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石頭當天下午就讓他那個在麵包廠上班的朋友把麵包片送了過來。

因為玉溫特意交代了, 麵包的口感要“酥脆”,所以對方特意加長了烘烤的時間,把麵包烤得又幹又脆, 水汽被烤幹的緣故,奶香味特別濃鬱。

奶油麵包片訂下以後,玉溫開了張單子讓馮石頭去準備食材, 老椰子、西米,牛奶。

老椰子是用來做椰漿和椰絲的。

先把椰子開個口, 倒出裏麵的椰子水,再將椰子一分為二, 挖出椰子肉。

將椰子肉搗爛,加入適當清水, 就得到了椰漿,剩下的椰肉烘幹後,便得到了椰蓉。

在玻璃杯裏倒上甜牛奶、椰漿,再加入煮好的西米,放進去幾塊奶油幹麵包, 就做成了一款東南亞經典飲品——泡魯達。

到了6點來鍾,傣味開始陸續上客。

食客們驚訝地發現, 傣味飯館裏今天有一股很特別的香味,像是奶香, 也像是椰香。

有人忍不住問道,“你們家今天上新菜了?”

沈帥係著店裏統一的圍裙, 手裏端著兩杯泡魯達,“沒有, 這是新品, 還在試驗, 這幾杯是試喝的,您要買的話請明天來哦。”

那人再看他手上端著的東西,晶瑩的玻璃杯裏是濃鬱的椰奶,西米晶瑩剔透,看上去Q彈爽滑,這看上去明明是一杯飲品,卻又奇奇怪怪地放進去幾片幹麵包。

食客一臉失落,他也多想要試喝裝的。

沈帥對他抱歉地笑笑,徑直走到蘇澗和向遠他們那一桌,把手裏的泡魯達放到張五一和張莉麵前。

“幾位客官好,這是我們店的還沒上的新飲品泡...泡...泡麵包片,我們老板請客,讓你們先品嚐。”

玉溫也在這時候走了過來,把另外兩杯泡魯達遞給蘇澗和向遠。

她看著沈帥歎了口氣,“泡麵包片是什麽玩意?你回去把泡魯達抄寫一百遍。”

向遠衝玉溫舉了舉杯,表示謝過。

玉溫對他們笑了一下,轉身走進廚房繼續忙活去了。

之前張五一因為擔心搶不到香茅草烤雞,催著向遠他們來得格外的早,今天不但搶到了香茅草烤雞和菠蘿飯,還免費獲得一杯...泡...泡什麽?

泡什麽不重要,關鍵是這東西特別好吃。

奶香十足的麵包片吸飽了椰奶,吃起來軟綿綿的,輕輕一抿,幹麵包片就融化在唇齒間。

再用吸管吸一口椰奶,香香甜甜的,還能嚼到Q彈的西米。

張五一享受地眯起眼睛,“這也太香了,我宣布,泡...泡這個東西已經成為我第三喜歡的食物。”

向遠也用麵包片蘸著椰奶吃,他平時不大喜歡吃甜的,但這泡魯達吃起來一點都不甜膩,椰香味很獨特。

他吃下被椰奶泡的鬆軟的麵包片,扭頭看向張五一,“那你第一和第二喜歡的食物是什麽?”

張五一伸手指了指,“那當然是香茅草烤雞和菠蘿糯米飯!”

順著他的動作,蘇澗注意到他的袖口又短了一截,又該給他添置新衣服了。

養了這兩個吞金獸以後,蘇澗發現自己那不叫花錢如流水,那叫花錢如洪水!

蘇澗把雞腿夾進張莉碗裏,另一個遞給張五一。

對他們兩個說,“明天放學我去接你們,去街上置辦幾件過冬的衣服。”

張莉咬著雞腿,笑著搖搖頭。

向遠問她,“你不要嗎?”

