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人員配置齊以後, 香茅草烤雞的銷售也放緩了,因為農發公司那邊的雞供應不上店裏的銷售,小雞總得需要時間成長。

外賣的形式打開了一部分江北那邊的市場, 也有不少有錢人知道了傣味,玉溫覺得是時候開始做堂食了。

堂食就不能隻有一個菜,起碼要是一個兩到三個菜的小套餐。

香茅草烤雞算是一道菜, 另一道是大家投票選出的酸筍牛肉湯,主食便是菠蘿紫米飯。三個菜可以兩兩搭配, 也可以單獨點。

菠蘿紫米飯製作方法很簡單,把浸泡好的紫糯米和菠蘿肉拌勻, 再回填進菠蘿裏上大火蒸就好了。

可關鍵是菠蘿的選材,要選大個無眼菠蘿, 糖分足、菠蘿味重的,這樣做出來的菠蘿飯才會酸甜適口。

早上一到店裏,玉溫便先去查看馮石頭買回來的菠蘿,是一筐莊慕這邊本地產的小菠蘿,個頭小, 酸甜適中。

她轉身問道,“馮石頭呢?”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沈帥帥立馬回道, “他在外麵,我去叫他。”

馮石頭很快被叫回來了。

沈帥帥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 衝馮石頭擠眉弄眼,用唇語道, “你完蛋了。”

玉溫斜他一眼,“沈帥帥, 你很閑是不是?”

沈帥帥耷拉著眉毛, 一臉無辜。

玉溫指了指地上的一大筐小菠蘿, “去把這筐菠蘿的皮削了!”

說完她又朝馮石頭道,“菠蘿買得不對,我要大個的無眼菠蘿,要個頭大,糖分夠。”

馮石頭趕緊解釋,“我把市場翻遍了,也沒見到什麽大個無眼菠蘿。”

玉溫扔下一句話,“過程是你自己的事,我隻要結果,今天下午五點前務必把菠蘿買回來,下午六點要用。”

簡單利落地交代完,玉溫轉身去看張大軍殺雞。

她站在旁邊不出聲看了半晌,張大軍緊張得冷汗直流。

“虎口收緊,不要讓它掙紮。”

“下刀幹淨,不要猶豫。”

“你到底會不會殺雞?”

“這隻雞廢了!”

張大軍,“...”

從業二十幾年,一路做到國營飯店的廚師長,沒想到卻要在一家小飯店裏被人質疑不會殺雞。

張總廚麵子上掛不住,把刀往玉溫麵前一擺,“要不玉老板來示範一下。”

話語裏帶著幾分不痛快,大有“你行你上”的挑釁。

玉溫從容地接過刀,伸手扼住一隻掙紮得最厲害的雞,隨著她虎口用力,那雞就跟被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右手提刀,用恰到好處的力度又快又準地抹過雞脖子,手裏的雞絲毫不見掙紮,瞬間斷氣。

玉溫把雞扔進水池子裏,轉身對張廚說,“看懂沒?”

張廚,“...”

一看就會,一學就廢!

玉溫歎了口氣,略帶嫌棄地說,“你在旁邊看著,學會要領以後讓馮石頭買點普通雞回來練手,別禍害我茶香雞。”

張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沈帥帥樂嗬嗬地在一邊笑。

玉溫抽空斜他那邊一眼,轉過頭繼續忙手裏的事,嘴裏不鹹不淡地吐槽,“沈帥帥,沒削過菠蘿,也吃過菠蘿吧?菠蘿眼裏的皮不給清幹淨?當心吃了嘴巴流血。”

菠蘿不好削正是因為菠蘿身上遍布了很多小孔,小孔裏麵長滿了粗糙的果皮,得把這些果皮都掏幹淨,否則口感不好,而且容易劃傷口腔。

沈帥帥瞳孔地震,“這怎麽掏?刀都伸不進去。”

玉溫把宰殺好的雞放進水池子裏,“你找個鋼筆冒吧。”

沈帥帥找了一圈沒找到鋼筆冒,又蹬蹬蹬跑山二樓去,會計辦公室在二樓最靠裏的一間,門口還加了不鏽鋼的防盜欄。

“蘇茶姐,你那裏有鋼筆冒嗎?”

蘇茶從一疊厚厚的賬本裏抬起頭來,“有啊,你要幹嘛?”

“掏菠蘿。”

蘇茶彎腰,在抽屜裏翻找,想給他翻一個不要的舊鋼筆蓋子。

又聽到沈帥帥說,“我隔著這個網和你說話跟探監似的...”

