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妝間。

服裝師化妝師發型師統統被趕了出去,就連伴娘也不例外。偌大的室內,隻剩下賈斯文和趙雪玫。

“我們談談。”

好半天,賈斯文才開了口。

象征純潔的白色婚紗,似乎格外能夠點綴出一個女人的美償。

鏡子裏的女人,不得不說,還真是讓人眼前一亮。

平日裏大家閨秀的優雅做派,喝醉酒後的豪放做派,穿上婚紗後的沉穩做派攖。

怎麽看都是賞心悅目啊。

“好,你說吧。”趙雪玫轉過身,麵向他。

瞧著那張特意點綴了腮紅的臉,賈斯文沉了沉嗓音,難得正色起來:“今天這婚,你是怎麽打算的?當眾說不願意嫁給我,還是打算讓我逃婚你扮演受委屈的柔弱女?”

“前者。”

聽到她如此直言不諱,賈斯文一下子愣了愣。

隨即,他便起了一股子無明業火。

這不是讓那麽多人知道他被人家甩了嗎?丟人丟到家了!那還不如他逃婚得了。

雖然也是丟人,但讓他甩人,也總好過他被女人甩的名聲好吧?

起碼這還證明了他是有價無市!

等等等等,不能發火不能動怒,冷靜,微笑。

賈斯文強製讓自己保持冷靜,唇角也上揚起一抹弧度:“要不打個商量吧,今天這婚,咱們結了。”

“什麽?”瞬間,趙雪玫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賈公子,你能別開玩笑嗎?我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那一/夜隻不過就是個誤會!”

臥槽!想他在女人堆裏頭從來都是無往不利,結果有朝一日竟然還被個女人如此嫌棄。

賈斯文努力忍住那蹭蹭蹭往上竄的火氣。

“爺又仔細想了想,既然兩家的長輩既然都這麽想要結這門親,做晚輩的總不能打長輩的臉吧?”

說得義正詞嚴,賈公子一本正經起來,還真是頭頭是道。

將兩家的長輩都搬了出來,也虧得他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一副孝順樣。

賈斯文對於這場婚事究竟是個什麽態度,趙雪玫還是清楚的。她一直都在等著他表態和兩家老爺子對著幹,結果他卻不聲不響愣是什麽都沒做。

她原本便想著,他是打算讓她做這出頭鳥,不到最後一刻他自己絕對不去觸虎須。

觀他這些日子的行為以及今天的舉止,她愈發確定起來。

可現在,他竟然又對她說了這樣一番說辭!

將長輩搬出來,說什麽做晚輩的不能打長輩的臉,這不是規勸她接受這場婚姻是什麽?

“賈斯文,你什麽意思?”

想到此,趙雪玫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厲害。

他們彼此都很明白,那一夜不過就是個錯誤,兩人根本就沒有絲毫感情。

結果,他竟然還打算讓她接受這種強扭的婚姻?

她隻希望是她理解錯誤,執意讓他給一個說法。

麵前的女人杏眸圓睜,白皙的臉龐血色有些消退,可語氣,卻有著一抹驚詫與怒意。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賈斯文不得不好言重複了一遍:“爺的意思是,咱們今天這婚,必須結了。”話說到這裏,又帶了分強勢在裏頭,“待會兒婚禮誰也不能離場。”

“不可能!”

趙雪玫也急了:“我不可能嫁給你!”

心知對付這種大家閨秀,越是強勢,她們便越是會反抗。

賈斯文不得不軟下態度:“怎麽能不嫁呢?爺好歹碰過了你身子,得對你負責啊。”

好一個負責!

趙雪玫原本沒有血色的臉,此刻稔是被他給說得飛起了一股子紅雲,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我不稀罕你的負責!”嘴上如此說,心裏頭卻已經飛速地思量起來。一個明擺著和她一樣不同意這場婚禮的男人,突然之間打算繼續這場婚禮了,是什麽原因?

“你不用爺負責,那你總得對爺負責吧?那晚你酒醉了就對爺上下其手,甚至還用嘴對爺做了那樣的事,你讓爺多難為情啊。”

一個久經情場的男人有臉說出這種鬼話來讓她負責?

趙雪玫一張臉氣了又氣,紅了又紅,恨不得直接就咬死眼前的男人。

“你……你……你……”

說了好半天“你”,稔是被他的厚顏無恥給激得沒有了下文。

“爺知道,你絕對不是那種薄情寡義之人,絕對會對爺負責的。”賈斯文偏偏還愈發恬不知恥起來,甚至還朝著她擠了擠眼。

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該前後如此變化之大。

趙雪玫可不認為他會看上自己。

可他突然之間從抵觸這場婚姻,到現在的勸服她也接受這場婚姻,她卻是一點都看不明白了。

“你覺得我這麽好騙?賈公子,咱們名人不說暗話,能說說你為什麽突然前後變化這麽大嗎?”

