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南城就開始無緣無故的頻頻死人,死者的身份從更夫到小廝,從商賈到小販,甚至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整個南城就被一層死氣所籠罩。有人懷疑是妖物作祟,花了數不清的錢財請了道長來捉妖,可是那些人全都有來無回,最後不得已,他們才將求救信遞上了長青派。

而就又剛好被墨遲和雲初接到了。

兩人來到南城的時候,青天白日之下,偌大的城鎮街道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人經過也是步履匆匆神色驚慌,在看見墨遲和雲初兩位陌生來者之後更是一溜煙就跑了。

墨遲起初先是帶著雲初找了一家客棧落腳,然後找到了客棧的老板問清了這裏的情況。

客棧老板在聽見兩人是來幫助他們除妖時,心裏還有些懷疑不定,一個才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這不是給妖怪添口糧嗎?

直到墨遲從懷裏拿出長青派的信物和他們之前寄出去的求救信,老板這才相信兩人是真的來救他們的,忙不失迭的將他們帶到了官府。

南城的百姓在聽說長青派的人來了之後,頓時看到了活著的希望,他們集體圍在官府門前,請求墨遲和雲初一定要幫他們收伏妖怪。

那是雲初第一次下山,看著那些普通人眼底的期望和希冀,他第一次體會到了的什麽叫做責任。

來到南城不久後墨遲就告訴雲初他們的這個任務有一定的難度,少年心裏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兩人會在南城耗費三年的時間,然而即便是這樣,他們到了現在也隻是抓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嘍囉,而整起事件的幕後黑手,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在連續跟蹤了青樓的一隻小妖一個月之後,墨遲和雲初才終於得到了凶手可能在焚月山的消息。

“師兄,”雲初禦劍跟上前麵的男人,側目看著他道,“那隻妖怪的話可信嗎?她會不會騙我們?”

墨遲搖了搖頭:“不會。”

雲初聽著他的話皺了皺鼻子:“你說得那麽肯定,上次就是因為你輕信了她的話,所以才會讓她傷了你。”

墨遲見他又提起上一次的事,神情有些無奈。

“小初,上一次是意外,就是因為上一次她騙了我們,所以這一次她才會說實話。”

雲初沒說話,沉默了一瞬後開口:“我不管,反正要是以後再遇到什麽逼供的,我來。”

墨遲知道少年是被當時的自己嚇到了,也不再這些事情上再同他計較:“好,你來就你來,不生氣了好不好?”

雲初聽著他哄孩子的話,一下就紅了臉,語氣都變得有些躲閃:“我才沒有生氣……”

墨遲側目看了一眼他紅彤彤的耳尖,揚了揚唇角沒說話。

三日後,兩人來到了焚月山腳下。

這裏方圓十裏都沒有人家戶,黑漆漆的山林高聳入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落葉腐敗的味道,四周一片安靜,偶爾從山間深處傳出一聲聲烏鴉的叫聲,陰森恐怖。

雲初看著麵前處處透著不對勁的山林,下意識地召出了武器。

墨遲閉著眼睛放出神識打探了一番,而後睜開了眼睛:“山頂上有結界。”

雲初:“那我們…………”

“現在天色太晚了,我們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明日再上去打探。”

雲初收起了手中的劍,點頭:“好。”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出幹淨的山洞,升起了火堆。

雲初從儲物袋裏拿出之前在鎮上買的幹糧,和墨遲兩人分著吃了。

山洞裏一片安靜,火苗跳動間,雲初和墨遲的五官明明暗暗,投在身後石壁上的影子也蜿蜒扭曲,像是下一秒就會從裏麵蹦出來什麽東西一樣。

墨遲吃完手中的東西之後,偏頭看著身旁還沒吃完的雲初,對方雙手捧著餅,大大的咬上一口,撐得腮幫子都鼓鼓囊囊的,這才慢慢嚼,像隻小倉鼠一樣。

無論看了多少次墨遲都還是覺得可愛異常,忍不住上手輕輕掐了掐那鼓出來的軟肉。

正吃得歡快的雲初:“?”

墨遲若無其事的收回手:“你臉上沾著東西了,我幫你弄掉。”

雲初:“哦。”

墨遲看著麵前火光跳動的火堆,突然間就開了口:“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我帶你到處走一走吧。”

雲初停下了動作看著他:“我們不回長青派了嗎?”

