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三聞言,望著這件兵器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那也就是說,閣下死了之後或許就沒人能用了?”
“或許吧,但那又如何呢?這世間難道還有需要你鷹三大俠,會使孔雀翎才能對付的人嗎?或者即將位極人臣的徐大人,還有哪件事非孔雀翎所不能辦?”
鷹三想了想點點頭道:“也是。”
說罷便要將孔雀翎還給夏目。
“不用了,你拿去吧。沾了血很難洗的。”夏目似乎對那件兵器毫不留戀。他輕歎了一聲,站在了佛塔的邊緣又說道:
“動手罷。”
鷹三看了看他,再次抽出腰間的長劍。無邪的劍鋒清亮幹淨,莫家相傳數十代。這柄寶劍削鐵如泥,乃是對決中無往不勝的利器。以鷹三的能力,他不需要費什麽勁兒,或是一劍削去夏目的人頭,亦或是一劍刺穿他的心髒。都能結束這個西北第一大幫斷念幫主的性命,可是當這柄長劍抵著夏目的背心時,鷹三的卻猶豫了。
自己手上的劍鋒所指,是天下間最為俠義之人,是孔雀翎百年之後的主人。
雖然此人看上去普普通通,武功也不高。但他卻是這世間仁義的化身,斷念風頭正勁的這幾年,這個不起眼的男人成了江湖中的信仰。
由於他和孔雀翎的存在,讓大家相信在這險惡醜絕的人間確實存在這麽一片淨土。
人與人之間不用互相猜忌,大家以兄弟相稱,肝膽相照,坦誠相待。
人們彼此信任,彼此扶持,彼此幫助。
幫主沒有特權,幫眾不被歧視。在這個幫派裏男女同等,無長幼尊卑之分,無公侯貧賤之別。
而這樣的風氣,並非是誰刻意的去營造或是標榜。
而是因為相聚在一起的人們,自然而然的便認為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
這便是斷念,這便是夏目。
殺了這樣一個人,自己必被京城的百姓記在心裏,編在曲裏在江湖上傳頌百年。人們一定會歌頌夏目是一個慷慨赴義對抗朝廷的大英雄。而自己卻是鷹犬是走狗,是人人唾棄的敗類。
這對他一輩子的好名聲,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但是,徐少卿的命令卻是沒有一絲回環餘地的“殺了夏目”。
其實隻要奪走了孔雀翎,這個人就沒用了。鷹三極為矛盾的在心裏想著,他莫家的名聲如果辱沒在此那也太不值當了。
就在這位頂級破軍高手,陷入短暫且有些走神的猶豫時。鷹三並沒有在意天邊刮來了一陣潮濕的風。
雨水忽然細密了不少,被風刮來打在鷹三的臉頰上。他沒有注意及時用氣將這些水滴炸開,因此一些雨水進到了眼眶裏麵。
鷹三忽然感覺到眼睛有些刺疼,雙眼本能的閉了一下。
這不到四分之一秒的生理反應,立馬讓鷹三覺得不對。
但當他再睜開時眼卻發現,夏目居然憑空消失了在他的劍尖上麵!
鷹三嚇了一跳,他拿著孔雀翎仗劍追到佛塔邊緣朝下看。
果然!這位狡猾的斷念幫主,此時已經縱身跳下佛塔騰在半空中逃跑了。
“好你個夏幫主,居然敢騙我!”鷹三被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擺了一道,惱羞成怒地追上去喊道。
“哈哈哈哈,叫你殺你又不殺,大爺我不想死了還不行嗎?鷹三大俠,辣椒水的滋味怎麽樣?”夏目賤嘻嘻地邊跑邊笑,剛一落地動作敏捷地如狡兔一般往遠處逃去。
“無恥之徒!”鷹三麵上辛辣的勁上來了,他半睜著眼睛怒發衝冠的在夏目生後狂追不止,心想著追上了一定提劍剁了此人。
奇怪的是,全力飛奔的鷹三卻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縮短他和夏目之間距離。他之前看見過夏目的腳程,確實是斷念三人中最快的。說是神速也不為過,這或許就是夏目這人唯一的長項。但他自己貴為破軍頂的高手之一,雖然不以速度見長。在武行中排個前十是沒什麽問題的,相比夏目這種連縱橫都排不上的麻瓜還是快了兩個檔次。
可是現在,兩個人居然跑了個平手?
