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澗他們職業的特性, 時不時的也會負點傷,所以有專門指定的定點醫院。
他騎車帶玉溫進了人民醫院,輕車熟路地在住院部一樓的一間診室門口停下。
不用掛號, 不用排隊,進了診室便有專人接待他們。
今天坐班的醫生是一位頭花花白的返聘老專家,看了玉溫的傷口後, 輕描淡寫地說,“這刀紮得挺深, 但問題比較大的其實是刀口不幹淨,肌肉組織有細菌感染, 先消毒,再重新做包紮處理。”
他剛說完話, 蘇澗懵頭懵腦地整一句,“刀口怎麽會不幹淨?”
老專家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玉溫在桌下踹了他的小腿一腳,“歹徒傷人的時候還會先把刀消消毒啊?”
老專家笑著搖搖頭,“姑娘,你也別怪他, 他那是關心則亂。你不相信就回去看看他身上,大大小小三四十個傷口, 最淺的也不比你這個傷口輕,傷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沒見過這孩子這麽傻。”
蘇澗不好意思,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子。
從醫院出來, 蘇澗騎著車叨叨了一路。
“你那個手不要碰水。”
“在胳膊上,碰不著水。”
自行車拐進三月街, 蘇澗又說, “記住別用大力, 你那個傷口縫了針,會崩開的。”
“曉得。”
終於到了傣味,玉溫的腦瓜子被吵得嗡嗡的。
今天店裏要上新菜,玉溫到店裏的時候,天井的大盆裏養了幾十條活蹦亂跳的羅非魚。
張大軍正在處理今天要烤的茶香雞,馮石頭買了今天的食材回來,正一箱箱地往裏運,蘇茶上樓去會計室,得連蹦帶跳繞過各種“路障”才上得去。
玉溫看著眼前的混亂,發現搬店真的很必要,現在的空間不夠用了。
“老板來了?”張大軍從一地雞毛中抬起頭來,和玉溫打了招呼,又低下頭去殺雞。
他殺雞的動作已經熟練很多,基本上可以控製在1分鍾以內讓一隻雞斃命,雖說達到玉溫的要求還有點遠,但也勉強可以獨當一麵,這讓玉溫輕鬆了一些。
買回來的羅非魚還得現殺,在菜市場殺好的魚送到這邊就不新鮮了,她要的是最大限度地鎖住魚的鮮味。
玉溫脫下外套,係上圍裙,朝沈帥吩咐,“切配料,青黃檸檬、洋蔥、小蔥、生薑、小米辣。”
沈帥平時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可一進到廚房裏,就根換了個人似的。
這也許就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夢想的使命感”。
沈帥帥先找了個大筐,將玉溫說到的這幾味配料找出來,清洗幹淨後,放到案板上篤篤篤地切了起來。
玉溫那邊殺魚、去鱗、去腮去內髒一氣嗬成。
殺好的魚往魚肚子裏塞入薑片、大蔥、檸檬片、蔥段。
之後再來調醬汁,豉油、生抽、料酒和白糖攪拌均勻,擠入大量檸檬汁混合,之後再將醬汁均勻地倒到魚身上,將魚醃製起來。
魚醃上以後,家具廠的人送了家具過來。
兩張大圓桌,二十張靠背椅,材質都是藤編的,這些是二樓兩間包房的家具。
榕林氣候熱,所以經常用藤編的家具,莊慕這邊買不到現成的,玉溫都是找人定做,所以現在才到。
二樓包房早就打掃幹淨,家具擺進去以後,又把走廊上的幾盆綠植放進去,兩間古樸雅致的包房便打理出來,中午就能上客人。
向遠中午請建築方幾位領導吃飯,位置就定在傣味,玉溫專門留出一間包房給他。
一共來了四個人,把店裏有的菜都點了一遍,看到有新菜檸檬魚,向遠也加了一條。
沈帥帥報了菜單下來,玉溫便從保鮮櫃裏取出一條醃製好的魚,將魚放進白瓷盤裏,麵上撒上切好的小米辣、洋蔥。
蒸鍋上汽後,大火蒸8分鍾,再關火,用虛火蒸7分鍾,最後這一步,能使魚肉充分吸收醬汁,口感更加鮮濃。
出鍋的檸檬魚再撒蔥花,澆一勺熱油,滿屋的鮮香氣。
沈帥帥把菜端走,玉溫回頭對張大軍說,
“記重點,魚肉要醃製兩小時以上,不要抹鹽,會破壞魚的肉質。”
之後她又把馮石頭叫進來,抽空囑咐,“魚盡量買肥一些的,魚肥了肉質才夠細嫩。”
馮石頭和張大軍一一記下。
沈帥帥從樓上小跑下來,站在最後一截階梯上對玉溫說,“老板,201的客人請您上去一趟。”
向遠今天請過來的正是濱江國際項目的幾個領導,他是有意把人安排在傣味,再順其自然地將玉溫引薦給他們。
尤其是坐在上首的朱總,真是這次濱江國際項目的項目副總。
玉溫一進門,屋裏幾人的臉上都浮現出幾分驚豔的神色。
傣味的菜做得實在是好,每一道菜都各有千秋,又能把各種口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幾人吃到這麽美味的飯菜,又聽向遠“不經意”地提起傣味的老板是一位年輕的女子,剛好又和自己是好朋友,大家便來了興致,紛紛要求向遠介紹一下。
人一走進包房,眾人才發現,小店的老板不但年輕,還漂亮得不像話。
玉溫自己帶了一小壺糯米酒,先挨個敬了他們一小圈,這才在靠門的位置上坐下來。
她淺笑著問道,“幾位領導,飯菜是否合口味?”
