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你選的沒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慕強是人的本性。強者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對的,而最強者便就是規則和行為的製定者。”

“我徐鵬可以祝你完成這個心願,現在你隻要打贏皇宮中的那人。便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了,如今的你或許做得到。我可以以魏國公府的身份出麵安排你們二位比上一場。就當是補償當年棄你不顧的千分之一罷。”

狼九的心思徐鵬當然明白,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人。他們還差一步便就站在了泰山之巔。也許狼九這一步要艱辛一些,但徐鵬就隻差半步了。那種急迫而激動的心情令人顫抖,一想到隻要上去了,便能逆轉走在這條路上不得已而為之的艱辛,就會讓自己的心髒碰碰的跳的仿佛要蹦出身體。

因此,徐鵬認為。他的這些話句句都說在了狼九的心坎上,這個人在乎六扇門,也在乎他曾經所憧憬的大理寺。不然他心裏的這些恨就不會隱忍至今。因此他必定是能理解他徐鵬所說的這些話。而天下第一,他要爭便去爭吧,助他一臂之力未嚐不可。

徐鵬知道,對上皇宮那人,狼九沒有絲毫機會。

但他想去就去吧,死了也少個麻煩。

可徐鵬信誓旦旦能夠說服的狼九,此時卻在低頭淺笑。

那笑容讓徐鵬不安。

“徐大人,你明敏如此就似同我肚子裏的蛔蟲一般。不虧是紫豆青從前最崇拜的人。你說的這些話滴水不漏,反駁不了。我狼九確實想做天下第一,隻是在今天除了找你聊聊天之外,還有一件事。”

狼九頓了頓,在徐鵬逐漸扭曲的表情之下笑著說:

“請您稍等片刻,等那件事辦完之後,在下再應承您的安排吧。”

夏目

夏目遙遙地目睹了海水被木刺刺穿的場景,他站得高遠從這個距離聽不見一點聲音,隻看到海水的身體一動不動的,就伏在蘇梔的囚車上不動了。

夏目悲傷地微閉雙眼,低下了頭。

“海水,你不會孤單太久了,老夏很快就會來陪你。”夏目在口中喃喃。

誠如青眼狐所說,斷念三人唯一的勝機,便是海水這最後的一搏能將蘇梔給放出來。一但蘇梔出來,他們便有了能對抗徐鵬手上的王牌,“劍仙”鷹三。

他們之前所做的一切裝神弄鬼,讓武驤衛潰逃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個瞬間所做的鋪墊。

計劃幾乎成功,但卻無法在青眼狐這等文武雙全的麒麟兒麵前瞞天過海。

海水被青眼狐截殺,便意味著他們二人的性命也不久矣。

果然,不一會。夏目便看到了向自己疾馳而來的由鷹三化身的那道白虹。

夏目平淡的輕歎了一口氣,隻見他舉著孔雀翎的手臂向一指,周圍散落在地的刀劍便受孔雀翎的力量牽引射向鷹三。

然而鷹三嘴角輕揚,單手握持未出鞘的無邪劍,隨手便將這些兵器打落。他仗劍疾行,白衣飄揚、來勢洶湧地進到距離夏目不到十仗的位置,此時伴著絕高內力的雄渾聲音傳向塔頂:

“夏幫主,別來無恙。在下盡量讓您少受些痛苦,去了下麵莫要怪我家少主無情。”