鷹三低頭想起自己左手抱持的重三四十斤的孔雀翎,這才恍然大悟氣的直咬牙。他所見夏目的腳程,是負重孔雀翎之後的,他本身要比那更快。
正當又氣又急的鷹三在猶豫,是不是要把這鐵疙瘩孔雀翎扔了的時候。忽然他的前方從屋頂上迎麵墜下來一人截住他的去路,來人在空中就高嗬道!
“是何人欺負夏目!”
“碰”的一聲,鷹三左手連劍帶鞘和來人撞了一個滿懷,他真氣頗足,加上高速度的慣性,硬是把墜落下來的大漢一擊扛飛了出去。
那人慘叫一聲,身子被鷹三扛的如同被擊飛的棒球向後在空中直飛。還好被反身過來的夏目一把抱了下來。
“我接住你了!鼇拜老哥!”夏目將來人從空中抱擒保護了下來,兩個人四條腿落地在地上擦出老遠的火花,才刹住車。
來人身材健壯雙拳套有指虎,左臉上有一道顯眼的十字刀疤。他顯然是被剛剛那一下嚇到,慌張的問:
“老夏,這誰啊?這麽大的勁除了潼宮幫主,俺還是一次見。”
“不要怕鼇拜老哥,這家夥是厲害,但你要堅信一對一你們丐幫弟子是無敵的!上!幹他!”夏目滿頭大汗的在他身後攛掇道。
“丐幫...鼇拜...你是縱橫第二十位的‘癡虎拳’吧。”鷹三遠遠的問道,他雖遭遇埋伏,但這人的武功根本傷不得他。重要的是斷念不是隻有三個人嗎?這怎麽又憑空出現了第四個?這個叫夏目的幫主,城府極深切莫要再小看了他,鷹三心想。
“嘿!?這家夥居然認識我?他誰啊?對了老夏!幫主說......”愣頭愣腦的鼇拜剛要開口,夏目趕緊從背後將他的大嘴捂住。
“幫主怎麽跟你說的,你就怎麽做。千萬不要說出來,我不需要知道!”
“好,那我上去幹他了!”鼇拜聽他一說,馬上就明白夏目的意思。於是他摩拳擦掌,信心滿滿的大步跨向前去,氣勢如虹的吼道:“不要欺負膽小的男人,有種衝我來!”
聽他如此說話,直氣的縮在後麵的夏目頭上冒煙。
“閣下還不夠格挑戰在下。”鷹三仗劍淡淡的說道。這怎麽回事,夏目派這家夥過來送死嗎?他雖說的不算過火,但是鼇拜並不認識鷹三。不知道他是破軍前三的絕頂高手。
這家夥隻當是鷹三看不起人呢。
“居然看不起俺!受死吧!”鼇拜麵相看似忠厚,但個性卻是一點就燃。隻是這一句便被激的怒氣衝天,他舉拳踏著與其身材完全不相符的腳速,衝向鷹三麵門直球對決。
鼇拜帶著烈風的重拳前揮,鷹三向後點了半步躲閃開來。他一隻手抱著孔雀翎另一隻手持劍,朝來人腰間斬了一劍。鼇拜早有應對,他的身子陀螺般貼在地麵一旋躲過劍鋒後,長腿掃向鷹三的下盤,逼的他又退了一步。這時鼇拜如蠻牛般的身體,從地上拱起追了上去,帶著巨大的慣性貼住鷹三,頂出如同流星重錘的雙拳。
“龍吟三破?”鷹三訝異的發覺,此人居然打出的是丐幫秘傳最為剛猛的招式。這貼身的一擊不可小覷,他當下便不得不棄了孔雀翎,騰出雙手接下來這一招。
這一次兩人的身體再撞,飛的卻是鷹三了。不過他雖然被擊退數米,卻是毫發無傷地在空中翻騰了一周,如落葉一般輕盈地停在地麵十分從容。
“虎癡拳,先前是小看你了。不過接下來,在下也打三招你可接好了。”鷹三吸了口氣,右手瀟灑的撩起麵前的亂發,左手仗劍挺直了身子說道。
鷹三的聲音裏積壓了不少怒氣,斷念的這些人似乎總能用些尋常的表象迷惑自己。但都不像看上去那麽弱,屢屢輕敵而讓他們活奔亂跳到現在,著實是不該。
然而他一抬眼卻發現,麵前的人沒了!
定睛一看,那打拳的大漢此時正抱著孔雀翎跑了回去交給了夏目,口中還喊道:
“老夏老夏,按幫主說的,我幫你搶回來了!”