在向遠的印象中,小女孩兒都是愛美的,提到買新衣服應該很開心才對。

張莉朝廚房那邊指了指,小聲說,“玉溫姐姐總讓蘇茶姐姐送東西來,我衣服好多的。”

向遠看蘇澗一眼。

蘇澗點點頭,有些莫名自豪地說,“玉溫表麵上冷冰冰的,私底下對大家都不錯。”

向遠朝自己碗裏舀了最後一勺菠蘿飯,對蘇澗說,“玉溫這人挺值得交的,她有什麽事我們該幫的也要幫。”

“這個不用你說。”

蘇澗把向遠麵前的糯米飯飯端到自己麵前,呼嚕呼嚕吃下去,想到玉溫為大家做的這些事,心裏發暖,但也僅僅止步於此。

每當蘇澗有一點點越界的想法時,都會想起在江北大橋下,聽到玉溫對歐陽劍說,“我不知道是誰給你自信來追求我,但我奉勸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

每每想到這句話,他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及時澆滅了心中的那簇小火苗。

她既漂亮、又聰慧、還有能力,是沒幾個男人配得起她。

泡魯達在第二天正式上市,為了節省製作時間,泡魯達是事先做好,用一次性的紙杯裝起來擺在香茅草烤雞旁賣,賣完一批,張廚便在後麵再加工一批出來。

玉溫原本在後廚殺雞,將雞殺好,交給張廚醃製,她便走到前廳,看看泡魯達的銷售情況。

走出去一看,沈帥帥在打包香茅草烤雞,旁邊上躥下跳吆喝著賣泡魯達的人...張五一?

張五一看到玉溫出來,嘿嘿一笑,“玉溫姐姐,我來幫忙。”

玉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今天不上課?”

張五一得意地答,“中午放學了。”

玉溫又在旁邊看了半晌,這位張同學完全就是自嗨型人格,賣個泡魯達都賣得眉飛色舞。

他這個樣子,讓玉溫想起後世的戲耍食客的土耳其冰激淩,戲特別多。

對於玉溫的注視,張五一一點也不怯場,還飛起眉毛給她拋了一個媚眼,“玉溫姐,我幫小帥哥的忙,他答應等下請我吃一杯泡乳達。”

玉溫抿了抿嘴,“幫不幫忙的那是你們倆的事,我這邊就一個要求,上崗前能不能把“泡魯達”說清楚?”

說完話,她轉身走進廚房,嘴裏叨叨,“什麽泡乳達?真是兩個大聰明!”

張五一又朝沈帥帥飛了一下眉毛,“我姐誇我倆聰明。”

沈帥帥汗如雨下,看玉老板那個表情,不像是誇他們的樣子。

玉溫剛回到廚房,又看到張五一邁著兩條小鳥腿跑進來,“玉溫姐,外麵有人找你。”

傣味的大廳裏站著那個江北傣味的老板,她今天沒穿那身山寨傣裙,而是換上了正常的漢族女子服飾,紅毛衣配喇叭牛仔褲,看上去順眼多了。

看到玉溫走出來,她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小妹,我的老板想請您吃頓便飯,車就在外麵,要麻煩你走一趟。”

來人都是客,玉溫也沒給她擺臉色,淺笑著說,“麻煩您帶路。”

玉溫坐上門口的一輛黑色奧迪100,車身的設計有著屬於這個年代的複古感。

車子穿過莊慕的大街小巷,最後在一座老宅院前停下,老榆木牌匾上刻著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無礙私房館。

玉溫跟著紅毛衣的女人進了門,一個穿著藍色紮染民族服飾的服務員將她們領進一間包房。

包房的布置很簡單,分前後兩間,第一間是一間茶室,擺了一張巨大的金絲楠木茶桌,再往裏走,是一張四人座的方形餐桌,桌椅的材質也是金絲楠木。

屋裏白牆紅窗格,除了窗下的一株玉簪花再沒別的裝飾,但卻處處都透出衿貴的感覺。

一個老人正坐在茶桌前泡茶,聽到響動,眼皮都沒抬,隻是淡淡地說了一聲,“坐!”

