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京畿的白蓮教徒人數,每天以幾何倍數的規模增長,成為了京城的心腹大患。
一個多月前,攻擊東華郡主車架的那成群的流匪,也全部都是食了這丹丸,才變得悍不畏死,險些致郡主殿下於死地。
而這些災禍,可以說,都是臨江侯府間接造成的。
東華郡主,秀拳緊攢。她的一雙麗眼中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憤怒。
她十分不解地繼續質問道:
“侯爺,夫人,我朱可蓉也算是聰明人了,但是始終沒法理解,慕雲家在通州400年,到了今天,仍然是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現在為何要害成千上萬的百姓和本郡主麾下的將士?你們到底是恨國家,恨朝廷,還是恨我東華郡主?如若是誰都不恨,又為何要賺這等虧心錢?難道就不怕你二人百年之後,去見了閻王爺不得超生嗎?”
東華郡主剛說完,白玲夫人馬上站起身來,擋在自己夫君的麵前,滿口承認道:
“是我做的,一切都是賤妾所為!侯爺也是最近才知道。給白蓮教提供那些仙丹,不是恨誰,也不是為了賺錢,隻是賤妾為了讓聖教給我夫君續命,付的‘買藥錢’。”
白玲夫人話音剛落,斷念幫莫上,忽然開口了。
“侯爺!夫人!你們可想好了,再說下去可不合適了。你們最好還是不要拖聖教下水罷。”此人雖和彌勒同屬一邊,但一直以來鮮有言語,當白玲夫人提到‘聖教’的字眼時,他沒法無動於衷了。
白玲夫人聽得此人話語,心中一驚,似乎忌憚著什麽,忙說道:
“莫幫主,賤妾知錯了,臨江侯府發誓,不再提聖教的事情,還請您繼續不吝賜藥。”
她馬上回身抓著臨江候的衣襟,瘋狂的哀求道:
“侯爺,我們到此為止好不好?就到此為止!莫要讓他們斷了你的生路。”
東華郡主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想著,看來那莫上口中的‘聖教’,並不是白蓮教,而是另有他教。
“也罷也罷,此事先不提吧。”臨江候原本堅定的神情,隨著一聲聲哀求,似乎有些許鬆動。
終於,臨江侯歎了口氣,也算是默認不將事情做絕了。而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莊重的繼續說道:
“郡主殿下,之前本侯千錯萬錯。今日,既然下定決心,就不能繼續錯下去。本侯不想再有愧於天下,有愧於朝廷對暮雲家的厚愛。因此才設法組織了今日之宴。”
“臨江侯,你到底想幹什麽?”聽了他的話,東華郡主忽然感覺到一絲不祥的預感。
“郡主殿下,諸位好漢,請允許我臨江侯在此為大家做個主。京畿的這場白蓮教和朝廷的爭鬥到此為止。朝廷不能趕盡殺絕,白蓮教也再不要危害一方了。”
此言一出,整個宴廳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哈哈哈哈。”最後還是彌勒和尚率先大笑了起來。
“臨江候,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呢,竟然是這些勞什子的話!先不說你憑什麽為仙教做主,你又怎麽能做大明的朝廷和你們那個皇上的主?我看你連這妖女的主都做不了。你是不是病糊塗了在這兒講笑話呢?”
東華郡主和這彌勒和尚,可謂是死敵一對了。但彌勒和尚的這個發言,似乎郡主殿下也覺得不置可否。
臨江候你拿什麽做主?你憑什麽做主?就算東華郡主同意,朝廷能同意嗎?一個國家怎麽可能和恐怖勢力和邪教和解?
若不是看在侯爺尚有爵位在身,隻怕是東華郡主這邊也有人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然而臨江候鎮定自若,氣勢如常,他一字一句的質問嘲笑他的彌勒道:
“白蓮教若沒有侯府的丹藥和錢糧,閣下在京畿還能掀起什麽風浪嗎?”
彌勒聞言,一皺眉頭不做聲了。沒有這源源不斷的邪藥,等於白蓮教就斷了兵員,再繼續和裝備後勤都優於自己的郡主府鬥,怕是後繼乏力了。
臨江候眼看彌勒不說話,麵色一沉再望了東華郡主一眼,也不客氣的繼續說道:
“而朝廷,自然也有動不得我侯府的理由。我侯府中如今仍有賓客數百名,而且都是京畿的公卿貴胄。若是郡主大人不肯就此作罷,那這些客人恐怕也隻能在我府多住些時日了。”
東華郡主聞言,雙目逐漸撐大,她做夢也不敢相信,原來臨江侯舉辦這場宴席,真實的目的,竟然是將參加宴席的京城貴胄,全部作為自己要挾朝廷的籌碼。
東華郡主麵露憤怒驚訝之色厲聲道:
“臨江候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赴宴的公卿的性命,要挾朝廷來保白蓮教的匪眾?你這樣做,難道還指望自己能有什麽好結果?你是瘋了嗎?”
