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卡塞爾停戰,出奇的簡單,犬山賀找到源稚生,兩人幾句寒暄,犬山賀說大家長啊您看您都上位了,這和卡塞爾還打著,也不合適吧,源稚生把頭一點,犬山家主說得對。
於是新任大家長的第一條命令就這麽頒發了。
那邊風魔小太郎還摟著座頭鯨胡天海吹,聽到消息時,風魔小太郎正在喝酒,他頓了頓,說一句“好呀,兒郎們不用死啦”,又繼續喝。
座頭鯨在心裏狂呼,您就是白胡子,就是白胡子本人沒錯吧!
龍馬家主是最先離開的,說來他也是在場幾位家主中最特殊的一個,外罩黑色禮服固然莊嚴肅穆,但總有哪裏顯得怪異,果然,源稚生就任大家長的流程一走完,龍馬家主脫掉禮服,露出一身筆挺的空軍製服。
龍馬家主一邊扣紐扣一邊走向源稚生,夜叉腦子嗡一下就醒了,連忙左右轉頭,一邊轉一邊嘀咕,“我鋼筋呢我鋼筋呢”。
烏鴉趕緊把他拉住。
“這個不能開瓢!”
“哦!”
夜叉充分領悟烏鴉意思。
“塵海是吧,這次澆多大的?”
源稚生眼角直跳,反複告誡自己,這是家臣,親的,不能砍不能砍,這才壓下一刀把烏鴉斬成兩截的衝動。
龍馬家主微微鞠躬,看了眼夜叉,那張因常年不苟言笑而顯得刻板的臉,竟勾勒出一抹笑意。
“大家長的家臣真叫人印象深刻。”
“你還是別說了。”
源稚生擺手,龍馬家主微微低頭,源稚生道一句隨我來,他們走到角落,源稚生扶著兩把刀,聽龍馬家主匯報。
“前代……”
龍馬家主遲疑,橘政宗就是王將,這一身份轉變給人帶來的衝擊力太大,像他們這些老臣,特別是龍馬家主這種極其靠近橘政宗的人,在提到前代大家長時難免有些尷尬。
“是正宗先生的事麽?”
源稚生撫摸著蜘蛛切刀身上的紋理。
“嗯。”
龍馬家主肅立。
蛇岐八家如藤蔓牢牢攀附日本這棵大樹生長,每一家都有其負責的領域,比如犬山家管轄風俗業,宮本家管轄船業。
而在這之中,龍馬家存在感最為稀薄。
這是在前任大家長橘政宗上位後才出現的情況。
往往蛇岐八家開會,龍馬家主雖然道場,但從不表露個人意見,他就像是影子,坐在常人看不到的角落,曾經風魔小太郎還拍著龍馬家主肩膀感慨,說什麽“以龍馬君的天賦,不當忍者真是本家巨大的損失啊”,這樣說完,風魔小太郎又標誌性的哈哈大笑,說著隻是玩笑隻是玩笑,希望龍馬家主不要放在心上。
說起來真叫人難以相信,這般作風的風魔小太郎竟是忍者頭頭,就他的形象,如果轉行當起豪俠肯定能混的風生水起。
“其實,我之前一直是奉前任大家長的命令,潛伏在空軍。”
龍馬家主對源稚生低頭。
“而前任大家長給我的任務是……”
源稚生雙目微垂,其中隱約有光芒閃爍。
兩人站在房間角落,明明仍處在同一空間,卻好似是兩個世界,沒有人靠近源稚生和龍馬家主,甚至連目光也下意識繞開這兩位的角落。
當然,這一幕在上餐並且放出芬格爾後,顯得無比自然,高天原和蛇岐八家眾人的目光,情不自禁被甩開腮幫子好一通胡吃海喝的芬格爾吸引。
稚女有些遲疑。
他問酒德麻衣。
“這家夥前兩天不是吃飽了麽?”
酒德麻衣一臉的麻木。
“他說那隻是墊墊肚子。”
稚女咂舌不已,同時,他若有所思。
“以前我聽說遠東有個詞叫飯桶,還以為這隻是誇張,沒想到,飯桶原來是寫實的,真的有這種人。”
源稚生微微翹起嘴角。
“好了。”
他對龍馬家主說。
“我都知道了。”
“那麽我……”
“繼續潛伏。”
源稚生此時說出的每個字,都是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命令。
“你的位子,你的資源,或許能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起到不小作用。”
“是!”
