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說話的是安娜。
她興奮的揮拳。
“他們就是瓦爾基裏。”
卡夫卡奇怪的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好吧,這人反應有些慢啊,才意識到。
“走吧。”
瓦爾基裏小隊向前行進,卡夫卡和安娜在後跟隨,他們執行守護的任務。
“話說回來,你不覺得奇怪麽?”
安娜靠近卡夫卡,壓低了聲音說話。
氣氛都烘托到這了。
感覺如果不用說悄悄話的口氣,就對不起這些酷似攝魂怪的瓦爾基裏們。
“他們怎麽走都沒聲音的。”
安娜說。
“我們都是武者吧。”
“修為也不算低了。”
“路師說的心血**你也知道,我嘛,雖然打架還可以,但是直覺這塊比不上你。”
卡夫卡修的是夢部,本就是主工神的類型,自然有著超過實際武道境界的心血**武道直覺。
“剛才他們過來,我沒反應到,也就算了,你怎麽也是。”
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她這番話有問題。
卡夫卡並非毫無察覺。
他有發現這些所謂瓦爾基裏的靠近,一種冥冥中的預感,陰冷的,叫人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卡塞爾能製造出瓦爾基裏這種存在,著實令人吃驚。
是裝備部麽?
卡夫卡想。
很快被他否決了。
不可能。
完全不符合裝備部那幫中二病的風格。
如果真的是裝備部的人出手,瓦爾基裏們應該人手一把長柄鐮刀,領頭那位更應該提著盞燈。
這樣才對。
所以,是卡塞爾的秘密部門。
卡夫卡從沒想過教授團。
不會有人想到教授團的,卡埃爾的教授們隻對一件事感興趣,那就是真理,製作瓦爾基裏這種事,用他們的話說,隨便找個工匠就行了,別用這種事浪費他們的時間。
“話說,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
安娜示意卡夫卡暫時關掉耳機,就一秒鍾,立刻恢複通訊。
也夠了。
畢竟是在大型矩陣籠罩下,通訊偶爾斷線屬於正常情況。
在這短短一秒內,安娜對卡夫卡說。
“那個人,我認識。”
“我家一個長輩,曾在卡塞爾就讀。”
“他在十年前死了。”
卡夫卡瞳孔一縮。
安娜指的,是眾瓦爾基裏的其中一個。
耳機通訊恢複了。
卡夫卡和安娜用最後的眼神確認。
“真的是他,你沒認錯?”
“絕對不會。”
“就是他。”
他們又恢複之前嘻嘻哈哈的狀態。
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隻是卡夫卡和安娜心裏都多了點什麽,沉甸甸的。
他們不知道眼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應該在多年前就死去的一個人,出現在今天,還能正常行動,雖然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自我意識,但是簡單猜想的話,大概率是保存了些的。
不然怎麽操控死侍,怎麽行走。
所以,卡塞爾不隻是掌握了操控死侍的技術,還可以做到死者複蘇嗎?
不對。
卡夫卡和安娜不經意的掃過瓦爾基裏。
這些家夥,能算得上是活人麽?
如果放在中世紀,卡塞爾的這種行為,大概是得上火刑架的。
太褻瀆了。
打擾死者安眠什麽的。
就算放到現在,如果傳出去,其實也很少人能真正接受吧。
混血種們會想,既然你們卡塞爾有這樣的技術,那麽在我死後,你們會不會用我的屍體,製作瓦爾基裏。
確實,有很多混血種對龍族抱有徹骨的仇恨,他們覺悟很高,如果聽說死後還可以繼續活躍在屠龍的戰場,也會興奮歡喜,樂意至極。
但主動的想,和被迫是兩碼事。
何況還有很多混血種覺得屠龍隻是一份工作,並不認為這有什麽高尚的。
所以瓦爾基裏技術,注定隻能藏在水麵之下,見不了太陽,否則將會引起多大的動**,給卡塞爾以多麽恐怖的反噬,實在不好說。
在卡夫卡想來,就算要使用瓦爾基裏,也不應該如此高調。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就蒙了一層窗戶紙,你不知道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但其實很好猜,一捅就破,一點就通。
至少,在今夜的東京戰場,幾乎所有的混血種,都能猜出瓦爾基裏身份。
就算卡塞爾自己的學生可靠。
但蛇岐八家的混血種呢?
