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你看藍隊六人的配裝和戰法便知道了。這個隊長,注重陣型,是穩紮穩打的軍隊作風。這種戰術,強在一旦占領了陣地之後,就會具備很大的優勢。但如果大家不齊心,人數不夠,也會造成陣型的漏洞較大,變成現在這樣被人圍攻的局麵。”

“藍隊的問題比紅隊更可怕,一個隻有10人的隊伍,卻搞了兩套戰術。他們能夠硬撐到現在,隻能說是個別人的個人能力,還是比較優秀的。”徐鵬看著鬥場上膠著的戰況,無奈地笑了笑直搖頭。

螳螂捕官經他這麽一說,似乎也感到有些遺憾。

“還真如大人所說,這兩隊人同戲班子似的亂鬥了起來。他們個個也都是有本事的武人,兩隊人竟沒能貢獻一場,精彩的大戰。”

“哎~你還別說,這還是比唱戲精彩了不少。”徐鵬悠哉地笑著說道。他並沒有螳螂捕官那樣惋惜的心情,似乎是覺得事情發展到這樣一步,都在意料之中。或許,在徐鵬的心裏,本來也沒對這100來號人有過什麽期待。

“那少卿大人,您說想贏這場團練,一共有三難,第二第三難又都是些什麽呢?”

“第二難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皇帝陛下特地為這場選拔而添加的佐料,便是第二難。”徐鵬笑著說道。

徐鵬這句話說完沒多久。隻見在藍隊的6人陣中,一名長槍兵,在抵擋了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之後。突然一下子停止了身體的動作,他似乎有些厭倦了的,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長槍扔到了地上,歎了口氣喃喃的說道。

“試也試過了,也算給足你們麵子了。”

藍隊隊長侯飛燕,正是靠在他身後的另一名長槍兵,他眼見此人如此。既困惑又驚訝的對他喊道。

“你在幹什麽?道人!敵人馬上又要來攻,趕緊把武器撿起來!你在說什麽胡話呢?”

然而這個蓬頭垢麵,滿頭亂發的精瘦士兵卻充耳不聞,他完全不理會自己隊長的話語,自顧自地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亮晶晶的令牌也似東西,緩緩地舉起。用慵懶的聲音,朝著寺禮喊道。

“在下是五子良將,仁將‘瘋道人’,現在我要使用特權。”

他話音剛落,隻聽見銅鑼“梆”的一聲巨響,司禮高聲令喝道:

“有五子良將令牌現,比賽暫停!”

場上正打得火熱,聽到這巨響,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現場沒幾個人反應過來,大家都是滿腦子問號。

“怎麽回事兒?怎麽就叫停了?”

“五子良將,什麽五子良將?”

大家疑惑不解的望著高舉著令牌的瘋道人。

“諸位將官候補,大家稍安勿躁。”司禮太監不慌不忙的出聲道。他清了清嗓子,等到下麵的人都安靜了,繼續說道。

“五子良將是皇帝陛下,在海選中欽點的五名將官。此五將在進入第1輪之前,就已經被授予特權。一旦亮明身份,即可使用皇帝陛下特別授予的權力!”

此言一出場,一片嘩然。

紅隊隊員顯然憤憤不平,卻也不敢大聲說什麽。畢竟這是皇上選自己的親軍,人家怎麽高興怎麽來是沒毛病的。

藍隊隊員則是一陣驚呼,原來這個始終一言不發,沉默寡言的瘦道士,還有這種身份?

絕大部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訝得合不攏嘴,隻有少數消息極為靈通的人,隱約得知有如此的機製存在,紛紛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霎時間,會場之上,熱鬧非凡。

“終於出現了,昨日那傳聞中的五子良將。”螳螂捕官將目光緊盯著場上的瘋道人,神情凝重地說。

六扇門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情報機構,對於這場大團練中存在五子良將的傳言,自然是有所聽聞的。剛剛徐鵬口中所指的,選拔賽當中的"佐料”,也就指的是此事。

徐鵬笑了笑,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事情的發展。

司禮太監聲音洪亮,站在黃銅喇叭地前,對著滿場困惑的觀眾,高聲解釋道:

