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東華郡主雖是一位身形嬌小的女人,可她挺著那清麗無雙的容顏,全然無懼地平視著那本為敵人的白蓮教首領。即便對麵這個人在過去的幾個月當中,曾數次策劃了刺殺她的行動,而最近的一次就在午宴上,東華郡主也未曾畏懼他分毫。

在這對峙當中,郡主府和白蓮教的將領,在緊張的氛圍當中沒有分毫。最後還是白蓮教的彌勒無聊地嘖了一下嘴,帶著他的人翻身下馬。他也不看郡主府的人如何反應自顧自的,奪路走進了未央宮的大門。

眼看白蓮教眾人先行一步,東華郡主一抬手號令隨行的眾甲士,在未央宮外圍待命。便要領著伯生和祁淩霜等人入殿。

就在這時,東華郡主的貼身護衛白甲儀衛統領李明水,跪攔在她的麵前懇請著說道:

“郡主殿下,還請您三思,且不說臨江侯府安不安全,單和白蓮教的人共處一室實在是太凶險了,這些人都是不要命的。臣再次懇請您馬上離開此地,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李明水性格淡泊,極少言語。這次能說這麽多的話可見他對現如今的形式甚是擔憂。

東華郡主聞言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說道:

“李統領不必再勸了,如果連白蓮教的匪人都敢走進這未央宮中,那我東華郡主也不可能就此止步。這次確實同臨江候所說,是一次能斬斷京畿仇恨鏈的機會。因此本郡主願冒如此的風險為京畿的百姓試它一試。”

東華郡主,此言一出。全甲執旗的南公思將軍,也不由的抱拳勸道:

“殿下,白蓮教陰毒,臨江侯狡詐,您萬萬不可輕信他們。”看來郡主府的兩位最高級別的將領,在心中都對這間未央宮有著深深的忌憚。

而李明水統領接著又說:

“殿下那個叫莫上的‘謀相’不可不防,此人......”說話時,李明水滿腦子都是那個交手了數十回合的斷念幫主。雖然僅僅隻是幾個照麵,但他透過此人儒雅的外貌沉著的談吐,看見了那眼中閃動的瘋狂。這個人興許是比白蓮教的彌勒,比販毒的臨江侯府,還要凶險的人物。

“表哥、李統領,本郡主意已決。”東華郡主雙目微閉,輕聲打斷李明水的話,她頓了頓回眸望向伯生、祁淩霜、南宮思等人意誌堅定的說道:

“我朱可容,若非聖上眷顧。原本的命運應當是和其他公主、郡主一樣,終生是個閨中王女。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結婚的時候嫁了一個什麽樣的人。然後一輩子榮華富貴,一輩子錦衣玉食的死去。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麽樣的意義?

若如此,世上有我沒我,不會有任何分別。而今時今日,本郡主麾下會有那麽多將士,爭先恐後地願意陪本郡主奮戰,犧牲在京畿的郊野。能有你們這樣的能人巧將,相聚在本郡主的身邊,重視本郡主的安危。

我朱可蓉當然知道,那是因為本郡主正在為天下百姓請命的緣故!

如果此時本郡主在這些賊人麵前退縮了,他們便會知道所謂京畿的“烈鳳”,所謂皇帝在京畿的代言人的東華郡主,不過是紙老虎。她放出的豪言壯語,都是虛張聲勢罷了。如此一來,撲滅京畿的匪事便會遙遙無期。

如若諸位認為本郡主先前做的一切,是對的。那今日便要再信本郡主一回,要戰勝白蓮教必須贏得他們的尊重,靠武力是不夠的!白蓮教也是由人組成,是那些走投無路對,對當今朝廷已經絕望的人組成。本郡主今日前去就是給予他們希望,讓他們看見光明的前景。

更何況本郡主還有諸位將士相助,所以可蓉相信,擺在我們麵前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能闖得一闖,因此請諸位聽我命令,下馬隨本郡主進殿!”