臨江候麵對東華郡主的盛怒,不慌不忙。他似乎早就為此做好了打算,笑了笑正色說道。
“回郡主殿下,本侯不但沒瘋,今日,且是本侯,身患絕症以來,最好的一日。郡主殿下您單站在朝廷的角度,興許是真的覺得白蓮教十惡不赦。但是,您可曾追溯求真過?”
“白蓮教最初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大批逃荒的饑民無所居,無所去,饑餓和死亡使他們在人間信仰缺失,是這個國家,對他們的遭遇不管不顧而形成的。”
“這些人受盡人間苦難之後,他們聚積而成白蓮教。這就是為什麽,自有唐以來,白蓮教綿延數百年。多少故事中,自詡為英雄好漢的將軍,誅殺鎮壓白蓮教,屢建功業,但直到今天,白蓮教依舊在民間長盛不衰。”
“您今日在京畿誅剿白蓮教眾,就算您全部剿滅了他們,又能如何?四海九州,還有數千數萬數萬萬個白蓮教人,靠您手中的兵刃是殺不完的。即便您說您殺得完,殺得完又如何?如果朝廷繼續,不將百姓當人,公卿還是不為民間疾苦發聲,新的白蓮教又會誕生。”
“您今日盡可以問問彌勒,他們恨的究竟是誰?他們恨的是您嗎?我相信他們根本不恨您。您是一個大好人,他們恨不得您去做明朝的君主,興許世間還會有所改變,但您做不了。他們恨的是您擋了他們的道,您摧毀了他們在人間的夢想,所以他們也不得不去恨您了。”
“本侯今日站在這裏,就是要做此生最後一件事。一來京畿如此生靈塗炭的局麵,從今日開始,必須得停止了。二來,朝廷同白蓮教,必須要以寬容、理解、共存的方式,化解矛盾、仇恨。三來......”
說到這裏臨江侯表情一變,望向自己身旁的白靈夫人,眼神中充滿了深情和憐惜。頓了頓,又喃喃說道:
“在本侯這最後為數不多的時日裏,希望郡主府,仙教,給夫人留一條生路。我已然時日無多,可是夫人還有半生要走。我死之後,隻是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
臨江侯一通發言說到這裏,算是告一段落,石坪之上,鴉雀無聲。
一言未發的青眼狐,全程如同事不關己的樣子,冷眼旁觀,直到臨江侯訴說這最後一段時,似乎眼神中有所觸動。他將端起的酒杯默默放下,頭腦中在默默地思索著什麽。
良久之後,打破沉默的,是東華郡主。她終於明白了臨江候在做什麽,這個人似乎的確想在生命的盡頭努力做些什麽,為此他準備了良久,思考了良久。直到今天促成了這樣一個,讓郡主府和白蓮教這一對死對頭,不得不坐在一起考慮和談的局麵。
當她弄清楚臨江候的用意之後,還是不禁佩服他的勇氣和胸懷。她不是好戰之人,和談如果真的可能達成。她當然不願意生靈塗炭。
東華郡主一次抬眼平等的望向,對峙的敵首彌勒,出聲問道:
“白蓮教的彌勒,方才侯爺所說的,可是真的?”
她這麽一問,一時之間,竟將先前盛氣淩人的彌勒和尚,搞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回答。
“仙教教主和聖母說了,‘要救世先滅世’。你雖是個好人,行的善事終是小善。若普天之下有10個你這樣的人,或許天下就不一樣了,但這麽多年,僅出你一人,對於中原受苦受難的萬萬信徒來說,是杯水車薪。仙教必須得想辦法,先滅了這狗朝廷,再尋救世之法。你給這倒行逆施的朝廷續命,自然是擋了道的。”
東華郡主聽聞,又默了一段。她心中盤算了一陣,再出言道:
“臨江侯方才所說的。止戰、寬容、互諒、共存,消弭仇恨的方式和解,你怎麽看?”
