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下車,把丘常洛推到門前自己敲了敲門。然後站到了丘常洛身後。丘常洛還有點緊張趕緊拍拍衣服調整一下自己情緒。

木門應聲而開,夥計瞧了他們三個一眼,見丘常洛腰間的檀木牌,那上麵簡簡單單刻了一個“晴”字,丘掌櫃知趣地帶著笑把牌子抵了上去。

夥計接過牌子看了一眼,便還了回來,一聲不吭聲的將一行三人引了進去。

三人跟著夥計進了木門之後丘常洛知道了,原來這木門兒後麵是聽晴小築的側門,進了門他驚訝的發現,這巨大的建築群的圍牆裏麵竟然還有條寬兩丈護城河?

要不是張睿在身後抵著他的腰,把他推著往前走,他差點就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這水是從哪裏引來的了。

幾人沒走兩步,前麵就有一方還算寬敞的斜梯搭在大紅茶樓的邊沿。

順著斜梯踏步上去便是一條蜿蜒的長廊,丘常洛發現這長廊雖然還是將人往建築中心引路,但卻建設得寬敞無比獨成一景了。

走廊的兩側皆有品茶閑聊的雅座,此時此刻時間雖早,但三三兩兩的已經有些許才子佳人在此處納涼了。

這走廊腳下鋪著毯子,兩側窗簾或是開著或是閉。淡淡清風徐來,甚是涼爽,頂上用的是貨真價實的實木榫卯,這工藝丘掌櫃也熟。

冬暖夏涼不漏雨,就是用料用工貴得很。看來老板是真不差錢。

走了一會兒,終於來到長廊的盡頭。穿過甬道一行幾人來到了建築物的內側,像是某個大殿的玄關般的地方。

一位殷切的老板娘見來人連忙迎了上去,帶路的夥計湊上去對她耳語了幾句,老板娘立刻喜笑顏開。

“喲,來貴客了小的們,咱們隆福廟街的玉石王爺親自來咯。”

“客氣客氣,什麽玉石王爺都是客官們抬舉了。”丘掌櫃被喊得不好意思,差點就要給老板娘也做個揖被張睿一肘子捅在腰上止住了。他趕緊幹咳一下清了清嗓子,換了個態度說。

“少廢話,趕緊引我入席,等不急了等不急了。”

“是是是,丘老板別這麽上火,妾身知道今天的節目的確精彩得很,像您這樣包席的貴客今個全都來了。不過還是得提醒您一聲,千萬別上頭~若是老爺爭得太過,東西買回去了覺得不實惠妾身心裏也不好受呢。”老板娘笑嗬嗬地和丘掌櫃打趣。

丘常洛眼珠子一轉,聽得老板娘這麽講,他總算明白了。不就是個拍賣會嗎,搞得神神秘秘。

想到這裏他馬上不慌了,拍賣會他這珠寶商可沒少去,小場麵小場麵,我老丘內行得很。隻見他眼睛笑成了彎月亮,冷哼一聲膨脹的說道。

“我給你說老板娘,今天的東西。我丘常洛誌在必得,你瞧好了。”少爺這可是有一千兩備著呢,一千兩啊,什麽東西買不到。

要是皇上的龍椅能拍賣那也是勢在必得。反正花的又不是我自己的錢,牛逼先吹出去。

丘常洛這話說得,連老板娘都愣住了。周圍的夥計更是目光都看了過來。哪來的土豪到底備了多少錢?一上來就發表必勝宣言,真闊綽啊。

“不愧是玉石王爺,老板豪氣。來來來,我馬上讓夥計帶您去就座。您老有什麽需求盡管吩咐。”老板娘反應過來,馬上熱情地拉著丘掌櫃的手陪著向前走。

把風韻猶存的身體湊得近近的,變著花樣說著各種奉承話,逗得丘掌櫃樂的哈哈大笑。

張睿看著場景,氣得臉都氣皺起來了。

隻見他默不作聲地狠狠地掐了丘掌櫃屁股一把,疼得丘掌櫃“嗷”的一下叫出聲來,把老板娘嚇了一跳。

“丘老爺怎麽了,是不舒服嗎。”老板娘關切地問道。

“我..我是說嗷!不說了,不能耽誤正事。趕緊叫人帶我們入席吧。”丘掌櫃板起臉來,連忙搪塞到。

“好嘞好嘞,老爺可真是個急性子。不過我絨花就喜歡你這樣的爺們。”絨老板娘笑盈盈地把手帕甩到丘掌櫃胸脯上這麽一拍,撩人的芳香四溢。

丘掌櫃差點魂都被勾走了,但還是怕疼不敢再多話,隻得告別了老板娘跟著夥計走了。

張睿邊走邊在後麵湊上去對著丘常洛罵道。

“蠢豬,這老板娘知道我要定了今天的東西,興許會找人故意抬價的。你要是害我多花錢小心我拿你的玉石,當了補。”

