傣味在第二個月完成了全麵的搬遷工作, 此時天氣已經是秋天了。
開業典禮那天,秋高氣爽,萬裏無雲。
玉溫一席盛裝, 她身後鳳凰造型的大樓雄渾壯麗,紅地毯一路鋪過,道路兩旁的花籃呈兩組拍開, 場麵十分盛大。
下午4點,離開業典禮還有一個小時。
賓客們的車陸續開進大門口的停車場, 奔馳寶馬是標配,加長勞斯萊斯也有兩輛。
果然是頭排開業, 這個陣仗美食街上的其它業主是服氣的。
這些車有一部分是袁功南方商會的影響力,另一部分就是太太圈的功勞了。
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 玉溫像一條蛇一樣遊走在莊慕的貴婦圈子裏,幫她們排憂解難,為她們和家人送上美食。
但從來不參與她們之間家長裏短的紛爭,最終混成了太太們最信任的人。
傣味重裝開業,玉溫給太太們寄出請柬, 抬頭都寫上夫妻倆的名字。
貴婦們不傻,玉溫想請的不是她們, 而是她們背後的男人。
但想到這一年來玉溫的為人,也都甘心情願地賣她這個人情。
但能請到王總出席開業禮的剪彩, 這讓玉溫都有點意外。
王總雖然在外麵小三小四養了一堆,孩子也帶回來好幾個, 但卻一直自譽為“儒商”。
雖然玉溫一度十分懷疑王總對於“儒”這個字有什麽誤解,但這一點都不影響王總的低調, 他的財富雖然已經是公認的“首富”, 可卻是鮮少在公共場合露臉。
這一次王太太提出一起出席傣味的開業典禮, 王總一開始是拒絕的。
王太太當場就翻了臉,
“王小強,我和別人在外麵在生了孩子,帶回來讓我養,我他媽被別人笑話了十幾年。今天我隻想在姐妹麵前有個麵子,去不去你就一句話!”
雖然王太太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賢妻良母,但也很少會對王總大呼小叫,更別說直呼他的名字“王小強”了。
她甚至還說了髒話。
王首富當時多少是有點被震懾到了。
隨後,王太太又霸氣地甩下一句,“不去?離婚!”
別說王太太不想離婚,就是王總也是害怕的,這份家業是兩口子白手起家打下來的,真要是離婚,王太太照樣帶走一半。
所以,王總準時準點,西裝筆挺地出現在傣味的開業典禮上,旁邊站著他雍容華貴的結發妻子。
王總的出現,讓傣味的傳奇更上了一層。
原本傣味隻是一個突然在莊慕崛起的少數民族餐廳,因為低調的首富親自剪彩,而變成了一間有背景的酒樓。
王總他們幾個由袁功親自招待,南方商會一直被莊慕本土的大拿們壓製著,平時王總這種人物是袁功根本接觸不到的,今天自然是小心款待。
玉溫給太太們留了4樓臨江的一間大包房,房間以榕林常見的孔雀作為主題裝修,孔雀藍的圓桌上,餐盤碗碟都是羽尾的配色和形狀。
太太們坐下後,不大一會兒便開始上菜。
先是有衣著傣裙的服務員進門,在桌上鋪上碧綠的芭蕉葉。
隨後便有穿著白色傳菜服的傳菜師傅,每人手裏托著一道菜,把菜擺放到固定的位置後,依次退出。
再看桌上的芭蕉葉上,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各式菜品。
五彩的糯米飯鋪開做孔雀尾,孔雀頭是青蘿卜雕刻,鬼雞、酸耙湯、檸檬烤魚、撒撇米線、香茅草烤雞等幾十種食材點綴其中。
菜都是太太們常在傣味吃的飯菜,但經過頗具藝術感的擺盤後,瞬間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等菜上齊了,王太太挑了一筷子牛肉撒撇米線後,其它太太們才開始動筷子。
玉溫在外麵招呼了一會兒,終於到了太太們這一桌,一進門,她瞬間放下一直端著的身形。
直接往門口的一張空椅子上一坐,直呼累懵了。
鄧太太趕緊站起來,幫她捏捏肩膀,笑著說,“玉溫,你今天老威風咯。”
然後她又近距離看看玉溫身上的傣裙,驚歎於布料上麵精致繁複的花紋,“你這裙子也怪好看。”
玉溫接過安馨遞過來的檸檬水,遞到唇邊喝了一口。
轉頭對身後的鄧太太說,“這衣服是安馨做的。”
“喔唷,曉得她這段時間忙得很,倒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好的手藝。”
安馨埋頭大口啃雞腿,她下個月受邀參加一個大品牌的時裝發布會,節食好幾天了,今天一到傣味,終於忍不住了。
現在安馨嘴裏嚼著軟嫩多汁的雞腿,心裏就一個念頭—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鄧太太給玉溫捏了一會兒肩膀,戳戳安馨有些鼓起來的小肚子,“你再吃下去小肚子又要起來了,小心你小男友不喜歡。”
她的話音剛落,桌上想起一陣戲謔的笑聲。
安馨在暑假那會兒和朱總辦理了離婚,現在她是完全放飛自我了,一心撲在時裝事業上麵,和小自己8歲的小男友出雙入對。
倒是老朱離婚後又後悔了,還去學校找過朱笑笑,企圖通過孩子挽回安馨的心。
朱笑笑小大人似的回他一句,“爸,既然選擇放手,就瀟灑地離開吧,留一份體麵。”
玉溫笑著看向安馨,離婚後她的狀態好像更好了。
和朱總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端著的,從打扮到行為,隨時都在提醒自己是某人的太太,要做符合身份的事。
現在她就是她自己,雖然人過中年,但依舊敢愛敢恨,痛痛快快地活著。
鄧太太調戲完安馨,又問王太太,“不過我今天比較好奇哈,王總這個大魔王是怎麽會答應來傣味的?他一向低調得要死。”
王太太的視線從她愛得深沉的撒撇米線裏抬起來,慢悠悠地扔下一句,
“不來就離婚!”
