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被藤原勘助拖走了。

酒德麻衣暗暗咬牙,果然昨晚就不應該放這家夥進來。

蛇岐八家的家主都是富有涵養的大人物,喜怒不形於色屬於基本操作,剛剛接手一個古老組織的大家長源稚生,微微皺眉,外五家家主暗暗揣度著這位新任大家長的心情想法,想著此刻源稚生正思考的內容,是家族之後的道路,該何去何從?或者是應對神裔和王將的辦法?

啊,繪梨衣沒來真是太好了。

一臉肅穆的源稚生心想。

如果是繪梨衣,源稚生毫不懷疑,這孩子一定能做出在大家長就任儀式上聯機玩拳皇這種事,剛好在場就有一個路明非,哦不對用繪梨衣的話說是大魔鬼。

小怪獸和大魔鬼聯機切磋拳皇格鬥技藝,以此為背景進行大家長的就任儀式,想必肯定會在蛇岐八家的曆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源稚生不動聲色觀察起路明非,那目光仿佛是在審視一個罪犯,原來之前一直和繪梨衣玩遊戲的大魔鬼就是你啊,高級混血種之間的吸引現象嗎?源稚生想起曾在卡塞爾進修時學到的龍族譜係學。

謝天謝地這些知識還沒還回去,昂熱校長一定很欣慰吧,說起來校長好像也抵達日本了。

源稚生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這是他用以緩和激動的方式。

我怎麽就成大家長了呢?

源稚生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雖然當了這些年的少主,而少主少主,肯定有一天會去掉這個“少”字,成為蛇岐八家真正的主人。

但源稚生從來沒想過這一天,他一直準備的都是怎麽去法國的天體沙灘賣防曬油,大家長什麽的誰愛當誰當,別煩他就好。

所以,正因為缺少心理準備,當這一天真正來臨,源稚生的心情除了激動就是茫然。

仔細想一想的話,或許還是茫然更多一點。

蛇岐八家未來怎麽走這問題,還是太遠了,等源稚生先熟悉大家長的身份之後再說吧。

按流程還有一段新任大家長的訓話環節,隻是如今蛇岐八家風雨飄搖,一切從簡,源稚生維持著他威嚴的大家長姿態一直到最後,櫻相當出色的完成她的主持工作。

諸家主最後向大家長行禮,大家長還禮,這場在裝修成牛郎會所的教堂舉辦的就任儀式,落下帷幕。

烏鴉和夜叉小聲討論著以後一定得在神社重新舉辦一次,主要是烏鴉在說,他有源源不斷點子,像是永不枯竭的泉眼。

夜叉竟意外地聽的很認真,雖然烏鴉說的很多內容其實夜叉壓根聽不懂,但重新舉辦儀式可是這是少主的事啊,夜叉知道自己腦子沒有烏鴉好使,好在做少主的家臣也不需要太好的腦子,夠用就行。

比如說記住少主的話,百分百執行少主的命令,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同是守旗,夜叉的傷比烏鴉重多了,甚至胳膊差點斷掉,有的地方都翻出白生生的骨頭,不是烏鴉怯懦坑害夜叉,雖然這些事聽上去確實很像是一個卑鄙軍師會做的,但事實卻是這一切是夜叉主動所為。

他不止一次的給烏鴉擋刀。

夜叉的想法很簡單,很明顯烏鴉腦子比自己好使,如果兩個人裏非得選一個活下來的話,夜叉更願意這個活下來的人是烏鴉。

因為烏鴉活下來比自己活下來對少主來說更有用。

至於男人的友情,夜叉不否認他和烏鴉之間存在這種玩意,但是在少主的利益麵前,什麽友情都得往旁邊放。

“錯啦!”

烏鴉敲著夜叉腦袋。

“是主公,不是少主,你得改口啦!”

夜叉憨厚的摸摸腦袋,一手的血。

“我又忘了。”

座頭鯨配合酒德麻衣,安排各家家主休息,高天原準備了最好的房間,對此座頭鯨有絕對的自信,他的審美,可是連議員家女兒也讚不絕口的程度啊。

“給我把腰直起來!”