聽得東華郡主吐露真心,郡主府所有人馬無不感動,齊聲應道。

“諾!”對於這些心懷報國之誌的正義之士,能得遇如此良主夫複何求。

當郡主府的大隊人馬,來到未央宮的主廳時,發現這裏已經布置成分左右兩個陣營的議事大廳。

一身華貴禮服的臨江侯和白玲夫人,已經在兩個陣營中間的仲裁席中就坐,凝師姐在白玲夫人側後方的列席,一動不動的端坐著,她仍舊是身穿紅色僧袍,臉上裹著麵紗一言不發的模樣。

而武功高絕的深澤四友,嚴陣以待的立在他們身前,他們緊盯著白蓮教和郡主府的人的動作。除此之外廳內廳外,還都布置了大量的臨江侯府的府兵。

就武力而言,郡主府也不遑多讓。東華郡主足足往未央宮內,帶進了百餘名士兵,除諸將之外,廳內貼身守護的就有白甲儀衛三十餘人。廳外的七十餘虎賁衛,強硬的將擋路的臨江候府兵趕走,自己將從門口到大廳的沿線看住,保證若有變故,東華郡主,能毫無阻礙的從大廳中立馬撤出。

大殿之中沉默異常,臨江侯和白蓮教的席位先後坐定,東華郡主的人馬最後進場。

臨江侯和白玲夫人見東華郡主入場,十分恭敬的起身行禮,深澤四友同樣表以敬意的齊聲道:

“恭迎東華郡主,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東華郡主,並未多禮。她迅速落座,隨後起身環視了一周先詢問道:

“青眼狐大人呢?”

臨江侯聞言眼睛並不看東華郡主,隻是目光落在郡主府大致的方位微一欠笑,上前半步說道:

“上尊大人來無影去無蹤,本侯也不知道他此時具體在哪裏,不過想來應當也在這未央宮的附近吧。”

東華郡主聞言也未再多問,隻見她拂袖,一雙鳳眼仿佛內涵火焰,炙熱的盯著仲裁席上的臨江候道:

“臨江候,你慕雲家身為京畿四百年的侯爵,卻對治下百姓行如此罪惡滔天之事。今日無論你有什麽理由,都已罪無可恕的。你已不是我通州封地的蕃臣,本郡主不會接受你的任何禮節。”東華郡主的聲音在空曠的會場當中回**著,如同某種審判。

聽著她無所畏懼的正義之聲,伯生的雙拳不由的緊緊攢起手心裏麵沁出汗來。這個嬌小的女人仿佛心中懷揣著一輪太陽,無所畏懼的在這黑暗的洞窟,發出耀眼的光芒,炙烤著著人們心中的惡,點燃有良知之人所向往的善。

東華郡主頓了頓,又望向白蓮教陣營的方向繼續說道:

“彌勒,你們讓京畿生靈塗炭。原以為郡主府和白蓮教就隻有你死我活,但是今日臨江候卻執意給咱們創造了一個和談的機會,本郡主相信萬事果有因。如若你白蓮教是誠心在尋找救世之道。本郡主願意放下一切仇恨,為天下百姓不再受人禍之苦,和你們求同存異。”

裹著厚重的繃帶的彌勒,表情嚴肅,他聽聞東華郡主的話語,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嘴巴似乎動了動卻未發出聲音。

東華郡主回過頭來,再麵對臨江候說道:

“侯爺,慕雲家的爵位是太祖皇帝的恩賜。在聖上收回之前,慕雲家仍是我大明的公卿。這場大戲是你搭的台,現在咱們這些角兒,都照你的劇本站到台麵上了。多的話不必再說,請你直奔主題,看在咱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本郡主相信你這一回。”她說完這番話語便座回席間,等待臨江候主持這場會麵。

臨江候再自己的席位上頓了頓,他的臉頰看上去比起昨日伯生初見時顯得更蒼白些,眼窩深陷了。遠遠看去,此人的視線停在沒有人的方向,整個人仿佛呆滯住了一般,遲遲沒有動靜。

正當伯生覺得臨江侯此時的狀態,有些不尋常的時候。他本人動了起來,臨江候扶著麵前的桌子緩緩的站起,目光依然停留在無人處,隻聽見他張口說道:

“在和解會開始之前,本侯想問東華郡主一個問題。”

東華郡主覺得,此時的氛圍有些奇怪,不過她還是沉著的應答道:

“臨江候請問。”

臨江候張口,他提問時目光依舊停留在沒有人的方向:

“郡主殿下您也是女人,我請問您,如果一個女人,有能力自己選擇自己人生,那麽她應該怎麽樣去度過自己的一生?”

