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聽得紀笙這般說,頓時也放下心來,笑道:“姐姐見笑了,夫君在建康的時候,天天念叨著姐姐。”

兩人客套了一番,紀笙便親昵的拉著李佳的手進入了大堂。此時一旁的褚蒜子嘟著嘴,假裝生氣的說道:“香奴千裏迢迢的來看望小姨,小姨眼裏都沒看到香奴。”

紀笙和李佳兩人這才感覺到冷落了一旁的褚蒜子,兩人同時噗嗤一笑,紀笙又伸出一隻手,將褚蒜子拉住,三人有說有笑的進入了大堂。

司馬珂望著三個女子走了進去,苦著臉道:“孤乃堂堂的大晉大將軍、西陽王,卻也被冷落了。”

小翠、小芸、思雲、昭雪等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聽得司馬珂這般說,都嘻嘻哈哈的圍了過來,又簇擁著司馬珂進入了大堂。

大堂之內,除了司馬珂一個男子,無一不是風華正茂的窈窕佳人。司馬珂大大咧咧的往正中跪坐了下來,看到紀笙、李佳和褚蒜子三人正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頓時想起了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句話。他輕輕的咳嗽了一下,紀笙與李佳、褚蒜子兩人談笑了一陣,見到司馬珂進來,這才在司馬珂旁邊坐定,神色變得肅然起來。李佳則被安排在坐在上首,其餘諸妾也分別在兩旁坐了下來,都收起了嘻嘻哈哈的神色,神情肅穆的望著司馬珂。

褚蒜子還在發呆,被幾個婢女拉著去了花廳。很顯然,司馬珂要召開家庭會議了。

“你等雖有妻妾之分,出身各不相同,然則皆是孤的枕邊女人,入了此門便是一家人……孤公務繁忙,又常年征戰在外,府中之事皆由妙可為主,你等須盡心協助……妙可亦須團結友愛,多多關照諸位妹妹……”

司馬珂開了很多的會,從朝堂上明爭暗鬥的角力,到大將軍府的各種繁瑣內政軍事事宜,再到生死大戰前的緊急會議,卻從沒有哪個會議像這個會議這般的尷尬。但是他知道,這個會是一定要開的,否則就有妻妾相爭、後院失火的隱患。

眾妾見司馬珂如此慎重,在李佳的帶領之下,齊齊應聲道:“謹遵夫君指示,一切皆聽姐姐的吩咐!”

七個少女,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異口同聲之下,聲音格外的清脆和悅耳,如同一群鸝鳥的聲音一般。

紀笙噗嗤一笑,說道:“夫君就是謹慎,我與諸位妹妹如同娥皇女英,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說完,紀笙又將關於李佳的住處說了一遍。按照正常的情況下,正妻與司馬珂同住正房,東西兩廂房是給兒子們住的,而後罩房則是給女兒們住的,妾隻能住側房。但是司馬珂暫時無子嗣,便主動提出自己住東廂房,李佳住西廂房,而其他幾個小妾們則住後罩房。待得將來若是有了子嗣長大成人之後,再增建別院,給李佳所住。而司馬珂住正房的話,也可好好休憩,若是想與那位妻妾同房,則也自行過去即可,不用擔心紀笙有意見。

這麽一席安排,完全沒有把李佳當普通的妾看待,令李佳十分的感動,司馬珂的一顆心也放下來了。

不得不說,這位王妃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傻白甜,其實的確明事理,識大體,頗有主母之風。

於是司馬珂的第一次大家庭會議,便在愉快和諧的氣氛下結束了。

紀笙安排下人給李佳搬箱籠等物品到西廂房去,其他的六位小妾也笑嘻嘻的幫著李佳去布置新居,那陣勢好像是班上來了插板的新同學一般。

入夜。

司馬珂當然是夜宿於紀王妃的東廂房,兩人分別近兩個月,自是十分的親密,一夜溫存自是不必多說。

然而,過了第一夜之後,紀笙便不讓司馬珂去東廂房了,原因是李佳新娶,又初入王府,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冷落了,至少得在西廂房住到月底。

