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這些禁軍豬玀的頭兒吧?上次沒能在通州橋上,將你們趕盡殺絕還真是可惜啊。”那彌勒邊打邊毫不掩飾身份地嘲諷道。

“原來襲擊郡主殿下的是你!”南宮思恍然大悟。此人正是伯生和東華郡主初遇之時,指揮流匪向東華郡主發難的白蓮教頭子!

幾個月以來,正是白蓮教,趁著京畿地區的流民聚集,利用物質、精神洗腦和藥物的手段,逐步將流民收為教徒,在京畿地區大肆破壞。為阻止白蓮教在京畿的擴大和蔓延,郡主府多次舉兵討伐,在酣戰之中,互有數不清的血債。

“賊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明目張膽地來快活林撒野!”

“嗬,依我看,膽子大的另有其人吧!”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方打著打著,手底下的招式使得越發狠絕。彌勒和尚以一敵三不落下風,四人混戰,那座位方圓10米,已經是狼藉一片。

彌勒和尚的刀又快又重,他突然發力,挽出幾個刀花,將周圍甲士擊退,得了一星半點的空隙之後,伸手入懷,朝著東華郡主的方向擲出一枚飛釘。

此人竟然敢向皇家之女出手!驚得眾人是滿場驚叫。

那暗器又快又急,異常精準地飛向東華郡主白皙的臉龐,伯生和祁淩霜發覺此人意圖之後,都已經來不及反應了。兩人同時朝著東華郡主的席位撲去,試圖在最後一刻,用身體擋在郡主殿下前麵。然而,一直靜如止水的白甲儀衛李明水統領,如同瞬間移動一般後發先至,早於二人已經擋在了東華郡主麵前。

隻是這支飛釘,並沒有能飛到東華郡主的麵前。它在路過青眼狐的座位時,眾人隻見,這位破軍高手青眼狐朝著前麵吹了口氣,暗器便側旋著,落在宴席中央的地毯上。

而李明水見飛鏢落下,似乎是覺得多管閑事一般,看了一眼青眼狐,抱拳道:

“既然如此,殿下就交給閣下護一陣。”這是伯生聽見他說的第一句話。

李明水話音剛落,整個人再次消失,再出現時,他的身體已經瞬移到了彌勒和尚身後,他這兩段身法,常人看去,已經不是速度快慢的問題,而是像空間移動一般。李明水眼神迷離,手中單刀的鋒刃上寒光粼粼,帶著決然的氣勢,猛朝著彌勒和尚的背心紮去——

彌勒和尚驚得,瞳孔瞬間脹大。即便他的身手強於南宮思許多,但李明水這詭異的移動,也沒能在他的預料之內。眼看著自己將被那柄鋒利的單刀紮個對穿,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黑刀“呯”的一聲擋在彌勒和尚身後。

斷念幫幫主莫上,此時,和彌勒和尚背靠背,一招擋住了李明水的奇襲。他的瞳孔漆黑,如同泛著黑煙一般,嘴角邪笑著說:

“閣下的功夫似乎在哪裏見過?”

李明水瞅他一眼,滿不在乎地回道:“大概是你上輩子吧!”

隨後,一藍一黑兩柄單刀,在極狹隘的距離中,連續搏殺,拚得是火花四濺。

斷念幫主莫上已經是縱橫排名第五的使刀好手,甚至能和七成功力的破軍鷹三,打得不相伯仲。而李明水同他過招,不落下風,雙方一時之間竟打得是難分高下。

“妖女受死!”

彌勒眼見,他與莫上兩人在這席間還是吃虧。隨即單手入口,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霎時間,10個黑衣殺手奔了進來。他對莫上說道:

“事已至此,跟他們拚了,定要取了那妖女的命!”

那斷念的“謀相”莫上聽罷,暗歎了一口氣,一刀架開李明水,也無奈的抬手高喊道:

“槍來!”

“槍在!”隻見兩位使長槍的殺手,翻牆而入,一左一右來到莫上的身邊。

見此情景,東華郡主雖是女子,卻並未慌亂,反而在臨危之時氣定神閑。眼見如此多的凶徒現身,她反而站起身來嘲弄道:

“總算是將你們這些敗類揪出來了,真以為隻有你們會藏人,難道本郡主不會嗎?不知你們二位聽沒聽說過什麽叫‘白衣渡江’?”

