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五百人的三千營軍士散去,大家有說有笑,三五成對的開始聚集在一起朝外麵走去,他們有的去洗澡,有的想吃點東西,有的則還想在訓練場練一練別的項目。
訓練場上隻剩下幾匹馬還在來回穿行。
隻見騎馬的帶頭一人,興奮地在馬背上高高揚著刀,他清嗬一聲左手緊緊攢住馬鬃整個身子向右深探下去如遊魚一般,順著慣性將草垛斬的飛起兩丈多高。
他身旁兩騎架起長槍縱馬疾馳,待奔襲到草人麵前。
兩人肌肉紮實的右臂將槍身緊緊的握住保持平衡,伺機向前一送,長槍輕鬆的貫體出入,若是換個真人隻怕此時心髒都要被紮飛出來。
還有一騎持弓搭箭左右開射,連射連中讓旁人嘖嘖稱奇。不少解散的士兵見他們賣弄也無奈地笑笑,這四個小子說是關外來的,馬術好的驚人。
才來兩個月就已經成了三千營裏最嘚瑟的士兵了。
伯夫人走近了一看難得的輕笑了一下,她雖然沒看到臉但聽聲音看動作就已經知道他們是誰了。
她對如意說:“那便是我族子弟了,拿刀的是蒙克,兩個槍騎兵是哈桑和周春,弓手是巴特爾。他們都是我兒從小長到大的好兄弟。”
“幾位公子都好生厲害。”如意驚訝的說,這也難怪,因為這四個小子的強是不需要什麽常識,對比之前的普通士兵一看便能感覺出的原始的強。
“真不愧是大漠走出來的漢子。”祁淩霜也讚歎道。
他們眼見監軍太監走了過去跟校官說了兩句。校官進到場裏衝他們揮手讓他們消停下來。幾人停了馬聽校官講了兩句,立馬抬頭向台上看過來。
看台上張睿衝他們揮了揮手,幾個人立馬興奮地認了出來叫喊道。
“長母和張大人來看我們了!”四個小兄弟趕緊下了馬飛也似的跑了上來,到了伯夫人麵前。
他們一個個欣喜激動得滿臉通紅,就像見到久別的母親一般,而事實上對他們來說也的確如此,伯夫人就是他們的母親。
“長母好!”四個小子恭恭敬敬地拜了伯夫人。伯夫人笑著同他們點點頭,滿臉的慈愛。
“你們在營裏麵生活可還適應?”伯夫人的話語比平時還要溫柔兩分,她走上前去一個一個查看他們的個頭是不是又長高了,又心疼地翻看他們身上訓練受的傷疤。
四個孩子對伯夫人極為尊敬,不敢觸碰伯夫人身體,隻是幸福地任她翻看,回答她噓寒問暖的問題。
祁淩霜看著夫人像一個正常母親的樣子,有些為伯生鳴不平。
她跟著家人常去伯生家裏做客,伯夫人對誰都好,唯獨是對伯生最為嚴厲。
做得好了不誇獎,做得不好不惜體罰。
她在張睿和如意旁邊輕聲歎息:
“姑姑對伯生可是一次也沒有笑過,難道自己孩子還不如族人孩子嗎。”她知道伯生經常在家為母親劈柴煮飯燒水洗漱,有時還幫母親洗腳按摩頗為孝順。但是他卻沒有在人前得到母親的關愛。
張睿卻明白伯夫人的心思他對祁淩霜說:“伯生父親已經走了,伯夫人在他麵前同時要扮演父親與母親雙重的角色。
他正是需要引導的年紀,伯夫人要用嚴父的方式來教育他,所以不苟言笑。
慈母多敗兒嚴父出孝子,這個道理伯夫人肯定懂,她是用心良苦啊。”張睿敬重地看著這個異域女子,她的心思之深,身世之神秘至今他也猜不透。
頓了頓張睿又說:“現在的樣子才是伯夫人本來的母親的樣子,她在自己族子麵前。那些憐愛的深沉感情,才可以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祁淩霜聽完張睿的話啞口無言,眼眶有些濕潤。她沒有想到一個女人竟然可以那麽偉大,內心不禁被深深地震撼了。
就在這時四個小夥子過來打招呼了。
“張大人好,恭賀張大人升官。”他們先拜了張睿,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張睿於他們氏族有恩,自然是不會忘。
“托你們福,給!今天專程給你們帶好吃的了,就算我請客吃飯了。”張睿笑著一拱手,把身邊的兩個食盒遞給他們。
祁淩霜聽他亂講急忙拆台:“別聽他瞎說,這好吃的是伯夫人和如意姑娘給你們做的,等你們放假了他還要請的。”四小夥聞言憨笑。
“差點被張大哥騙了。”
“到時候,張大人必須罰酒一杯!”
