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界的滄瀾神君,竟然會委屈自己以一個貼身奴隸的身份呆在尊上身邊,真的,就隻是為了天界所謂的三界和平共處?”墨遲從男人的語氣中聽出了他對天界的厭惡。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重爾笑:“我覺得不是。”

眼前這個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上每一處都透著神秘,讓人看不透,墨遲看著他那雙帶笑的眼睛,總覺得有些熟悉,他壓下心裏的疑惑,開口道:“你覺得不是,那就不是吧。”

話音一落,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墨遲偏頭看著窗外,他們在二樓,能看見底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吆喝叫賣的商販,每一個都是凡人。

墨遲終於發現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了,他回頭看著麵前的男人:“我們在人界?”

重爾點了點頭,起身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然後看著他,微微斂去了眼裏的笑意,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他說:“是。”

“你身上中了綠姬的毒,雖然不至於要了你的命,但是卻不能呆在魔界,尊上讓我帶你離開。”

墨遲聽著他的話,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對方再次開口了。

“滄瀾神君,我不知道你留在魔尊身邊的真正目的是為了什麽,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去糾纏我們尊上了,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這話讓墨遲心裏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怒火,他看著麵前的男人不怒反笑。沒了魔氣壓製後恢複法力的男人就像變了一個人,氣勢淩厲。

他說:“怎麽就是我不能招惹的人了?”

重爾看著他冥頑不靈的樣子,眼底的笑意徹底消散,聲音也微微冷了下去:“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你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更不用說天族和魔族之間,還隔著數不清的血海深仇,你覺得,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能得到世人的肯定嗎?”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關旁人何幹?”

重爾看著墨遲,搖了搖頭,眼裏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外界傳得不錯,神君果真是一個恣意灑脫之人,做事全憑自己心意。”

似是嘲諷的話讓墨遲看著他皺起了眉頭,重爾話音一轉:“當然,重爾也隻是好心勸神君一句,至於聽進去多少,那是神君自己的事。”

“既然神君已醒,重爾的任務也算完成,”重爾看著他,雙手置於身前彎腰行了一禮,“重爾就此向神君告別但願他日,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男人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離開,墨遲坐在床邊看著他的背影,擱在床沿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縮了一瞬,對方從見他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對他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敵視,明明兩人之前以前都沒有見過,墨遲甚至不清楚他對自己的那種敵意是因為他是天族的人,還是因為雲初……

重爾離開房間後,在走廊上遇見了從外麵剛回來的重渚和重九。

“重爾,你給墨雲送藥啊。”重渚看見他,下意識地將手上的冰糖葫蘆藏在身後,笑著打了一個招呼。

他的小動作沒有逃過重爾的眼睛:“重渚,不是說了牙疼不能吃甜的嗎?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牙齒了?”

在重渚擠眉弄眼的表情中,重爾將話說了出來,一旁的重九皺起了眉頭,看向重渚:“你不是說你的牙疼已經好了?”

重渚:“那……那的確是好了……真的我不騙你!”

重九麵無表情的不顧男人的躲閃求饒,殘忍的將他手中的冰糖葫蘆拿走了。

重渚:“……”

迎著重渚哀怨的小目光,重爾毫無心理負擔的笑了笑:“墨雲已經醒了,你們兩個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今天就回去。”

重渚:“那麽快?不可以多待幾天嗎?我們好不容易來一次人界的。”

重爾:“早些回去的好,尊上那邊還等著我們回去複命呢。”

重九點了點頭:“好。”

重渚不幹了,他還沒玩兒夠呢,漂亮的眼珠子轉了轉,他勾著上前攬著重爾的肩膀:“好重爾,你看我們都在人界耽誤這麽多天了,早一天回去和晚一天回去都一樣,不急於今天嘛,我們明天再走好不好?”

重爾看著重九的目光一直落在重渚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上,他笑著將對方的手扒拉開:“都這麽多天了,你還沒玩夠?”

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重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今天晚上是人界的七夕,可熱鬧了,錯過了就太可惜了,你看……”

重爾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笑了:“就今晚,不能玩太晚,明天必須回去。”

“好嘞!”走廊上響起的是重渚壓低的歡呼聲。

重爾看著重九笑了笑,點了點頭後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喧囂熱鬧的京城開始燃起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大街小巷都亮起了各種各樣的燈籠,潺潺的河水中央,精致的花燈將它裝扮成了一條星河般的彩帶,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烏蓬小船,呢噥軟語,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重渚早在天色漸暗的時候就拉著重九出門了,客棧裏就隻剩下了墨遲和重爾兩人。

櫃台頭的掌櫃正趴在桌麵上,支著腦袋打盹兒,墨遲換了一身衣服下了樓,出了客棧。

街道上的歡聲笑語一串一串的隨風飄遠,情投意合的男女互表心意,帶著麵具的小孩蹦蹦跳跳的向家長討糖,有人在作詩,有人在猜燈謎,活潑亂跳的猴子在雜耍藝人的鞭子下賣力的耍著雜技……

墨遲置身在人群中,逆著人流擦肩而過,心裏瘋狂的想念那個遠在冰冷寢宮的男人。

頭頂一輪弦月高掛,銀色的月光淡淡柔柔地將整座城市籠罩,把男人投在地上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墨遲出了人群,身後的喧鬧繁華像是另一個世界,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孤塔,目光卻在落在塔頂的時候,頓住了。

那裏站著一個人,銀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圈,墨發纏繞著白衣在空中繾綣翻騰,美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