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裏, 大堂裏人來人往,賓客盈門,看不出異常。

玉溫環伺一圈, 不見杜曉燕的身影。

她徑直上了五樓,敲開辦公室的門,蘇茶很快就來開了門。

玉溫看蘇茶的眼眶紅紅的, 像是剛哭過。

“怎麽回事?”玉溫問。

蘇茶見到玉溫回來瞬間有了主心骨,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給玉溫聽。

傣味的包房是會員製的, 除了辦了會員卡的顧客,是不接待散客的, 可蘇茶今天點賬的時候卻發現昨天有一張杜曉燕簽單的白條,消費的就是2樓的一間小包房。

首先包房接待散客就是不允許的, 更別說還是打的白條,這就更是違反飯店規定了,蘇茶便請了杜曉燕上來問是怎麽回事。

杜曉燕剛開始還客客氣氣的和蘇茶解釋,可沒說兩下就翻臉了,指責蘇茶和她是平級的, 沒資格管她的事。

倆人吵了幾句後,杜曉燕先動手推了蘇茶一下, 倆人就打起來了。

“有受傷嗎?”玉溫問。

蘇茶抬頭看了她一眼,臉色看不出陰晴, 她如實回答,“沒受傷, 沈帥帥他們趕上來把我們拉開了。”

雖然這件事情蘇茶占了理,但在辦公室和同事打起來, 也確實不像話。

她猶豫一下, 還是給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啊玉溫。”

玉溫抬眸盯了她半晌,語氣裏帶著怒氣,“為什麽道歉?”

“我...”蘇茶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兒,“在辦公室打架...給大家添麻煩了。”

“不打回去,還任由她撒潑嗎?”

扔下這句話,玉溫便轉身走向辦公桌那邊,用座機給前台打了個電話,“叫杜曉燕上來一趟。”

十幾分鍾後,杜曉燕敲響了會計辦公室的門。

“進來!”

聽到玉溫的聲音,杜曉燕心裏一沉,沒來由地有些心虛。

看到她走進房間,玉溫吩咐,“把門關上。”

杜曉燕轉身又把門關上了。

玉溫指了指辦公室裏的褐色皮質沙發,冷聲道,“坐吧!”

杜曉燕往那邊看了一眼,見蘇茶已經坐在沙發上了,自己便走上去挨著蘇茶坐下。

蘇茶冷著臉往旁邊挪了一下,和杜曉燕拉開距離。

玉溫扶了扶額,感覺自己跟個小學班主任似的。

“杜曉燕,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蘇茶說了一遍,現在再聽你說一遍。”

杜曉燕聞言,耷拉著一張小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重複了一遍。

玉溫點點頭,“看來蘇茶沒有冤枉你,你長本事了你杜曉燕,誰讓你把包房開給非vip客戶的?又是誰給你的膽子簽白條的?”

“來的這桌客人是國營酒廠的總經理,是我之前在街道辦上班的時候就認識的熟人,我想說包房閑著也是閑著,就先給他們用了,我也是為店裏的生意著想。”

“為店裏的聲音著想?”玉溫淡淡地重複她的話。

杜曉燕還在辯解,“包房空著就沒有收入,有客人訂總是好的。”

玉溫都被她氣笑了,“杜曉燕啊,你怎麽就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呢?你就不能反向想想,我們一張Vip卡最低都是一萬塊,開卡的時候就承諾過包房隻供Vip使用,你現在這樣做,置店裏誠信於何地?被給我們打了幾百萬的Vip們知道,又會怎麽想?”

“他們怎麽會知道?”杜曉燕小聲嘟囔。

玉溫氣得把手裏的茶杯直接摔了出去,茶葉茶水濺了一地,她指著杜曉燕質問道,

“一個企業的誠信隻是做給別人看的嗎?我真是高看你了杜曉燕,還一直以為你是懂事理,做事嚴謹認真的人!”

第一次看到玉溫發這麽大的火,別說杜曉燕,連蘇茶也嚇了一跳。

杜曉燕嚇得臉色慘白,不敢再辯解,聽到玉溫又問她簽白條的事,她隻好硬著頭皮答,

“都是熟人,這錢肯定是能要回來的。”

玉溫不再說話,她的臉上也是一貫的清冷疏離,杜曉燕和蘇茶都不敢出聲。

半晌之後,玉溫扶了扶額,

“蘇茶,你擬一個告示,杜曉燕玩忽職守,給傣味造成嚴重的名譽損失,做開除處理,至於簽白條的錢,從她本月的工資裏扣除。”

“公告在會議室張貼一周,以儆效尤!”

說完話,玉溫抬眼看向杜曉燕,“店裏剛成立,還在立規矩,現在要破了規矩,以後便更加難管理,隻能秉公處理了。”

杜曉燕沒想到玉溫真能做到這麽絕情,哭著求了一陣,玉溫不為所動。

玉溫起身往外走,杜小燕喊住她,“姓玉的,別以為隻有你會做生意,還搞什麽Vip,丟了國企這一部分單子,我看你遲早玩完。”

杜曉燕之前一直在國家單位上班,她骨子裏是覺得生意人不穩定的,一個好端端的企業,說破產就破產,可是國營單位的招待就不一樣了,穩定幾十年不是問題。

玉溫回頭,語氣裏有些疲倦,

“那就等我完了你再來嘲笑我吧,還有,我不姓玉。”

等玉溫出了門,杜曉燕扭頭看向蘇茶,“不姓玉是什麽意思?她不是叫玉溫嗎?”

蘇茶瞪了她一眼,白癡!傣族沒有姓氏!