“所謂五子良將,是聖上從海選入圍的100名團營將官候補中,欽點的5名能力最強,最受聖上喜愛的將官,他們分別為仁、義、禮、智、信五將,排名不分先後。為保證此五人才能的充分發揮,五子良將都享有,在賽場中,使用獨屬於自己的特權一次。使用特權時,五子良將必須自曝身份。

司禮太監轉向賽場當中的瘋道人,高聲喊道:

“五子良將,仁將瘋道人,閣下的仁將特權為‘可以隨時將賽場上任意數量的己方成員,更換成自己想要的人,被替換的成員均視作被淘汰,替換上來的成員也僅限於在本場比試中。協助五子良將比賽完成之後,不得繼續參賽。’此特權隻能使用一次,你可清楚?”

“道人清楚。”瘋道人回答道。

“原來老哥你這麽牛啊,居然是五子良將!”藍方隊長侯飛燕聽得司禮太監介紹情況如此,不禁喜上眉梢。

“道人,沒想到你這家夥一聲不吭。隱藏得可夠深的,我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這麽有本事的人物!這下好了,這比試是咱們贏定了!”藍隊的其他隊員同樣也狂喜。

根據剛才司禮太監的介紹,瘋道人作為仁將的特權,是可以將任意數量的隊友。換成自己想要的人,那麽這麽一來瘋道人肯定會將那4個不合群的隊員踢出局。換成4個他先前就一起並肩作戰,深得信任的人。

這樣一來,他們藍隊10人就可以團結一致地聽從侯飛燕的號令,擊敗紅隊這種各自為戰的隊伍了。

“仁義禮智信,五子良將......甚是奇怪,如此可太不像陛下的風格了。”

事情變得更加紛繁複雜有趣起來了。徐鵬興趣越來越濃,饒有興致地評論道。

聽聞此言,螳螂捕官有些摸不著頭腦,遂出聲道:

“少卿大人,‘仁、義、禮、智、信’乃是儒家五常,雖是文人自我修煉的標準,但是,其含義和兵法家要求將官所具備的‘智、仁、敬、信、勇、嚴’也是多有重合,沒有什麽不妥吧?”

“這名字當然沒特別的不妥,可我們的陛下難道是那種寵儒尊聖之人嗎?”徐鵬笑著說道。

此言一出,螳螂捕官也愣住了。

少卿大人說得對啊。

朱厚照這個皇帝,這輩子恐怕最煩的就是文官大儒。他的前半生,都是被明孝宗的老臣,一路批評過來的。而且他自己也是一個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個性。

如此看來,由他欽點的這5個人。

用了儒家的如此傳統的命名,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螳螂捕官正想到這裏,徐鵬又開口道:

“而且最怪的,便是這個仁將。”

螳螂捕官聞言不禁又問:

“大人此話怎講?”

徐鵬不慌不忙地端起麵前的小盞,撇了撇浮沫,抿了一口之後,悠悠地說道:

“你看啊,古人所說,為將者的品質‘智、仁、敬、信、勇、嚴’,這六字的含義是‘智以折敵,仁以附眾,敬以招賢,信以必賞,勇以益氣,嚴以一令’。這些道理放在千裏江山,萬萬百姓之中,無有不妥。但就在這二十人的鬥場之上,唯獨‘仁’字是無用的。”

“為將者在千萬人的隊伍裏,‘仁愛’,是用於收服普通士兵的。在這個全都是驕兵悍將的團營選拔當中,也許10個人有10種方法來團結眾人,但是‘仁愛’絕對不在其中。”

“因為鬥場中的每一個將官候補,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想法。而最強者若想讓其他強者服從於自己,隻有‘說服’和‘支配’兩條路。

“要麽,一隻隊伍中有絕對實力的最強者,讓眾人追隨。要麽就得拿出足以服眾的方案,說服大家追隨自己。所謂的‘仁愛之心’在這個戰場上恐怕是毫無用處。”

螳螂捕官聽了徐鵬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喃喃地道:

“那聖上為什麽依然用了‘仁、義、禮、智、信’這五個字來命名五子良將?依照少卿的說法,不是應該從兵法家的六字中,除去‘仁’字才更加合適嗎?”