墨遲笑了笑:“回,當然要回,但也可以先帶你玩一玩。”

“你之前不是一直惦記著下山玩嗎,結果第一次下山就遇見了這樣的事,倒是委屈你了。”

“師兄,我不委屈的。”

墨遲抬眼看著雲初,隻見對方一臉認真的看著他,說:“隻要能跟師兄在一起,無論做什麽,無論去哪裏,我都可以。”

“沒有師兄,我才會委屈。”

少年的話像是直直穿過了耳膜落在了墨遲的心上一般,讓他整個人連同靈魂都忍不住輕輕戰栗了一瞬。

他望著雲初忘記了動作,直到火堆中的柴火發出了“劈啪”一聲輕響後他才回過神來。

“就這麽想和師兄在一起啊?”

雲初看著他臉上的笑,微微紅了臉,低頭咬了一口幹硬的大餅,這才點了點頭,小小聲道:“想啊,一直都很想的。”

盡管他的聲音很小,但是還是被墨遲聽見了,他看著火光下少年泛著薄紅的臉,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眸色逐漸變得深沉。

他很想,很想將他的少年抱進懷裏,讓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隻能看見自己,清亮的眸子因為自己而染上情Y的色彩,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墨遲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壓下心裏的衝動,撿起一旁的樹枝丟進火堆裏,橙黃色的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情緒,忽明忽暗的。

“師兄也想。”

想什麽?男人後麵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雲初知道答案,他一顆心像是泡進了蜜罐一樣,唇齒間都是甜甜的清香。

兩人就這麽在山洞裏將就了一晚上,當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山洞外灑了進來之後,墨遲就和雲初一起上山了。

山腳的時候一切都還正常,但是當雲初和墨遲一踏進山林的時候,白色的霧氣就逐漸升騰彌漫起來,越往山上走,霧氣就越是濃鬱,最後直接連陽光都照不進來,他們整個人就像泡在了一片白色的牛奶中一樣。

墨遲害怕雲初走丟,將對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裏。

“師兄……”少年的聲音軟軟的在耳邊響起,墨遲回頭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別怕,有師兄在。”

雲初垂眸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勾了勾唇角:“我不怕。”

山間樹木遮天蔽日,地上是厚厚一層的枯葉,有些掩蓋著枯枝,踩上去之後發出一聲輕微的斷裂聲,在這安靜得有些詭異的山林間清晰可聞。

墨遲將赤火劍召喚出來握在手心,一邊警惕地看向四周,一邊牽著雲初往上走。

在走了有一個時辰之後,墨遲突然間就停了下來。

雲初抬頭看著他:“師兄?”

前方一陣陰風吹來,墨遲睜開了眼睛,一雙好看的眉頭緩緩的皺在了一起:“有些不對勁。”

雲初一聽,微微變了臉色。

墨遲鬆開他的手,沉聲道:“小初,後退。”

雲初看著他的背影,抿著唇後退了一步,墨遲閉上了眼睛,抬手掐訣,手中的赤火劍發出了耀眼的紅光。而後男人的身子騰空而起,手中的劍對著前方的路重重揮下。

強橫霸道的劍氣裹著靈力將麵前的路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劍氣所到之處,寸草不留。

雲初看著劍氣一路向前,最後像是碰上了什麽東西一樣被反彈回來。

“閃開!”墨遲一聲低喝,赤火劍懸空而立。他雙手飛快結印,一道更具威壓的靈力帶著毀天滅地之勢直直朝著方才的方向而去,一聲巨響過後,兩人腳下的土地都震動了起來。

“師兄!”墨遲從空中下來站穩了身子,雲初上前一步扶著了他:“你沒事吧?”

墨遲搖了搖頭:“沒事,結界破了,我們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一柱香的時間後,兩人終於來到了山頂。

焚月山,因每次月圓之夜,懸於其上的月亮通體紅色,就像被火燒過一般而得名。山體四周都是高大的樹木,山頂卻是一塊平原。

先前在山林間的時候,墨遲和雲初連一絲風的聲音都聽不見,但是現在站在山頂上,他們聽到的風聲如鬼哭狼嚎一般,瘮得人從骨子裏感到害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難聞的味道,就好像動物的屍體腐爛了一般,令人作嘔的惡臭之中帶著絲絲腥甜。

雲初仰頭看向頭頂刺眼的太陽,明明六月的盛夏,然而照在兩人身上的陽光沒有一絲熱量。

墨遲警惕的目光打量著四周,在看向其中某處的時候停了下來,雲初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下一秒,緩緩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被震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