玉溫下了樓就直接進了廚房,今天是每周上新菜的日子,要做泰式咖喱蟹,這個必須要玉溫親自把關。

廚房的水池子裏放了滿滿一池子青蟹,有的已經宰殺好,卸下蟹腿,從中間一劈為二,去掉蟹腮並清洗幹淨。

玉溫撿起一瓣蟹肉看了看,晶瑩剔透的蟹肉下隱約可見跳動的神經,證明這蟹很新鮮。

見到玉溫後,張大軍明顯鬆了口氣,這泰式咖喱蟹他別說做了,就是吃也沒吃過。

今天店裏情況特殊,他沒敢打擾玉溫,隻是先按照玉溫之前吩咐的把青蟹提前處理好。

“溫總,青蟹這樣處理可以嗎?”

玉溫接過小廚師遞過來的圍裙係上,點點頭,“可以。”

“切一些洋蔥、蒜和黃油拌勻。”玉溫吩咐,張大軍立馬開始準備。

一小碗咖喱醬裏加入清水和椰奶,再放一小勺糖和紅油提味。準備好配料後,玉溫便開始炸螃蟹。

先在青蟹的刀口上蘸上一些澱粉,能夠鎖住蟹肉的鮮嫩,油鍋燒熱後,下入螃蟹。

隨著滋滋啦啦的聲音,蟹肉的獨特鮮味彌漫開來,原本青色的蟹殼變得紅潤酥脆。

玉溫聽到外麵傳來張五一的聲音,不用想便知道,小夥子肯定是又餓了。

撈起一盤酥脆的油炸螃蟹,玉溫遞給一邊的小廚師,“這盤炸螃蟹先端出去給張五一吃。”

隨後玉溫重新取了一些青蟹裹上澱粉,重新下鍋。

螃蟹炸好後撈出來,下蒜蓉黃油和蒜末爆香,之後再下入炸過的螃蟹一起翻炒,當蟹香味被完全激發出來後,最後倒入濃鬱的咖喱汁,為本就鮮香無比的炸螃蟹再增添一層風味。

張五一端著一盤螃蟹飄進員工餐廳,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遇到沈帥帥,他特意把那盤金黃的螃蟹放到沈帥帥鼻子下一掃,

“香嗎?可惜是你吃不起的樣子!”

之後張五一便扭著小腰找到一處隱蔽的角落坐下,拎起一隻蟹黃滿滿的螃蟹,張大嘴巴一口嗦了下去。

瞬間隻覺得靈魂都要出竅了,那香濃絲滑的口感,那油潤鮮香的滋味瞬間直衝天靈蓋。

張五一不由得起身轉了個圈圈,又咬一口潔白細嫩的蟹肉,比起蟹黃的濃鬱,蟹肉的濃香略差一點,但也是鮮得不可理喻的地步。

他啃完整整一盤螃蟹,滿足地癱倒在椅子上,眯起眼睛看向窗戶外行色匆匆的行人,就說,現在誰能有他小五爺快樂?

正在這時,員工餐廳的門打開,一個小廚師端了一盤香氣撲鼻的東西走了進來,放下這盤菜後,小廚師又退了出去。

張五一嗅嗅鼻子,空中好像多了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他走向這盤菜。

螃蟹鮮香,咖喱濃鬱,若是用這湯汁拌上潔白的米飯,又會是怎樣的神仙滋味?

剛剛還吃下整整一盤油炸螃蟹的張五一開始瘋狂咽口水。

沈帥帥端著一小鍋米飯走進來,瞪了正撅著鼻子聞咖喱螃蟹的張五一一眼,

“滾!這是你吃不起的樣子!”

今天沈帥帥去蘇寧那邊接玉溫,所以沒吃晚飯,蘇茶因為和杜曉燕鬧了不愉快,也沒吃晚飯,玉溫做了新菜,幹脆就讓他們兩個試吃。

沈帥舀了兩碗米飯,給蘇茶一碗,然後又往自己那一碗上麵澆了滿滿一勺咖喱蟹醬,用勺子拌勻。

金黃色的米飯上裹著濃鬱的醬汁,用勺子舀起滿滿一勺送進嘴裏,輕輕一嚼,米粒鬆軟,蟹醬鮮甜。

再來一口蟹肉,嫩滑的蟹肉裹滿咖喱醬汁,連靈魂都升華了。

張五一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準備自己上筷子。

沈帥帥按住他的手,“小朋友,大晚上吃這麽多不好!”

張五一試圖再掙紮一下,沈帥帥直接把整盤咖喱蟹倒進自己和蘇茶的碗裏。

蘇茶原本情緒並不好,吃到這麽好吃的咖喱蟹心情瞬間被治愈了,再看到張五一和沈帥帥吵吵鬧鬧的,白天那點不開心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晚上十點半,玉溫從傣味的大樓走出來,剛要上車,就被一個服務員攔住,

“溫總,有您的一封信。”

玉溫接過信,心想肯定是張莉寫來的,這都要暑假了,人馬上就回來了,還寫信做什麽?

她坐進車裏,拆開信,是一張明信片,沒有署名也沒有字。

翻過來,圖案上印著的是一幅風景畫,碧綠的湖水上是成片的吊腳樓,尖屋頂,建築上有金色筆描繪的圖騰,這是玉溫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榕林的水寨。

玉溫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將這張明信片和蘇澗聯係到了一起,她抽了一口冷氣,一顆心狂跳不止,兩年了,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

她握住明信片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司機看了她一眼,體貼地問道,“溫總冷嗎?要關窗戶嗎?”

玉溫根本無心聽他說話,滿腦子隻有一個問題,這張明信片是蘇澗寄來的,還是另有他人?

是想讓玉溫去這裏找他,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作者有話說:

所以,玉溫會去明信片上的地址找蘇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