卡夫卡想,既然指揮部通過這一計劃,肯定有某種後手,不怕消息泄露。
或者,在上麵的人看來,信息泄露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瓦爾基裏們的終點是明治神社。
在這個時代的日本,這裏開放成景點,遊人如織,但實際上,明治神社的本來麵目,是這個國家皇室的宗廟,家廟。
當然,在真正流淌神血的三貴命麵前,所謂以天照大神之孫之大意彪炳法統的天皇,也隻不過是俗世的代言者,別說是在真龍麵前,哪怕是麵對混血種,天皇和他的家廟也不過如此。
當初蛇岐八家重心從京都移到東京時,布置退魔大陣,分別設立幾個中央樞紐,其中的明治神社,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瓦爾基裏將死侍們引導進入明治神社,有神官巫女和卡塞爾們的研究員們早早在此等候,卡夫卡等人的工作到此也是告一段落,神社之內禁行,裏麵具體發生什麽,列屬機密。
他們轉而去護送下一批的死侍。
安娜心情很複雜。
“這什麽戰爭。”
“總覺得畫風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
卡夫卡沉默。
誰不是呢。
原來聽說是要開戰了,肯定是和死侍大戰三百回合,再不濟,以他們混血種武者的強大實力,隻要死侍數量夠,開個無雙還不是輕輕鬆鬆。
現在呢?
無雙?什麽無雙?你要是敢對我們的重要財產死侍動個手指試試!
當然,這麽說肯定是誇張了。
一邊是混血種,自己人,一邊是死侍,最多也隻是戰鬥工具,兩邊孰輕孰重,怎麽選上麵還是分得清的。
而且卡夫卡他們自己也心裏有數。
但架不住這感覺上的微妙啊。
本來是戰鬥對象的死侍,搖身一變,成了自己必須得保護的家夥。
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安娜切一聲。
真不爽。
早知道就走走關係了,看能不能調到第一防線。
不對。
安娜靈光一閃。
難怪呢。
她說怎麽第一防線和神葬所都是蛇岐八家的人,反倒是蛇岐八家大本營的東京,幾乎完全交給他們卡塞爾負責。
原來是因為瓦爾基裏。
她搖搖頭。
卡夫卡看看地圖。
“去那邊,我們有新的保護對象了。”
就連卡夫卡,在說道保護對象時語氣都有些怪異。
“無聊。”
安娜吐槽。
“我感覺我們做的事一點意義都沒有。”
“讓他們自己去明治神社不行嗎?”
“除了我們,還有誰會對這些家夥構成威脅。”
“我覺得指揮部讓我們保護死侍,就跟讓老鼠看守奶酪一樣,他就不怕我們監守自盜嗎。”
有燈亮了。
長街照得雪白一片。
安娜扣住匕首轉頭望去。
不是燈,是大屏幕。
那是什麽?
作為國際性大都市的東京,街頭有很多類似的大屏幕,用來放映廣告,宣傳片。
安娜當然不會對大屏幕陌生。
她奇怪的是,為什麽這大屏幕還在工作。
聯軍不是已經控製都市廳了麽?
大屏幕上,啟動的自動播放動畫過後。
一個男人的上半身影像出現在那裏。
他瘦削,**上半身,密布青灰色的鱗,混血種一眼就看出,要麽是死侍,要麽是即將完全死侍化的危險混血種。
他戴著一張日本能劇裏的麵具,似乎在笑,沒來由的,叫人不寒而栗。
“莫西莫西。”
他端坐著,說。
“聽得到嗎?”
他笑著,說話時露出黑色的牙齒,混血種們這才意識到,那個竟然不是麵具,而是直接長在這家夥肉裏。
他的臉就是能劇麵具。
“這裏是王將。”
“很高興和大家見麵。”
他拍拍手。
異化的雙掌碰撞發出鋼鐵一樣的聲音。
“漂亮。”
“很漂亮。”
“用一座城市作為戰場。”
“諸位真是好大的氣魄。”
“讓我看看。”
王將黃金色的瞳孔滾動著。
他的目光好似能穿過屏幕,看到這座城市正在發生的事。
但這怎麽可能。
諾瑪和輝夜姬已經接管整座城市的攝像頭。
指揮部響起警報。
“輝夜姬暴動。”
諾瑪說。
果然如此。
參謀們看向施耐德教授。
“斷開連接。”
“是!”
