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太太的戒指真不錯。”玉溫先是笑著恭維她, 隨後才回答她的問題,“我還沒出嫁,現在自己經營一家小飯館。”

鄧太太的眼底露出詫異的神色, 詫異之中又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視。

王太太則是轉動她肥嘟嘟的大腦袋看向安馨。

意思很明顯,她們莊慕貴婦圈不是誰都能混進來的,玉溫一個開飯館的小老板還不夠格。

安馨趕緊解釋道, “玉溫是傣味的老板娘。”

鄧太太纖巧的手指在那枚“鴿子蛋”鑽戒上摩挲,麵上笑盈盈地問玉溫, “聽說你們傣味出年貨了?”

玉溫點點頭,“是的。”

“那你幫我留三份, 我家小孩兒喜歡吃你們傣味的東西,前段時間那個泡魯達, 我們家司機天天上你那兒排隊去,要早點認識你,還費這個勁兒幹嘛?”

她說得理所應當。

王太太也理直氣壯地補一句,“我這邊先留十份,我家人口多。”

安馨見玉溫不表態, 便拚命地給她使眼色,意思是讓她趕緊應承下來, 兩位太太開口向她要東西,那是瞧得上她。

玉溫心裏則是快速把這件事的利弊分析了一遍。

這些富太太背後對應的是她們生意做得很好的老公, 那個才是玉溫想要的資源,可是, 不借助這一步踏板,她很難接觸到這個用作“踏板”的圈子。

既然是踏板, 又不能讓她們太過得寸進尺, 得掌握這個“度”。

玉溫想清楚利弊, 麵上露出為難之色,

“倒不是我小氣,隻是這年貨禮包早就被熟客預訂完了,我手裏隻有幾袋留來自己家吃的,這樣,兩位太太和安馨,我一人送一袋,再多就真的沒有了。”

“一袋也太少了吧?”鄧太太挑著細細的眉。

這時候外麵傳來說話聲,看來是其它太太到了,玉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三位太太不要傳出去,年貨禮包再多我就真拿不出來了。”

三人會意,也沒再繼續談論這件事,似乎都默認了一人一袋年貨禮包的分配。

其餘的太太們到了以後,又是一番熱絡的介紹。

倒是其餘幾個太太明顯段位不夠,知道玉溫是安馨介紹的,大家都對她還算客氣。

隻是隨著每一位太太的大哥大陸續出現在桌上,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

每位太太麵前標配一隻大哥大,除了玉溫。

還有一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小嬌妻低聲提醒她,“妹妹,你把大哥大拿出來擺上,要不容易被人瞧不起。”

玉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的大哥大掉到車上了。”

聽到她這個解釋的太太明顯不相信,“這麽貴重的一個小東西,都快值一套小房子了,你這麽不仔細的?”

玉溫淡定地點頭,“我下次一定注意。”

辛虧從私房菜館出門的時候沈帥帥和他的豪車還等在外麵,讓玉溫的“大哥大掉車上”的謊言沒有當場被拆穿。

倒是回去以後,她立刻讓蘇茶去買一部大哥大。

蘇茶問,“買多少錢標準的?”

“最貴最好的。”

蘇茶揣著一萬塊上大哥大售賣專營店轉了一圈,回來又取了一萬塊,花了將近兩萬塊錢才買到一部玉溫說的“最貴最好”的大哥大。

對於玉溫的每一個決定,蘇茶都是完全信任的,所以玉溫要斥巨資買這麽個勞什子,蘇茶也是眼都不眨地付款。

東西拿到店裏,玉溫卻隻是隨便把玩了兩下就扔到一邊了,心想這貴婦圈的敲門磚還真貴啊。

大年三十那天一早,先是王太太讓司機來取了一袋年貨,接著又是鄧太太親自來取,她假意要付玉溫錢,被玉溫攔住了。

安馨是最後來的,汽車停到門口,她進店裏取走年貨禮包,破天荒地帶了一箱很貴的水果過來。

玉溫送她出來的時候,安馨欲言又止。

“安姐您有什麽話就明說吧。”

安馨這才吞吞吐吐地道,“玉溫,你既然有那樣的背景,又何必來找老朱和我幫你搞商鋪?之前的怠慢,是我對不住你,你可別放在心上。”

玉溫一頭霧水,“什麽背景?”

