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前腳歐陽劍剛鬧了個烏龍,後腳王總的小三就帶著孩子示威來了。

小三有備而來,笑盈盈地走向上座的王總, 半分撒嬌道,“王總,你不要怪我, 你兒子非要給你準備好禮物再來。”

說完話,她還推了推身邊的小孩兒, “快過去坐爸爸身邊。”

對於母女倆的不請自來,王總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 胸口劇烈地起伏幾下,才冷聲問道,

“誰讓你來的?不像話!”

小三也不生氣,依舊笑嘻嘻地往王總身上貼,“兒子想來給爸爸過生日有什麽錯?”

王總用手絹捂住嘴巴,猛地咳嗽幾聲,助理會意, 立馬走上前來“請”這位女士出去。

可小三既然能找到這裏,也就打定主意是要當狗皮膏藥的, 哪裏是助理三言兩語就能請走的。

王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今天不是來過生日來了, 仿佛是專程來丟臉的。

熱鬧看得差不多了,王太起身, 儀態萬方地走回主位。

看到她走過來,小三突然有些緊張, 忙伸出手護住了身後的兒子。

王太在她麵前站定, 垂著眼睫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雲淡風輕地丟下一句,“既然來了,就坐在一邊看著吧。”

本來等著王太和小三的撕逼大戰的眾人,都難免有些失望,倒是在一邊服務的杜曉燕,聽到王太的吩咐,便在桌尾加了兩張凳子。

可留下小三,就相當於給一向愛麵子的王總判了死刑,看他的神色,比當眾被甩兩巴掌還難受。

安馨衝玉溫癟癟嘴,“豪門恩怨就是多!”

玉溫對她笑笑,她想起另外一件事,看來自己今天給王總準備的生日大禮是做對了。

主人入座後便開始上菜,等主菜都上完,偌大的餐桌中央還留有一大塊空缺。

隨後就有服務員端上兩個巨大的白瓷盤,一盤“鍾祥蟠龍菜”,宛若遊龍盤踞在潔白的瓷盤中。

另一盤菜是“百鳥朝鳳”,展翅欲飛的鳳凰傲立盤中,鳳羽華麗,每一支鳳羽都是一道由雞做成的名菜,故也叫做“白鳥朝鳳”。

兩道“龍鳳呈祥”的主菜擺到桌子正中,玉溫款款走上前,笑著介紹道,

“王總,王太,這兩道菜一道是鍾祥蟠龍菜,另一道是白鳥朝鳳,龍鳳呈祥,這是我送給王總的生日禮,也祝王總王太百年好合。”

王太的臉上果然浮現出滿意的笑容,百鳥朝鳳,誰是鳥誰是鳳,一目了然。

再看坐在下首的小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簡直是自己送上門找侮辱來了。

玉溫的禮送到王太的心坎上,她自然高興,想起剛才進來的時候在傣味門口看到辦會員卡的廣告,便主動說,

“今天我高興,傣味的會員卡我辦一張十萬的金卡。”

十萬塊,在90年代那可不是小數目,王太的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千層浪花。

王總今天理虧得很,隻要花錢能讓王太痛快,他也不會多說什麽,任由她去辦什麽金卡銀卡的。

隻是王太並不打算放過他,笑盈盈地轉頭看向他,“老王,玉溫是我妹妹,傣味的事就是我們自己家的事,你不打算支持你的小姨子?”

王總無奈,隻好對助理招招手,低聲說了兩句話。

助理抬起頭來,笑著對玉溫說,“溫總,我們王總也辦一張十萬的金卡。”

“我也辦十萬!”說話的是安馨,她低頭對身邊的小男友說,“寫你的名字。”

小男友頓時笑得一臉嬌羞。

鄧太太有些抱歉的看了玉溫一眼,玉溫衝她眨眨眼,鄧太太沒什麽錢,自然做不到像其它人那樣揮金如土,這個玉溫是理解的。

今天的生日宴本來就是莊慕的生意人們借機搞社交來了,王總夫妻帶頭辦卡,其它人哪怕是看王總的麵子也不能落下,轉眼間就賣出去三百多萬的會員卡。

最終,這場王總的生日會、莊慕精英們的社交大會,變成了傣味的會員卡銷售大會。

吃完飯後,又是舞會時間,曲終人散時已經是淩晨了。

王太仿佛這才留意到帶著孩子縮在角落裏的小三,孩子已經在她的懷裏睡著了。

她走上前,伸出帶著祖母綠戒指的手,抬起小三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了半晌,悠悠歎了口氣,

