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溫也是第二天從張莉那裏知道的, 去參加裝慕一中的新年晚會的家長還得準備伴手禮,張五一這個離譜的,他提也沒提過, 玉溫差點就空著手去了。
張莉說一般都準備的是一些糖果瓜子水果之類的小零食,玉溫想了想,那就做牛幹巴吧, 方便好吃。
手撕牛肉幹巴要用上好的黃牛肉,切成長條狀, 為了保持牛肉原始的風味,隻放鹽和木薑油醃製。
醃上24小時, 將牛肉一條條掛到陰涼通風處晾幹,之後的牛肉再整條放到炭火上烘烤, 將牛肉低溫烤成肉幹,再切小裝袋。
做傣味牛幹巴前後花了三天時間,玉溫算了算日期,也該去找找濱江國際的朱總了,去早了顯得急吼吼的, 去晚了又怕對方都想不起她來了。
她用牛皮紙包了一袋牛幹巴,又打包了兩份香茅草烤雞, 想起向遠說朱總還有個女兒,玉溫又帶上兩杯泡魯達。
打了個黃包車到濱江國際項目部, 一下車,黃土漫天。
現在的濱江國際還是一個沒成型的大工地, 項目部也隻是幾間鐵皮房子,玉溫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朱總的辦公室。
朱總剛送走監理方的幾個領導, 一眼看到穿著煙灰色大衣的玉溫, 她一手拎著幾袋東西, 另一隻手揣在大衣兜裏,站在項目部簡陋的窗戶旁邊朝他笑了一下。
就那風姿綽約的身姿,朱總過目難忘。
他快步走上前,喚了一聲,“玉老板?”
玉溫笑著點點頭,“我正好在這附近辦事,上次聽向遠提起過您家裏有個小女兒,給她帶一些小吃食。”
朱總把她往辦公室裏請,“外麵塵土多,進去喝茶。”
因為是臨時辦公,哪怕是項目老總,辦公室裏也是簡陋得很,除了一排鐵皮櫃子,一張辦公桌,就是一套皮質沙發。
玉溫在沙發上款款落座,把帶來的東西雙手遞給朱總,“都是些店裏自己做的,有香茅草烤雞和一些牛幹巴,泡魯達是喝的,您帶回去的時候當心灑。”
“太好了。”朱總趕緊接過,“我上次在貴店吃過一次,便覺得驚為天人,本來說抽空帶妻兒過去嚐一嚐,就是這段時間項目忙,一直沒顧上,這可太好了。”
他一疊連說了幾個“太好了”,看來玉溫這禮是真送對了。
朱總把玉溫帶來的禮物收好,又給她泡了一杯綠茶,這才在她對麵坐下,“玉老板要有事就直說,我這項目山高地遠的,您再順路也不應該順到這邊來啊。”
他這一說,倆人都笑了。
玉溫便開門見山,“朱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想要買一間你們美食街的商鋪。”
“很歡迎啊,我這邊可以把預售中心的電話給你,我先打好招呼,你過去肯定給折扣。”
“您誤會了。”玉溫放下茶杯,臉上依舊掛著溫和有禮的笑容,“我不是想找您要折扣,我是想要美食街的頭排頭位,最好的位置。”
朱總的視線頓在桌上的某一個位置,半晌才說,
“玉老板,實不相瞞,這頭排的幾個商鋪基本都是內定的,我這邊不好操作,而且頭排肯定貴,其實你買稍微靠後一點,憑你們的味道,想出名並不難,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玉溫依舊堅持,“朱總,我要是堅持要頭排頭位呢?”
這件事要辦起來是真的有難度,朱總的態度已經有點敷衍了,“玉老板,我盡量幫你問一問,具體是什麽情況我們再溝通。”
說完他站起身來,“不好意思,我還有個會議。”
玉溫也不便再打擾,也起身告辭,事情有難度,那就多想辦法,玉溫倒沒因為這個氣餒。
她坐黃包車回到傣味,車子到了門口,玉溫才發現自己的黑色高跟皮鞋上粘了不少工地上的塵土。
下了車,她單手扶住門口的路燈杆子,彎下腰,用手巾帕擦皮鞋。
前後擦幹淨,她直起身正要往裏走,卻聽到有人在後麵喚她,“皮鞋後頭還是有灰。”
玉溫回頭,看到是穿著製服的蘇澗,雙手揣在褲兜裏,邁著大步朝她走來。
她又低下頭去擦鞋。
手帕來回擦了幾次,看不見,也不曉得幹淨沒。
蘇澗走上前,從她手裏接過手帕,蹲下身挺自然地替她把鞋擦幹淨。
之後便跟沒事似的,把手帕還給玉溫,抄著兜從傣味門口飄過,好像是無意路過似的。
鬼曉得,為了見她一麵,他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個多小時了。
元旦那天一早,想起張五一的新年晚會,玉溫突然覺得有點緊張。
到了傣味,檢查一下今天的食材,看了看張廚處理魚的手法,沒什麽問題後,徑直上二樓去找蘇茶。
關上門,玉溫在蘇茶對麵坐下,開門見山地問,“蘇茶你給我說說,去張五一學校參加晚會有什麽注意事項?你看看我這身衣服,合適嗎?”
蘇茶盯了她半晌,噗呲一聲笑出聲來,“你怎麽穿得跟個老幹部似的?”
