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疾馳,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轅門口,遠遠的便聽到了大營裏傳來巨大的喧囂聲,有叫罵聲,打砸物品的聲音,還有謔謔的起哄聲和怪笑聲,整個軍營亂成一團。

門口的守衛見得是司馬珂,急忙讓開來,司馬珂打馬呼嘯而入。

此時雖然已是下午六點多的時間,但因是夏時,天色仍然大亮。

大營之內,完全亂成一團。

最外層,數百名輔兵不遠不近的圍觀著,議論紛紛。

在通往最裏麵兩排營房的路上,又有一群執刀披甲的羽林騎,陣列如山,神色肅然,等候指令。

見到司馬珂來,有人立即傳報下去:“騎都尉到!”

不一會,四個隊主和周琦急匆匆的奔來,前來拜見。

周琦一開口就破口大罵:“狗娘養的庾成,不幹人事,還請君侯下令,末將這就斬其頭而歸!”

司馬珂雙眼噴火,沉聲問道:“裏麵形勢如何?”

隊主楊瑾道:“庾成以營舍簡陋為由,聚眾喧鬧,砸壞了好幾起營舍,還有幾個輔兵兄弟被打傷,所幸無大礙。羽林丞和司馬皆在裏頭安撫勸說,留下我等在外策應。”

司馬珂眼中殺機凜冽,冷聲道:“楊瑾、田雲聽令!”

兩名戰兵隊主神情一凜:“喏!”

司馬珂喝道:“傳令下去,做好廝殺準備,一旦情勢不對,立即進攻,就地誅殺叛亂者!”

“遵令!”

司馬珂又接著命令兩名輔兵隊主,傳令所有輔兵,迅速集結到遠處,避免發生混亂。

交代完畢之後,對周琦道:“隨我進去!”

周琦立即帶著幾個家將,跟在司馬珂的身後。前麵的軍士,立即紛紛避讓出一條道來,司馬珂朝眾人點了點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走到最前頭,卻見眾軍士列出兩排盾陣,以防那群作亂的丘八衝陣,倒也防的嚴嚴實實的,不禁暗暗點了點頭,看來這群將士果然也算訓練有素。

再往前,卻見庾成帶來的騎兵,一個個提著刀,敞開著衣甲,吼的吼,罵的罵,砸的砸,時不時的起哄叫囂,現場一片嘈雜,亂哄哄的根本聽不清人說話的聲音。

司馬珂眉頭一皺,回頭傳令下去:“吹號!”

嗚嗚嗚~

四麵悠揚而蒼涼的號角聲衝天而起,如同颶風一般頃刻之間響徹大營,將那嘈雜的喧囂聲頓時壓了下來。

號角聲越來越響亮,整個大營逐漸安靜了下來,那些正在叫囂打鬧的軍士們,也紛紛停了下來,紛紛回頭看來,臉上帶著疑惑不解,又帶著幾分敬畏和猶豫不安。

司馬珂見得現場逐漸安靜,輕輕的一擺手,四麵的號角聲便逐漸緩了下來,最後停了下來,整個大營一片沉寂。

司馬珂一身青衫,手持秋霜劍,麵沉如水,眼中殺氣騰騰,大步向前,前頭的軍士們,被他氣勢所懾,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司馬珂昂然而入,目不斜視,如入無人之境,周琦和幾名家將全部利刃在手,緊隨其後。

很快便到了最裏頭,隻見十幾個軍士,手執利刃,將卞誕和沈勁圍在中間,幾個悍勇的羽林騎提刀在手,護衛在卞誕和沈勁兩邊,神情十分戒備。

“騎都尉到!”隨著周琦的一聲斷喝,對麵的眾人,紛紛回過頭來。

司馬珂大步流星的走到庾成麵前,眼中殺機大起,厲聲喝問:“庾成,你想幹什麽?”

庾成見到司馬珂殺氣騰騰的走了過來,眼中本能的躲閃了一下,但是這種躲閃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又露出凶狠之色。

“喲嗬,君侯不是已回府,高宅大院的,窖冰鎮酒,美婢小娘在懷,豈不快活,來此軍營做甚?那像我等吃豬食,住豬窩,好生苦命!”