“啊?不...不會吧少爺,我看她人不錯啊。”丘老板愕然道。

張睿無語的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臉上,隻覺得此人無藥可救。入了這個坊進了這條街,有人對你笑臉相迎便是圖財,有人阿諛奉承給你行方便便是趨利。

在這裏,每時每刻有人傾家**產,有人一夜暴富。

有的時候對你笑的人,恐怕比對你板著臉的人更加可怕。

“話說,少爺這裏到底是幹嘛地搞的神秘兮兮。”丘掌櫃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道。

說話間幾人隨著夥計來到一扇厚重的大門兒前,夥計抬起門兒上的大栓用力推開。

“你進去一看就知道了。”張睿笑著說

厚重的大門洞開,忽然漫天的叫喊聲迎麵而來震耳欲聾。丘掌櫃走進這門後的猶如懸在崖壁上的平台的雅座,向四周看去嚇傻了。

三人的腳底下數千人頭攢動,這巨大建築的原來把地下挖了兩丈深,組成了足足有三畝地的會場。

會場的穹頂便是二樓的蓋板,通風口有三條是東西走向,被做得巨大壟長且有彎折。

主要目的,應該還是為了隔音,這麽大的茶館兒,上麵的正經營生已經是略顯吵鬧,這種吵鬧,一定程度上也能掩蓋地下可能傳出的這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不過如此的聲量,能夠做到傳上去的聲音是微乎其微的。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神乎其技的建築工藝。

負一層的客人魚龍混雜,有穿短衫的,出力氣活兒的,也有穿長衫的。他們高矮胖瘦什麽人種都有,看上去階級文化都不好判斷,但肯定不屬於高的那種。

所有的人手裏都攢著幾張紙,表情猙獰,嘴上叫喊著散發著異樣的狂熱。

雖然聽不清他們具體說的什麽話,但這股熱情的浪潮在敲擊人耳膜的同時,也不斷催發每個人的腎上腺素。現場的所有人。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這個地下超大的圓形會場的中央。

而在那中央,此時此刻拿著武器相向的兩個男人正在械鬥。

在擂台左側的是一個精瘦的皮膚曬成棕色的中年漢人。

隻見他上身前探馬步橫移,一杆紅纓小頭槍的槍身被這人死死地卷在懷裏隻探出了一半長度,他雙手一前一後蓄勢待發槍頭緊盯著對手。

這人頭上帶著一頂漁人穿的鬥笠,身著舊的粗布背心係得很緊,下身穿著黑色半截褲腳上一雙木鞋隨著步子移動咯噠咯噠的不停作響。

這行頭一看就是普通渡河邊撐船的漁夫模樣,這人如果和其它漁夫一起完全能混入其中分辨不出誰是武人,上台比武更是難以想象。

擂台的右邊是一個精壯的胡人刀客,這人一頭黑色的短卷發分外幹練,高高的鼻梁和長長的睫毛都透露出和中原人完全不同的氣質。

隻見他右手持一口曲長的波斯彎刀,左手捏著一柄帶護手的十字短刀一前一後形態靈活自如地不斷主動試探。

丘掌櫃哪裏見過如此的場景,他看著現場整個人都愣住了。腦子裏滿滿都是腳下客人瘋狂呼喊“砍死他,殺了那個瘦猴”之類的粗野話語。

“怎麽大早上的這麽多人在這裏看比武?”隻見丘常洛哆哆嗦嗦的,被張睿按到雅座上坐下,心神不寧地問道。

“這不是比武,這是死鬥。這個地方一天到晚,隻要還有光亮都在不間斷地上演。”張睿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看台的邊緣聚精會神地盯著台上的局勢發展,表情不喜不怒。

說話間台上局勢已經變化,胡人刀客自信地揚嘴一笑率先發難。

隻見他左手一抖十字刃正持瞬成反握擋在身前,右手揚刀上步過去就要從右往左的將對手斬做兩半。

漁人反應到是不慢,他不退不閃待胡人刀客移動至攻擊範圍的一瞬,抬眼怒目圓睜,懷中蓄滿力的長槍向前精準的一送,直撲刀客的心髒要害。

刹那間短兵相接,兩人這一瞬的動作都是舍身搏命的殺人技。

胡人攻,漁人也利用武器長度的優勢,想要先一步取了他的性命。

但就在長槍及身的瞬間,胡人左手反持的刀刃一旋,隻見他利用右手揮刀的慣性身子左轉。

左手的短刃也已經打到了槍頭將它向左下壓製,企圖擋開漁人攻擊的位置。

隻見那槍尖在高速之下往下一劃,槍頭帶出淒厲的風聲驚得胡人刀客全身汗毛豎起,那槍鋒錯過了他胸腹的要害,但還是割開了他腰上的皮肉。

鮮血飛濺,紅色的**在那一瞬飛揚在會場的空中,血腥味融入了空氣進入觀眾的鼻腔,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讓人血脈噴張的了。如果有,那就是胡人右手所持斬向漁夫的彎刀。