夏目還未見人,光是聽聞這頗具威壓強如恐嚇般的聲音,就已經頭頂冷汗直冒。

但他咬牙挺住胸中最後一股氣勁,眉頭一凝跳下塔頂的佛珠,將藍光鋥亮的鐵臂向下猛地拍向塔身。

“碰”的一聲,孔雀翎巨大的力量讓整個佛塔一震。

佛塔轟的一聲顫動,爆出了無數的陳年的灰塵和碎石,那些細渣抖落了下去形成一股股塵埃。

而就在這些塵埃當中,若是不湊近了仔細看。便發現不了那些夾在其中,細如發絲的無數銀針。

鷹三此時若要登塔,便避無可避的要穿過這片塵霧。隻見他嘴角仍是一笑,沒有絲毫猶豫的縱身跳了進去。

夏目緊盯著鷹三的身影,就在他進入陷阱的瞬間,將帶著孔雀翎的鐵臂緊緊一握。

霎時間空氣震動,塵霧當中千萬銀針就在那瞬間凝結在空中,不再隨著土渣灰塵一同墜落,而是將數不清的針頭齊齊的指像同一個方向,然後如同傾盆的暴雨般紮了過去。

那萬千銀針直將鷹三騰起的身體,包了一圈又一圈,沒有任何死角留給他閃避。

眼見著馬上要變成刺蝟的鷹三卻仍是帶著笑,他的聲音再次傳入塔頂:

“這招很不湊巧,在下見過。若不是看閣下對蘇梔用了,第一次見到這麽震撼的場麵多少是要被打的有些狼狽。”

鷹三的話音剛落,數不清的滿天銀針“嗖嗖嗖”的齊齊的紮了過去。而他腰間的無邪劍直到此時才閃著白光鋒芒出鞘。隻見鷹三掄圓了手臂,並不著急不去揮劍格擋,而是將劍鞘向頭頂的空中一擲,萬千根銀針如同小蝌蚪找媽媽一般跟著便刺了上去,被旋轉的刀鞘成片成片地打落。

那無邪劍的劍鞘在空中旋轉,打落如同飛蛾撲火的銀針時冒出了成片的火星和連串的叮叮聲響,就如同放煙花般絢爛。

夏目站在塔頂,默默地看著這令他絕望卻絢爛的一幕。眼眶裏麵有些晶瑩,那旋轉的劍鞘所放出的煙火,讓他不知不覺的想起自己本該平淡而舒適,卻讓自己過得驚心動魄的過往。他從少年時期便帶著對江湖的憧憬和向往投身於此。勵誌成為一代大俠,結果處處碰壁。

不可名狀的現實很快就戳破了他對江湖兒女,對本該行俠仗義的大俠美好的幻想。

現實是,強者恒強,弱者恒弱。

這個江湖無利不起早,人們隻喜歡錦上添花,從不會雪中送炭。

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什麽四海皆兄弟。

什麽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什麽生死相依、患難與共。

“別逗了,你當是唱戲呢?”

當他被認識了一年的兩個朋友,設計搶走了賺來的所有的錢之後,別人對他如是說道。

若是普通人,這個時候就應該清醒了,也該是自知的時候了。

夏目,你武功又弱,能力又差,人又不夠心恨手辣,整天眼高手低的和人稱兄道弟吹牛逼,殊不知別人都把你當小醜笑話當白癡騙。你就是那種典型的,當不了壞人,想當好人又沒能力的廢物。

如果不是出生唐門,你就是一隻臭水溝裏的泥鰍。怎麽可能輪得到你去做什麽英雄夢呢?還是趕緊滾回老家做你的公子哥吧。

沒錯,其實夏目就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本該是個巴蜀地界的街溜子,整天聽聽曲,唱唱戲。沒事抓幾個毛賊或者故意在張寡婦麵前講些黃段子,把人家惹得滿臉通紅破口大罵。

可與普通人不同的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執拗著相信自己不切實際的江湖夢。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擊,被騙,被背叛。

“如果你們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兄弟......”提著錢袋轉身準備走的兩個人,忽然聽見靠在牆邊遍體鱗傷的夏目發出了聲音。

他們停下腳步,下意識地扭頭望向這個傻子。

“如果你們真的沒把我當兄弟,就會殺了我。那些錢袋裏麵有官銀,如果我去報了官。又清楚地知道你們倆的相貌和體態,六扇門定會讓你們吃牢飯。”

二人聽罷,在原地愣住了。過了一會,當先的一人輕蔑的笑了下,回過頭從腰間抽出刀來抵在夏目的脖子上輕蔑的說道:

“你這白癡到是提醒我了,下輩子多長點心吧,天天說那些有的沒的我煩都煩死了。”那人像殺雞一樣的緊緊攢住夏目的頭發,將他的頭向後拽得直翻白眼。從而露出了繃直的脖頸,他的刀就抵在夏目大動脈上,冰冰涼涼閃著寒光。