玉溫坐下,看到那長得彌勒佛一般肥胖,且耳垂巨大的老年男人正在泡茶。

他泡的茶也很是特別。

茶罐裏粗枝大葉的農家苦茶和這個雅致衿貴的房間格格不入,但他卻很是認真地將那些苦茶放進紅泥小罐裏細細地烤出香味,再加入滾燙的沸水衝泡,滾燙的紅泥小罐遇到開水,隆隆作響。

那茶葉的味道本身就極苦極重,被滾水一衝,滿屋都是苦澀的茶氣。

男人把茶杯放到玉溫麵前,緩緩注入茶水。

這才抬起頭看她一眼,麵前的姑娘有些超出他意料的年輕,也比他想象的更加美豔。

玉溫好似不知道他的注視似的,自在地用食指和拇指拈起茶杯,稍微吹涼茶水,放到唇邊抿了一下。

這茶水非常苦,輕抿一口,就好似要苦到心裏去了。

可玉溫卻麵不改色,喝完一口茶,抬起細長的眉眼淡淡地看過去。

男人晃了晃腦袋,兩個大耳垂在耳畔搖晃,他神色稀鬆地問,“苦不?”

玉溫搖搖頭,“人生更苦。”

男人哈哈大笑起來,自我介紹道,“姑娘,我叫袁功,你可認識?”

玉溫放下茶杯,“南方商會的會長?久聞大名,幸會了!”

袁功眼底浮現出一抹歎色,看來這姑娘不是隻顧埋頭拉車的笨牛,她還懂得抬頭看路,如果不是有心人,也不容易打聽到南方商會的會長名字。

“我才是久仰玉溫小姐的大名。”袁功一笑,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端起麵前的熱茶一飲而盡,肥碩的麵頰上很快沁出一層薄汗,放下茶杯,又道,

“玉溫小姐的傣味在我們南方商人圈子裏可謂是赫赫有名,聽說下午5點以後去就訂不到座位了,我是沒曾想,把飯店做得這麽優秀的人,居然是一位如此年輕美麗的小姐。”

玉溫淺笑著應承下他的恭維。

袁功暗暗吃驚玉溫的榮辱不驚,從她剛進門的時候袁功刻意的冷淡,到現在的有意恭維,她一直都是那幅淡定疏離的模樣,倒顯得袁功有些過分圓滑的油膩感。

“前些時候我做了一件錯事,惹得玉溫小姐不高興了,實在是對不住,今天想請你吃頓便飯,向你賠罪。”

玉溫鳳眼微挑,眼底帶著半真半假的笑意,“袁會長有話不妨直說。”

這糟老頭子話裏話外都油膩得很,賠罪個鬼,玉溫才不信他的邪。

袁功又是一陣大笑,“玉溫小姐果然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我們合作怎麽樣?”

他說完這句話,便開始泡今天的第二道茶。

這道茶的“茶葉”更加奇特,茶杯裏放入核桃片、紅糖末和一些奶絲,依舊用沸水衝泡。

甜水的香甜氣縈繞在小小的茶室裏。

玉溫明白了,今天第一道茶“苦”,第二道茶“甜”,這恐怕也是袁功有意為之,暗示玉溫,苦盡甘來。

蒸騰的霧氣中,玉溫淡淡地問,“袁會長準備怎麽個合作法?”

袁剛往她身前放了一杯甜茶,“我出錢,玉溫小姐負責經營管理,擴大現在的傣味規模,做出一個莊慕最好最上檔次的飯店來。”

玉溫又問,“錢怎麽分?”

袁剛欣賞她的幹脆利落,“利潤六四分成,我六你四。”

玉溫搖搖頭,“利潤五五!”

“成交!”

袁剛端起茶杯,“以甜茶代酒,預示合作有個愉快的過程。”

玉溫卻並不端起茶杯,“袁會長,醜話說在前麵,我現在的人員配置撐不起太大的場子,我打算一步步做,你的投資也不必一次到位,但要根據我的經營節奏及時追加投資。”

“你經營的過程我並不在意,我隻要最後的結果,隻要能賺錢我什麽都不管。”

玉溫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聊完正事,玉溫起身要走。

袁剛留她,“玉溫小姐,今天還有一道茶沒喝。”

玉溫走到門口,笑著回頭,“三道茶裏,苦茶第一,甜茶第二,第三道回味茶,我想留到成功後再喝會更應景。”

“玉溫小姐留步。”袁剛問出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玉溫小姐在江北傣味說你背後有人,我想知道是誰。”

“此人位高權重,不便告知。”

說完這句話,玉溫推門而出。

作者有話說:

最近好熱,來一杯冰冰涼涼的泡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