龍馬家主應聲。
“遵從您的意誌。”
“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們聊點輕鬆的話題,怎麽樣?”
源稚生笑說。
“想一想的話,我們確實很少有這樣私底下好好相處的機會。”
龍馬家主跟著笑起來。
“大家都有非得完成不可的工作啊,想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是啊。”
源稚生想起過去這些年斬鬼的往事。
蛇岐八家新任大家長和前任大家長的心腹,第一次聊得開誠布公。
源稚生是天生適合坐在領袖位子的人,他有與生俱來的天賦,能輕鬆拉近自己和臣屬的距離,烏鴉和夜叉就是證明,這兩個平時看上去吊兒郎當沒個正形的雅庫紮,一旦到了需要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就算去死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源稚生和橘政宗是兩種不同風格的領袖,橘政宗需要步步為營,精心計算,一環扣一環從而達到的效果,源稚生自然而然就能取得,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天賦。
或許皇血帶給源稚生的不隻是卓越的血統和身體素質,還有天生為王的才能。
“感覺怎麽樣?”
源稚生問龍馬家主。
“輕鬆多了”
龍馬家主呼出一口氣,他理理紐扣。
“我還以為今天是最後一次穿這身衣服。”
源稚生看著他的空軍製服。
“很適合你。”
“謝謝。”
龍馬家主招手,他帶來的人小跑著過來,捧著軍帽,龍馬家主將之戴上。
“期待與您的下次見麵。”
龍馬家主向源稚生深深鞠躬。
“就此別過了,大家長。”
“稍等。”
源稚生打了個手勢。
龍馬家主一頭霧水。
“您找我!”
稚女笑容燦爛。
源稚生微微點頭。
“稚女,陪我們的龍馬家主走一趟,保護他安全。”
“沒問題!”
龍馬家主看一眼稚女,沒有發問,龍馬家主伸出手。
“請多多關照。”
稚女感到意外。
“你就不好奇我是誰麽?”
“好奇是不應該有的情緒。”
龍馬家主低著頭說。
“既然大家長信任您,那麽肯定有信任您的道理,作為臣下,我隻需要服從就可以。”
稚女先是一愣,然後捧著肚子哈哈哈的笑起來。
“你這人,有意思,有意思,真有意思!”
“哥哥。”
“把他交給我怎麽樣!”
源稚生板著臉。
“好了,稚女,不許鬧。”
“是是是。”
稚女應著。
龍馬家主垂著眼眸,掩蓋他泛起波瀾的目光,他聽到了什麽,這個人稱呼大家長為哥哥。
再想到源稚生叫這人稚女,已經不是可以簡單用巧合解釋的程度了。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上心頭。
“他是我的弟弟,須佐之男命,從今天起,就是橘家家主。”
源稚生說。
這一消息,顯然龍馬家主比稚女本人更能接受。
“您好,初次見麵,今後請多多關照。”
龍馬家主對稚女行禮。
“哦哦,你好你好。”
稚女有些手忙腳亂,不過在行禮時還是一板一眼,再挑剔的大師在這裏,也挑不出稚女禮節上的絲毫問題。
行完禮,稚女飛快湊到源稚生耳邊。
“哥哥,我怎麽就成橘家家主了?”
“不是說好的麽?”
“我叫風間稚女,不是源稚女,更不是橘稚女。”
源稚生微微勾起嘴角,自從和稚女重新相認以來,還真難看到這孩子露出這般的失措。
“說你是你就是。”
源稚生低聲說。
“這是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命令,總而言之從今以後,你就是橘家家主了。”
“是是是。”
稚女沒奈何。
“哥哥最厲害,哥哥說得對。”
源稚生到底還是解釋了兩句。
“接下來還有一場戰爭等著我們。我們必須集合起所有能用的力量,不隻是橘家,還有上杉家,之後我會把這兩家的力量都交到你手裏,方便你行事。”
稚女垮著小臉,絲毫沒有一般人突然大權在握的誌得意滿。
“又是橘家又是上杉家,我可真慘,天生勞碌命,哥哥你這內三家都給了兩個,要不幹脆把剩下那個源家也給我得了。”
源稚生沉吟。
“你這麽一說,倒不是不可以。”
稚女一驚,他這得虧是沒尾巴,要是有尾巴,這回肯定都豎起來啦。
“別別別。”
“您還是饒了我吧。”
“那個!”
