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元府邸,左汐第一件事就是去刷牙。

不是去的自己房間,而是特意拿著牙刷牙杯去的外頭的公共洗手間洗漱,大有故意讓某人瞧見的意思。

一般而言,靳司晏洗漱會在外頭的洗手間。他的一應洗漱用品也基本都在那裏。她猶記得清清楚楚,他那些個水乳防曬用品,可都在隱藏的牆壁櫃內擱著。

此刻,瞧著某個站在她旁邊也在洗漱的男人,她心裏頭頗有點不是滋味。

她甚至都想好了等靳司晏問的時候她怎麽回,一定要將他故意將她當成道具氣秦覓的事情給翻出來小題大做一番。

隻不過,男人似乎不按常理出牌,竟然隻當沒看見,自顧自在旁邊刷牙償。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他是要刷去嘴巴裏頭屬於她的氣息,讓她別扭得很。

明明,是她想要給他那種感覺。

可到頭來,居然是她自己感受到那種感覺!

還真是有種,自作自受的挫敗。

“大寶兒,你今天不對勁噢。故意跟大晏擠一塊兒刷牙哦……”左小寶拉長了尾音,小臉上一副“我看穿你了別狡辯”的小模樣,在洗手間門邊晃悠著。

嘴裏頭還有泡沫,左汐和靳司晏一起擠在洗手池邊,還真是有些……嗯……不方便。

她將泡沫吐掉,抽空回答他:“趕緊滾去睡覺,這麽晚了還不睡,請記得你還隻是個孩子!”

“可這幾天你和大晏都怪怪的,每次我醒來你們都不在**,是不是趁著我睡著幹壞事了……”小家夥賊頭賊腦,一副要挖掘事實真相的樣子。

左汐心裏咯噔一下,果真,人小鬼大,這小子竟然還能夠挖出點蛛絲馬跡來。

這種事,還真是有些羞於啟齒。

臉有些燙,左汐說話難免大聲了些:“還不快去睡!快過一個月你可就沒有舒坦日子了,我已經決定將你丟給學校了。”

“我還隻是個孩子!!!”

“作為孩子的你更應該接受教育!”

“可那種小屁孩的教育我早就學會了!”

“那就重新學習一遍。”左汐笑得陽光明媚,“放心,已經幫你跳過了學前班,直接上的一年級。”

“嗬嗬噠,大寶兒你坑我吧?我美好的童年還沒度過,你就要將我丟進周圍環境亂糟糟的學校加劇我的負擔。我還隻是個五歲的孩子!”

“準確來說,你虛歲已經六歲了。認命吧孩子。”

小家夥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狀。繼而,兩眼冒出了精光,緊盯著靳司晏:“大晏,你什麽時候讓奶奶來啊?或者我去看奶奶也行。我最喜歡做尊老愛幼的事情了哦。我絕對會好好陪著奶奶的哦。”

這小子,小腦袋瓜一轉,動腦經動到這方麵去了。

洗完臉,靳司晏將洗手間留給左汐,迎著左小寶走了出去。

“到時候記得多喊她一聲奶奶讓她樂嗬樂嗬。”

“那是一定滴!我多麽乖巧一孩子啊,怎麽可能不尊敬長輩呢?”

“嗯,那到時候帶你飛溫哥華見奶奶。”

“是坐大晏你的私人飛機嗎?”

靳司晏蹙眉:“你很希望我有私人飛機?”

“難道你沒有?”

“有是有,不過不用,在溫哥華那邊給予你奶奶使用權和支配權。所以呢,到時候得帶著你做航空公司的飛機過去。當然,前提是,還得將你的戶口落實下來。”

“我的戶口有問題嗎?”左小寶做懵懂狀。

左汐洗漱好,臉上濕漉漉的,走向客廳裏的一大一小。

便聽見靳司晏回答左小寶的話——“你現在的狀態,應該是……黑戶。”

黑戶……

左汐嘴一抽。如果讓她哥聽見,估計得吐血三升吧。

雖然他當初將小寶兒丟給她照顧,雖然他對外沒承認過小寶兒的身份,不過小寶兒的戶口可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左家名下,落在了她哥名下。

小寶兒在戶口本上,可是真真切切的左家子孫,是左牧的兒子。

結果……竟然被靳司晏說成了黑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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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見左汐過來,左小寶立刻便來了精神:“大寶兒,剛剛大晏說我是黑戶!”那語氣,竟似有點告狀。

左汐忙安撫他:“別聽他瞎說,小寶兒可是咱們家的寶貝疙瘩,如果你是黑戶,你怎麽可能姓左呢,你說是吧?”