玉溫今天沒穿平時穿的那些精致得過分的衣裙,而是換上了一身不曉得從哪裏淘來的藏青色西裝。
頭發也規規矩矩地編成兩股麻花辮垂在耳畔,上麵還用手巾帕係了個蝴蝶結。
她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常來傣味買烤雞的那些家長,一個個的幾乎都是這麽打扮的,她可不想打扮得太突兀讓張五一難堪。
蘇茶笑得更歡樂了,扶著桌子喘勻氣才笑著說,“誰告訴你家長都要這樣穿的?那你也不想想來傣味的家長們都是什麽身份?住這附近的要麽工廠職工,要麽基層幹部,打扮肯定得符合她們的身份啊。”
玉溫覺得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蘇茶推著她往外走,“你趕緊回去換回之前的衣服吧,別讓沈帥帥那個大嘴巴看到你這身老幹部的打扮,他能笑話你一年。”
玉溫換上平常穿的一條天青色的旗袍,配一件深藍的大衣,頭發挽在耳後,斜斜地插了一支玉簪花的簪子。
她平時是不怎麽化妝的,在飯店裏工作,化妝品的味道會對食材有影響,可今天為了表示重視,還是淡淡地塗了一層玫紅色的口紅。
天青配玫紅,像是畫裏走出的唐宮仕女。
打扮妥當回到店裏的時候,沈帥帥已經把今晚要帶走的牛幹巴用牛皮紙打包好,再統一放進一個做工精致的大布袋裏。
玉溫低頭一看,那布袋上繡的玉簪花倒是和自己發髻上的那一支呼應上了。
她問,“這哪裏來的布袋子?”
沈帥帥把口袋係上放到一邊,“玉香阿姨落在這邊的,我瞧著好看,就先用上了。”
玉溫想起這支簪子也是玉香買的,興許這個布袋子和簪子人家本身就是一套。
沈帥打包好牛幹巴,又對玉溫說,“牛幹巴有點重,等下我開車送你去學校。”
“哪裏的車?”玉溫問完這句話,便覺得有點廢話,家裏有礦的富二代有一輛車有什麽奇怪?
果然,沈帥答道,“我爸的,他車多,我隨便開一輛他根本不會發現。”
馮石頭要去市場,從旁邊路過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他停下腳步,一臉不屑,“你少吹牛,家裏就算是有三五輛車,不見了一輛那總得發現吧?”
沈帥認認真真地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我家的車也不算太多,可能有三十幾輛,其實平時用不上這麽多車,主要是我爸有搜集汽車的愛好。”
馮石頭愣住,對不起,終究還是我見識淺薄了。
莊慕一中的新年晚會是8點開始,下午7點半,沈帥和車準時出現在傣味門口。
玉溫從飯店裏走出來,沈帥帥十分上道地替她拉開車門,一手扶車門,另一隻手抬起護頂,一張俊臉上掛滿諂媚的笑意,“老板,上車。”
坐進車裏,玉溫掃了一圈車內低調奢華的配飾,她挑著鳳眼看向駕駛室專心開車的沈帥,“這輛勞斯萊斯就是你“隨便”薅的車?”
沈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正是!”
鬼知道他為了找到一輛和玉溫囂張霸道,但又古典精致的美貌相配的車,在他們家的地庫裏折騰了多久。
莊慕一中是莊慕市的重點中學,哪怕是汽車還是奢侈品的90年代,學校門口也停了不少私家車。
學校不讓私家車進入,沈帥隻好把車停到門口街道旁邊臨時規劃出來的停車位上。
勞斯萊斯開過的地方,便追隨著一票視線,玉溫開門下車後,更是將那些或獵奇或豔羨的目光牢牢吸住。
人群裏有人忍不住問,“這女的是誰啊?坐勞斯萊斯來的?”
“不知道啊,是不是轉學生的家長?”
“她那麽年輕,怕不是家長吧?”
“姐姐也說不定。”
有人聲音不大不小地道,“這是小媽吧?哪個富豪包·養的小蜜?”
玉溫從容地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她走過的地方,仿佛有無形的閃光燈在閃爍。
沈帥拎著一袋手撕牛幹巴跟在她身後,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嘴賤的人聽到,“老板,東西沉,我幫你送進去。”
剛才詆毀玉溫是小媽的人,現在又立馬改了風向,“人家是老板,興許是繼承家業的富二代。”
玉溫沒理會這些人,扭著細腰身姿搖曳地朝校門口走去。
這時候她心裏是感激蘇茶的,要不是蘇茶的提醒,她穿著那身老幹部服裝絕對走不出這樣的氣勢。
蘇澗開車去傣味接人,撲了個空,蘇茶告訴他沈帥帥送玉溫過來了。
剛到校門口,他就感受到了空氣中那種熟悉的氛圍,像是有什麽異類進入,人群中有一股潮流在湧動。
他清澈的眸掃了一圈,果然在人群中捕捉到玉溫那獨樹一幟的身影。
警車一腳刹到玉溫麵前,蘇澗下車為她拉開車門,語氣寵溺,“怎麽還自己走路?”
圍觀的眾人,“謔!”
蘇澗的車一路開進校園,徑直在小禮堂門口停下。
門口的家長們徹底炸了,“這女的到底有什麽背景?警車開路?”
過了好久,**都還沒平息。
張五一這會兒才一路狂奔到學校門口,扶著膝蓋大喘兩口氣,才逮住一個同班同學問,“你看到我小哥沒?”
同學一臉震驚,“你小哥剛開著一輛警車,在學校門口把一個長得超級漂亮的姐姐接走了。”
張五一麻了,“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
今天張五一要登台表演,蘇澗原本是帶他去買衣服的。
到了服裝店裏,蘇澗讓張五一先試衣服,自己開車去接玉溫,再回來接他一起去學校。
可試好衣服的張五一左等右等不見蘇澗回來,眼看時間要到了,自己從服裝店一路狂奔到學校,路上他就猜小哥肯定先來學校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作者有話說:
張五一: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