而且,遠房外甥女褚蒜子千裏迢迢的來看她,兩人自小關係就很好,雖然名義上是姨甥,其實情同姐妹,也要好好的陪伴一下褚蒜子。

司馬珂見紀笙如此體貼周到,心中感動,隻得聽從她的意見。此時尚是四月上旬,距離月底還有二十天,司馬珂除了偶爾公務繁忙不能回府,幾乎都是在西廂房夜宿。

而褚蒜子則基本上都住在東廂房之中,與紀笙同吃同住,兩個人白天裏嘻哈打鬧像兩個小女生一般,到了夜裏又是說不完的悄悄話,倒是把司馬珂晾在了一邊。

隨著時間的推移,加之紀笙和諸小妾們的熱情相待,又都是年輕少女,都沒什麽心機,又沒子嗣,在一起都是嘰嘰喳喳的像一群小女生一般,李佳很快便融入了西陽府的氛圍。

西陽王府內,從前院到後院,整天都響著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使得整個王府內的婢女、僮仆、使者們都也被感染了,做起事來也是開開心心的。

家中的事情搞定了,司馬珂也將關注的重點放在治理中原四州之地。

…………

黃河以南的豫州、兗州、青州和北徐州,已全部納入了大晉的版圖。

謝尚奉司馬珂之命,率軍進駐青州,都督青州軍事;桓溫則奉命進駐徐州,都督北徐州軍事;夏侯長鎮守兗州,尤其是濮陽、東燕黃河沿岸一帶,都督兗州軍事以防止趙軍渡河南下;荀蕤坐鎮豫州南部,都督豫州南部諸郡軍事;而庾翼則坐鎮洛陽重心地帶。

但是軍事占領和實際統治,幾乎是兩碼事。曆史上的祖逖、桓溫、劉義隆等人北伐,雖然都占領過黃河以南之地,但是卻並未真正完全統治和治理好這些地方。

其實司馬珂若是貪功冒進,完全可以趁著羯人在東燕城之戰失利之後,乘勝追擊,一舉攻到鄴城之下,然後再撤軍。若是此般,自然可以大吹特吹,就像曆史上的北魏打到瓜步一般,可以用來吹牛和威懾對方。但是司馬珂的目標就是要一步步收複全部失地,將作惡多端的羯人全部消滅在大晉的土地上,把胡人全部趕到塞外或者歸化於治下,威懾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必要。

他的當務之急,便是要治理好黃河以南的四州之地,按照豫州及洛陽諸地的模式,全部複製和推廣到四州之地。

首先是勸耕農桑,推廣土豆、紅薯的種植,確保百姓不餓肚子,不會出現餓死人的現象。因為這幾十年來,經過戰亂和羯人的殘暴統治,中原之地的漢人人口銳減。整個黃河以南之地,已不過四百多萬人,活人才是最迫切的事情。而民以食為天,要想活人,就得解決吃飯的問題。隻要能填飽肚子,又沒戰亂,人口自然會上來。

其次是土地的分配。江北之地地廣人稀,原來許多士族的土地,都已拋荒,此刻正是讓百姓擁有其田地的大好機會。對於豫州之地,尤其是洛陽一帶及周邊之地,除了江北士族原本占有的田地,其餘的荒地,司馬珂都是將一部分土地分配給有功的將士,而絕大部分土地則按照百姓的人口數量,予以分配。禁止大大小小的留守士族搶占土地,從而避免江北再次成為士族的天下。

然後,最重要的還是繼續推廣郡學,廣印書籍,普及文化知識,讓更多的寒門子弟和黔首的子弟,能有機會接觸文字和知識,這樣才能徹底的挖掉士族存在的基石。

還有鼓勵生育、發展冶鐵等工業……一係列的內政措施,需要大量的人才去推行和實施,不是司馬珂一聲令下就可以辦成的。否則必當會出現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事情,司馬珂的政令走不出洛陽之地。

這些,光靠原有的官吏是行不通的,他們的思想已經固化,若是完全任用原有的地方官吏,則江北之地,還是會像江南之地一樣,士族橫行,就算不能把控朝政,但是卻始終尾大不掉。

他要靠的就是這些年輕的寒門弟子,這些年輕人正是做夢的年紀,對比他們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司馬珂充滿敬佩,視為偶像,正適合洗腦,改變思想使之與司馬珂的思想一致。而且年輕人有幹勁,充滿熱血和**,執行力強,有令必行,有禁必止,且能持之以恒。