笑歸笑他們接下來又一起拜祁淩霜:“小姐好,祁大人和兩位夫人最近身體可好。”他們見過祁淩霜一麵就牢牢記住了模樣,大家都很感念祁家對他們族人的庇護。
祁淩霜還是學男人一拱手禮貌地回道:“都挺好的,感謝幾位弟弟關心。隻是家父最近公務繁忙沒有辦法親自來看你們。
家父讓我帶話,他從軍營中熟人聽說你們各方麵都表現出眾十分欣慰,希望你們勿驕勿躁繼續努力。”
四小夥聽到之後十分感動,祁威遠百忙之中還對他們關心有加,不努力實在對不起他。
“謹遵祁大人訓誡!”他們嚴肅地齊聲說道。祁淩霜笑著點了點頭。
最後終於來到如意姑娘麵前,如意朱唇含笑將自己身邊的食盒,也遞給他們一個一個認道:“從左到右依次是蒙克、哈桑、周春、巴特爾認得對嗎?”
她的聲音輕靈得像鳥兒一般動聽,人長得纖細貌美清純可人,幾個小夥子盯著她有些看呆了,招呼都不知道該怎麽打了。
祁淩霜見他們這模樣總算是明白了,估計伯生第一次被如意拉到房間裏也是這般神情。他們這種純情的少年,是萬萬抵擋不住如意這種眉眼如絲的風情。
祁淩霜心中不服,打扮漂亮點我也會,可未必就沒有如意好看呢!
“這是如意姑娘,伯生的朋友,現在暫住在我們家裏。你們盒子裏這些好吃的是我們一起做的。”伯夫人提醒道。
“嫂...嫂子好。”四個人回過神來稀稀拉拉地拜道,大哥把這麽好看的姑娘都領進家裏了還能是什麽朋友。
“妾身和伯公子隻是知己。”又被誤會了,如意忙解釋。
瀟灑如祁淩霜麵子上也掛不住笑了,為什麽就沒有人會覺得她和伯生可能是一對呢?
“不得無禮,如意姑娘還未婚配,你們今後待她要像自己親妹妹一樣。”伯夫人又說。
“是。”四人答道。這麽漂亮的姑娘居然不是他的嫂子,大哥在搞什麽?幾人暗自狐疑。
這時候監軍太監小步快走了上來對眾人喜道:“公子夫人好消息呀!剛剛咱家聽校官說,四位小友啊,在營裏排名又提升了蒙克排十三名、哈桑排四十一名、周春四十三名、巴特爾四十五名。你們都可以參加大團練了。”
京師三大營總共二十萬人。每日訓練體能、摔跤、兵刃、陣法、演習都會給士兵一一打分排名。這次團練前三千名的士兵可以參加,一個營五千人也就是說前七十五名的戰士可以入選。
這樣看來他們都穩妥了。
張睿吃了一驚。
“你們當真這麽生猛,才來兩個多月就成了尖兵了。”他從小在京營長大,也接受過一些軍事訓練,但是由於太枯燥都堅持不下去,現在看到那些苦練的項目就惡心。能在這種環境下拔得頭籌,也算是在訓練方麵天賦異稟了。
“我們早就習慣了。”
“對呀,七八歲就開始練了。”
“伯叔叔在的時候還怕我們身子練壞了,長母直接盯著我們練到趴下為止。”
“就是。”
伯夫人聽她們抱怨,瞪了他們一眼。這群小子馬上就閉嘴了,他們從七八年前從小就已經作為職業士兵來培養,經曆了多年的實戰之後。
不是這些京營招募的農民兵能比的,即便是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沒有他們訓練的如此係統。入關以來他們吃好睡好,身體長得極快。
蒙克長得最快整整拔高了兩寸,其他幾人也至少長了一寸,看上去已經比普通的士兵要魁梧一些了,兩條胳膊也也不似之前那般精瘦。
張睿看著他們,連連點頭。這些孩子說不定在之後即將到來的風暴之中,會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鄭重地說:“你們幾個,一定要為之後的大團練做準備,如果能入選皇上的團營,俸祿每月會提高到五兩銀子,如果有機會上陣殺敵,每殺一人還有封賞。當個一年兵就有錢在京城娶老婆了。”
其實何止如此,皇帝陛下的親軍多當幾年兵,如果能立下軍功去邊關當個守備、遊擊將軍都是有可能的。
“一個月五兩!”