“回去本分點,不該生的心思不要有,我和老王風雨同舟幾十年,不是你們這些人輕易撼動得了的。對於我們來說十幾二十萬都跟扔著玩似的,老王一個月給你多少零花錢?一萬?兩萬?今天你也看見了額,這不是你隨隨便便可以融入的圈子。”

本是平淡的語氣,卻又句句珠心。

王太放開手,從包裏取了手帕擦擦手指,再將那張手帕隨意扔進垃圾桶裏,有些可惜地搖搖頭,

“孩子可憐!”

她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將兩人捆綁在一起的不是感情,而是利益。

所以王太之前從不在乎王總在外麵的風流事,他把外麵的孩子帶回來養,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中早就沒有波瀾了。

隻是最近,她突然很厭倦以前那種生活,她也想活得理直氣壯,不願意再成為任何人的笑柄。

既然因為利益的牽扯而不能離婚,那就讓王小強本分點,憋屈的日子老娘過夠了。

自從傣味走上會員製度後,幾乎包攬了整個莊慕市商界的高規格聚會,有的生意做得不太大的老板甚至把傣味當成了交際場所,來這邊擴展人脈來了。

對此,玉溫隻好把入會的門檻一提再提,因為稀缺,成為傣味的會員似乎都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而在傣味躋身莊慕市最高端飯店之一的時候,玉溫得到一個消息——歐陽劍從金孔雀撤股了。

還沒等到王總出手,歐陽劍就將他在莊慕的資產轉移得幹幹淨淨,馬不停蹄地走了。

歐陽劍走了以後,原本玉溫以為金孔雀也完蛋了,沒曾想到岩應倒是比她想象的更堅強一些,他另辟蹊徑,打通了國營企業的關係,拉到不少企事業單位的客戶,金孔雀尚有一絲氣息在世。

關於岩應那邊,玉溫也不想逼太緊,慢慢吊著玩才有意思。

周日上午,玉溫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到了傣味,進了後廚,看到張大軍他們幾個的表情都有點奇怪。

“怎麽了?”玉溫問。

一個小廚師指了指庫房那邊,“溫總,馮采購早上送來一批東西,也不曉得是不是壞掉了,臭哄哄的。”

玉溫更是一臉疑惑,“東西臭了就處理掉,正常報損啊,放庫房幹嘛?”

小廚師也是一臉委屈,“馮采購非說沒壞,硬是給放進庫房去了,現在裏麵臭得進不了人。”

玉溫心頭的疑惑更深,跟著小廚師走到了庫房。

庫房的大門一拉開,小廚師捏緊鼻子跳到一邊,聞到這熟悉的味道,玉溫卻是笑了。

馮石頭還真有點本事,把榴蓮都給弄回來了。

要說東南亞的特色,榴蓮一定是最特別的,玉溫之前向馮石頭提過一嘴,如果能弄到榴蓮就做一個千層榴蓮甜品。

張大軍他們幾個圍著玉溫從庫房拎出來的這個長得像刺頭一樣的臭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東西是可以吃的嗎?

在運輸的途中,有幾個榴蓮已經成熟了,硬殼上開了口子,露出裏麵黃橙橙的果肉。

玉溫把成熟的榴蓮挑出來擺到案台上,用刀順著果肉的縫隙往下劈開,之後再將月牙狀的榴蓮果肉一瓣一瓣地掰下來放到一邊的盤子裏。

她用保鮮膜裹好果肉放進冷藏櫃裏冷藏,然後再把果皮祛掉堅硬的外殼,白瓤部分加冰糖煮水。

看到這裏,張大軍忍不住問道,“這瓤煮水是做什麽?”

榴蓮水煮開後,玉溫轉小火熬著,解釋道,

“這榴蓮肉吃了容易上火,可榴蓮瓤煮水就是下火的,一正一負剛好抵消。”

道理都懂,可張大軍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叫什麽榴蓮的臭球,真的吃得下去嗎?

