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言一出,身旁負責護衛的六扇門螳螂捕官,立馬是驚的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提醒徐鵬道:

“少卿大人慎言,這會場之中江督主的耳目眾多。”

徐鵬聞言嘴角輕蔑的一笑,自視甚高地說道:

“那又怎麽樣?他難道能像迫害兵部王向生,誣陷鴻臚寺陳永寧那樣,對付我徐鵬嗎?”大理寺的看台之上坐了數十位官員,而徐鵬就坐在那最顯眼最靠前的,本是大理寺卿吳堂的席位。

大多數人認為,即便是像徐鵬這樣,家世顯赫,文武雙全的才俊。如果按部就班地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奮鬥,那麽想要再進一步,還需要20年的時間。

雖然看起來,他與九卿之位隻有一步之遙,但這半品的差距和普通的晉升完全是兩碼事。

按照正常的軌跡,當他四十八歲時那才算是熬夠了資曆,論資排輩兒才輪得到他。

可京城諜案之後吳堂落馬,這一事件之中,徐鵬居功至偉。他破案的嗅覺敏銳異常,並運用超高的領導力,成功地統籌三法司、錦衣衛、東廠,五部人馬,行動迅速,出手果斷,拔除了禍根,避免了京城淪為一片火海,生靈塗炭的悲劇發生。

這再怎麽吹噓都不為過的功績,讓徐鵬補齊了政治生涯當中的最大短板。那便是他本人在文官集團之中,一時無二的威望。

六部九卿的首長,是位極人臣,處在權力之巔的存在,是決定王朝命運,天下興亡的人物。原本他因為年輕,資曆尚淺,如果身居高位,難免飽受爭議。

這樣驚人且超群的才華,放眼整個三法司,無人能與徐鵬叫板。

因此,當他以大理寺少卿,代大理寺卿之職的身份,坐在這個全場僅有十二席的位子上時,整個朝廷沒有一個人覺得不合時宜。

此時,在徐鵬的麵前,官職的升遷,已沒有了任何的障礙。大概不出半年的時間,皇帝一封詔書,他就將以28歲的年紀,完成自己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步。

這樣的時運,也讓這位年輕的野心勃勃的天才,變得更加的驕橫。

“少卿大人說的也是,但這種佞臣雖然動彈不得,下三爛的手段也不可不防。”螳螂捕官壓低聲音勸道。

徐鵬想了想,或許覺得螳螂說的也有些道理,並沒有直接否定。他將右臉頰支撐在金光閃閃的孔雀翎上,嘴上依舊哼了一聲,說道:

“先是劉瑾,然後本來應該是錢寧,不過現在看來,他暫時保住了一條命。再然後便是這個江彬了。不出幾年,這些人的結局都一樣,淩遲。”徐鵬聲音雖小,但在螳螂捕官聽來,卻是極為狠辣。

螳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以前他也看得出徐少卿,是極為痛恨這些人的。但他從來隱忍,不會說出這些言語。江彬如今可是權傾朝野的人物,任何人都應該加以防範,若是少卿大人如此張揚行事,恐怕真的會吃虧的。

此時的徐鵬,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享受著年少得誌的榮耀,胸中意氣風發,恨不得在幾天之內將一席韜略全都變為現實,把看不慣的人和事都解決掉。這樣的傲氣即便是在他這個下屬看來,也確實有些跋扈了。

螳螂急忙轉移話題,和徐鵬的攀談道:

“少卿大人,這團營指揮官的選拔,您若是去參加,會如何?”

徐鵬聞言,並沒有馬上回答,他坐下的沙場上,手臂綁著紅色布條的將官們已經出場了。

隻見現場司禮正在高聲地介紹著這隊人的身份。

“紅方的隊長,是來自金華左軍都護府的衝鋒營守備,徐崩山!在他的身後是播州楊氏的武士長阿敏依狐!青州長風幫副幫主江湖綽號‘錢塘江小白龍’林華明......”