朱總恰好在吃一塊檸檬魚肉,酸辣爽滑,鮮香入喉。
咽下魚肉才道,“好吃得不得了,老板娘廚藝了得。”
玉溫嫣然一笑,“喜歡就好。”
朱總和許多成功人士不一樣,他很念家,除了工作時間,其餘時間都盡可能地回家陪伴家人,隻要有時間都會為妻子女兒下廚做飯。
他向玉溫打聽一些做飯菜的技巧,玉溫也如實相告,一頓飯吃畢,幾人都聊得賓主盡歡。
臨走前,朱總主動給了玉溫一張名片。
一般身居高位的人不會輕易給出名片,但凡給了,要麽就是以後會有生意往來,要麽就是真心想交朋友,玉溫大概率就是第二種了。
把客人送到門口,玉溫笑著看了向遠一眼。
向遠了然,用口型對了一句,“不用謝”。
傣味下午比上午還要忙,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等玉溫回過神來才發覺有點不對勁。
她低頭一看,胳膊上的傷口又滲出一塊血跡。
玉溫不想讓店裏其他人擔心,用手遮擋一下,疾步走出飯店,攔了一輛黃包車回到早上包紮的那個診室。
頭發花白的老醫生正準備下班,看到玉溫捂著手臂進來,又重新穿上了白大褂。
果然是上午縫的線已經崩開了,老醫生皺著眉教育道,
“姑娘,你不能這麽不愛惜自己,人受了傷生了病就應該好生休養,你這樣會加快你身體的損耗,輕則未老先衰,重則暴斃身亡,不是我嚇唬你啊。”
玉溫點點頭,冷靜地道,“大夫,道理我都懂,但能不能麻煩您先給我處理一下傷口?它在滴血。”
老醫生慢悠悠地拿出縫合器皿,搖著他那顆花白的頭歎氣道,“你和早上那個小警官一模一樣,道理都懂,但就是不當回事。”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拆線,又一次的清理和縫合,玉溫麵不改色,甚至還不動聲色地套老醫生的話,“一個片區民警身上怎麽會有三十幾道傷?”
這話玉溫早上就想問了,可當著蘇澗的麵又不好開口。
老醫生語氣平淡地回一句,“公家的事我們哪裏敢妄議?”
知道問不出話,玉溫便不再說話。
她回到傣味的時候張五一正跟在沈帥帥身後蹦躂,看到玉溫回來,他興奮地去找書包,然後從書包裏掏出一張賀卡遞給玉溫。
玉溫挑了挑眉,翻開一看,是一張新年晚會的邀請卡。
卡片是莊慕市一中統一印刷,抬頭和落款是手寫的,玉溫看到第一句,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玉溫老板和蘇澗小哥:
誠摯地邀請您參加莊慕市一中新年晚會,雖然我們沒有耀眼的明星,也沒有絢麗的舞台,但晚會因為有您的到來而精彩萬分...
愛你的:張五一
玉溫合上賀卡,“字寫得真醜!”
話語裏都是吐槽,表情卻是嘴角上揚,眉梢眼裏都是笑意。
張五一最會看眼色,見玉溫心情不錯,自己也嘚瑟得像要上天,“姐,我還會表演節目。”
“表演什麽節目?”玉溫取過圍裙係上。
張五一飛起兩條小八子眉,“我唱歌啊,哥哥的風繼續吹。”
“張國榮嗎?”
張五一喜上眉梢,衝玉溫豎起大拇指,“姐,還是你有品位,我小哥都不知道哥哥是誰。”
玉溫進廚房裏去幹活。
張五一提腳跟上,“姐,我想去香港看哥哥的演唱會,你說要多少錢啊。”
玉溫把早上宰殺好的雞從保鮮櫃裏拎出來,把精鹽撒到雞皮上。
她低頭想了想,隨即同情地看向張五一,“在你成年以前都不可能看到哥哥的演唱會了。”
張五一瞪著眼,嘴巴張成一個“O”字形。
張國榮剛結束了1989年的“告別樂團”演唱會,下一次開演唱會就是1997年“跨越九七”演唱會了。
玉溫算了算,到時候張五一剛好二十歲。
“張五一。”沈帥帥在外間呼喚,“你同學找你!”
張五一收回思緒,趕緊跑了出去,一看,等在外麵的果然是朱笑笑。
朱笑笑看到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張五一也挺開心,撓撓腦袋,笑道,“你買泡魯達嗎?”
朱笑笑點點頭。
張五一便取了一杯泡魯達包裝好遞過去,收了朱笑笑兩塊錢。
朱笑笑拿了奶茶卻不走,笑嗬嗬地問,“你要不要上我家玩兒去?我家今天沒大人。”
“不去。”張五一幹脆利落地拒絕,“我要在這邊陪我小帥哥玩。”
朱笑笑還是不走,“小霸王遊戲機你玩不玩?”
張五一立刻收拾起書包,對正在包烤雞的沈帥帥說,“小帥哥,我上同學家寫作業啊,我小哥要來的話,你給他說一聲。”
完整的聽了整個對話過程的沈帥帥,“...”
作者有話說:
沈帥,權當我耳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