榴蓮凍到中午,員工吃飯的時候,玉溫便把榴蓮都搬到員工餐廳。

一堆人圍著看玉溫吃榴蓮,眾人臉上都露出幾分迷茫的神色。

蘇茶壓低聲音問,“老板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沈帥帥搖搖頭,表示他也解釋不了這種非正常人類行為,在從未見過榴蓮的他們看來,這味道...實在難以下咽。

玉溫則是太久沒吃到榴蓮了,那軟糯香甜的口感,那迷人的榴蓮氣息都讓她欲罷不能。

她一口氣吃完一整個榴蓮,這才滿足地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略顯不解地問,

“你們不吃嗎?榴蓮很貴的!”

眾人整齊劃一地一起向後退,紛紛表示不必了,老板吃開心就好。

張五一剛放學,騎自行車回來吃中飯,他把書包朝肩膀上一甩,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員工餐廳,在聞到榴蓮的獨特芬芳後又堪堪停下腳步。

“臥槽!誰把廁所給炸了?”

玉溫衝他揮揮手,“小五一,好東西,吃不吃?”

張五一這個年紀本來就餓得快,再加上他喜歡蹦躂,消耗自然就快,一向自認為鞋拔子都能啃兩口的小五爺,卻在榴蓮麵前秒慫。

對於大家不肯接受榴蓮,玉溫實在有點頭疼,畢竟榴蓮千層蛋糕在她看來簡直是甜品之王,和傣味的東南亞美食氣息也十分契合。

或許榴蓮肉大家吃不慣,加上奶油以後的千層蛋糕就可以了呢?玉溫決定先把榴蓮千層蛋糕做出來。

莊慕現在也有了西式蛋糕店,買到淡奶油和低筋麵粉,黃油這些西式甜點常用到的食材並不難。

做千層蛋糕首先要自己做麵皮,先將黃油、低筋麵粉、蛋液,糖粉混合均勻,再過篩後便得到了細膩絲滑的麵粉糊。

每次一勺麵粉糊,在平底鍋裏攤出一個個薄薄的餅皮,做好的餅皮呈半透明狀,聞起來奶香濃鬱,放到舌尖一抿就化,真正的入口即化。

攤好餅皮後就開始擺盤,餅皮上抹上一層奶油,再蓋一層餅皮,抹上冰凍後的榴蓮肉泥,反複十幾次,一層層累出一個層層疊疊的千層蛋糕。

說實話,蛋糕的賣相很好,尤其是香甜的奶油,看起來誘人極了。

張五一看到玉溫這樣“暴殄天物”簡直要哭出聲來,

“是直接吃奶油不香嗎?為什麽要加這個shi一樣的玩意兒?”

玉溫一個冷眼甩過去,張五一立刻被沈帥帥捂著嘴拖了下去。

“姐姐,我來了!”

隨著一個甜甜的聲音,朱笑笑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員工餐廳。

“哇,這是你們的食堂嗎?好棒啊!”

她一進門就開始誇誇,看到桌上的蛋糕更是眼睛都亮了,“這個蛋糕看起來好棒呀。”

張五一掙脫沈帥帥的手,朝朱笑笑喊,“你是鼻炎犯了嗎?沒聞到...”

沈帥帥趕緊捂住張五一的嘴,“大哥,求你別說了,沒看溫總拳頭都捏緊了嗎?”

玉溫笑眯眯地看向朱笑笑,語氣是從未見過的溫柔,“那笑笑要試試這個蛋糕嗎?”

朱笑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我...我...我怕沒有時間了,我是來叫張五一一起去上學的。”

“姐姐,我家司機還在門口等,我先走了呀。”

話音剛落,朱笑笑拽一下張五一的袖口,“趕緊走吧,我們要遲到了。”

玉溫看著他們倉皇逃開的背影,陷入沉思。

推廣牛撒撇的時候都沒這麽難,牛撒撇可是牛胃裏麵發酵的青草,榴蓮又做錯什麽了?它明明隻是一種水果而已。

既然沒人吃,玉溫隻好把榴蓮千層先放進保鮮櫃。

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傣味的員工們正在私底下用人民幣打賭,就堵這榴蓮千層能不能賣出去。

絕大多數人都堵溫總這次要翻車,隻有沈帥帥力排眾議,依舊選擇相信玉溫。

當然支撐沈帥帥獨自挑起大梁的,是家裏有礦給的底氣。

中午飯點忙完之後,玉溫切了一小塊榴蓮蛋糕,泡了一杯紅茶,在大廳裏找了個靠窗的卡座坐下,正準備享受清閑的午後時光。

沈帥帥找到她,“溫總,前台有個女的找您。”

“女的?認識嗎?”