“好樣的!不愧是我鼇拜老哥。”
看著彈冠相慶的兩個人,鷹三的憤怒值不知為什麽直接爆燈了。他雙目的精光白的像雪一頭秀發在肩上懸浮著,真氣爆開直吹的方圓一裏的人都一哆嗦。
這種有力沒出使的感覺,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他一言不發的提劍衝向兩人,誓要用絕對的實力碾碎他們。
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是時候該結束了!
“老老老夏,他是誰啊。”鼇拜當然感覺到鷹三身上那股非同尋常的,如浪濤般的氣有多麽恐怖。在斷念,蘇梔沒有氣,他所能接觸的氣最強的人便是排縱橫第二的副幫主潼宮。隻是強如潼宮,他的氣還不及鷹三的一半。
“他啊,也沒有感覺上那麽厲害,都是嚇唬人的!”夏目邊說邊趕緊,將沉重的孔雀翎重新套上。他雖然是如此騙鼇拜,給他打氣,但鼇拜雖然不太機靈卻不是傻。隨著強大如同火爐般的氣極速朝著自己奔來,他無論如何也是沒法相信的汗如雨下。
“他他他...到底是誰啊!”鼇拜,看著爆燃的鷹三衝向自己,雙腿開始直哆嗦起來。
“沒事啊,老哥。大不了咱倆就死這裏了,兄弟一場沒啥遺憾了。”夏目動了動手指,手臂上確認好了孔雀翎,蹙著眉表情冷定的說道。
聽得他如此說,又見已經帶著滔天的怒意衝在麵前的鷹三,鼇拜直接嚇破了膽牙齒上下打顫地嘶吼道:“狗夏目!這人到底他媽誰啊!!”
狼九
鷹三,渾身上下鑽心的刺痛。
在他周圍,上千的銀針散落了一地,密密麻麻地將他環了一個圈。
然而在他的手臂上、肩上、背上、大腿上依然刺入了總共三十六根銀針。
他提著劍,鼇拜和夏目就在他身前三米。鮮血星星點點地浸染了他一塵不染的白衣。斷念兩人看著怒意鼎盛的鷹三,已經是嚇得臉色慘白話也說不出來,但是疼痛卻讓他暫時停下了腳步。
“為什麽......刀鞘我已經丟掉了,為什麽這些暗器還會紮過來?”鷹三渾身刺痛,他看著自己肩膀和手臂上的那些銀針,不可置信地問道。
明明就在登塔時,他已經躲過了這一招。但這次,要不是他快人快劍,將傷害止損到最小,恐怕現在傷得要更重。
“你之前登塔為了躲這一招,把劍拔出來了。之後咱倆在佛塔頂上待了那麽久,那當然順便也往劍上上了磁。在下也都告訴你了,孔雀翎不用接觸也能往鐵器上上磁的。所以這次即便你扔了劍鞘,銀針還是能追著劍攻擊你。”夏目望著他回道。
“你......”
鷹三聽罷,知道自己又中了這人的計謀。怒不可遏的剛開口還沒有說出話來,忽然腦中規避危險的本能如同流星劃過。
他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可是雖說他反應神速卻還是肩膀上中了一刀。鷹三左肩頓時鮮血噴濺,他眉頭緊皺顧不得傷口回身提劍“叮”的一聲,正好招架住偷襲來的第二刀。
兩柄武器架在一起,鷹三的崢崢劍氣和來人渾濁的刀氣交織。映射出一張棱角分明陽剛帥氣的臉,他的一對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鷹三,發絲紛亂在眼前。這黑袍刀人的嘴角那一抹邪毒的笑容,讓他叛逆的亂發顯得更加的瘋狂。
“陌上花開!”鷹三驚訝的瞪大眼睛,顯然是認得來人,他甚至不顧身上的疼痛吃驚的將他的名號喊了出來。
“莫良,你還有空說話?”來人邪笑著,他雙手緊緊將黑刀壓向鷹三,裹挾著巨大的氣勁幾乎是已經壓製住了鷹三。
但鷹三身上雖然中刀,且有銀針封鎖了功力,行動在常人看來依舊是迅捷如常。隻見他揉手轉劍,使出高超的劍術繞開了來人的壓製。反客為主的旋著劍鋒朝著他的脖子抹去,然而他無邪劍剛出,黑刀便揚起將之架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