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看見熟悉的虛空時,墨遲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久不見的係統在他麵前上下彈跳了兩下:【傻了?】
墨遲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看著自己透明的身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光團,聲音裏滿是不敢置信:“統爹,我這是死了?!”
係統:【說什麽傻話呢,你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出車禍,你忘記了?】係統的聲音裏滿是鄙夷。
墨遲:“……”
“不是,我的意思是……”
【哦,這一世啊,死了。】係統像是知道他在問什麽,語氣漫不經心的。
“怎麽死的?”為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係統:【還能怎麽死的,睡死的唄。】
隨著它的話音一落,墨遲麵前又出現了那張巨大的銀白色屏幕,屏幕裏,滿頭白發一臉皺紋的雲初趴在他們兩人的床前,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放,滿臉的淚水。
而**的自己臉色灰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
墨遲看著雲初流淚的樣子,頓時心疼得不行,他下意識地想像從前一樣將人抱進懷裏低聲安慰,動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可是直到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屏幕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
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墨遲不忍再去看屏幕中的畫麵,隻能聽著係統口訴,雲初在他走後拒絕了帥帥和其他幾個弟弟妹妹想接他一起生活的要求,一個人住在他們兩人的房子裏,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抱著他的照片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夕陽回憶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
半年後,年事已高的雲初身體的各項器官開始急速衰竭,最後,被送進了醫院,三個月後,在初雪降臨的夜晚,永遠地閉上了眼睛,死的時候,懷裏,還抱著墨遲的照片。
係統機器般冷硬的聲音裏有了情緒的波動,他看著咬著牙猩紅著目光始終不肯讓眼淚掉下來的男人,許久之後歎了口氣:【我最近研發了一款藥水,能讓人忘記悲傷和痛苦的感覺,你要不要試一試?】
墨遲搖了搖頭,抬手揉了揉臉,然後看著它:【不用了,我們走吧。】
係統看著他,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再一次得到對方否定的回答後,也不再說話了。墨遲盤腿坐在璀璨的星河之上,閉上了眼睛。
想象中暈眩地感覺久久沒有襲來,他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然後朝係統不解地看了過去。
係統:【我們已經走了五世,還剩下五世。】
知道係統的話還沒有說完,墨遲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剩下的幾世,路可能會有些難走,崽……你最好做好心裏準備。”係統的話說得模糊不清,墨遲還來不及開口問出他心裏的疑惑,對方卻已經打開了傳送口。
熟悉的眩暈如潮水湧來一般將他密密麻麻的包裹,短暫的糟糕感覺過後,墨遲甚至還來不及辨認自己現在身處的位置,就感覺豆大的冰涼刺骨的雨水劈裏啪啦的打在他的臉上,然後爭先恐後地灌入他的口鼻,墨遲感覺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他被雨水逼的睜不開眼,隻能聽見密集的雨聲還有刀劍碰撞的聲音,周圍有人在喊“保護皇上!”“護駕!護駕!”
墨遲辨不清方向,慌亂之中隻感覺有人拉著自己不斷往前跑,破風而來的箭矢擦著他耳邊的碎發“咻”地一聲掠過,墨遲感覺到了自己地臉頰上傳來一陣刺痛。
“統爹!這是什麽情況?!”
墨遲在腦海中瘋狂呼叫係統,可是對方毫無反應,他緊緊咬著後槽牙,抬起手臂揩去臉上的雨水,趁著睜眼的那一瞬間看向周遭的環境。
除了黑還是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墨遲什麽也看不見,隻能被動的跟著拉著自己的人往前跑,身旁是對方急促的呼吸,身後是越來越近的敵軍,他的大腦裏一個模糊的猜想逐漸成型。
雨勢沒有任何減緩的趨勢,墨遲隻能憑著直覺判斷他們現在正往山頂上跑,刺骨的寒風從耳邊呼呼刮過,像帶了鉤子一樣的刀一樣恨不得將他臉上的肉都刮下來。
墨遲粗喘著呼吸,覺得氣體呼進呼出之間,滿是鮮血的味道。
“等……等等……”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之後,墨遲再也跑不起來了,他緊緊抓住了拉著自己的人的手,刺痛的嗓子說出的話聲音嘶啞難聽:“我……我跑不動了……”
事實上不是他跑不動,而是他現在的這副身體跑不動了了。
對方似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說,墨遲感覺到他被自己拉著的手有片刻的停頓,而後聽見了一道像碎片玻璃刮拉在瓦片上發出的聲音一樣難聽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陛下,您再堅持一下,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聲音很陌生,也很難聽,墨遲卻驟然心裏一緊,像是心髒有一瞬間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疼得他差不多喘不過氣來。
對方說完這句話後沒給他在說話的機會,而是將他的手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用力,將他背了起來。
活了這麽多年,墨遲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樣弱,弱到要讓別人來背他。
背著他的人身子一定很單薄,因為那一身突出的骨頭硌得他難受,鼻間是濃重的血腥味,他感覺不到身上有哪裏痛,這些血,隻能是對方身上的。
他張了張嘴說話,聲音卻被周圍嘈雜的雨聲吞噬,對方背著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山頂跑,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
好不容易跑到了山頂,就在墨遲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的時候,頭頂突然炸開了一道閃電,漆黑的夜幕仿佛被一雙利爪撕裂一般,一瞬間,整個大地亮如白晝,墨遲趴在男子的背上,眯著眼睛看清了前方的道路——斷崖。
“停下!”強烈的求生欲望讓墨遲大聲嘶吼,背著他的人聞言立即停下了腳步,彼時兩人距離那萬丈深淵緊緊隻有不到三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