沈帥帥搖搖頭,常和玉溫來往的那些貴婦他都認識,今天來的這個是真不認識,看打扮應該也不是貴婦圈的。

玉溫想了想,“那你把人請過來吧。”

......

沈帥帥很快便把人請了過來,玉溫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一時間竟愣住了。

來人是一位年輕的女生,剪著齊耳的學生頭,身穿T恤仔褲,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

她打扮樸素,身上卻透著濃濃的書卷氣,女生懷裏抱著幾本書,笑盈盈地看向玉溫。

玉溫對上她的眼,那是一雙和蘇澗一模一樣,清澈見底的眸子。

“蘇寧?”玉溫幾乎是脫口而出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能和蘇澗共用一張臉的,除了蘇澗的親姐姐蘇寧,玉溫想不出別人。

蘇寧笑著點點頭,“玉溫,我終於見到你了。”

玉溫趕緊站起身,請蘇寧坐下,又吩咐沈帥帥,“泡一杯紅茶。”

蘇寧坐下後,一眼看到玉溫麵前的千層蛋糕,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變得亮晶晶,驚喜地問道,“是榴蓮嗎?”

“你知道榴蓮?”玉溫比她還驚喜。

蘇寧點點頭,“我是學植物的,東南亞去過幾次,我最愛榴蓮了。”

玉溫叫住一個路過的服務員,“去後廚拿一塊榴蓮蛋糕來!”

冰凍過的榴蓮蛋糕口感變得綿密清爽,奶香濃鬱的淡奶油和絲滑的榴蓮肉被輕薄的蛋皮包裹住,輕咬一口,唇齒間全是甜蜜的香氣。

蘇寧一邊大口吃著蛋糕,一邊狠狠地誇玉溫,

“太好吃了,我隻吃過鮮榴蓮肉,根本不及這個蛋糕的十分之一好吃。”

玉溫想起早上受到的冷眼,感動得差點熱淚盈眶。

她們共同分享了一整個榴蓮蛋糕,這才無限滿足地放下勺子,嘬著紅茶開始聊天。

蘇寧喝了一口涼的紅茶,滿嘴都是茶葉的回甜,

“玉溫,我這次來是和你道歉的,我也是後來才聽我父親說,原來之前和她相親的那個阿姨是你母親。”

玉溫擺擺手,“這些事都過去了,不過,你們當時是故意不去見麵的嗎?”

蘇寧點點頭,

“你不是外人,我就不瞞你了,我和蘇澗其實和爸爸關係並不好,他想再找個阿姨,我們就更反感了,那時候蘇澗給我打電話,我們兩個就商量好了,要放那個阿姨的鴿子,隻是沒想到居然是你的媽媽。”

玉溫又讓服務員拿了一些牛幹巴上來,

“你慢慢說,嚐嚐店裏的牛幹巴,一會兒還吃得下的話,你再嚐嚐舂雞腳。”

聊起蘇澗的事,玉溫是不會膩的。

蘇寧點點頭,“所以我一從京城回來,就要來給你道歉,你和阿姨那次很難堪吧?”

“那倒沒有。”玉溫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那時候還有點暗黑的小心思,巴不得你們不要同意,把他們倆的婚事攪黃了算了。”

蘇寧一愣,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就給蘇澗說過,你一定也是喜歡他的,要不你這麽驕傲獨立的女孩子,是不會在一個男生身上浪費時間的。”

“你知道我?”玉溫有些詫異。

“對呀。”蘇寧一臉理所應當,白皙的臉上都是驕傲,

“蘇澗什麽都會告訴我的,以前是聊他工作生活上的事,後來有一天他的話題就都變成了你,我從他的描述中,早就知道了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玉溫的心變得酸酸澀澀的,她垂下眼簾,有些落寞的想,蘇澗都離開快兩年了。

他們一起在陰間熬了30多年,玉溫重生後的第一年大家都挺倒黴的,張凱去世,再加上大家都窮,她待在福村,大家也是聚少離多。

後來她有錢有閑了,蘇澗卻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說到這裏,倆人都有些傷感。

蘇寧握住玉溫搭在桌沿上的手,清澈的眼底亮晶晶的,“玉溫,但是我始終堅信蘇澗不會做壞事,他一定會再回來的,你相信嗎?”

