓腸子流出來嗎?”
墨遲:“……”
對方說的話太過血腥,墨遲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那種場麵,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雲初聽著他的話,麵具下的眉頭皺了起來,站起身走到床邊,低頭看著**的人。
墨遲抬頭,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對方的眼神太過平靜,墨遲心裏竟然有些心虛,他動了動身子,就想躺回去,不料雲初一見他動,神色變了變,在老者張口就要訓斥他的時候先他一步,綴著紅色瓔珞的玉簫輕輕抵在對方的肩膀上,製止男人的動作,墨遲抬頭看著他。
對方看不見的角落,雲初垂在衣袖下的手微微跳動了兩下。
“你,”雲初轉頭看著老人身後一身灰衣的下屬,開口,“過來扶著他。”
被點名的下屬正要上前,墨遲看著雲初開口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他說著還生怕對方不相信,享受微微撐起身子下移躺了下去,動作之間不小心扯著傷口,身子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雲初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麵具下的眉毛皺得更緊了,想上前,又像顧忌什麽一樣,隻得冷了聲音:“上來給他看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