想起王首富平時高高在上的衿貴模樣,沒想到也能吃這樣的癟,包間裏的太太們又是一陣笑聲。
客人散去後已經是深夜,後廚已經做完清潔打掃,除了張大軍以外其餘的後廚員工都下班了。
前廳裏杜曉燕和沈帥帥正帶著服務員和保潔清理衛生,馮石頭和蘇茶在5樓的會計辦公室裏對今天的采購清單。
玉溫搖曳著裙擺穿過大廳,孔雀形狀的巨大水晶吊燈下,大家都在忙碌,唯獨她自己有些無所事事。
她在大廳角落裏的一張餐椅上坐下,柔軟的海綿布藝的觸感和小店裏的藤編椅子很不一樣。
此時玉溫的心境說不上是開心,倒是有一點淡淡的失落感,功成名就後突然之間的倦怠。
張大軍端著一碗米幹,在角落裏找到她。
他把還燙手的米幹放到她麵前,“溫總,今天都沒怎麽吃吧?我煮了一碗米幹,你墊墊肚子。”
玉溫垂眸看下去,青花瓷的大碗裏是氤氳著霧氣的潔白米幹。
米幹是用米漿做成的一種細長型的食物,和米線的製作工藝很像,但米幹是扁而薄的,吃起來更加柔軟,有一點像是廣東的腸粉,隻是比腸粉更窄一些。
米幹用開水煮熟以後,撈起來加入一勺骨頭湯,再加入肉沫炸醬,作料有二十幾種,有小米辣、番茄醬、醃酸菜、酸豆角、蒜蓉、花椒油...
煮米幹是店裏員工餐常吃的早餐,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吃一碗暖暖的又好消化的米幹剛剛好。
玉溫挑起一筷子柔軟的米幹送進嘴裏,張大軍知道她的口味,酸味放得重,米幹柔軟又有韌勁,裹著各種配料的香氣,吃起來確實開胃。
她一邊吃著煮米幹,隨口問了一句,“岩應那邊最近什麽情況?”
自從岩應和歐陽劍的那家傣味酒樓開業以後,玉溫也一心要在太太圈裏打開人脈的出口,鮮少關注那邊的事。
現在濱江傣味開業,和之前由國營飯店改的金孔雀,形成了競爭關係。
張大軍回道,“傣味在金孔雀沒賣起來,畢竟要說味道,我們的已經是經典,他們後來從泰國那邊挖到一名泰國廚師,泰國菜倒是賣得很不錯。”
玉溫嗦著米線,麵頰一鼓一鼓的。
吃完米線,她也有了主意,對張大軍說,“你找人弄一份那邊的菜單。”
“您是要...”
玉溫站起身,看向落地窗外皎潔的月亮,唇邊漾起一抹笑意,“自然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張大軍不知道玉溫和岩應具體是有什麽過節,但玉溫想搞死岩應這件事大家都知道。
他不會勸玉溫收手。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他隻是有點擔心,“溫總,隻是這每個菜係之間隔著壁壘,我們貿然去做泰國菜會不會做不好?”
玉溫擺擺手,“泰國、越南菜和傣味都屬於東南亞菜,口味和香料的運用大同小異,這個不必擔心。”
說完話,玉溫便走出了傣味的旋轉大門。
飯店的司機在門口候著,見她出來,上前拉開車門,“溫總,我送您。”
玉溫坐進車裏,嶄新的黑色奧迪緩緩啟動。
戴著白手套的司機輕輕側頭,“溫總,您是回家嗎?”
“嗯。”
她答應完,又想起這司機是第一次送她回家,便補充道,“濱江國際一期...”
司機恭敬地答道,“這些杜經理已經和我交代過,您要累了就先休息,到家我會提醒您下車。”
杜曉燕招的人很不錯,這司機車開得很穩
玉溫把頭向後靠到柔軟的真皮靠背上,閉上眼,想起自己和蘇茶用自行車拉雞蛋來莊慕賣的那些日子。
有了錢以後,生活真的要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