“那就是一年六十兩!”
“能娶到像如意姑娘這樣的當老婆嗎?”
這幾個小子聽到能賺這麽多錢都瘋了。他們在京營一年才七兩,雖然軍隊管吃管住。但就這個收入,不攢個三五年恐怕也沒錢安家娶媳婦。
他們都已經到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了,在街上看到好看的姑娘哪能不心動呢。
如意聽他們這麽問話臉都羞紅了,祁淩霜見狀擋在她身前,拿扇子敲說話的周春頭一下。
“不可亂言,出街了會被人說是調戲良家婦女的。”祁淩霜知道他們不暗中原禮數,趕緊教道。周春聽罷連連給如意賠不是,如意笑了一下擺擺手表示沒關係。
張睿看著他們笑道:“一年六十兩不少了,你們幾個年輕力壯還能讀書寫字。願意嫁的好姑娘自然不少。
這次大團練,我要做皇上的禦前侍衛。你們如果表現得好,我可以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到時候你們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六十兩相當於六七品官員的俸祿,有這些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沒問題。
“啊!難道我們真的要做官了嗎?”
“我我我就想娶個老婆,有個五畝地種就可以了。”
“做官之後可以隨便挑馬騎嗎?”
“厲害了,厲害了伯生大哥現在是七品校尉,到時候我們是不是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說到這裏四個小夥一下子才突然想起來他們還有個大哥伯生,吵吵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幾人對了一眼忙問:“對了,伯大哥怎麽沒來。他幹什麽去了?”
伯生
伯生才帶著兵才趕到北鎮撫司,人就被人急急忙忙請了進去。
大堂裏十幾個錦衣衛和七八個禁軍總旗、七八個五城兵馬司的指揮正湊到一塊著急忙慌的好像準備開會,伯生剛進去還來不及對大家行禮就被推倒禁軍那一波人後麵了。
伯生個頭不出眾,站在後麵被前麵的人擋了一個結實。
他好巧不巧今天被兵部指派到祁威遠手下做事心中歡喜,頗有幾分期待和自豪,甚至想起自己當年和父親並肩作戰的時刻。
他探頭探腦地往前麵看,但隻看見堂上坐的並不是祁威遠,而是北鎮撫司的鄭千戶。他奇怪的緊,心想我舅舅跑哪兒去了?
在北鎮撫司祁僉事可不是一般人物。
他在這裏是說一不二的一把手,雖說上麵還有兩個指揮同知,從官職上來說他排整個錦衣衛老四。
但是昭獄自開國以來都是關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情況特殊。
管理北鎮撫司的僉事也是皇帝直接任命的,有事和皇上對接。
這就導致錢寧和他手下的兩個指揮同知,在很大程度上無法管理祁威遠。所以北鎮撫司的自主權很大,要不然錢寧也不會恨老實人祁威遠那麽牙癢癢了。
這麽緊張的會他居然不在,這事態到底是成什麽樣了?
伯生沒等多久,堂上的鄭千戶說話了:“祁大人這段時間另有公務在身。京城外的安保工作由在下總製,希望各位能鼎力相助。”
伯生經常去僉事府,他聽祁家人說鄭千戶和祁大人關係不錯,為人溫和皇上也極為信任他。
但是由於他和張睿一樣,是功臣武安侯之後,被陛下恩蔭的錦衣衛官職。所以其實能力平平並沒有什麽過人的本事,一直在衙門裏不冷不熱地搞後勤工作。
“遵命。”堂下錦衣衛、五城兵馬司、禁軍齊齊應一聲。
就算能力一般,但是北鎮撫司隻有他一個還比較像樣的千戶,估計此時也隻有以他的資曆、地位才能領導得了大家了。
若是坐個百戶上去,堂下也有幾個百戶呢誰還服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