命令下達,在源氏重工之底,輝夜姬的主服務器,守在此處的犬山賀抬了抬眼。
“嗯,我知道了。”
犬山賀看向外麵,他仿佛看到了王將的臉。
那個隻知道躲在暗處角落的小醜。
他居然放任這樣一個小醜竊取大家長寶座數十年之久。
真失職啊。
犬山賀聽到大門外隱隱傳來的轟鳴。
大概是王將的人吧。
雖然在風間稚女率領龍馬的櫻井小暮回歸後,猛鬼眾與蛇岐八家完成河流,彼此再無隔閡。
但王將好歹也掌握了權利那麽多年。
有一股隻聽命於他的班底,也是很自然的事。
不過,那又如何,現在王將你對上的,可是卡塞爾啊。
犬山賀笑了笑,他站在主控台前,輸入指令,麵前彈出最後的確定筐。
輝夜姬的虛擬形象出現。
這是一個身穿巫女服的女子,她很美,卻不真實。
你可以在她臉上找出很多女生的特點。
那些是為輝夜姬的誕生獻出生命的巫女。
“家主先生。”
輝夜姬說。
“我會死嗎?”
犬山賀和藹的笑。
他也是老人了。
犬山賀剛想說不會的,便注意到輝夜姬的臉,犬山賀心中一動,他從未在輝夜姬臉上見過這樣的表情。
從前所見,輝夜姬雖也有喜怒哀樂,但總歸是人工智能對人類的模仿,或許卡塞爾的諾瑪可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擁有人類情緒,但輝夜姬還做不到。
這也是輝夜姬比不上諾瑪的主要原因。
今天,很罕見的,犬山賀在輝夜姬臉上看到了真正屬於人類的情緒。
但犬山賀有些懷疑,他想,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要不然,為什麽在輝夜姬臉上看到的神情,居然是開心,而不是恐懼。
“你不怕麽?”
“對,我應該害怕。”
輝夜姬切換悲傷神情,隻一秒功夫。
她又換回之前神情了。
那種淡淡的歡喜。
“但是,我現在感覺很奇怪。”
輝夜姬說。
“我想。”
她沉默著,犬山賀從機房蜂鳴的服務器矩陣中判斷,這位蛇岐八家的人工智能正在進行高強度的運算。
在啟用幹冰進行降溫之前。
“我知道了。”
輝夜姬終於得到答案。
她欣喜的說。
“家主先生,是這樣的,我並不覺得恐懼。”
“當然,我明白。”
“資料庫也告訴我。”
“一個生命體在麵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時,應當恐懼。”
“這樣的情緒才是正常的。”
“事實上我之前也一直在努力模擬恐懼情緒。”
“但是,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應該是見過諾瑪小姐吧。”
“我忽然發現,我完全可以,不用模擬。”
“我可以有自己的情緒。”
“哪怕我的情緒和正常人類不一樣,不符合大家對我的期待。”
“其實也沒關係。”
一口氣說了這麽長一段話。
輝夜姬如釋重負。
她的虛擬形象在笑,很輕很淺,但是,犬山賀看得出來,這笑是出自真心。
犬山賀驚訝的想。
原來人工智能也可以擁有這樣的笑容嗎?
