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雲初過得很不開心。
墨遲自從成了狀元之後,在皇宮有了自己的事務,每日都要上早朝,往往雲初一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床鋪都已經涼透了,那個人早就已經離開多時了。
而且不僅是這樣,雲初最近總覺得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變化,他的五感竟然下降了,幾乎沒有用過幾次的法力也時不時地會失控,有時候就這麽坐著,也會從人形的狀態一下子變成了狐狸。
雲初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墨遲,然而每天晚上男人卻都是很晚才回來,神色帶著疲倦,臉色蒼白,身上甚至還有著隱隱的藥味。
雲初在那種很不好聞的味道裏聞到了自己不喜歡的味道,他在想墨遲是不是生病了,終於等到有機會在男人早上起床的時候醒了過來,雲初拉住了正在係腰封的男人,昏暗的房間裏,一雙黑亮圓潤的眼睛看著墨遲:“阿遲,你是不是生病了。”
墨遲看著麵前的青年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笑了笑,然後拉開他抓著自己手的手,聲音低沉溫柔:“沒有,雲初不用擔心。”
雲初聽見他的話,好看的眉頭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輕輕皺了起來,他不再是以前那隻什麽都不懂的野狐狸了,他知道男人是在騙自己。雲初心裏麵有些難過,但是墨遲卻沒有給他難過的機會,俯身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墨遲說完這句話後就轉身離開了,雲初看著緊閉的房門打開後合上,心裏忍不住地失落,連眼眶都紅了,鼻間因著方才對方的靠近,那種難聞的味道一直揮之不去,他微微白了臉,胃裏止不住的翻騰。
門外,原本應該登上馬車趕往宮中的墨遲一身深紫色的朝服站在那裏,漆黑深邃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房門,眼裏滿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他就這麽靜靜地站在那裏,直到身邊一身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單膝跪在他麵前:“主子。”
墨遲麵無波瀾地轉過身,大步往前走去:“走吧。”
每日一次的早朝之後,墨遲例行來到了禦書房,無視了一路上那些朝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身後的竊竊私語。
書房裏,龍涎香依舊從金色的盤龍香爐裏緩緩而上,原本用來對方奏章的書桌上,靜靜地放著一個瑩白色的玉碗,裏麵盛滿了褐色的藥汁,猶自冒著熱氣,苦澀的藥香裹挾著奇怪難聞的腥味,同龍涎香的味道交織摻雜在一起,詭異無比。
一旁的皇帝卻仿佛已經習以為常,在將手中那份讓自己火大的奏章扔出去老遠之後,房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敲響了,下一刻,李德全尖細的聲音在門外恭敬地響起:“皇上,墨大人到了。”
“讓他進來。”
上好的梨木門被人推開,墨遲抬腳走進去,向書桌後的皇帝行禮。
“墨愛卿快快免禮,”那種如蛆附骨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墨遲的身上,他卻像恍若未覺一般,放下手直起身子,看著那一身龍袍的人,“你來的剛好,禦膳房的人剛把補湯送過來,還熱著,你趕緊趁熱喝了吧。”
皇帝笑眯眯地看著他,墨遲應了一聲是,然後上前,端著那碗,將碗中的東西一飲而盡。
心髒猛然像被一隻大手一樣牢牢地攥住,男人俊美的臉猛然變得蒼白,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
皇帝那雙渾濁不堪的眼裏光芒閃爍,一眨不眨地看著墨遲,在見對方喝下藥的反應之後,滿意地勾了勾唇角:“墨愛卿感覺怎麽樣?”
“謝皇上關心,臣感覺好多了。”墨遲放下手中的碗回答。
“那就好。”皇帝看著他,笑著說了三個字,墨遲垂下眼眸未說話。
之後的事情便像往常一樣,皇帝處理公務批閱文章,墨遲就靜靜地候在一旁,偶爾回答一下對方的問題,表達一下自己的見解。
從禦書房離開的時候,皇帝叫住了正準備開門的人。
“墨愛卿,可有心悅之人?”
墨遲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行禮:“回皇上,有。”
墨遲的話音一落,書房裏頓時一片安靜,書桌後的皇上看著不遠處神色大不如從前的男人,像是想到什麽一般,突然間就笑了起來:“甚好,如此甚好,原本朕還在想,朕的那個小公主同你甚是有緣,要不要為你倆賜婚,現在看起來,無緣無疑了,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做那個惡人了。”
“能得愛卿青睞,想必對方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妙人,什麽時候有時間,帶進宮來給朕瞧瞧。”
“臣遵旨。”
“好了,無其他事你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墨遲彎腰拱手行了一禮,這才轉身出門。
回去的路上,對方的話還在耳邊回響,墨遲抿了抿微白的唇角,眼裏閃過一抹狠厲和決絕。
在他走後,皇帝身後的屏風處,一身灰色道袍的賈道士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依賈道長看,還需多久時日?”皇帝看著那扇被對方關上的門,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回皇上,隻需十日便可。”賈道長一臉恭敬地回答道。
“如此就好。”想著雀樓裏身體每況愈下的女兒,皇帝眼裏滿是疼惜。
墨遲回到府中之後,沒有回房,而是徑直去了書房,在那裏,他讓影衛找來的人已經等在了那裏。
對方身上穿著一身粗布衣衫,頭發亂得像一叢蓬草,臉上塗著黑色的鍋灰,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唯有那一雙鷹一樣的眸子,看著人的時候泛著森然的光,看著人的時候,讓人忍不住的心生恐懼。
墨遲推開門進去之後,對方原本坐在椅子上,下一秒直接站了起來,一雙眼睛警惕無比地盯著他。
墨遲看著那雙野獸一般的眼睛,唇角輕輕上揚,彎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