酒德麻衣不動聲色的狠戳座頭鯨的腰。

座頭鯨以就職牛郎以來多年依舊守身如玉的天大定力,把湧到嗓子眼的尖叫給吞了回去。

放眼古今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大概也隻有遠東的柳下惠了吧。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一領域副校長連給座頭鯨提攜都不配。

要不然這糟老頭子也不至於連曼斯坦因媽媽叫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酒德麻衣得體的引導眾家主。

同時把眼前這些人和資料上的信息一一比對。

櫻井七海家主好年輕啊,話說風魔小太郎家主這麽老麽,聽說這兩位以前還有一段往事,算一算的話,當時風魔家主也六七十歲了吧,老人家還騎著暴走摩托去給小姑娘捧場,酒德麻衣想起卡塞爾的校長昂熱,原來混血種都是一群為老不尊的家夥嗎?

心裏轉著一些有的沒的,卻絲毫未能影響到表情,酒德麻衣忍者功夫可說是修煉到家了,和她相比,最開始走路都同手同腳的座頭鯨真是遜色。

不過慢慢的座頭鯨心情也放鬆下來。

“您就是這家店的店長先生嗎?”

風魔小太郎笑容豪邁。

“不得不說,牛郎店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啊。”

“哪裏哪裏。”

座頭鯨受寵若驚,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更想負責招待櫻井七海,畢竟是女人,屬於專業對口了,但當座頭鯨升起這樣的想法還沒有付諸行動時,風魔小太郎就把他拉住了。

座頭鯨最開始真是緊張的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這位可是風魔小太郎啊,大名鼎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座頭鯨幾乎是從小聽著風魔小太郎的故事長大的,隻不過座頭鯨熟悉的那個風魔小太郎實際上是眼前這位風魔家主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祖先就是了。

等等這麽一說感覺更厲害了。

風魔家負責給蛇岐八家訓練忍者部隊,同時他們也傳承著風魔小太郎之名,每一任家主都繼承著小太郎的名字,這是傳統,也是榮耀。

但是真的接觸下來,座頭鯨發現,屬於傳說級別的風魔小太郎,其實也並不多麽難以相處。

而且這些蛇岐八家的家主們,意外的都是一些很容易接近的人。

看起來威嚴的風魔老爺子,實際上相當時髦,有一顆年輕的心,甚至會和座頭鯨興致勃勃的聊著女人,座頭鯨感覺自己碰上的不是什麽風魔家家主,而是一個街頭隨處可見的老頭。

“嘿嘿,現在的小姑娘啊。”

風魔小太郎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請注意一下場合。”

櫻井七海終於看不下去了,不過作為在場唯一的一個女性家主,就連勸告的話在櫻井七海說來也格外知書達理。

“畢竟大家長當麵。”

“哈哈哈。”

風魔小太郎大笑。

說起來從一開始就這樣覺得了,果然,在老爺子笑起來後感覺更明顯了。

老爺子真的好像海賊王裏的白胡子啊。

座頭鯨想。

“有什麽關係。”

風魔小太郎很是豪爽的樣子。

“大家長也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啊。”

“他肯定能理解我們的。”

“是吧。”

風魔小太郎和座頭鯨勾肩搭背。

“鯨老弟!”

我叫座頭鯨不是鯨老弟啊!

座頭鯨燦爛的笑。

“是是是!”

“老爺子說的對。”

櫻井七海微微搖頭,黑色麵紗下嘴角好似微微上翹了少許弧度。

“您還是老樣子。”

她的這句話聲音很輕,沒人聽見。

“說起來。”

風魔小太郎繞著座頭鯨的脖子,這大概是老爺子用來表達親密的動作,意思是哥倆好或者之類的什麽,但是臉色隱隱發紫的座頭鯨懷疑老爺子是想直接幹掉自己。

“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阿賀,犬山家的家主。”

“相信我,隻要有阿賀幫忙,你這家店的生意肯定能再上幾個台階!”

風魔小太郎信心十足。

他用力拍座頭鯨的肩膀。

座頭鯨趕緊喘氣,差點死了啊,不愧是擁有風魔小太郎之名的男人,一大把年紀了竟還有如此偉力,座頭鯨可不是什麽普通牛郎,他曾有在自衛隊服役的履曆,這些年也從未放鬆過身體鍛煉,但是在風魔小太郎麵前,座頭鯨仍然像是一個小孩那樣無力。

“阿賀!”