東華郡主清冷的聲音剛落,在她的席位之後,忽然之間爆出一排排的水柱。而隨著這些水花騰起。二十個精幹的白甲儀衛從水中躍出,跳躍至石坪上,仗劍護在東華郡主的身前。

“來人,將白蓮教匪首不論生死統統拿下!”東華郡主擲地有聲的令道。

“諾!”白甲儀衛得令之後便配合南宮思,準備迎擊新來的賊匪。

伯生見此情景,心中驚駭。

東華郡主和白蓮教人,居然都不約而同地在這場宴會上,埋伏了如此之多的伏兵。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白蓮教人畢竟在暗,他們混進來伺機埋伏伏兵刺殺郡主,這倒是正常,符合邏輯。

可郡主殿下似乎連自己被奇襲的事都已經考慮到了。

郡主府和白蓮教兩方都有了如此的準備,隻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東華郡主早就知道,或者來赴宴之前就知道,山莊中混有白蓮教人。

隻是她一直隱忍,一直裝作不知道,按兵不動,到現在才發難而已。

她甚至沒有將這樣的訊息告訴伯生和祁淩霜。

而臨江候居然將兩個如此危險的人物邀請過來,放在離東華郡主這麽近的位置,置郡主殿下於險境中,也隻能說明,臨江侯府勾結白蓮教!

就在雙方攤牌,戰鬥即將升級的前一刻,一聲叫喊,伴隨著幾乎能讓在場所有人肝膽俱裂的琴音,製止了所有人的行動。

客席的另一端,坐在臨江侯一側的深澤四友中。一位白衣勝雪,長袖墜地的美男子,一邊強扶古琴一邊厲聲道。

“都住手!”

隻見他玉指之下,古琴的琴弦,已經震**得看不見蹤影。那琴音之中蘊藏著強大的氣勁,穿膚透骨,直達每個人的耳蝸——這等音律之攻擊,隻怕是肌肉筋骨修煉得再強健,也沒法抵禦。

現場除了青眼狐之外,所有人都抬手護住自己的雙耳。

李明水統領立馬退回到東華郡主身後,一掌抵在東華郡主的背上,以內力護住她的心脈。

直至雙方人馬各退回陣中之後,樂手才罷手。

彈古琴的主人,端著琴,渡步到宴會中央,對著將宴會場地變成戰場的兩波人馬說道:

“在下李明煦,乃是侯爺深澤四友之一。諸位都是侯爺盛情邀請過來的客人,侯爺是主人家,本是要開口講話,話還沒講呢。怎麽幾位就耐不住性子,開始大打出手了?”

“常言道:‘入境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不論諸位的身份何如,既然進了侯府,應當尊重主人家的規矩。如此無視主人家的勸阻,大鬧宴廳恐怕不妥。”

這李明煦的相貌顯得冷清儒雅,但話語中,卻是氣憤得緊。他們深澤四友和臨江侯的友誼超過20載,5人已然是情同兄弟。

隻是沒想到,率先忍不住,為侯爺出手的,居然是他!

李明煦話音剛落,深澤四友中,又一位青衣雅士。從席間一躍而起,來到宴廳的中央。此人生得氣宇軒昂,手持一麵帶刃的鐵折扇,接著李明煦的話頭繼續說道:

“明煦說得在理,諸位,在下是深澤四友中的大哥竹青雲。咱們雖然並不知道,你們雙方之間的恩怨糾葛,但是,我們和侯爺相識多年,深知他的為人。侯爺今日把你們兩方都請到山莊來,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你們要打要殺也不應該急於一時。聽聽侯爺的話,我相信對你們現在的矛盾,有益而無害。”

“大哥二哥說的是,諸位休得無禮,咱們四友在場,還能讓侯爺、夫人受委屈?”還在席中的二友中的陸狛枝,也揚聲附和道。

莫上默默觀察了此二人的兵器和勁氣,詢問他們的身份道:

“二位可是排縱橫第15位的‘烈女琴’和第10位的‘狂風刀’?”