東華郡主眉間微蹙,盡管她覺得。臨江候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好生奇怪,什麽叫“你也是女人”臨江候明明是男人,為什麽會這樣說話。但她還是在腦子裏認真地思考了臨江候的問題。

當她想到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規矩和責任,她在這重重的束縛當中,美好的光陰虛度,對所愛之人求之不得時,東華郡主雙眼一亮回答道:

“應該勇敢地去追求所愛的人和事,以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度過一生。”

聽見她如此的回答,臨江侯木訥地站在那裏,沉默了許久。而後,他終於向東華郡主扭過頭來,嘴角上揚了一下說道:

“是了,您說得非常有道理,給了我莫大的鼓勵,感謝您。”

就在臨江侯正臉轉過來的一瞬間,郡主府席間的李明水,望見了他那一雙放大且無神的眸子,他發現臨江候的眼睛根本就沒有聚焦!

李明水立刻驚駭地大喊:

“殿下小心!他已經被人控製了!所有人掩護殿下撤退!”

祁淩霜

郡主府的侍衛瞬間嘩然,連一向鎮定的東華郡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那極短的時間之內,她整個人突然就被伯生一把抱起。

東華郡主隻聽見伯生在她耳邊說道:“殿下,得罪了!”

隨後十數位白甲儀衛。衝上前來擋在她的身前,而祁淩霜則仗著碧水寶劍,雙目一淩保護著兩人貼身退行。

就在這哄然而起的混亂局麵中,在伯生在郡主府眾人的重重掩護之下,即將離開未央宮的大廳時。

但隨著大廳中央傳出的一聲清脆的響指。所有人的動作,所有人的聲音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那場景就仿佛突然按下暫停鍵的電影一般。

白蓮教也好,郡主府也好。大廳裏麵的每一個人,凝固在原地。

東華郡主感覺到自己全身,在這一聲響指之後渾身如同被凍結一般,幾乎連呼吸和心跳都在瞬間驟停。

她的全身如同鍍了層鐵皮,禁錮的自己動也動不了。

她在震驚當中的眼球尚且能轉動,透過祁淩霜凝固的發絲縫隙,東華郡主看到。高舉著右手的白玲夫人,從席間緩緩站起。

她的嘴角帶著一絲陰紅的笑容,額前的劉海散了下來,擋住了那雙眼睛,讓人猜不出她此時心中所想。隻見她動作極慢的站起身來,優雅渡步到席前,在各陣營席位的前方走了一圈,一一檢視著全場近百號已經凝如雕塑般的人,他們或沉思或惶恐,或驚訝,或麵色凝重。

所有人無論武功高低,都如同時間被凝固了一般,暫停在她打響響指的那一刻。

白玲夫人仿佛欣賞著,由自己親手操刀完工的藝術品,臉上揚起得意的笑。

而就同時,在安靜的鴉雀無聲的大廳之中,白蓮教席間傳出了一串響亮的鼓掌聲。

隻見身著白色長衫的“謀相”莫上,笑著從一堆同樣凝固的白蓮教殺手之中,輾轉騰挪的走了出來,他來到白玲夫人的身前,和她一同欣賞這令一屋子聰明人,都沒有能料到的絕殺時刻。

而後他不由得讚歎道:

“沒想到世間真有如此神奇的毒,能令人在瞬間就動彈不得,夫人真是好本事啊。”

白玲夫人聽得誇獎,微微頷首一禮回道:

“謝聖教護法大人稱讚,這是種毒乃是從花果中提取,是妾身自己製的。此毒氣味型同果香,若是第一次嗅到確實是防不慎防。”

莫上點點頭,又不由的好奇的問道:“那個棘手的青眼狐呢?婦人是如何處置的?”

他與白玲夫人設計這個瞬間的時候,青眼狐是他們計劃中最大的阻礙。

白玲夫人回道:

“妾身設法將他引到這棟未央宮的地窖中困起來了。有成噸的石板壓著,他武功再高也是逃不脫的。”

“沒想到夫人竟然還有此等謀略,在下跟您一比好似還有些班門弄斧了。”莫上滿意的點點頭,對白玲夫人的手段不吝惜溢美之詞,隨即她又看向主人席上的臨江候。

再好奇的問道:

“那侯爺中的又是夫人的那種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