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成話音剛落,身後的騎兵頓時一片嘩然,齊齊怒吼。

“不見騎都尉,誓不入營!”

“不見騎都尉,誓不入營!”

“不見騎都尉,誓不入營!”

卞誕等人想要說什麽,卻被那衝天而起的怒吼聲所掩蓋。轅門之前,再次陷入一片混亂,那些丘八們,吼完之後,索性敞開衣襟,從馬背上取下水囊,就地而坐,喝起水來。

羽林騎營署內,司馬珂端坐在正中,靜靜的聽著侍從來報營外的消息,一臉的風淡雲輕。

跪坐在旁邊的周琦,忍不住罵道:“豎子安敢如此,不若讓我去把那廝給剁了!”

司馬珂淡淡一笑:“稍安勿躁,這一百騎兵本侯是要定了,再不濟,兩百匹馬可不能跑了……先讓其鬧騰一陣,挫其銳氣,再把人馬誆進大營才是緊要的。”

成大事者,遇事莫慌,讓子彈先飛一會,難不成庾成還敢造反不成。

隻是,這庾亮是真的夠狠的,就這麽一百騎,還沒進門,就先來了個下馬威。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大營內的司馬珂巍然不動如山。

營外的喧囂聲逐漸低了下來。

那些丘八們,頂著烈日,坐在滾燙的地板上,連蛋蛋都燙的生疼,隻得又站了起來,加上還沒用中餐,肚子也有點餓了,嘴裏雖然罵罵咧咧的,聲音卻小了許多。

終於,庾成沉不住氣了,怒聲道:“騎都尉好大的架子,我等遠道而來,千辛萬苦,今日滴米未進,卻將我等撂在營外,這就是騎都尉的待兵之道?”

話音未落,背後又喧囂起來,鬧騰不已。

卞誕等人,接到司馬珂從營署傳來的命令,幹脆置之不理,隻是嚴陣以待,防止這群丘八衝營。

又鬧騰了許久,那庾成臉上凶狠囂張的表情逐漸黯淡了下來,畢竟身後的部曲大半天沒進食了,站在營外曬太陽也不是辦法。回頭再看那些丘八騎兵,一個個臉上汗流如注,衣甲都濕透了,心中不覺焦躁起來。

“騎都尉到!”

就在此時,在營門之內傳來一陣響亮的喊聲,緊接著,兩隊身披鐵甲,手執長刀的軍士從營門之內列隊而出,分列兩旁。

門外的將士,齊齊朝轅門內望去,隻見一個修長的身影自門內走出。

司馬珂頭戴武弁大冠,身穿防矢甲,腰懸秋霜劍,在周琦和幾個軍士的簇擁之下,緩步而出。

門外眾將士,望著翩然而來的司馬珂,不覺愣住了。

“他娘的,好俊的公子!”有人讚歎道。

不知不覺間,很多人心中被庾成一路煽動出來的濃濃的對立情緒,突然就在這一刹那變淡了幾分。

庾成一向粗豪,又自恃有庾亮撐腰,哪裏把司馬珂放在眼裏,見到司馬珂出來,也不行禮,忍不住破口大罵:“君侯好大的架子,看不起我等當兵的不成?”

話音未落,周琦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指著庾成怒聲吼道:“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潁川庾家怎麽出了你這個破落戶,爾等若是不願入羽林騎,就給老子滾回去,休得在此丟人顯現,信不信老子把你們都剁了!”

庾成嗓門大,麵相凶,周琦嗓門更大,神情更狠,罵的庾成一愣一愣的。

不等他反應過來,沈勁又向前幾步,壓低聲音,冷聲道:“庾隊主,再不收場,你下不了台的,丟人的隻能是你自己!”

庾成回頭望了望身後,又望了望前頭,見得對麵嚴陣以待,而且似乎對司馬珂都頗為敬重,與他設想的大相徑庭,不覺聲勢頓時矮了幾分。

在他想象中,司馬珂應該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子,其他兩路騎兵雖然奉命行事,對司馬珂應該也不會心服口服,就算他鬧騰起來,也最多做做樣子,甚至隔岸觀火。

終於,庾成審時度勢,軟了下來,黑著臉,向前對司馬珂一揖:“屬下庾成,奉征西將軍之命,率百騎自武昌而來,來投羽林騎,特此報與君侯!”

司馬珂淡然一笑,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神色,道:“諸位不遠數百裏而來,風塵仆仆,一路辛苦,營中已準備好酒菜,為諸位接風洗塵,還請入內!”

庾成找了個台階下,板著臉,對司馬珂再次施禮:“謝君侯!”

轅門大開,庾成率著百名騎兵,陸續進了大營。

最後十幾輛大車入營門時,突然車簾掀開,露出兩張濃妝豔抹的女子的臉,望著司馬珂,相繼拋了好幾個媚眼。

司馬珂臉色微微一變,回頭喝問道:“為何隊列中還有女子?”

卞誕急忙回道:“啟稟君侯,那是營妓。”

臥槽!

麻辣隔壁的,這群死丘八真他娘的會玩……

進了大營,一群輔兵立即迎了上來,有人接過戰馬的馬韁,牽往馬廄,也有人牽過馱馬,拉往住宿的營房,還有幫趕大車的,顯得十分周到殷勤。

緊接著,又有輔兵過來,帶眾軍士去用餐。卞誕也帶著幾個隊主,陪著庾成,走入為隊主以上的軍官專設的餐廳。

※※※

日落時分,司馬珂見得庾成及其所帶來的部曲,終於安定了下來,這才策馬回府。

沐浴了一番,換上籠冠和大袖翩翩的青衫,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一天的暑氣全消,這才感覺自己餓得能吃一頭驢。

幸好小翠知道司馬珂食量大,早早端上來滿滿一案幾的雞鴨魚肉,卻沒有豆芽和豆腐,那玩意風雅是風雅,但是真的不扛餓。

近來羽林騎的事情多,司馬珂在府上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晚膳時間對於那些情竇初開的婢女來說,這是難得能看到公子的時間,一個個垂手侍立在旁邊,癡迷的看著司馬珂狼吞虎咽、風卷殘雲,似乎在看一道絕美的風景。

就在司馬珂吃了一小半的時候,突然門外一陣喧嘩,緊接著一名神色慌張的羽林騎軍士急匆匆的闖進了廳門內:“啟稟騎都尉,大事不妙……”

司馬珂一看,正是沈勁的家將沈默,放下筷子,端起酒樽喝了一大口酒,將喉嚨中的飯菜咽下,這才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沈默急聲道:“新來的庾隊主率眾大鬧軍營,已不可收拾,沈司馬特讓卑職前來稟報騎都尉”

司馬珂神色一變,當即騰身而起,奔到前廳後麵的臥房之內,抓起秋霜劍就往外跑。

小翠和小芸抱著發冠和鎧甲在後麵追來,氣喘籲籲的喊道:“公子,衣甲要換……”

司馬珂擺了擺手道:“來不及了。”

說完直接奔往馬廄,將飛羽戰馬牽出,走到門口,翻身上馬,一揚馬鞭,與沈默打馬往南苑飛奔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