和尚彌勒,那暗藏在繃帶之後的一雙利眼,盯著臨江侯和東華郡主。他左望望右看看,沉默了許久,而後緩緩而出道:
“仙教的願景,是將信眾從苦難中解救出來,通過什麽方法不重要。隻要能實現這一願景,讓教主和聖母看見希望,仙教百無禁忌。”
東華郡主見此人如此回答,轉過身來又看向鄰座的臨江侯,問道:
“臨江侯,今日依你的意思,那便是朝廷和白蓮教不得和解,你誓不罷休,是嗎?”
“不錯,請郡主殿下原諒,今日本侯就是要任性這一次。白蓮教也好,郡主府也好,朝廷也好。誰若是不願意放下仇恨,本候就要做一回那轅門射戟的呂布,幫助另一邊對付誰!”
“本郡主帶到快活林的士兵可不少。若是本郡主不答應,強取了侯爺您這山莊,你又當如何?”
臨江侯聞言抱拳道:
“回郡主殿下,本侯在這山莊之內的府兵,也有300餘人,興許打不過郡主府的精銳。但是潰敗之前殺光人質的本事還是有的,請郡主殿下千萬莫要嚐試。”
見此情景,東華郡主再一思量,隨即揚聲道:
“郡主府聽令,收起兵刃。”
“諾!”東華郡主一聲令下,隻聽刷刷刷刷的聲音。白甲儀衛、虎賁衛的各路將官齊聲就將刀劍收入鞘中。
用此行為表明立場之後,東華郡主再麵向彌勒、臨江侯斬釘截鐵地說道:
“郡主府,多的管不了。但隻求京畿安定,我通州人民安居樂業。今日,既然侯爺有如此決絕的決心,我朱可蓉也鬥膽替朝廷一試。如若能達成一紙讓京畿和平安定的協議,也能如臨江侯所說,消弭朝廷與白蓮教之矛盾。東華郡主,願親自上表朝廷以求各方和睦之法。二位,何如?”
臨江侯聽之,欣喜萬分,他鞠躬拜謝道。
“謝郡主殿下成全,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彌勒和尚猶豫了再三,他先是冷哼了一聲,良久他眼望在場諸位,也令道。
“收兵刃。”
孟祥起
烈日當空的鬥場上,藍隊和紅隊短兵交接,殺得天昏地暗。
朝鮮巨人的手中高舉一丈多長的偃月刀,那柄長得離譜的武器,在孟祥起的麵前,高聳著直插太陽。此人的長刀每每揮舞都伴隨著死亡的烈風,恐怖的武力已經在張睿的藍隊麵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孟祥起的眼睛幾乎被陽光刺得睜不開,但還是強忍著緊盯著那巨刃。
他的額頭上滲出的汗慢慢流至眼角處,待汗液越過他棱角分明的顴骨之後,便飛快地從他的臉龐滑至下顎,落下,亦如那口逼人的偃月刀。
他緊緊盯著那刀刃,似乎整個世界隻剩下這件兵器和他,兩個人。
在那巨人手中的大刀,如旋風般掃入藍隊的前一刻,孟祥起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退!”
一聲令下,藍隊的所有人依令向後退了兩步,而他則是怒吼著舉盾,以卵擊石般迎著那柄大刀而去。
“砰”
刀盾交擊的巨響,如同炸彈爆炸般駭人。孟祥起那健碩的身體被彈飛了出去。
隻見他身體剛剛觸地,立馬又彈了起來,回到藍隊陣中,那個屬於他的先鋒的位置。
他立即衝著紅隊陣營叫喊著:
“來啊,繼續啊,你在朝鮮吃不飽飯嗎?”
渾身大汗,身上已經泛著條條血絲的孟祥起,依然氣勢高昂的挑釁著那位,單身材已經超乎人們想象,而又擁有五子良將特權的朝鮮巨人。
孟祥起如同鬥牛犬一樣咆哮著,但他在那尊巨人的陰影之下,依舊顯得形影單隻。
“你長這麽大個,一頓要吃多少泡菜啊?”
朝鮮國的自然環境條件相對惡劣,多為山地丘陵,不利於人類的生存。最早的朝鮮人大多是靠著挖野菜、捕獵物生存。後來,白菜因為其口感不錯又生長較好,因此成了朝鮮人的固定食材。但白菜是季節性食物,不能一年四季生長,無法滿足人們的需求。後來,朝鮮人從中國學會了發酵延長白菜的保存時間的方法,雖然白菜味道發生了改變,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之後,經過幾代人的技術改進,泡菜發展為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