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虛空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在這裏,一切仿佛都被靜止了一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有的,隻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寂。
遠處突然亮起了微弱如同螢火一般的光芒,那些微弱的光芒開始從四麵八方匯聚,然後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在那裏,靜靜地躺著一個人。
男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裝,容貌俊美,就這麽靜靜地躺在那裏,神色平靜,像是睡著了一般。
星星點點的光芒慢慢的融進了他的身體裏,漸漸的,男人那雙好看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神色變得痛苦,像是夢見了什麽噩夢一樣。
隨著最後一絲光芒消失,躺在地上的人突然間就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盯著虛空中的某一處,黑暗徹底遮去了他臉上的表情。
墨遲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呆了多久,整個虛空就隻有他一個人,以往那塊白色的巨大屏幕已經不見了,就連滄瀾,也不見了人影,整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呆在虛空的日子無聊而枯燥,在知道除了等別無他法之外,墨遲隻能呆在原地整理混亂的記憶。
他記得他抱著被心魔控製的天帝一起跳下了誅仙台,那裏的戾氣不斷撕扯啃咬著他的靈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和仙力在一點點的消散,意識消失的最後一刻,眼前好像出現了滄瀾的臉,還有天帝那猙獰醜陋的笑容。
墨遲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回事。
是滄瀾救了他嗎?雲初怎麽樣了?……一切的問題都沒有答案,墨遲想起雲初看著自己跳下去時那驚恐害怕的目光,心髒就像被人重重地錘了一拳一樣。
“你醒了。”
這天,虛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空靈飄渺的聲音,帶著幾分熟悉,墨遲立馬就認出來那是滄瀾的聲音。
他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四周,試圖發現對方的身影。
“滄瀾?是你嗎?”
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自他前方響起,墨遲抬眸,就看見一身白色長袍的男人立於半空,周身泛著瑩白如玉的光芒,隻不過光芒很弱,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墨遲先是一喜,而後在看清對方現在的狀態後,一下就愣住了。
他看著男人,那雙眼睛裏有著震驚和不可置信。
“滄瀾,你……”
站在他麵前的滄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透明得仿佛瞧一瞧就會被風吹散的身子,勾著唇角笑得淡然:“時間快到了。”
墨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明明記得我已經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雲初,他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事……”
滄瀾:“你一醒來就問我這麽多問題,我該先回答你哪一個?”
墨遲:“……”
“每一世結束之後,不都是回會到這裏的嗎?有何大驚小怪?”滄瀾看著麵前男人略微呆滯的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墨遲:“……”好像真是,他給忘了。
“至於雲初……”滄瀾又開口,墨遲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一顆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他……”墨遲張了張嘴,唇瓣開開合合幾次,聲音像是被直接從肺部碾碎了擠出來的一樣,“他沒事……對不對?”
滄瀾:“……對不起……”
男人的話讓墨遲身子瞬間踉蹌了一瞬:“到底……怎麽回事……”
滄瀾看著他打受打擊的模樣,歎了口氣,將他死後的事情簡短快速的說了一遍。
墨遲一直咬著牙,垂在身側的手捏得死緊,眼眶猩紅。在聽見雲初不顧一切的跳下了誅仙台隨他而去之後,眼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虛空之中響起了男人壓抑的哭聲。
“其實,你應當知曉,你走了,他不會獨活,”滄瀾開口,空靈的聲音染上了苦澀,隻是不知為誰而苦,“縱然這一世你倆雙雙殞命,可你也算做到了昔日我和你的約定,護好了他。”
“墨遲,我剩下的時間寥寥無幾,答應你的,我會做到,我會將你送回到過去,回到你和雲初還未認識之前,一切都還可以重來的時候,你,做好準備了嗎?”
墨遲抬頭,略顯茫然的目光怔怔地看著滄瀾,許久之後,他才像是聽懂了對方的話一般,嘶啞著聲音開口:“我回去後,還會記得這十世發生的一切嗎?”
滄瀾:“墨遲,時光回溯,本就是有違天道,我不敢向你保證。”
墨遲呢喃:“是嗎……”
滄瀾看著他低頭不語的模樣,眉頭緩緩地皺了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凝聚的形態越來越虛弱,留給他的時間,真的快沒有了。
“你在猶豫什麽?”他開口問男人。
墨遲搖了搖頭,像是大海之中迷失了方向的水手,他說:“我不知道。”
明明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希望得到的,可是等真正的到了這一天,他卻迷茫了。
“墨遲,我們沒有時間了。”
“統爹……”男人看著滄瀾,叫出了那一個久違的稱呼,低沉沙啞的聲音裏包含著太多的情緒。
“你在害怕。”滄瀾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我和雲初……一起走了十世,我害怕……害怕回到現世之後,那個世界沒有他……”
“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墨遲抬眸,不解地看著滄瀾。
滄瀾沒有再說話,隻是看著麵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唇角微揚,周身原本微弱的瑩白色光芒陡然大盛,身形變得越發的透明。
他抬手,冰涼的食指指尖輕輕觸碰上了墨遲的眉心,一股溫和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將他包裹,像極了母親溫暖的懷抱。
墨遲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身影一點一點的破碎消散,喉間像是哽了一塊巨石。
“你擔心害怕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墨遲,你隻需要在心裏記住一點,你愛雲初,而他,在等你回去。”
這是滄瀾離開前,留給墨遲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