司馬珂眼中殺氣越來越熾,冷聲問道:“你是不是找死?”

哈哈哈~

庾成驀地爆發出一陣大笑,很顯然司馬珂的話把他也激怒了。

東晉時期,低級軍官和丘八雖然地位低下,但是朝廷一向甚為厚待,即便出個什麽亂子,也是以安撫為主。更何況他雖然大字不認識幾個,為人又脾氣粗暴,終究也算潁川庾氏之人。自王敦叛亂失敗之後,潁川庾家便力壓琅琊王氏和宗室,成為朝中最粗的大腿,即便經過蘇峻之亂後,庾家退出朝廷中樞,但是仍舊掌控藩鎮重兵,王導和郗鑒聯手也隻能勉強平分秋色。當年庾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西陽王司馬羕和南頓王司馬宗差點滅了滿門,司馬珂要不是年幼,早已成塚中枯骨。後來若非小皇帝司馬衍主政,恢複兩家宗籍,司馬珂此刻也還隻是個庶人。

所以,庾成哪裏會把司馬珂放在眼裏。聽到司馬珂說出如此狂妄的話,把他的骨子裏的蠻橫更加激發出來了。

庾成怒極而笑:“狂徒小兒,你奈我何?”

嗷~

一聲如同虎嘯般的怒吼,震動了整個大營,似乎天上的雲朵都要被震落下來,驚得眾人紛紛抬頭朝這邊望來。羽林騎兩個隊主,更是一邊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一邊派人擠進來打聽消息。

司馬珂一聲怒吼之下,右手快如閃電,不等庾成反應過來,便一把扣住其脖頸,五指深陷其脖頸的肌肉內,將其如同舉稻草一般的舉了起來。

庾成隻覺突然腳下一空,隨後身子便懸在了空中,脖頸處不但一陣劇痛,而且呼吸一下變得極其困難。

大驚失色之下,庾成奮力一陣撲騰,雙腿亂蹬,雙手亂舞,然後扣在他脖頸處的五根手指如同鐵鉗一般,絲毫不動,反而越扣越深,他的呼吸越發困難,隻在嘴裏呼呼的吹著氣。

四周的軍士嘩然大驚,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望著在空中撲騰的庾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庾成也算是一個廝殺勇猛的狠人,而且兩百多斤的體格在眾軍士之中也算是極其魁梧者,想不到卻被司馬珂像舉一捆稻草一般舉在空中。

司馬珂怒聲吼道:“本都尉念你一路勞苦,中午已放你一馬,既往不咎,你不知死活,我豈能饒你,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那庾成依舊在空中撲騰,不肯服軟,嘴裏已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卻依舊嗬嗬的怒吼著,似乎在威脅司馬珂。

司馬珂心中殺機大起,決意要庾成的命。

雖然他不是真正的司馬珂,但是鍾山的那次刺殺,加上庾亮和西陽王的恩怨,注定庾亮不會放過自己,遲早是有一戰。更加上庾成這一次來,屢屢挑事,要給自己製造事端,叫他如何不怒。

他手上的力量越加越大,那庾成無力掙脫,喉部的緊迫感和痛覺越來越重,終於感覺到了司馬珂那濃烈狠絕的殺意,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使他終於嚇軟了,準備求饒。

就在此時,一個庾成的心腹什長率先反應過來,呀的一聲提刀就要撲過來救庾成。不等周琦等人出手攔阻,司馬珂一手舉著兩百多斤的庾成,一手握著秋霜劍,依舊一個箭步上去,飛起一腳,正中那什長的胸部。

砰~

隻聽一聲胸骨碎裂的聲音響起,那什長連人帶刀,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摔出五六步之外,狠狠的撞在地麵上,口中鮮血直噴,再也站立不起。

嘩~

眾軍士驚得齊齊倒退幾步,巨大的震驚之下,使得他們隻剩下恐懼的本能,不敢向前。

嗷~

司馬珂再次怒吼一聲,手上驀地一發狠,隻聽喀嚓一聲,庾亮的喉結都被捏碎了,當場腦袋一歪,像條死狗一般垂了下去。

他最後想喊“饒命”,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就這樣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