“好像……挺有道理的……”歪著腦袋,左小寶點了點頭。

晏寶不知何時屁顛屁顛地從它的小房間出來,跐溜一下就爬上了左小寶的大腿,賴在上頭舒服地趴著。

小寶兒和它早就熟悉得不分彼此了,故意翻了個白眼,

又追了會兒他最近喜歡的劇,十點多,左小寶睡眼惺忪,自動自發地跑去主臥睡了。晏寶也屁顛顛地滾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靳司晏走向外頭的陽台,設定時間在跑步機上慢跑起來。

夜色寧靜,月光透過窗戶靜靜地投射入內。映襯著跑步機傳送帶以及靳司晏跑動的聲響,竟是極為和諧。

男人跑動的身影養眼,左汐跟了過去:“你不會真要把小寶兒的戶口給弄過來吧?”

“你覺得是假的?”

這理所當然的一句反問,瞬間便讓左汐覺得不好了。

“我跟你說,這事我已經和老爹反饋過了,他就給我一句話——不可能!別說他不幹,就連我哥也不可能願意!如果我哥同意將自個兒子丟到你名下,那他估計才是瘋了。”

踩著傳送帶的步子堅定,靳司晏一個一個腳印,雙臂也隨之來回擺動。

“那又是誰信誓旦旦地說小寶兒是我兒子?又是誰特意給我寄來了DNA鑒定報告?又是誰想要憑借著那份報告讓我娶她?”

左汐覺得,她真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當初,她確實是存著這份心思的。

如果說和秦覓相爭的結果注定是失敗,如果說她注定得被秦覓和梁女士給刺激,那麽,她不介意由她來給他們這份刺激。

靳司晏在大雨天將她趕下車的舉動,也加劇了她的這一念頭,這才讓賈公子偽造了那份證明。

她絲毫不懷疑靳司晏早就看穿了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配合靳老夫人,他這才沒有揭穿。

“事情既然是你招惹出來的,那你就得負責幫忙解決。現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將你們家的戶口本給弄出來。這應該不難才對。”畢竟上次兩人扯證的時候,她順利就將戶口本拿到手了。

隻不過上一次扯證時,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快遞過來的那份DNA鑒定報告的事情。

若知道,也不會將事情拖延到現在這麽難辦。

上次倒是可以趁著領證一塊兒將小寶兒的戶口給遷出來。如今要拿到戶口本,恐怕就難比登天了。知曉了他的心思,左光耀估計早就將戶口本藏得妥妥帖帖了。

左汐莫名其妙,明明是要說服他的,結果卻被賦予了這麽一項艱巨的任務。

“我能說……不嗎?”

“如果,你想要讓老太太知道孩子是假的,你想要老太太讓我們兩個離婚,你大可以試試。”

他就吃準了她不想離婚是不是!

左汐腮幫子鼓起,也來了氣:“那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你真要跟我離?”他們都睡過了好不好!他難道不該對她負責的嗎?靳老夫人一句話,他就當個好孫子乖乖離婚?那他們又算是什麽?

這樣的夫妻關係,合理嗎?

“這個的話……”靳司晏故作思考,拉長的語調對於左汐而言,無疑是等待判決的刑罰。

“不用跟我說你的決定了,隨便你。”有些答案一旦說出口,她知道便再難挽回。而她,是害怕聽到那樣的答案的。索性如同鴕鳥般,轉身就走。

隻留給靳司晏一個狼狽而落寞的背影。

跑步機停了下來,靳司晏隻是靜靜地瞧著她的背影,眸中微暖。

如果他真的會被老太太左右了思想,那麽當初,早在老太太一遍又一遍地讓他娶趙雪玫時,便會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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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示自己的生氣,晚上睡覺的時候,左汐特意將自己房間門給反鎖了。

這幾天每晚兩人都是折騰了很久才入睡的,許是食髓知味,總之,靳司晏根本就沒什麽節製。每每都要讓她小死好幾回,這才抱著她去洗澡。又在洗澡的時候不自覺地再來一回。

既然他都說要離婚的話了,她幹嘛還要將自己給貢獻出去啊?

