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林悅悅受驚一般,突然扭過頭去,想要吐,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熊嬌渾身是血色的冰塊,整個人仿佛是要死了,眼睛緩緩睜開,卻拚命翕動著僵硬的嘴唇喃喃叫道,“阿遠…”

蘇慕遠急忙衝了出來,扶住了林悅悅的手臂,急聲叫道,“老婆,怎麽了?肚子不舒服嗎?”

他的手在她後背緩緩摩擦,女孩卻根本不抬頭,隻是指著車廂裏麵那一團肉體,低聲叫道,“快點,快把她拉出來,她會凍死的,阿遠,快點…”

男人的目光漸漸軟了下來,手臂輕輕一揮,立刻有兩個仆人跑了進去,抬著那具僵硬的肉體出來了,平放在院子中央的位置。

站在門口的嚴以琛立刻激動起來,一把握住了鐵門,急聲叫了起來,“阿嬌,阿嬌,你怎麽樣了?”

鐵門沒有打開,他幹脆抓著鐵柱,一下子從上麵翻了過來,拚命地衝向了躺在那裏的女人。

有仆人想要攔住他的身影,不料,一直趴在那裏的林悅悅大叫了一聲,“不要攔他!讓他過來!”

蘇慕遠使了個眼色,仆人們都讓開了,嚴以琛一把衝到了熊嬌身邊,跪了下來,手指顫抖著扶起了女人的脖子,把她的上半身都放進了自己的懷裏。小心翼翼地整理著她的頭發,和臉上凝固的血塊。

“阿嬌…”他的心揪做了一團,狠狠抽搐著,沒有保護好這個心愛的女人,是他的失職。

隻是,她之前確實做錯了,對於蘇慕遠來說,最心愛的人自然是林悅悅,可是熊嬌竟然害她失去了自己肚子裏麵的孩子,蘇慕遠自然是不可能輕易饒過她的,這樣對待她,原本也起正常的事情。

他把目光投向那邊捂著胸口的林悅悅,女孩臉色蒼白,一臉的厭惡。

“為什麽,為什麽殺死我的孩子?”林悅悅看著她的臉,沉聲問道,那原本蒼白的臉色中間多了一些灰黃的顏色。

熊嬌臉上的冰塊終於慢慢融化,露出一些原本的膚色,嘴唇發烏,一直倔強著不肯哭的眼睛終於湧出了悔恨的淚水。

“對不起,我也很後悔,我原本不是想要那樣的,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的孩子死了,可是你的孩子偏偏就出來了,我的孩子被人強行奪走了,我還沒有看清楚他的臉,可是你的孩子就可以備受寵愛,所有人都圍著他轉,我實在是不甘心,怎麽可以這樣,我是嫉妒心作怪…”

淚水越來越多,滑落下來融化了脖子上的冰塊,熊嬌眼神無力地看向女孩的臉,“實在是對不起你,害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很後悔,特別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在拉低了溫度的車廂裏麵顫抖,身體漸漸的失去了知覺,傷口原本是火辣辣的痛,後來竟然也麻木了。

就在自己以為就要死去的時候,車廂裏的溫度一下子就高了,原本僵硬的身體恢複了知覺,她抱著身體蜷縮在角落裏麵。

車廂不會無緣無故就恢複溫度,一定是有人在外麵幫她關掉了電閘。可是,蘇慕遠那樣恨她,怎麽可能會心軟把電閘關掉。

剩餘的都是仆人,如果沒有人想要接受懲罰,那就應該沒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

在黑暗中,她想到了一個女孩的臉,心中半信半疑,應該不會的,自己殺死了那個女人的孩子,她怎麽可能會這樣做?

可是清晨的時候,有人拉動了開關,車廂溫度降低,她的身體立刻被低溫凍了起來,沒多久,車廂門就開了。

當她第一眼看到那個女孩的眼睛,她就恍然大悟了,是的,是她,沒有錯,就是這個女孩子,她清澈的眸子裏麵是純粹的光,雖然冷冷的,卻讓她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昨天晚上,一定是這個女孩子幫了她,也隻有她有這樣的權利。

悔恨深刻入骨,她恨自己被怨恨衝昏了頭,竟然會同意小新的做法,竟然會同意她用那樣的方式慘烈地奪走這個女人的孩子。

“對不起…”

熊嬌始終看著林悅悅的方向,喃喃自語著,烏紅的嘴唇顫抖著。

女孩子卻輕輕別過臉去,身體一陣顫抖,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釋放出了心中的不滿,這才輕聲說道,“你走吧。”

“悅悅,你在說什麽?”蘇慕遠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個臉色發黃的女孩子,胭脂的顏色仿佛是浮在臉上的。

女孩卻抓緊了他的手,用力地捏著他的手指,仿佛在拚命地遏製著自己內心的衝動,“阿遠,讓他們走吧…”

“悅悅,她是凶手,我答應過你的,一定要把她送進監獄,一定不會輕易饒了她”男人聲音低沉,憤然盯著躺在嚴以琛懷裏那個淚流滿麵的女人。

該死,她為什麽沒有被凍死,這個女人,她應該給自己的孩子陪葬。

“阿遠,放她走。”女孩子晃著他的手,懇求著。

蘇慕遠低下頭,碰到了女孩子黑色的瞳孔。裏麵蘊滿了淚水,卻強忍著不肯讓它流下來。

她是痛苦的,卻還是讓他放過熊嬌。

“好,你們走吧!”他咬了咬嘴唇,對著身後的兩個人低聲吼道。

“阿遠。”嚴以琛看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以後,如果你需要嚴家,我必然全力以赴。”

“帶上你的女人,滾!”

蘇慕遠不等他的話說完,像是十分厭棄一般,狠狠地吼了一聲。

嚴以琛不再說話,抱起了熊嬌的身體,動作緩慢地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以後,不要讓我看到你們。”林悅悅的聲音清亮,卻是拚命壓製著自己內心的衝動。“我根本沒有原諒你,也永遠不會原諒你,你是殺死我孩子的罪魁禍首之一,我不會原諒你的。”

伏在嚴以琛懷裏的熊嬌身體一陣顫抖,掙紮著看向了女孩,她的背影很瘦,雖然套著厚厚的羽絨服,依然能夠看出來。

她張了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麽,卻最終還是放棄了。

二樓的一個窗戶背後,蘇傲國冷眼看著所有的一切,臉色如霜,卻始終沒有說什麽。

既然這是悅悅的決定,那就順應她的意思吧,再說,這件事情的起因,原本也不是熊嬌。

“悅悅,我們回去吧。”蘇慕遠扶著林悅悅的胳膊,她的身體越發瘦了,懷孕的時候妊娠反應嚴重,沒吃多少都要盡數吐出來,現在失去了孩子,她越發瘦了,肩膀都不盈一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