剛說到這裏,玉溫便又想起在關興生的小院子裏遇到的那個姓杜的。

她看左右沒人,便壓低聲音對蘇寧說道,“蘇寧,蘇澗有沒有向你提起過一個姓杜的人?”

“姓杜?多大年紀?”

玉溫仔細回想,“四五十歲吧,長得很魁梧。”

根據玉溫的描述,蘇寧的腦海裏立馬想起一個人,“你說的可能是省局的杜局長,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以前看到過他和蘇澗在一起,有點好奇。”

玉溫沒有提起她在關興生家裏和老杜的對話,這件事可能涉及到蘇澗的安危,哪怕對方是蘇澗的親姐姐,她也不會透露半分。

隻是確認了老杜的身份之後,玉溫便肯定了一件事,蘇澗絕對不是逃逸的殺人犯,因為省局的杜局長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蘇寧又坐了一會兒,告訴玉溫她已經調回莊慕市植物研究院工作,以後會長期住在莊慕,也方便照顧爸爸。

她給玉溫留了單位上的電話號碼,讓玉溫常去找她玩,便起身告辭了。

玉溫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和蘇寧聊起蘇澗的事,她就總覺得聊不夠,但現在時間已經要到晚飯飯點了,她也隻好和蘇寧說再見。

榴蓮蛋糕除了蘇寧喜歡,之後便再也沒有人願意嚐試,就在玉溫都打算放棄這道“甜品之王”的時候,卻突然多了許多人來店裏指名要購買榴蓮蛋糕。

店員們打賭榴蓮蛋糕會不會翻車,期限三天,這天是最後一天,眼看沈帥帥一個人要賠錢,他卻突然聽到有人在前台問,

“請問這邊是不是有榴蓮賣?”

沈帥帥簡直比他鄉遇故知還感動,親自把客人引到大廳風景最好的位置上坐下,又是端茶又是送糖果,自己還全程守在客人身邊,生怕待會兒榴蓮的味道把客人嚇跑。

榴蓮蛋糕很快端了上來,據沈帥觀察,那位客人在聞到榴蓮的味道時就已經想要逃跑了,但又不知道是什麽信念支撐著他硬是把蛋糕吃完了。

吃完蛋糕的客人砸砸嘴,口腔裏有一種奇妙的滋味。

這也許就是昨天電視上說的,“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吧。”

一天來了十幾個買榴蓮蛋糕的客人,心路曆程幾乎都一樣。

沈帥帥好奇了,終於從一個比較健談的阿姨那裏打聽到,

“昨天電視上說的呀,這榴蓮可是水果之王,富含豐富的維生素,讓我們都來吃呀,這電視台都說了,能不來嗎?”

沈帥帥的嘴巴張成一個不可思議的“O”型,自家老板都這麽厲害了?電視台的資源都搞得到?

玉溫也被突然爆紅的榴蓮蛋糕搞得一頭霧水,沈帥帥提到的什麽電視台她就更是懵的。

現在沒有互聯網,玉溫也查不到是發生什麽事了,隻好讓沈帥帥去客人裏打聽情報。

到了晚上十點多,沈帥帥才東拚西湊地搞清楚狀況,

“溫總,今天市電視台有個專家上了一個什麽講座,提到在東南亞地區有一種叫做榴蓮的水果,說是營養豐富,還說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呼籲大家都去嚐一嚐,還特別說明我們店有賣榴蓮蛋糕。”

“專家講座?專家怎麽知道我們店有賣榴蓮蛋糕?”

“這就不清楚了。”沈帥道,“不過聽說晚上十點還有回播,讓我們自己看。”

玉溫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十點十二分。

她立刻回到員工休息室,打開電視機,調到市電視台,蘇寧那張清秀的臉出現在電視裏。

作為電視台特約植物專家的蘇寧,正在一本正經地向觀眾朋友們科普東南亞植物,順便夾帶私貨,

“觀眾朋友們,在東南亞有一種長相奇特的水果,香味濃鬱,果肉清甜,被譽為水果之王,在我們莊慕的濱江美食街的傣味飯店,就能吃到營養豐富的榴蓮蛋糕...”