女人,太聰明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賈斯文又忍不住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如果可以,他倒是也希望逃婚啊。

可剛剛沈卓垣故意來找他的茬,話裏話外都很明確。

靳司晏恐怕是早就知道他對左汐的那點子心思了。

如果他往深了猜想一下,恐怕他和趙雪玫能夠這麽快地步入婚姻殿堂,中間也少不了靳司晏在裏頭設的套。

別怪他想得多,實在是他不相信靳司晏會是那種看著自己老婆和發小親親密密無話不談而無動於衷的男人。尤其這個發小還對她存著別樣的心思。

若是他,他肯定也做不到這麽大度。

不過說真的……

他還真是有點冤。

他確實是對左小汐存在過那點心思不假,但她從來沒將他往男女之情上麵帶,後來那會子她又追靳司晏那麽緊,他也算是徹底明白在她心底,他永遠都隻是發小。他的心思也便收了。

其實說到底,他對她的那點子心思,大抵也是從友情衍變來的。

誰讓他什麽女人都能碰,結果總是被她管得死死的呢?每年生日雷打不動收到套子,估計也是逆反心理作祟。

不過當知道她和靳司晏領證之後,他心裏那股子邪火還是冒了出來。他知道自己那點子心思還沒收幹淨,當然,他也不介意將其稱為自己的死黨被別的男人糟蹋了替她惋惜。

說到底,他也不確定自己對左小汐的那種感情究竟算不算得愛。

可如果算愛,他應該不至於明知她不喜歡,還在她耳提麵命的嘮叨之下還交了那麽多任女友。

可如果說不愛,隻是單純的發小關係,他又覺得自己應該不至於那麽拚,以防靳司晏和趙雪玫相親導致他和左小汐的感情破裂,他不惜犧牲男相主動去追趙雪玫。

反正,連他自個兒都有些鬧不明白了。

這種表現,究竟是親情友情占據了主導,還是自己的那點子對左小汐不可言說的心思占據了主導?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很確定的。

得知她“懷孕”,得知她和靳司晏要舉辦婚禮,他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的。

女生外向啊,他的左小汐,竟然被別的男人給瓜分走了!

當然,事後他也極大程度地進行了反思。

事實證明,他的反思還是挺有用的,好歹沒勸她當落跑新娘。

至於那點子心思……似乎也沒有讓他的難受維持得很久。

總之,說起來好似自己矯情似的,仿佛被人搶了心愛的玩具。

臥槽,被搶了之後一陣難受,心心念念一下,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將其歸於“自己已經放下了”。嗯,就是醬紫!

*

此刻,被趙雪玫追問他突然打算繼續婚禮的原因,賈斯文還真的說不出口是被靳司晏戳破了自己的那點心思,害怕他將這事跟左小汐說了。

想想都覺得丟人啊。

若是被左小汐知曉,也不知道她會怎麽想他。

該不會連哥們都不能做了吧?或者,直接被她冷嘲熱諷一下,順道再來個絕交?

絕對不能讓靳司晏的陰謀得逞!

以防左小汐聽信讒言,他必須將危險杜絕在還沒發生之前。

所以,這婚,必須得結!

而且還得表現得自己極為受用,婚姻幸福美滿!讓靳司晏自打嘴巴,讓他嚼舌!哼!左小汐才不會信他的鬼話呢!

“老婆,我就是突然想通了,我都和你那樣了,你清清白白地跟了我,我不對你負責那我就太不是人了!”

連“老婆”都喊上了,賈斯文喊得那叫一個熟稔。也不自稱“爺”了,話裏話外都是無限親密,甚至還逼近了兩步,手一伸,一把將人給摟了。

為了繼續婚禮,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本就是臉蛋燙得發紅,這會兒被他的手一摟,他的手臂還直接橫過她胸前的柔軟。那種感覺,讓趙雪玫各種不適應。

再加上賈斯文秀節操毫無下限,連老婆都喊出來了,趙雪玫就愈發燙熱得厲害,連耳根子都已經紅了起來。

“別亂喊!”趙雪玫掙紮起來,“別亂碰!鬆手!”

那晚和他做了是一回事,可那是她醉了!現在他竟然在她清醒狀態下直接摟著她腰肢,讓趙雪玫如何受得了?

在自己父親壓力下配合著賈斯文拍什麽婚紗照擺什麽親昵姿勢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那是人前,她可以配合。

但不代表人後她還得配合!

賈斯文現在,擺明了便是占她的便宜!

“老婆,你今兒個真美啊,是不是怪爺這些日子冷落你了?來,爺好好補償補償你。”賈斯文嘴裏的葷話那是信手拈來。

俊臉上的笑,愈發讓趙雪玫瞧著頭皮發麻。

這簡直就是一個潑皮無賴嘛!