蘇茶操起一支廢鋼筆就往他頭上砸,砸得沈帥帥唉喲一聲,額頭上一個大紅印。

拿到舊鋼筆冒,沈帥帥按照玉溫教他的,先把鋼筆蓋子裏的那些小零件都拆除,留下一個空的不鏽鋼筆蓋。

再將筆蓋的一頭磨成鋒利的斜口,將這個斜口順著菠蘿眼插進去,輕輕一挑,小孔裏的皮就掉了出來。

第一個菠蘿成功後,沈帥帥興奮得一蹦三尺高,捧著菠蘿到處顯擺。

大家看他的表情都跟看村長家的二傻子似的,充滿了同情與鄙視。

馮石頭的仕途就比較坎坷了,莊慕市幾個大菜市他都找遍了,無眼菠蘿?這邊的人聽都沒聽說過。

午飯時間他也不敢回店裏去吃飯,怕買不到菠蘿玉溫削他,更怕自己的高薪工作還沒開始也就結束了。

他在菜市邊買了一個花卷,坐在馬路牙子上啃著,花卷是昨天隔夜的,又幹又硬,噎得他眼淚花子直往外冒。

一輛舊皮卡停在馮石頭麵前,他還以為是擋了別人的路,正要起身讓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三胖?”

馮石頭一抬頭,皮卡裏開車的人是向遠。

向遠最近帶著自己的建築小分隊在這邊幹活,菜市場隔壁要建一個全市最大的商貿廣場,向遠他們就像一顆螺絲釘,在這邊紮根好幾個月了。

從打地基的階段他就在這邊,一直幹到水電、瓦工、油工,就沒有他不會的工種,幹到後期,承包方負責人都懶得過來,有事就直接找向遠,為了方便匯報工作他還專門買了一個大哥大。

馮石頭看著腰間別著大哥大,開上皮卡車的向遠,再想想自己連一個菠蘿都搞不定,悲從中來。

向遠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讓馮石頭上車,他把車開到菜市場裏最大的一家水果攤前。

馮石頭心如死灰,“這家攤子我上午剛來過,沒有我要的無眼菠蘿賣。”

向遠跳下車,徑直走到正在包裝香蕉的老板跟前,“老板,你們這邊有沒有個頭大,果肉甜的菠蘿賣?”

老板直起身,“個頭大果肉甜的菠蘿...你是說鳳梨吧?”

老板轉身從貨架上取下一隻鳳梨,個頭確實是比一般菠蘿大了許多,除了個頭大一點,外形幾乎和菠蘿一模一樣。

“這不是有眼嗎?”馮石頭很確定,玉溫說的無眼菠蘿不是這玩意兒。

水果攤老板從攤子上抽出一把水果刀,哢哢幾下將鳳梨的皮削掉,露出裏麵香甜的果肉。

皮削掉以後,連馮石頭也看出來不一樣了。

菠蘿的眼很深,要手動挑出留在小孔裏麵的皮,而鳳梨身上幾乎沒有什麽眼,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無眼”?

無眼、個大、果肉甜,所有的特征都對上了。

馮石頭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現在離下午上工時間還早,向遠開車把馮石頭送回傣味。

車上,向遠對馮石頭說,“以後遇到事情多想一步,就像這個鳳梨,你得想到玉溫不是本地人,她說的名稱和我們這邊的叫法不一定一樣,這種時候你要是多想到這一步,直接告訴賣水果的這種菠蘿的特征,他們就能找到。”

馮石頭懷裏抱著一個大鳳梨,乖巧地點頭。

他們這一輩人幾乎都是放養長大的,父母很少會和他們說什麽人生道理,向遠比他們成熟得早,懂得也多,像朋友,更像是大哥。

汽車拐進傣味所在的三月街,向遠又叮囑道,“今天買的這個鳳梨價格高,你們用量大,還應該再找找其它供貨渠道,直接批發的話能省下不少成本。”

“這個我懂。”馮石頭趕緊回答,他好歹也在國營飯店幹過采購,壓縮成本這個道理他懂。

向遠點點頭,“我知道你懂,但國營飯店和私人飯館不一樣,說白了,國營飯店花的是公家的錢,有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你們現在是自負盈虧,省下來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的,要更加上心才行,這也是鍛煉你個人能力的時候。”

對向遠的語重心長,馮石頭是會好好聽進心裏去的。

玉溫看到馮石頭買回來的鳳梨後,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馮石頭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直到馮石頭把鳳梨買回來,沈帥帥才將一筐小菠蘿削完,現在早已經是頭暈乏力,眼冒金星。

緊接著,一箱鳳梨又砸到麵前,沈帥差點幹到腎衰。

削鳳梨比削菠蘿更難,先把菠蘿蓋切下來,再用刀順著肉和皮的間隙插進去,轉一圈,把果肉整坨分離出來,從外麵看還是一個完完整整的菠蘿。

紫米飯先蒸到八分熟,再把切成丁的菠蘿拌到米飯裏,最後灌進中空的菠蘿,蓋上蓋子大火蒸。

果肉和紫米充分混合,紫米中吸飽了果肉的酸甜獨特的風味,而菠蘿也沾染上了紫米的醇糯口感,兩兩相融,酸甜香糯。

沈帥帥聞著這個味道,欣慰的淚水差點從嘴角流出來,這他喵的可是他幹了一整天的結果啊。

成就感杠杠的。

至於那些小菠蘿,玉溫用糖漬上了,做成一罐罐的菠蘿醬,擺在收銀台那邊賣。

作者有話說:

嗐,我還是想要收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