沈帥帥看得目瞪口呆,“這也可以?”

這時候,玉溫的大哥大響了起來,她接起來,電話那邊是蘇寧陽光熱情的聲音,“電視都看到了吧?不用謝!”

“嗯,那就不謝了,明天請你吃榴蓮蛋糕。”

“明天不行。”蘇寧說,

“我明天要去山上找找能移植到植物園的植物,打電話過來就是問問你想不想一起去,我們可以摘野生菌回來打火鍋。”

去森林裏采野生菌?玉溫瘋狂心動,她在榕林的時候,還和小夥伴們一起去原始森林裏采過菌子。

第二天一早,玉溫換了T恤牛仔褲和運動鞋,長發在頭頂紮了個利落的馬尾,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

到了和蘇寧約好的時間,玉溫開車去植物研究院接她。

車剛停到研究院門口,一道黑色的身影躥了出來,衝玉溫“汪汪”叫了兩聲,隨即便興奮地搖起尾巴。

“追風?”

玉溫也很意外,居然在這裏遇到黑狗追風。

蘇寧命令狗子上車,自己坐進副駕係好安全帶,才扭頭問玉溫,“你知道追風?”

“嗯。”玉溫發動汽車,“在關大爺那裏見到過。”

蘇寧幫玉溫指路,“蘇澗帶你去的吧?他沒和你說追風本來是我的狗?”

玉溫把方向盤往左打,駕著車往出城的方向駛去,

“追風是你的狗?”

蘇寧得意的點點頭,“追風是一條退役的警犬,我高中的時候就領養它了,後來我上大學,追風被暫時寄養在關大爺那裏,我一回來就去接它了。”

玉溫有點好奇,“你是通過什麽渠道領養到警犬的?”

“嗯...”蘇寧咬咬下唇,想了想,也沒必要瞞著玉溫。

“我和蘇澗小時候都不是在我爸身邊長大的,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們兩個還小,我們是被媽媽的一個朋友收養的,收養我們的是公安係統的一個叔叔,我通過他的關係能領養到警犬。”

聽蘇寧這麽一說,玉溫心裏有幾分明白,“所以你們才和胡叔叔關係不好的?”

蘇寧輕輕歎了一口氣,

“其實這都是時代的悲哀,爸爸是知識分子,在十年動**期間被迫害過,他放出來以後生怕自己的身份連累家人,一定要和媽媽離婚,媽媽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想不通投河的,雖然他當時是出於保護的心,但我們還是很難原諒他。”

玉溫並不擅長安慰人,此時更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車裏陷入了一陣沉默。

“哎!別說這些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人總歸是要向前看的。”蘇寧像是說給玉溫聽,也像是自我安慰。

“嗯。”玉溫點點頭,看向前麵,“右轉就到了吧?”

“對對對,就是前麵那座山了。”

穀雨時節剛過,順著山裏泥濘的小路往上走,蘇寧在路邊找了兩根大樹枝,遞給玉溫一支,

“你用這個扒拉地上掉落的鬆針,裏麵興許能找到鬆茸哦。”

山路濕滑,玉溫把樹枝當拐杖,借力往上走。

蘇寧一邊精準搜索視線範圍內的野生菌,一邊給玉溫科普,“玉溫,你知道吧?全國兩千多種食用菌中,我們莊慕就有六百多種。”

玉溫看蘇寧已經找到了一個褐色的小蘑菇,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哼了一聲,“我們榕林的野生菌也很多的。”隨即加快了找菌子的節奏。

“呀!是鬆茸。”

蘇寧驚呼一聲,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開厚厚的鬆針,地上果然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白色蘑菇頭。

摘下鬆茸後,蘇寧把追風喚到身前,給它聞了聞鬆茸的味道。

隨即追風便把自己的鼻子貼到地上,開始地毯式搜索鬆茸。

玉溫看得目瞪口呆,“敢情追風是隻搜救犬啊?”