為了穿上婚紗,今兒個她本就是戴的乳貼。

V領的設計,將她的美好一覽無遺地展露。

賈公子一手掌控著她的腰肢,另一手在她猝不及防之下便探了進去,然後,便極為順利地將一邊的乳貼給揭了,甚至還惡意地朝她揚了揚。

在趙雪玫氣急敗壞又羞又窘之際,他頭一埋,嘴便不老實地啃上了那尖尖。

“賈斯文!”

趙雪玫的聲音因著他的動作,一下子便變了味,倒讓賈公子有些心神**漾起來。仿佛那一次的感覺,又襲上了心頭。

不過,他深以為自己做人是很有原則滴!什麽女人能碰什麽女人不能真的碰,他還是拎得清的。

那場意外嘛就當過去式了,不過這會兒,為了完成婚禮,他不介意用點小手段。

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哢擦”聲,他已經停了嘴上的動作,直起身,甚至還好意地提醒道:“我重新讓服裝師那邊給你準備這玩意兒?”指了指被他扔到地上的那一片乳貼。

一張臉白裏透紅,趙雪玫隻恨不得將他臉上那得意的笑給一巴掌拍沒了。

而她,也確實是這麽做的。

隻不過,她的手卻半道上直接被他給截住了。

當瞧見他另一手上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時,她的眼大睜,連生吞他的心都有了。

他手機屏幕上,不就是剛剛他埋下頭在她身上的情景嗎?

他!魂淡!

齷蹉!

“今天的婚禮繼續,要不然,我保證絕對會讓這照片流出去。屆時無論是你趙家小姐的清譽還是趙家的百年書香聲譽,都免不了汙穢。好好考慮清楚。”

滿意地見到她頹廢無力的樣子,賈斯文甚至還好心地輕啄了一下她的唇角以示安慰:“乖,待會兒爺可不希望婚禮被搞砸。爺平日裏憐香惜玉,可一旦發起怒來,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麽讓你我都後悔的事來。”

猶如打贏了一場勝仗,賈斯文嘚瑟地走人,甚至還體貼地將門重新關上。

隻留下趙雪玫,無力地跌落在地。

牙齒打顫,兩側的手緊握成拳。

眼角,最終滑落了晶瑩。

*

賈家是救死扶傷的醫藥大家,趙家是書香世家。也不知是賈家還是趙家的老爺子麵子大,請動了官場上的人,就連向來對這些瑣事不熱衷的沈卓年,也出席了。

有些時候,領導們位份越大,聚會場所便越是容易冷場。

明明該是慶祝新人的好日子,往往衍變成了對領導的敬酒。

為了照顧大家的體麵,再加上領導們日理萬機,一般領導們都是來了坐坐就走,倒也不會久待。

沈卓年此次來,也是給趙老麵子。想當年他便是趙老的門生,師恩為大,自然是不能忘。

西裝革履,即使再低調,卻還是被存心攀交情的人圍堵了。

太過於熱情的人際交往,他實在是有些無力。

可這個社會便是如此,如果真的不和他們交談了,人家便會說你高高在上不屑於融入他們的群體。政府部門工作的展開,其實最重要的還是需求這些商業人士的支持。當然,商場上好多事情,還得需要他們的搭把手。

就好比某某地方修建地鐵,修建前的地皮那叫一個賤賣。修建之後,地皮承建的房價那叫一個一飛衝天。

所以有門路的人,自然是四處打通政府的一些動向。

提前得知了動向,往往都能夠大賺一筆。

“抱歉,失陪一下。”

婚禮還沒開始,沈卓年便已經對於這樣的場合有心無力起來,告辭了幾個商業新貴,他走到一旁的角落休息。

可眼神,還是忍不住望向那個一眼便能夠瞧見的女人。

左汐。

那個女人,一襲鏤空裸背晚禮服,身姿婀娜,身材高挑。就連眼角眉梢的笑,都是那般勾動人心。她或低頭或淺笑,卻是因著她身旁站著的靳司晏。

瞬間,沈卓年的臉沉了下來。

他這陣子很忙,年底了,相比於商場,政府工作更加忙碌起來。考核審評,尤其好多地方伴隨著低溫的到來風雪不止。省長市長都有驚動,他也免不了跟在這些大領導的後頭去慰問受災地區。

可心裏頭有個人,在他越是忙碌的時候,便越是驅趕不了。

起先,那個人隻是占據了一個模糊的影響。她將他送到醫院,又和那醫生嗆聲,又將他送到酒店,甚至還被他……那絲嫣紅……

到最後,那個人的聲音一點點在耳畔清晰起來。

連帶著她的臉,也逐漸清晰。

左汐……

自從知道那個人就是她,他以為他隻需要對她做出彌補即可。

就猶如那會兒誤以為那個人是秦覓,他也隻是幫著她,對她做出彌補。

可偏偏,他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了。

對待秦覓的時候,那麽看得開。可對待左汐,他腦中總是盤旋著她身影的舉動,完全便是有些反常了。

然而,他卻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