眼望著場下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振臂高呼的漢子,徐鵬嘴角輕揚,道:

“想贏這場遊戲,有三難。第一難,便是要在一日之內將十人團結起來擰成一股繩。光是這點,非超凡之人所不能。下麵這兩隊人恐怕都未見得齊心。”

螳螂捕官聞言也向下望去,此時肩膀上綁著藍色布條的另一隊也已經進場來了。兩隊人馬分列左右兩端。仔細觀察,發現他們確實並未團結一致地聚在一起。

藍方這邊,其中6個人圍在一塊兒,領頭的和他們小聲商量著些什麽。另外4個人則站在另一端竊竊私語,很明顯是分成了兩撥人。

而紅方這邊則更加奇怪,他們所有人都鬆散地站著,互相之間沒有一點交流,各自或揮舞或摩擦地使著自己的兵器。

“聽介紹,這些人都已經算是軍中將官,或者是幫派團體的小頭目了。這麽多有能力的人聚在一起,誰會甘心屈居人下,被人指揮呢?光是少卿大人所說的第一點,若換作是下官,可能也不知該如何。”螳螂捕官搖了搖頭,全無思路的說道。

徐鵬聽罷,不禁撲哧一聲笑了一下,忍俊不禁地說道:

“如果這些將官和你一樣,連第一點都做不到,那後麵也甭提了,咱們就等著看戲班子一般的亂戰吧。”

兩個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正嘮著,隻聽見現場金鍾鳴起,好戲就此開始了。

紅藍兩隊雙方的隊長,帶領著各自的人馬,高吼著同時向鬥場中心的高地上衝去。

原本還要繼續發問的螳螂捕官,霎時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兩隊人馬的距離在衝鋒中不斷地縮短,最後匯聚在山頂之上,激烈地交鋒起來。

紅隊隊長徐崩山一馬當先,他身背披風手持雙刀,手腕靈動無比,是一名身手敏捷的戰士,他帶著幾名速度較快的士兵迎擊藍隊的先鋒,一頓刀光劍影傾瀉而下,立刻就阻滯了藍隊的前進。

“不要慌,先鋒支盾兩翼上長槍!咱們一步一步地頂上去!”藍隊的隊長是一個來自應天城鐵衛的年輕衛隊長,名叫侯飛燕。他領著5個人抱團頂在最前麵,其中兩人使大盾持短刀,另外四人都舉長槍。

幾名隊員聽得他的命令,“喏”了一聲迅速結成陣型,兩麵大盾向前阻擋刀劍,四杆長槍在後利用長度優勢向前刺去,整支隊伍,井然有序地向前慢慢逼退紅隊。

如此一來,雖然紅隊的人看起來很勇猛,但還是被組成陣型的六人,殺得節節後退。一開始所占得的先機也慢慢失去了。

兩方人馬都在激烈地爭奪著高地的控製權。都希望自己能夠徹底占領這裏,而增加自己的地形優勢。

眼看著這6人,即將躥上高地的頂端。紅隊隊長徐崩山有些急了。他向後一看,自己這邊的散兵遊勇倒是都在,但他們的作戰真的是沒有章法,進攻毫無頭緒,於是大手一揮,罵道:

“他娘的,你們這些臭丘巴還就真就瞎打了?都是手下至少有幾十號人的大老爺們兒,這6個雜碎的小破陣,怎麽打還用著老子教嗎?江北的5個人打正麵,江南的5個去給老子繞後麵,捅爛他們的屁股!”

這人雖然出口成髒,但在紅隊各自為戰,誰也不服誰的氛圍之下,似乎還有點用處。就算大家互相看不順眼,也得先打贏了再說別的吧。這點道理,紅隊的散將們心裏都懂的。

“姓劉的,你別得意,不過名義上是隊長罷了,你可別當真。老子且先聽你這一回,等打完了,老子當了真隊長有你受得!”紅隊一位和劉崩山同樣桀驁不馴的猛漢啐了口吐沫,就這麽回了他一通,隨後便領著人,繞到藍隊6人的身後,將他們圍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小子要是能當隊長,老子第一個去給你提鞋。軍號都會喊吧?單句江北攻,雙句江南攻。”劉崩山大笑的說道。

此時交戰之人,是10比6,紅隊占優。藍隊6人陣型,很快便落入了前後夾擊的窘境。藍隊年輕隊長侯飛燕一呲牙,朗聲令道。

“結圓陣收緊陣型!”

