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格斯特拉進入遊戲後,降穀零的警戒值瞬間拉到最高。

托馬斯·辛多拉臉上原本親切的笑容收得一幹二淨,他向秘書使了個眼色,直接轉身離開。

降穀零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秘書走過來,開口就是流利的日語:“安室先生,你可以去一邊休息,這場遊戲時間至少要一個小時。”

……原來這家夥會日語?這讓降穀零有些驚訝。

“感謝你的好意,隻是克洛先生是我的雇主,我不能隨便離開他的身邊。”

降穀零聽他說得流利,也用日語進行回答,完了還光明正大地左右關顧一圈,嘴上試探道:“這次測試隻有克洛先生一人參加嗎?這裏好像沒有其他測試者。”

“因為遊戲艙目前隻有一台。”

“都不準備備用的?萬一這個壞了怎麽辦?”

降穀零開始慶幸辛多拉董事長離開,如果有上位者在,他以保鏢這種被雇傭者的身份恐怕很難隨意開口。

秘書尷尬笑了笑,眼神不自覺地亂瞟:“有,當然備用的,不過不在這裏。”

“在酒店時克洛先生說見過你一次,他以前來過這裏嗎?”降穀零又問道。

“啊,這個……”

秘書眼神躲閃著朝調試設備那邊飄去,降穀零眼角餘光掃到那裏有人對他略略點頭,心裏頓時一緊,麵上仍然是一副什麽都沒發現的好奇模樣。

“他沒來過這裏,我們是在那次辛多拉先生受邀進行的講座上見到的。”

秘書似乎通過眼神交流被交代了什麽東西,他的話開始變多:“那次講座前不久,克洛先生作為麻省理工的代表,參與了國際大學生軟件設計與編程競賽,拿下個人賽冠軍,辛多拉先生對他設計的程序讚不絕口。”

“我記得他獲獎的作品是……”降穀零喃喃著。

“一種機密文件保護軟件。”秘書說,“我們公司作為it行業巨頭,想要竊取我們商業機密的黑客數不勝數,辛多拉先生看到克洛先生這方麵的才華,在講座結束後特地見了他一麵,想邀請他畢業後來辛多拉公司工作……他一共給了網絡安全總顧問和人工智能工程師兩份邀請,開出遠高於業內同職業的薪水,可惜他沒有接受。”

“之後辛多拉先生遇到了他的養母克洛女士,那位女士的美麗深深打動了他,他對她展開了熱情的追求……”

降穀零:“……”

不是她的美麗打動他,是她兒子的才能打動了他吧?

安格斯特拉那時十歲出頭,不管按美國法律或是哪個州的法律,都是需要監護人的未成年人,和他養母結婚,就意味著能順理成章得到他一半的監護權。

一旦監護權到手,恐怕那個女人的死活就……不,這不一定。

降穀零知道安格斯特拉的本名和加入組織前的經曆,包括他那份孤兒院的檔案,他看過那位收養者的照片,正是那個去醫院襲擊他、差點給他注射了氰化鉀、代號為貝爾摩德的組織女人。

以那個女人的演技和能耐,反過來還差不多。

“可惜她也沒有接受。”

秘書歎了口氣,扭頭看向遊戲艙,目光裏流露出一絲憐憫。

“在那之後不久,她和另一個男人交往,但在半年後,那個男人突然被毒死、她畏罪自殺,克洛先生變得無依無靠……董事長得知這個消息時曾經派人找過去,想看看能不能收養他,卻得知他已經被他一個法國親戚帶走了……”

降穀零一愣。

————

境白夜對著多年前的住所,陷入難得的迷茫。

他不是在玩全息遊戲嗎?

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裏到底是遊戲,還是他過去的記憶?

境白夜看向四周,他早已習慣用一隻眼睛去看整個世界,現在另一隻眼睛突然複明,反而讓他有些不習慣。

【係統?】

【……係統,你在嗎?】

情急之下,境白夜在腦海中呼喚自家係統。但他連喊了好幾次,都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這個房間很小很黑,除了門,隻有一個根本無法容人通過的小窗。室內沒有其他家具,十張小床緊緊排在一起,除了他剛才躺的,其餘九張上麵雖然鋪開被子,卻沒有使用的痕跡。地上也很髒,有營養液不小心滴上去,然後沒有及時清理掉的膩滑感。

根本沒有人來打掃這裏,因為這裏是評測最差的人住的地方。

——境白夜從有記憶起就住在這裏,直到隨老師離開訓練營。

……對了,老師!

境白夜眼睛瞬間亮了。

剛才養育員提到的是老師!他可以再次見到老師了!!

境白夜激動到想跑出去找人,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他的身體根本不受控製。

他彎腰撿地上的畫冊,小心抱在懷裏,然後抬頭去看養育員。

“這些被子是你鋪的?”養育員問道。

“嗯。我想他們可能會過來看看,就幫他們先鋪了被子。我看到畫冊上說,夥伴間要互相幫助。”

境白夜的嘴同樣不受控製,但他想起這是自己第一世時對養育員說的話。

“哈?”養育員的嘴角扭曲了一下:“44號,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同一批的那些夥伴早就轉去當了完全的後勤,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做這些全是白費力氣!你……罷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帶你去見他。”

“誰選中我了?”

境白夜開始收拾東西,替身的連體服行動起來很方便,寫有【44】的灰色袖標牢牢地別在他的右胳膊上。

他的東西不多,隻有一個槍包、幾本畫冊以及幾支營養膏。

“你見到就知道了!動作快點,我……我還是去外麵等你,這裏臭死了……”

養育員非常不適應這裏糟糕汙濁的空氣,從進來起就死擰著眉頭。

她扔下這句話,轉身想要離開,沒走幾步迎麵撞上了一個人,撞得她後退了好幾步,捂著泛酸的鼻子抬頭看去。

一個身形高挑的金發男人站在門口,他一隻眼睛露在外麵,一隻眼睛隱藏在劉海下,隱約可見下麵恐怖的傷痕。

他沒有看養育員,而是走到境白夜麵前蹲下。

老師!!

境白夜眼睛閃閃發亮,在心裏再次喊了這個珍重無比的稱呼。

——老師。我的……霍普老師……

霍普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似乎在比對著什麽。看了幾秒後,他對他的臉伸出手,境白夜下意識閉起左眼,那隻手輕輕落在了他左眼眼皮上。

左眼下方,正是所有智能機器人的要害,主控芯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