利刃如閃電般向前揮擊,眼看這小小漁夫似乎逃離不了,身首異處的命運。

但不想這個漁夫比在場的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冷靜而老練得多。

他早已經看清了來人的刀路,矮身向左一劃完美避開了迎麵而來的利刃,與此同時刺出的槍身已然收回,隻見他槍尖在地上一掃劃出一個半圓,然後揚起火星四濺的長槍在空中直直砸向胡人刀客頭頂。

刀客左手的十字刃瞬間再變,反持變正握“啪”的一聲脆響將將擋下了這一擊,隨後他再次奮力揚刀追砍兩下卻還是被漁人靈巧的躲過了。

隻見漁人如車輪般向擂台空曠的一邊翻滾過去逃開近身戰的距離,隨後挺槍回掃立馬斷了胡人追擊的去路。兩人又回到了開始那般各站一邊對峙的態勢。

胡人的腰間血湧不止染紅了他的皮子衣褲,但他渾然不覺。他帶著凶猛的表情盯著幹瘦的漁人,仿佛要立馬將它撕碎。但這個念想在交手了幾招之後似乎並不容易實現。

現場的驚呼聲響如雷動,精彩萬分的搏殺和鮮血刺激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丘掌櫃聽到有人高喊叫罵道。

“他媽的卡蘭,你連個臭打漁的都殺不了嗎?老子五兩銀子買了你啊,打起精神來,有沒有搞錯!”

“怎麽回事,上去弄死他!”

類似的聲音不少,看來這場決鬥同時也是一場賭博,而現場的大多數人都買了胡人刀客會獲勝。

“這是真刀真槍的要打死人嗎?這不是犯法嗎?這種比賽為什麽會有人參加?”丘掌櫃驚愕的小聲問張睿。

“在這裏,金錢控製一切。”張睿淡淡的說。他頓了頓,指著台上的兩個人繼續解釋道。

“沒什麽好奇怪的,隻要錢給夠。就會有像他們這樣的人上台搏命。每一個上了台的人都簽了生死狀,哪怕上去沒贏被打死也有給家屬的安家費。”

“竟然有...如此野蠻之事。這茶廝老板有錢沒處花嗎,搞這麽血腥的表演?”丘掌櫃搖頭,他簡直不相信有人真能幹出來這種拿別人性命娛樂的事情。

聽得他如此說,張睿斜眼看向台下叫嚷的觀眾苦笑的一下說道。

“有錢沒處花嗎?你錯了,這是賺錢賺到手軟的生意啊。”

張睿回過頭問丘常洛道。

“你知不知道,這台上的人為什麽非要要決死嗎?”

丘掌櫃搖頭如破浪鼓。

“因為如果不是生死之鬥,下麵這些人根本就不相信輸贏是真的憑實力的。如果沒有人相信這裏決鬥的結果真實性,這個遊戲就玩不下去。所以,隻有讓擂台上的人決死。下麵這些才會進來看,然後真金白銀的進來賭。莊家隻需要做出賠率,萬貫白銀不請自來。”

“但是凡是賭博總有輸贏,如果大部分人都賭對了,莊家要兌現不是虧大了嗎。”丘常洛奇道。

張睿聞言抿嘴一笑,看著台下的賭徒露出些許的鄙夷之色說道。

“你看看台上這兩人,如果是你比賽還沒開始,你買誰贏?”

丘常洛頭上冒出一串汗珠唯唯諾諾的說道。

“我買胡人贏吧,他一看就更加高大更厲害。這漁夫樣的人也太普通了。”

“常人都會如你所想,因為的確卡蘭高大壯碩,一對一比武占據很大優勢。況且昨日他剛贏了一陣成了新擂主,這個人是西域禹褐族的族長護衛。他們氏族被韃靼滅門了,他才流亡來的中原,這家夥是一個攻守兼備的使刀好手,看好他贏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們所有人都並不知道今天這個來打擂的人的身份。”

“難不成少爺您知道?”丘常洛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