藍隊隊員聞聲而變,立即停止前進,背靠著背,防禦著四麵八方可能的進攻。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裏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

忽然紅隊的陣中軍歌唱響,而隨著這一句一句大明士兵熟悉的歌曲唱出,紅隊一前一後,如同波浪一般,有節奏的,向著藍隊的圓陣攻去。

他們真的就如同紅隊隊長所說,通過一聲一聲歌曲來確定,進攻的節奏。

看台上螳螂捕官,眼見著紅隊隊長徐崩山,如此的策略,協調了人心渙散的紅隊,將藍隊原本井然有序的六人,逼得陷於被動疲於防守,不由得暗暗地叫了聲好,說道。

“這人有兩下子。少卿大人,這算是完成了您先前所說的第一難了吧。”

徐鵬饒有興致地看了許久,沒說話。聽得他這樣說,微微的一笑,回道:

“完成了嗎?恐怕根本沒有吧。這是一個在實在沒辦法團結所有人的替代方案罷了。隻是他們看上去情況比藍隊要好。”

螳螂捕官聽得迷糊,不由地問道。

“下官愚昧,沒明白少卿大人的意思。”

“你看看他們兩隊人手上的裝備。藍隊的那6個多少還是有些章法,紅隊的刀槍劍戟,什麽都有,分明就是在下麵,根本就沒有尿到一壺,上了場,亂打一通罷了。”

“若真是這麽糟糕。那為什麽他們看上去,士氣倒是還不錯?”螳螂繼續問道。

“因為今天這第1場的比賽,恐怕就是他們解決這第一難的方案。紅隊這些人是都約定好了,今天誰打倒的人多,誰以後就是他們的隊長,大家都聽他的。”

聽得徐鵬這麽一分析,螳螂茅塞頓開。他仰著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感歎道。

“怪不得他們一個個,都身先士卒地恐落人後,原來是人人都覺得自己有機會。如此看來,好像也不失為一種方法,至少在戰鬥意誌上,這群人是沒有問題的。”

徐鵬笑著瞪了螳螂捕官一眼,拿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戳了戳說道:

“若是街頭鬥毆的話,這種方案還算可取,可這是一個戰場。又不是鬥蛐蛐兒,得動腦子的。”

仿佛是為了驗證徐鵬的話語,此時的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隻見那高地上,藍隊的旗幟升起來啦!

不知何時,藍隊剩下的4人,趁著兩方大部隊激戰正酣,偷偷的爬上去升起了旗幟。

隨著現場的一聲小鑼響起,勝利倒計時開始。

“他娘的!”紅隊劉崩山聽到這聲響,回頭一看,脫口罵道。

他氣的頭發眉毛都豎了起來,此時,他們對藍隊六人所形成的包圍,正攻到關鍵時刻,絕不能放棄。但是,任由那旗幟升著,一盞茶的時間,他們就輸了。

劉崩山雙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對著對麵與他叫板的江南兄弟,吼道。

“姓鄭的,這邊沒屌意思,你敢不敢和老子一起,回頭弄死幾隻老鼠?”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來就來,誰怕誰呀?”

那人果真是一點就燃,拎著一杆巨斧就跑過來。於是兩人結伴罵罵咧咧的,殺向升旗的四個藍隊戰士。

如此,戰場被劃作兩邊。一邊是紅隊8人包圍著藍隊的6人不斷嚐試夾殺,藍隊的陣型,一動不動,如烏龜般的防禦,滴水不漏。另外一邊,紅隊兩人,對著藍隊守旗子的4人,窮追猛打。兩邊都打得火熱,一時間,竟然形成了勢均力敵的局麵。

紅隊的隊長劉崩山,的確勇猛異常,在他的打擊之下,藍隊雖然人數優勢,還是被他衝的丟了陣地。他一刀將旗子斬落了下來。

現在,兩方都陷入了僵持。誰也沒辦法,馬上幹掉對麵。誰也沒有空閑和多餘的人手,去升起自己的旗幟。

“藍隊這邊偷偷升旗,是不是他們隊長製定的戰術呢?”看到如此情形,螳螂捕官不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