徐鵬的嘴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答道:

“興許聖上自有他的道理吧。不管怎麽樣,這五子良將,便是這些個將官候補們想要贏得這場比試的第二難。就拿這場來說,仁將一現,紅隊恐怕是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兩人閑談至此,鬥場上,隻見司禮太監又高聲向著“仁將”瘋道人喊話道:

“仁將,現在閣下可以使用自己的特權了,請問閣下要淘汰哪幾個隊友?換上什麽人?”

聽到這裏,瘋道人身邊的5個隊友,互相之間交換了一下眼神,欣喜不已。運氣真不錯,五子良將中有一人居然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隻要瘋道人用仁將的能力,換掉那四個意見戰術,都和他們不相同的藍隊成員之後,侯飛燕的槍盾陣,便不再有弱點,明擺著,藍隊是能勝過紅隊的。如此一來,他們都可以順利晉級下一輪了,這勝利可真是來之不易啊!

“在下選擇,淘汰並換掉,除我之外的所有藍隊成員。”

當瘋道人冷漠地張口,說出這樣的話語時,他身邊的5位隊友,毫無準備,呆呆的在原地愣了數秒鍾。

藍隊隊長侯飛燕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一手搭在瘋道人的肩膀上,冷汗直冒的訕笑著說道:

“道人你開玩笑的吧?這話可不興亂說啊。”

“並沒有開玩笑,我就是這個意思。”瘋道人並沒有理會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隻是默默的對著他,毫無表情的回答道。

“你瘋了吧!為什麽連我們也要淘汰?難道我們幾個有誰做得不夠好嗎?”藍隊的另一個成員激動地揪住瘋道人的前襟,憤怒地說道。

“當然不夠。若是我們六人能夠擊敗對麵十人,在下也不用在第一輪就亮身份了。”瘋道人也不理會抓他衣服的人,依然隻是淡漠的解釋道。

“這能怪我嗎?我已經做最大的努力說服他們,我的槍盾陣本就是應天城首屈一指的陣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若是都能聽我的指揮,擊敗紅隊本來就不是問題。但他們幾個就是不願,我又能有什麽辦法?你說我做得不夠,換了你,你行嗎?”隊長侯飛燕對著瘋道人氣憤的質問道。

“我不行,但我是‘仁將’,我有方法能得勝,而方法就是......換掉你們所有人。”瘋道人無視他們所有人的感情,依舊平靜的說道。

“你算哪門子‘仁將’!我手下也有上百號兄弟,若我是仁將,絕對做不出,換掉一同並肩作戰,為取勝出過力的弟兄!”

“大家都想入選團營,在陛下帳下做事,你不過就運氣好點罷了,有什麽權利就折了人家的仕途?難道如此冷血之人,也能稱得上‘仁愛’?真是天大的笑話!”藍隊隊長侯飛燕,氣急反笑。

這五子良將中的“仁將”,竟是一個這樣自私自利!不顧隊友!隻想著自己晉級的人!那不是滑了天下之大稽嗎?這事就算讓滿場的觀眾看了,恐怕也會淪為笑柄。

果不其然,現場聽見瘋道人言語的觀眾,開始叫罵聲不斷。

“這什麽人呐,這種人也配稱之為‘仁將’嗎?”

在這樣的呼喊和叫罵聲當中,瘋道人默默地揚起他那張胡子拉碴,蓬頭垢麵的臉,他的雙眼撐開,臉上的條條青筋繃起,殺氣迸發。

忽然,如有雷動,他的眸子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漠然望著身邊的眾人,但他身上的肌肉似乎像吸飽了水一樣脹開,一股逼人的威勢襲來,仿佛隨時就要劈開人頭,一時間,搭在他身上的手,和抓住他衣服的手,全都無聲的縮回去了。

帶著如此的氣勢,他喃喃的說道:

“他們選我做仁將時我也不解。在下不過是個浪子,隨性的活著,沒有誌向沒有抱負,四海為家,在這人世間可有可無。雖然後來做了道士,但也隻是個從武當山千裏迢迢,北上逃荒的半死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