蘇寧一臉擔憂,“也不知道養尊處優這麽多年,這孩子技能退化沒。”

很快追風就對著一個地方吠叫起來,蘇寧跑上前,扒開地上的鬆針,果然在裏麵埋著一個矮胖的小鬆茸。

但鬆茸太小了,蘇寧又把鬆針重新埋起來,想讓它再長大一點。

追風不解地嗚嗚起來。

蘇寧拍拍它的狗頭,安慰道,“不是你找錯了,是這個蘑菇太小了,要等它長大。”

追風好像聽懂了,又搖著尾巴繼續找鬆茸去了。

玉溫感歎,這狗子比張五一還聰明!

一直過了中午,兩個人一隻狗子才找滿一小筐雜菌,這其中有大半還是追風的功勞。

開車回去的時候,蘇寧提議去家裏吃飯,讓玉溫嚐一嚐她的手藝,於是玉溫又把車開回了中醫院家屬區。

玉溫要幫忙,蘇寧把她推到電視機前坐下,“你歇著吧,平時都是你做飯給別人吃,今天我來給你做飯。”

說完話,她轉身拎起那一小兜雜菌進了廚房。

玉溫不愛看電視,就到廚房去看蘇寧做菜。

和蘇澗的鬼才做飯手藝不同,蘇寧一看就是經常下廚的人,她先把野生菌分成兩堆,一堆是鬆茸,另外一堆是一些不知名的雜菌。

雜菌清洗幹淨後和豬骨、紅棗,枸杞一起煲湯。

今天采到的鬆茸很新鮮,蘇寧打算做個鬆茸刺身,用小刀小心刮去鬆茸上的泥土,再將新鮮的鬆茸切成片狀。

鬆茸是山珍之王,鮮度自然不言而喻,隻需要蘸一點點醬油吃就十分鮮甜了。

蘇寧燜了一小鍋米飯,熱氣騰騰的雜菌豬骨湯出鍋,再配上鮮甜無比的鬆茸刺身,看得玉溫都餓了。

一般廚師其實是胃口不大好的,做飯的時候很累,再加上一直聞著各種味道,會導致對香味沒那麽敏感。

玉溫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香的一頓飯菜了,全程自己不用動一下手,就能吃到鮮香無比的山珍。

雜菌湯鮮得恨不得要把舌頭一起吞進去,鬆茸刺身鮮甜爽脆,不用任何調料都能自成一道美食。

蘇寧咕嘟咕嘟地喝著雜菌湯,鮮出了兩條小八字眉,還有些意猶未盡道,

“玉溫,下周我們再去,摘了鬆茸回來用黃油煎,撒黑胡椒和鹽,我導師帶我在京城的一家餐廳吃過,外麵賣得可貴了。”

說到這裏,蘇寧跳了起來,“對了,我有紅酒,是畢業禮的時候一個外國同學送我的,我沒舍得喝,我去拿來咱倆把它喝了。”

蘇寧在房間裏翻找紅酒去了。

玉溫撐著頭,笑道,“都說大姑子不好相處,我可能運氣比較好,以後大概不會有這種煩惱。”

“你說什麽?”蘇寧沒聽到玉溫的話,在房間裏又問了一遍。

玉溫被自己剛才的話嚇了一跳,臉頰瞬間紅到耳朵根子,怎麽會莫名其妙冒出這樣一句話?

辛虧蘇寧沒聽見,這多丟人呐。

蘇寧捧著一瓶包裝精致的紅酒走出來,看到玉溫,“咦,你怎麽還沒喝酒臉就這麽紅?”

兩個人喝完整整一瓶紅酒,玉溫腦袋發暈,下午還得回店裏,喝了酒不敢開車,便打電話讓沈帥帥來接。

上了車後,玉溫便靠在副駕閉目養神,腦海裏把今晚要上的菜都捋了一遍。

沈帥帥用餘光瞟她一眼,又有些心虛地回過頭,目視前方好好開車。

過了兩分鍾,又忍不住用餘光看她一眼。

玉溫閉著眼睛,徐徐開口,“有話就說!”

沈帥帥清清嗓子,鼓起勇氣,“溫總,我說了您可別生氣哈。”

玉溫睜開眼睛,飛揚的鳳眼斜蔑著他,“什麽時候學得婆婆媽媽的?”

沈帥帥深吸一口氣,

“溫總,您到了店裏有點思想準備,蘇茶和杜曉燕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說:

要不是榴蓮太貴,我其實能每天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