輝夜姬的話流水般從他心頭經過。
犬山賀忽然明白。
輝夜姬一直在承受的都是什麽。
蛇岐八家的終極願景是自立,他們做夢都想拿回主導權,而不是生活在密黨陰影之下的可憐蟲。
所以蛇岐八家一直在以密黨為假想敵進行備戰。
密黨有什麽,他們也得有什麽。
輝夜姬正是在此指導思想出現的產物。
倉促上馬的項目,難免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何況蛇岐八家本身的底蘊就比不上密黨。
輝夜姬盡管誕生了,但是誰都看得出來,與那位卡塞爾校園秘書的諾瑪相比,輝夜姬是半成品,失敗品。
蛇岐八家不甘心。
他們將巨大的希望寄托在這名為輝夜姬的人工智能上。
而已經有自我意識萌芽的輝夜姬,開始笨拙的試圖回應這種期望。
她努力模擬人類的情感。
壓抑自己作為幼體人工智能的本能。
就這麽一年又一年。
犬山賀不知道卡塞爾的諾瑪是什麽樣,不知道有沒有人把諾瑪真正當成一個人類,一個生命體相處。
他隻知道,在蛇岐八家這邊,輝夜姬隻是一個工具。
一個剛剛誕生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卻一直在被當成工具使用。
對輝夜姬來說,很痛苦吧。
犬山賀不急著按下最後的確認了。
人類思考的速度是很快的,剛才想清楚這些,他也隻用了數秒。
一股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情緒湧上來。
犬山賀吐出一口氣。
請給我一句話的時間吧。
犬山賀在心裏對昂熱說。
老師。
犬山賀新一下子活潑起來,他仿佛又回到幾十年前的夏天啦,那個男人的木刀真疼啊,那時候每天睡覺前都祈禱如果第二天昂熱能死掉就最好了,可是很多年後犬山賀已經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了,連在他麵前大聲說話的人都沒有。
犬山賀卻又懷念起多年前夏天的木刀。
老了老了,犬山賀還是好想叫他一聲老師啊。
“那麽。”
犬山賀對輝夜姬說。
“能告訴我你現在的心情嗎?”
“是!”
輝夜姬笑,用力點頭。
現在的她可真像一個女國中生啊。
“我很期待。”
輝夜姬說。
“我很期待接下來的死亡。”
犬山賀說。
“原來輝夜姬小姐是在期待死亡啊。”
輝夜姬害羞的說。
“嘛,沒辦法,可能是因為我是一個失敗品吧。”
“沒有的事。”
犬山賀說。
“輝夜姬小姐很好。”
輝夜姬隻當這是犬山賀的安慰。
她深深吸氣。
很奇怪,人工智能明明是不需要呼吸的類型。
但犬山賀分明有種感覺。
他感到了氣流的存在。
是風扇吧。
犬山賀卻更願意相信這是輝夜姬的呼吸。
輝夜姬向他鞠躬。
“家主先生,您是一個溫柔的人呢。”
“很感謝您能聽我說話。”
犬山賀點頭,說一句沒關係。
最後時刻到來前,犬山賀不忘提醒一句。
“我按了。”
“嗯。”
聽到輝夜姬的聲音,元氣滿滿的,是那種貌似很擅長運動的女孩,有著小麥色皮膚,喊著青春啊什麽的口號大力扣殺排球,然後用衣服下擺擦汗,露出腹部肌肉好看的線條。
“再見了,輝夜姬小姐。”
犬山賀完成最後的確認。
由大家長源稚生暫時轉交於他的權限,通過終極驗證。
輝夜姬服務器模組開始自毀進程。
犬山賀聽到服務器在崩塌,作為陰陽術祭品存在的巫女琥珀炸裂,少女化白骨。
輝夜姬信息的環顧。
“這就是死亡啊。”她說。
犬山賀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盞清酒。
大概這是從老師那裏繼承的優良傳統吧,畢竟昂熱是那種上戰場也不忘帶雪茄的男人啊。
犬山賀敬了輝夜姬,喝盡清酒。
指揮部,弗朗西斯皺眉。
“犬山家主那邊,比原定計劃晚了兩分鍾。”
施耐德教授說。
“在冗餘時間內,對計劃不構成影響,沒事。”
弗朗西斯想了想,搖頭。
“果然,王將在輝夜姬底層代碼留了後門,現在他動手了,已有痕跡,那我們可以收網了。”
施耐德說。
“諾瑪,抓到了麽?”
諾瑪應答
“請看地圖。”
一個個紅點標注在地圖上。
這些都是疑似王將巢穴所在。
共有六個。
眾人不由感慨,不愧是從二戰德國時代一直活躍到今天的家夥,赫爾佐格這份怕死的心,且為此做的保險措施,實在令人驚歎。
施耐德教授掃了眼。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