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頂黑色銀紋的馬車由一匹高大健碩的黑馬拉著,穩穩地一路向前駛去,最後停在了金碧輝煌的宮門前。
從馬車轉為轎子,然後在經過一小段的步行,最後來到了當今皇帝處理公務的書房——禦書房之前。
李公公微微後退了半步站在了墨遲身後,男人俊美的臉上神色始終平靜無波,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深不見底,李公公在公裏呆了大半輩子,就連皇上那麽心思沉重的人他都能猜出幾分對方心中的想法,可是麵前的這個男人,從見麵的第一眼,他就沒有看透過對方。
“墨公子,請您先在此等候片刻,容老奴進去通報一聲。”李德全看著男人麵無表情的樣子,開口輕輕道。
墨遲點了點頭:“公公請。”
對方推開門進去了,墨遲看著眼前打開又合上的房門,眼前的一切同昔日夢中的場景無縫重合,墨遲眼裏的溫度一點點的冷了下去。
沒過多時,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李德全從裏麵走了出來:“墨公子,皇上有請。”
墨遲點了點頭,抬腳走了進去。
書房裏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一桌一椅無不透露著一種皇家的風範,墨遲目不斜視地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書桌後的那抹明黃色的身影,以及那抹身影旁邊站著的穿著一身灰色道袍的男人。
墨遲掩蓋在衣袖下的手瞬間緊握成拳,他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抬起雙手:“草民墨遲,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年過六旬的皇上看著麵前的年輕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墨愛卿快快免禮。”
墨遲依話起身,抬頭看著桌後的男人,目光沉靜。
“果真如朕所想一般,墨愛卿當真是一表人才。”皇上盯著他凝視了半晌,之後爽朗的笑聲在書房漂**開。
墨遲垂下目光:“皇上謬讚了。”態度不卑不亢。
站在皇上身側的道士自他一踏進書房之後目光就從未離開對方身上片刻,那雙倒三角的眼睛裏,情緒先後變化,最後直接化為了疑惑。
墨遲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始終視若無睹,直到回答完皇上的話後,他這才仿佛有所感覺一般,抬起頭看向道士。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道士麵上無任何異動,心裏卻止不住的心驚,對方看著他的目光,冰冷淡漠,就像是在看一個死物一樣。
道士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對方對自己的殺意。
但是很快,還沒等他確認,墨遲便已經收回了目光,當作什麽是都沒有發生一樣。
“賈道長……賈道長?”耳邊隱隱約約有人在叫自己,道士回過神來,就發現他身旁的皇上正神色不虞地看著自己。
“皇上恕罪。”道士立馬雙膝跪地認錯。
皇上看著他,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許,聲音卻還是有些生硬:“你在想什麽?朕叫了你好幾聲也不見你應答。”
“這……”道士聽著他的問話,神色有些猶豫,皇上見狀,直接冷了聲音:“說!”
道士身子抖了抖,起身附到皇帝耳邊,小聲說了一段話,墨遲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卻能看到那皇帝的眼睛隨著道士的話一點點的瞪大,神色之間帶上了些許的不可置信,然後偏頭看著自己,眼裏滿是探究。
“你確定你沒算錯?”皇帝看著站在書房前的男人,開口問道。
道士一拱手:“草民……也不確定,可是天書不會騙人。”
隨著道士的話音一落,墨遲立馬感覺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男人低垂著頭,掩去了上揚的唇角。
“你這次一去,有著難以預料的危險,我和暘穀遠在江南,暫且無法與你們同行,這兩枚藥丸,你收好了。”臨行前的一晚,水也將墨遲約在了花園,清冷的月光下,一身玄色錦袍的男人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他。
墨遲接了過來看著手中的東西:“這是什麽?”
“我煉製的丹藥,如遇突發意外,能暫且將雲初身上的妖氣轉移。”
墨遲聽著他的話,輕輕挑了挑眉,卻又聽見水也道:“但需記住一點,妖氣轉移,需要容器。”
“我知道了。”水也沒有注意到聽見他的話的墨遲眼裏一閃而過的暗芒。
果然……
墨遲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兩道目光,眼裏閃過一抹淡淡的嘲諷。
那道士一定是發現了自己身上的妖氣卻又不確定自己真正的身份,但是這樣已經足夠了,隻要將他們落在雲初身上的目光全部轉移道到自己的身上,其他的……,想到這裏,墨遲垂眸,斂去了眼底的神色。
傍晚天色將盡,黑色銀紋的馬車像來時一般將人又送了回去,登上馬車之前,墨遲回頭看了一眼傍晚矗立在天光之下,巍峨壯麗的皇宮,輕揚唇角,然後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馬車。
在男人走後一直聽話地待在房間裏的雲初在夜色完全籠罩大地之前,終於等來了墨遲。
對方身上帶著初春的寒意,雲初卻不管不顧,在聽見墨遲低沉磁性的嗓音的一瞬間,打開了房門,撲進了對方的懷裏。
屋內的燭火照亮了墨遲柔和的五官,他抱著懷中的人,溫熱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著青年的背:“乖,我回來了,已經沒事了……”
男人的嗓音極盡溫柔,許久之後,雲初終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四月初,一紙聖旨,將會試三元全都召進了皇宮,據說那日,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見證了一場空前絕後的辯論盛狀,一襲青色長衫的俊美男人在朝堂之上一舉成名。
皇帝龍心大悅,擬旨昭告天下,山陰縣柳元村人士墨遲,為當朝狀元。
麵對來自文武百官的賀喜,墨遲謙恭無比,在回到客棧當天,便收拾自己的行李帶著雲初,住進了皇帝賞賜的府邸。
身邊突然多了一堆陌生的人,每個人對著墨遲的態度都是恭敬又帶著討好,雲初再遲鈍也知道,男人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