“阿賀!”

風魔小太郎掃視全場,高聲呼喚。

沒有人答應。

“犬山家主走了哦。”

櫻井七海說。

“走了啊。”

風魔小太郎撓著頭。

“動作這麽快,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還真像是阿賀的風格。”

因為特殊原因,犬山家主是蛇岐八家裏最另類的一個,他向來獨來獨往,很少與其他家主打交道。

“話說。”

櫻井七海回憶著。

“我好像看到,犬山家主約了S級,他們一起走的。”

“又是卡塞爾麽?”

風魔小太郎嘟噥一聲,又拉著座頭鯨聊起來,豪爽的笑聲像是要把天花板的灰都給震下來。

……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師弟麽?”

犬山賀直視對麵的少年。

真是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啊。

路明非想。

“師弟?”

“我們有共同的老師,不是麽?”

犬山賀觀察著年輕屠龍者臉上每一絲表情的變化,由此猜測著這位兩年來聲名鵲起的S級都在想一些什麽。

“我是昂熱的學生。”

犬山賀說。

這一句話好似迎麵而來的利刃,直來直往,沒有半點花哨。

犬山賀不是一個喜歡繞彎子的人,從來都不是。

“我有點相信你是校長的學生了。”

路明非想起資料有關昂熱的描述,對比眼前這位犬山家主,還真是像。

酒德麻衣在資料裏評價昂熱,說這是一個用貴族形象偽裝自己的暴力狂,徹頭徹尾的屠夫。

路明非搖頭。

“師弟談不上,我並非校長的學生。”

“當然,校長的課很好,他是一個優秀的教育家,深受卡塞爾師生愛戴。”

路明非稍一停頓,他和犬山賀對視,兩人的目光如有實質,碰撞間好似有刀劍聲響起。

“隻是你說的學生,應該比卡塞爾的師生關係更緊密吧。”

犬山賀認真審視路明非。

他緩緩點頭。

“我以為你也是他的學生。”

“為什麽?”

“推理。”

犬山賀感歎。

“我很難想象,除了那個男人,還有誰能教導出一個真正的屠龍者。”

路明非明白了。

“你是說,隻有校長和校長教出來的學生才有可能屠龍?”

路明非笑了笑。

“很遺憾,我的確不是。”

“事實上你可以直接找校長求證的。”

犬山賀垂下眼瞼。

“我會的。”

房間陷入安靜。

犬山賀的計劃被打亂了。

他是昂熱的學生,傳承性質的那種,這一點不假,但犬山賀與昂熱的關係其實很微妙,幾十年來兩人的聯係寥寥無幾,就算通郵件,也都是工作方麵的內容。

那口吻比起師徒,更像是上下級。

路明非是昂熱學生這點,還是犬山賀收集來的情報,當然,直接問昂熱會更簡單,但犬山賀做不到。

犬山賀本想借這一次的機會試探路明非的橙色,看看這位久負盛名的S級,是否真如傳聞的強大。

這裏麵多少是有一些師兄考驗同門師弟的意思在的。

但現在發現,路明非其實不是同門師弟,犬山賀忽然就失去興趣了。

說到底我在意的不是S級啊。

犬山賀想。

我在意的隻有你,老師。

“聽說校長來日本了。”

路明非打破沉默。

犬山賀眼睛亮起來。

“什麽時候?”

“你不知道麽?”

路明非很奇怪,犬山賀不是校長的學生麽,怎麽連校長動身前來日本這種事都不知道?

“因為王將的陰謀,我們和密黨開戰了,現在還處於戰爭狀態。”

“消息渠道都關了,還沒恢複。”

“是這樣。”

路明非表示理解。

“我這邊的消息是,校長應該這兩天就到。”

犬山賀幾乎控製不住他的表情。

不過也隻有一瞬。

他到底不是從前那個跟在昂熱身後亦步亦趨的男孩了。

“校長要來啊。”

“怎麽能沒人接待。”

犬山賀自言自語著。

“對了。”

“我得去和大家長說說。”

“既然前任大家長是王將,那麽我們和本部開戰的事就屬於誤會了。”

“錯誤的路不能繼續下去。”

犬山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