“莫幫主好眼力,正是我兄弟二人。”竹青雲坦然抱拳回道。

白蓮教和郡主府眾人見識到臨江侯“深澤四友”如此的實力,這才發覺,原來主人家,也有不可忽視的武力存在。

兩邊即便矛盾再激烈,可是,此時,若是硬來的話,也不得不考慮臨江侯府的立場。

東華郡主微微蹙眉,扭頭問道:

“侯爺,莫怪本郡主防備至此。您身為大明公卿設宴,竟邀請了白蓮教的賊人入席。若是說客人眾多也就罷了,但在這內殿廳堂之中,此二人和本郡主可是同廳而坐。這幾月來,侯爺難道不知本郡主主持京畿流民之亂,白蓮教的賊人,明裏暗裏屢次刺殺本郡主嗎?事到如今,難道您說不知此二人的身份?臨江侯府,到底是何居心?”

眼見東華郡主盛怒,就坐在一旁陪客的白玲夫人眼看無可遮掩。忙得撲騰一下,跪在郡主麵前神情懇切的說道:

“郡主殿下息怒。宴請賓客的名單是妾身所製,侯爺並不知情。是臣妾和白蓮教有來往,不關侯爺的事!”

“夫人!”臨江侯見白玲夫人如此,眼中滿是心疼。

他溫情的將她扶起,拍了拍她衣襟上的灰塵,然後,溫柔的說道:

“夫人已經為慕雲家奉獻得夠多了,事到如今,無論結果是什麽,就讓咱們夫婦二人共同承擔,好嗎?”

白玲夫人起身望著夫君,淚眼如注。她小聲地呢喃道:

“為什麽?侯爺,咱們還有辦法的......”

臨江侯微笑著搖了搖頭,製止了白玲夫人繼續言語,隨即起身對深澤四友道:

“青雲兄、明煦兄、玲琅兄、狛枝兄。我暮雲深能與諸位結義金蘭,此生已無憾事。本侯與四位亦兄亦友,多的感謝客套的話就不說了。隻懇請兄弟們再支持本侯任性一回。”

四友中,最持重穩健的玉玲琅從席間起身抱拳應道:

“侯爺,多的話不必再說,我們四兄弟在此。一定對臨江侯府鼎力相助,今日無論是誰,都不能在這裏造次。”

臨江候,對著深澤四友微一頷首,表示感謝。這才回過頭來望著東華郡主抱拳鞠躬道:

“郡主殿下,臨江侯府和郡主府,自您受封以來,素無恩怨,在下與夫人,更是無意同您相爭。本侯也知白蓮教,在京畿禍亂百姓,隻可惜這些年,已經走錯了路。今日請郡主殿下來此,就是想要盡自己所能,挽回些許,終結這場流民之亂。”

“挽回?”東華郡主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直視臨江侯。

她伸手入懷,拿出一個紫色的布袋丟在麵前的桌子上,那布袋受力散開來,裏麵滾出的是一個個黝黑的丹藥。

“白蓮教,給流民吃的這些‘仙丹’,是臨江侯府製的吧?本郡主已經查過了,你的藥鋪在通州城,一直在收購這丹藥的幾味輔料,如此龐大的數量,想瞞天過海,未免也是小看了我東華郡主吧。今日就算侯爺你不自認,本郡主也已經要找您了。侯爺此時才後悔,是不是晚了一點?”

臨江侯眼望著這些散落在桌麵上的黑色丹丸,撚起一粒看了看,隨後坦誠地應道:

“正如殿下所說,幾月以來,白蓮教給教眾服用的這些丹藥,是我府所製,這些都是‘阿芙蓉’的劣品,加了些‘五石散’的方子,藥效快,但副作用很大,吃得多了......”

“吃得多了,人會變的渾渾噩噩呆呆傻傻,變成一個廢人。而這樣的人,現在在我通州新城裏,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了。”

這丹丸服用之後,就算是一個快要餓死的人,都能精神抖擻,神經亢奮,因此,被京畿的流民傳為,觀音大士降下的救命仙丹。

其實,這是能讓人在短時間之內,獲得歡愉,和爆發力的邪藥。服下的人並不是真的藥到病除,或者進補了,而是靠藥力催發身體機能,透支人的生命罷了。所以,此藥不僅成癮,而且副作用極大。

就是這些丹丸,被白蓮道人們用來控製大批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