洛陽城東,華燈初上。

大將軍府,到處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今天是大將軍府的幕僚們的辭舊迎新大會。

大堂之內,兩百名太學生,濟濟一堂,分列兩邊。由於空間有限,案幾都是連成一道長條,眾太學生全部並排坐在一起,雖然有點擠,倒也十分的熱鬧。

左邊是新進的太學生,右邊是即將擺脫幕僚的身份,前往各州縣赴任的太學生。一新一舊兩幫太學生相對而坐。老的太學生們,經過兩年多時間的打磨曆練,已經變得十分的沉穩,隻是麵帶微笑,互相之間小聲的閑談著。而那幫新進的太學生,剛剛成為大將軍府的幕僚,一個個神情激動,說話的聲音也特別大,顯得十分的熱鬧。那幫老生們,雖然聲音被對麵壓製著,倒也不惱,隻是互相之間湊得更近而已,因為他們完全理解對麵的學弟們的心情,當初他們也是這般的激動和喧鬧。

在他們的案幾之前,擺滿了酒菜。除了雞鴨魚肉之外豆腐、豆芽、土豆燉肉和蒸餾酒,這是必備的。眾新進的學子們早就耳聞大將軍府的一品翡翠豆芽、蓬萊白玉豆腐和瑤池玉液瓊漿之名,今日終於如願以償,更是滿臉的興奮之色。

“王長史到!”

隨著門外的一聲高呼,大將軍府的幕僚之首,長史王恬,一身紫色官袍,頭戴籠冠,大步而來,穿越中間長長的通道,走到了正中的案前。

大堂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片寂靜無聲。

“諸位,我乃大將軍府長史王恬,今日得幸奉大將軍之命召集諸位,濟濟一堂,深感欣慰。今日之會,乃大將軍府辭舊迎新之會,府上特備薄酒,與諸君把酒言歡。”

王恬滿臉的興奮和**,感染了眾人,眾學子的臉上又紛紛的露出了笑容。

隨後,王恬將聲音提高了幾度,笑道:“大將軍即將駕臨,還請諸位安靜,稍等片刻,恭候大將軍。”

說完,他在中間的案幾旁邊的首席坐了下來。

“大將軍到!”

隨著門外的喊聲,整個大殿之內的學子們的眼睛,齊刷刷的朝大堂門口望去,當司馬珂的身影出現在大堂門口時,整個大堂之內頓時沸騰了,歡呼聲如雷。

司馬珂一身紫衫,龍行虎步,大步直奔大堂正中,將手輕輕一擺,歡呼聲頓時寂靜下來,整個大堂之內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司馬珂緩緩的望著兩旁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用一種極具穿透力和感染力的聲音,開始致辭。

“諸位所在之地,曾是大晉的故都,也曾烈火烹油,繁華更甚今日的建康城。但是此都,曾在二十餘年前,被匈奴人所攻破,後又被羯人所占。此是大晉的恥辱,更是司馬珂的恥辱,亦是在座諸位的恥辱!

北伐的將士們,以其手中的兵器,以其之鮮血和性命,將羯人趕出了洛陽,收複了大晉的故都,此是他等的榮耀。

首批入洛陽的士人們,僅憑一腔熱血,不辭辛苦,千裏迢迢而來,將豫州之地治理得如同江南一般繁華,且即將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是他等的榮耀,非但光耀門楣,更將名垂青史!”

說到這裏,司馬珂頓了一下,大堂之內的學子們紛紛鼓起掌來,並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整個大堂之內的氣氛也達到了一個小**。

尤其是那些即將到各州縣赴任的太學生們,更是熱淚盈眶,激動異常,他們知道,這是大將軍對他們的肯定。

隨後,司馬珂輕輕的擺了擺手,大堂之內再次安定了下來。

“今日,孤要告誡諸位新的士人與即將赴任的士人。

新進的士人,要以學長們為楷模,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諸位應比學長們更勤奮,更努力,切莫被學長們看不起,丟了士人的誌氣。

孤更要告誡爾等即將赴任的士人,勿忘初心!莫要貪汙受賄,莫要欺壓百姓,莫要荒廢政事,莫要貪圖一己私利,丟了士人的風骨,自毀名節。遺臭萬年!

今日爾等往北,不是升官發財,不是光耀門楣,而是要名垂青史,留取丹心照汗青!”

司馬珂一番**澎湃的話講完,整個大堂之內再次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歡呼聲和掌聲,大堂之內的氣氛徹底到了白熱化黃。

在接下來的時間,在王恬的主持之下,眾學子們開始把酒言歡,觥籌交錯。新老兩幫士人固然互相敬酒,惺惺相惜,但是敬得最多的還是王恬和司馬珂。

這一夜,司馬珂難得的喝醉了一次,在王輝等親兵的護衛之下,入了府內,卻不料引發了一場荒唐的錯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