她付出了,他難道就對她負責嗎?

結果,她半睡半醒間,某個從書房處理完事情的男人就拿著備用鑰匙直接開門進了來。

視線微凝,就著走廊的燈光,他靜靜地瞧著**的女人。

空調的冷氣傳來,室內溫度極低。她蓋著被子,將自己一整個都裹了進去。身子背對著他,就那麽蜷縮著睡著,似乎,在對他進行著無言的對抗。

進房,關門,他沒開燈,而是直接躺了上去。將她的被子給截了半張過來,又將人給撈進了自己懷裏。

左汐似乎是睡熟了,隻是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想要逃出他的懷抱。

結果,他的手勁太大,她根本就掙脫不了,隻得罷手。

然後在他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沉沉睡去。

她倒是睡得舒服了,靳司晏卻被她之前在懷裏動來動去的動作給撩得身體有些緊繃。

所幸她終於安分了下來,他才不至於那般狼狽。

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他呼吸有些發緊,忍不住,就攫取了她的呼吸。

有些事情,當真是食髓知味。

如果說以前沒有碰她時不知道那滋味的美好,可當真的碰過之後,他才發現,有些東西,當真是會上癮。

即使沒有進行身體之間的負距離接觸,即使僅僅隻是親吻,都讓他猶如一個癮君子。

嗯……兩人用的同款牙刷刷出來的清新氣息,他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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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uis一行人在H城的吃喝玩樂都是由裴子愷這位國際貿易部的經理進行作陪。左汐則當了甩手掌櫃。

可是她沒料到的是,有個人會欽點她的名。

這個人,便是秦瀲。

香火並不旺盛的寺廟,屬於H城對外開放的免費景點之一。

寺廟正在重建,正是沈卓垣因為終於擺脫了錢粥粥的糾纏而大手筆砸了銀子給菩薩塑金身的這座寺廟。以防遊客燒香時破壞現場,有些場地已經被圈了出來。

不得不說,沈公子當真是功德無量。

“我還以為卓垣是說笑來著,沒想到他真的砸了錢給菩薩塑了金身。”秦瀲的聲音正常,話裏話外展示著和沈卓垣的熟稔。

左汐在旁邊聽得莫名:“原來沈公子還有這麽信教的一麵。”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可真的辦起事來,他可一點都不糊塗。”作為人家的二哥,秦瀲似乎對沈卓垣極為了解,“他和司晏正好相反。一個太過於**不羈,一個呢,則太過於嚴謹淡然。”

所以說,這會兒話才說到點子上了嗎?

說了這麽多跟沈公子有關的,烘托出她對靳司晏的了解,才是最終的目的吧?

“二哥說的極是,我老公就是這個性子。不過我蠻喜歡的。”此刻的左汐,當然不會表現出和靳司晏半點不和的樣子。

即使昨晚上因為左小寶的戶口問題牽扯出一個離婚問題她渾身不得勁,對於靳司晏也是愛搭不理的,但在這個極有可能是隱性情敵的女人麵前,她絕對不能夠表現出來半分。

一聲“二哥”,讓秦瀲聽了臉色有些難看。

周圍熙熙攘攘,雖說這寺廟不如其它寺廟熱鬧,但也有不少香客。

左汐也不免貢獻了香燭錢,點了柱香,參拜了一番。

又搖了一個簽。

隻是,誰來告訴她,“下下簽”是個什麽鬼?

秦瀲開解她:“這些也未必準,下下簽而已,不是什麽大事。信則有不信則無。”說是開解,眼中一抹笑意一閃而逝。

左汐撇了撇唇:“可抽到下下簽,終歸不是什麽好事。”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然後,在秦瀲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中,她繼續搖動簽筒。

晃**了一番,嗯,調出一個上上簽。

她一下子就喜笑顏開:“哎,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竟然是個上上簽。二哥,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聽聽解簽的大師怎麽批?”

後者的臉色,已經不是一個難看可以形容。

“你這樣的抽簽法,不怕對佛祖不敬?”

“有什麽不敬的?佛祖他老人家還收了我的香油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