夏目昂著頭,嘴角帶著一縷血絲。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他分不清楚自己是腎上腺素飆升,還是害怕地發抖,他隻是眼睛死死的盯著持刀那人的眼睛。

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死死地盯著他。

好像是寧死也在跟什麽較著勁。

“夏幫主,又見麵了。”鷹三如同一隻飛鳥般輕盈地登上了佛塔頂,他的左手就在身邊一抬,上方旋轉的劍鞘不偏不倚地就落入他的掌心,他隨手就將劍鞘重新插了回去,和善的看著夏目,如同一位老友般招呼道。

“動手罷,還等什麽呢。”夏目的周圍出奇的靜,他甚至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汗珠不住地從他的額頭上流淌下來,他口中微喘,平靜地看著這位前來索命的死神。

“在下隻是還有兩個問題想聊,希望夏幫主不介意。”鷹三瞥了一眼夏目手臂上的孔雀翎,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就站在夏目的身邊把身子轉到和他相同的方向朝下望。兩人像一對友人在並排欣賞風景似的。

“剛剛那招叫......”

“繁星滿天,剛那招叫繁星滿天。”

鷹三沒想到夏目會這麽積極的回應自己,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表情淡漠的夏目,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

“你是什麽時候,在在下的劍鞘上麵上磁的。我記得那日對上蘇梔,你是事先接觸過他的苗刀,上了磁之後,這些飛針才會追著他射。但是在下從4歲開始劍不離身,你絕無相同的機會。”

“不一定非要接觸才能上磁。隻要是鐵器離得近,多引導一下就可以。那日咱們在吃飯,你在屋頂上喝酒,直線距離不過兩丈,便上上了。”

鷹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讚道:“不愧是河間三相,那個時候便留下了有此一戰的心眼。”

“比不了你們家徐大人。”夏目麵無表情的回道。這話本應當是諷刺徐鵬的不義,但是此時夏目的話語淡如清水,便也不能確定這究竟含不含諷刺的味道。

鷹三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並沒有接話而是轉換了話題又問道:

“那能降雷的那招‘天雷引’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那地練,世間本沒有這招的任何記載。我是押船時候,被雷劈的多了才慢慢發現規律的。天空中積雲的厚度和密度,空氣中的水汽,引雷的力道都要剛剛好這招才成立。即便是我現在也沒法準確地控製雷擊的位置,所以也有可能也會劈死自己人。”

鷹三又做恍然大悟臉。他再次偷瞄了一眼夏目的孔雀翎,有些好奇的說道:

“夏幫主,知無不言,將孔雀翎的秘密都告於在下。難道有什麽條件嗎?”

哪知這個夏目聽罷,直接將孔雀翎從手臂上脫了下來遞給鷹三說道:

“沒有條件,給你說了也沒什麽你用不了。”

鷹三下意識的接了過這件神器,結果差點沒拿穩掉在地上。他吃了一驚,這東西也太重了,比他想象的要重十倍。怪不得夏目光是舉了這麽一陣,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他將信將疑的,慢慢將這件稀世珍寶套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檢查生怕被夏目藏了什麽後手,然而直到整件兵器貼合住他的手臂,也並沒有發生任何意外。

他帶著這件裝備逐步嚐試,學著夏目的樣子又捏又舉,甚至將自己的真氣注進去。但是無論怎麽試,都沒有一點光亮和反饋出現。

“到是如果有一天,閣下碰到能用此物的人。可以將這些用法告知與他,也少走些彎路了。”夏目看著他略顯滑稽地擺弄,依然是沒有表情淡淡的說道。

“那什麽人能用呢?當真如傳說那樣,隻有天下間最為俠義之人才能使用?”鷹三失望的將孔雀翎卸下,有些好笑地問道。這事放之前他是不信的,說到底孔雀翎也隻是件兵器。一件兵器怎能知道使用者俠不俠義不義呢?

但是當自己一次又一次目睹了,這件神器超乎人想象的能力。這事似乎又變得不得不信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隻知道除了我,沒人能用。至於我是不是天下間最為俠義之人,或者是別的什麽原因,我其實並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