“龍馬家主還得回去呢,不好在外麵耽誤太久。”
“來來來,我們走吧。”
稚女在後麵推了兩把,推得龍馬家主往前走去。
源稚生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點了兩下稚女,稚女百忙之中還能抽空出來給源稚生比鬼臉,又拉眼皮又吐舌頭的,源稚生當真無奈。
融合風間琉璃和源稚女之後形成的風間稚女,總覺得有些,過於活潑了。
蛇岐八家這邊通過和卡塞爾的停戰決意很簡單,幾個人坐在一起喝杯茶也就行了,但停戰這種事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萬一這邊住手對麵卻以為優勢,一陣突突突把你送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蛇岐八家得聽取卡塞爾的意見才行。
“是啊,您說的有道理。”
源稚生捧著茶,熱氣嫋嫋。
他對麵的犬山賀擺出相同姿勢。
“我們得聽取卡塞爾方麵的意見才行。”
可是問題來了,上哪找卡塞爾的人呢?
而且還不是隨便在街上找個卡塞爾綁過來就行,這事情很嚴肅,關係到兩個組織後續發展,必須得找一個有份量的,說話管用的,且有一定威望的,這麽一個卡塞爾。
源稚生和犬山賀對視。
他們默默轉頭,在餐廳中央,一個狗熊妖怪正虎踞一方,對著一桌美食大快朵頤,頗有種風卷殘雲的豪邁。
等等,錯啦。
源稚生和犬山賀再轉頭,隔壁長桌,一個少年人坐在那裏,進食顯得有條不亂,甚至有著幾分賞心悅目,隻是大盤大盤的食物進入他口中,這速度竟絲毫不慢於隔壁的狗熊妖怪芬格爾。
路明非若有所查,看向這邊,發現原來在看自己的人是源稚生和犬山賀,於是這個少年露出燦爛的笑,舉起筷子。
“一起吃啊。”
源稚生淡定的點頭。
犬山賀語帶懷疑。
“他……真的可以嗎?”
源稚生寬慰這位前輩,是真前輩,日本執行局初代局長,正是眼前這位年邁的老人,犬山賀。
前不久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還是源稚生,說起來在執行局總部,至今還掛著初代局長犬山賀的照片。
年輕版犬山賀當真稱得上一句英姿勃發,再看看如今的犬山家主,不得不叫人感慨歲月的無情。
源稚生忽然想到流傳在守夜人論壇的一則都市傳說,有人曾貼出過副校長年輕是的照片,十足牛仔的打扮,高鼻梁深眼窩,笑容迷人,甚至楚子航和凱撒放在這位麵前,隻論對女性的吸引力,年輕時期副校長完完全全碾壓凱撒楚子航。
可誰能想到呢,就是這樣一位風度翩翩的牛仔,過去半個世紀,就變成了一個無可救藥的沙發土豆,靠著白蘭地和《花花公子》維持生命。
歲月真無情啊。
源稚生暗暗想。
“S級來了。”
犬山賀提醒。
“嗯。”
負責傳話的是櫻,引導路明非過來後,這位女忍者再次默默站到了源稚生身後。
路明非坐在源稚生對麵。
芬格爾坐在他旁邊,手裏拿著一根雞腿。
“都叫你別過來了!”
路明非目光充滿嫌棄。
“不行啊老大!”
芬格爾如臨大敵。
“這種關鍵時刻,您身邊怎麽能缺了我!”
芬格爾一邊說一邊對路明非擠眉弄眼。
“您忘了麽,咱倆可是黃金拍檔啊!”
路明非驚了。
驚了之後路明非就開始沉思,他忽然懷疑起過去龍族的自己到底都做了什麽,居然淪落到和芬格爾這等混血種之恥同流合汙甚至到了組成黃金拍檔的悲哀地步。
算了這不是重點。
路明非立刻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包丟出大腦。
他是一個成熟的人,成熟的人自然能分得清一件事的輕重緩急,所以路明非理所當然的抓住了重點。
“你就不能放下那該死的雞腿麽!”
路明非惡狠狠恐嚇。
“差這口你就會死還是怎麽著?”
“那也不至於。”
芬格爾剔幹淨最後一塊肉,叼著骨頭含糊不清。
“但這是武器啊老大。”
芬格爾興致勃勃的描繪起這把武器的應用場景。
“你想啊,老大,萬一他們對你不利,我就一吐,這骨頭不光能造成物理傷害,還能造成精神傷害,你就說厲不厲害吧。”
芬格爾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