“你不用裝了。”安馨道,“上麵給我們老朱施壓了,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美食街的頭排頭位隻能賣給你,而且要按市場價賣。”

聽到這話,玉溫的第一反應就是袁功找到人了。

她隻好先安慰安馨,“安姐,你說的這事我真不知道,我還得回去再問問情況,而且什麽怠慢不怠慢的,你本來就比我年長幾歲,姐姐點撥妹妹兩句沒什麽不可以。”

聽她這樣說,安馨才稍稍心安。

昨天她在家裏聽老朱說起這事,老朱還說,之前是小瞧玉溫了,她背後的勢力可能整個濱江集團都惹不起。

安馨想起之前借故帶笑笑去動物園故意怠慢玉溫,連前幾天的那次聚會,都是因為王太太和鄧太太搶不到傣味新年禮包,安馨想討好她們故意帶玉溫過去。

這要真惹怒了玉溫,動到朱總的工作,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還好看今天玉溫的態度,好像也沒有多在意這些事。

上了汽車,安馨轉念一想,玉溫還真是沉得住氣,到現在都沒流露半分異色。

這種喜怒不形於色,淡定從容的氣魄,倒是真讓安馨開始佩服了。

安馨走了以後,玉溫便給袁功去了電話,對於突然拿下美食街頭排頭位店鋪的事,袁功也不知道。

玉溫心裏開始不安,事出反常必有妖,誰知道是福是禍。

或許,隻是安馨的猜測也說不定,在事情明朗之前,玉溫打算先按兵不動,等商鋪的事情確定下來再去弄清楚。

大年三十這天傣味過了中午就不營業了,知道馮石頭、張大軍和沈帥帥著急回家和家人團圓,中午便隨便做了兩道店裏現成的菜,香茅草烤雞切一切,又做了一碗酸筍牛肉,大家吃過以後,玉溫便催著他們三個趕緊和家人團年去。

他們一走,蘇茶也去接蘇泉去了,店裏隻剩下玉溫和玉香阿媽,平時嫌店裏太嘈雜,現在又冷清得不習慣。

玉溫閑不住,挽起袖子把店裏的衛生裏外全打掃一遍,平日裏顧不上的犄角旮旯也都細細地清掃幹淨。

收銀台上的座機響了兩聲,玉香接起來,嗯啊兩聲後,說,“我去不了。”,然後掛掉了。

玉溫用棉毛巾擦著地板,蹲在水磨石地麵上問,“怎麽了?”

“歌舞團的。”玉香說,“晚上要聚餐,讓我過去一起,我說去不了,不能留你自己過年。”

玉溫這才注意到玉香的打扮,比平時更加華麗一些,耳上頸上的首飾也換成了真的黃金首飾。

她猜想,阿媽一開始肯定是答應了要和歌舞團聚餐的,這才精心打扮上,但看玉溫自己在店裏,又不忍心走了。

“你們歌舞團怎麽不回自己家過節?”

玉香解釋道,“歌舞團裏的老同誌們大多兒女都在外地,這才有時間參加歌舞團啊,要不早帶孫子去了。”

是這麽個道理,玉溫便催促她,“你趕緊去,我正好等下也要出去。”

“你去哪裏?”

玉溫哄她,“江邊新開了一家餐廳,檔次老高了,我正好和蘇茶帶蘇泉去玩兒,那是年輕人喜歡的,之前還擔心你不感興趣,正好你現在也有自己的事,你就去玩自己的吧。”

“真的?”玉香不相信。

玉溫假裝不耐煩地催促她,“真的真的,再說我們其實也不過漢曆新年,你不要擔心。”

傣族有自己的新年,叫做“傣曆新年”,時間在每年清明後的第七天,在傣曆新年裏要過“潑水節”、“打樣節”和“開門節”。

現在跟著過漢曆新年,也不過是入鄉隨俗。

玉香想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便把提前準備好的一個紅包遞給玉溫,“過新年要給紅包,阿媽也給你準備了一個,知道你現在不缺錢,隻是一份心意,你拿著買好東西吃。”

玉溫擦擦手接過來,“知道了,謝謝阿媽。”

玉香走了以後,電話又響起來。

玉溫接起電話,對麵是蘇茶的聲音,“玉溫,今晚特殊學校這邊有一個專家晚會,我想留在這邊見見那個專家,你和阿娘自己過節可以嗎?”

“你安心留下,我和阿媽會做一些好吃的好好過節的。”

掛了蘇茶的電話,小飯館裏徹底恢複了寧靜,靜到能聽見天井的水龍頭的水滴到盆裏的滴答聲。

玉溫這才留意到水龍頭有點壞了,擰不緊,水滴滴答滴答的。

之前店裏天天忙忙碌碌的,人聲嘈雜,竟一直沒留意到。

現在隻剩她一人在店裏,閑著也是沒事,玉溫便找了扳手出來,想把水龍頭給修一修。

她之前沒修過水龍頭,不知道還要先關上總閘,上去就莽,直接把水龍頭擰開後,自來水嘩啦啦地衝出來,眨眼間就把小天井淹了。

對於和家裏關係不好的人,過大年恐怕是最難捱的一天,從派出所出來,蘇澗騎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

人們都回家過節去了,平日裏熱熱鬧鬧的老街今天空****的,隻剩一盞孤清的路燈在月光下搖曳著昏黃的光。

張莉和張五一在向遠家過年,蘇澗原本下了班也要過去的,但身體卻不由心控製,二八大杠往三月街一拐,便騎到傣味門口。

傣味的門虛掩著,屋裏有燈光傾瀉出來,蘇澗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動靜,倒是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作者有話說:

蘇澗:“大過年的,淹房子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