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商枝暈暈乎乎地調了杯蜂蜜水, 特地擺到手機鏡頭前麵展示了一分鍾,趾高氣揚地說:“喏,看見了嗎?”
蜂蜜水晃著柔和光影, 繞過杯口劃出一抹剔透的燈光。
林飲溪輕輕笑起來:“乖。”
“乖你個大頭鬼。”白商枝捧著玻璃杯,喝了一口, 睨來的眼神含著不滿。
他將手機立在一旁,拿起平板處理工作:“今天不是發了很多照片,不是挺喜歡的嗎?”
白商枝快速喝完, 口腔彌漫著清甜的蜂蜜味道。
她莫名想到了林飲溪身上總是帶著茶香,輕淡中夾雜一絲苦澀, 然而屏幕裏的男人似乎眼裏隻有工作, 眼神還一瞬不瞬地盯著手裏的電腦, 連抬頭都成了奢侈。
好半天沒等到回複, 林飲溪這才緩緩抬眼:“怎麽了?”
她冷冷哼了一聲, 由於酒精作怪, 情緒表現更加直接:“跟你的電腦過吧。”
說完她啪的一聲, 手機扣死在桌麵, 玻璃杯扔擲一旁,輕響震耳。
林飲溪這才意識到,壞了。
手機屏幕一片漆黑, 隻聽到腳步聲漸遠。他急忙開口,試圖挽回:“我錯了。”
腳步聲頓了頓,忽然安靜下來。
白商枝停在桌邊,沒說話,也沒回頭, 扶著櫃子一動不動。
林飲溪不善於哄人, 人在身邊也許還好說, 現在隔著屏幕一句話說錯,對方大概就會掛掉電話。
“抱歉,剛剛沒考慮到你的心情,是我的錯。”林飲溪說,手裏的平板已經被放在一旁,“我隻是想盡快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好去見你。”
微醺狀態下的人,神智不比平常,此時被人一通話說得早已忘了自己生氣的原因。她挪到桌旁,拿起手機:“真的?”
林飲溪鄭重道:“真的,我不騙你。”
白商枝皺起眉:“你還敢說不騙我,你之前就在騙我。”
他揚起眉:“我騙你什麽了?”
白商枝立馬指責:“你明明認識我,卻裝作不認識。”
林飲溪低聲笑了下,磁沉的聲音十分性感:“我可從來沒有說過以前不認識你的話。”
她暈暈乎乎地被人帶跑:“好像是哎。”
“所以說,你是不是冤枉我了,老婆?”林飲溪刻意咬重後麵兩個字,拖著尾音強調。
白商枝耳垂因酒精撩起的紅意頓時更深了,她睜大眼睛,支支吾吾,話都說的不利索:“我哪有冤枉你。”
他湊近屏幕,眼底全是戲謔的笑意:“沒有嗎?”
白商枝眼神躲閃,被人逼問得丟盔卸甲,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林飲溪見好就收,笑著從屏幕前撤回身體:“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我盡快解決手頭上的事情,好趕去見你。”
她呆呆地“啊”了聲,拿著手機挪向床邊。
林飲溪望著她發懵的表情,心又泛起癢,掛斷電話前,湊到手機邊,壓著聲音說:“晚安,老婆。”
白商枝在差點一頭栽倒在**。
掛斷電話,她躺在**閉眼躺了十幾分鍾,然後突然撈起手機發去一條消息。
商枝:【老公晚安。】
白商枝一向有仇報仇,被撩也要硬著頭皮撩回去。盡管技倆並不精明,但勝在有人吃她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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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白商枝半眯著眼睛,頭腦發脹地走進衛生間,刷著牙回憶昨晚的事。
以前她還會在第二天感到不好意思,現在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在腦海裏重複播放,找尋對方的漏洞。
洗漱間她猛地想起件事,扯了張洗臉巾走出衛生間,差點迎麵撞上於萱,好在對方閃躲得快。
她踉蹌一下,側身躲過:“急什麽?”
白商枝擺擺手,囫圇擦了兩下臉:“沒什麽,快去洗漱吧。”
於萱一臉疑惑地推開衛生間的門,沒細究。
擦完臉,洗臉巾被扔進垃圾桶。白商枝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發現有林飲溪清晨六點發來的消息。
老公:【早。】
老公:【照片.jpg】
老公:【這裏的茶山空氣很好,風景也很美。】
過了大概半小時,他又發來兩條。
老公:【照片.jpg】
老公:【等下要跟茶莊的莊主見麵,結束之後就趕高鐵去站點。】
白商枝拉開桌邊的椅子坐下,點開圖片仔細端詳一番,眼底不由浮出笑意。
照片一看就是隨手拍的,毫無技術含量。但這並不重要,裏麵蘊含的心情足夠她心情愉悅一整天。
商枝:【你起好早。】
商枝:【確實很漂亮,下次休假帶我去看看。】
商枝:【我剛剛洗臉的時候,突然想起來。】
商枝:【你怎麽沒有騙過我,你之前不是騙我和我結婚是因為你爸爸催得緊嗎?!】
商枝:【不過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給你一次機會,以後不許再犯。】
商枝:【吃早飯去了。】
一條條消息發過去之後,白商枝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囉嗦。她向來不會這樣連著發多條消息,能一句話說完絕對不發兩條,能兩個字回複,絕對不敲是三個字。
同事朋友甚至多次調侃她隔著屏幕像帶了高冷麵具。
她放下手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戀愛腦。
以前無論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身邊都有戀愛的同學或是室友。那時她總是覺得談戀愛麻煩,不能理解她們為什麽白天見麵還不夠,晚上還要視頻聊天。
她抿著唇,戳著屏幕的圖片,忽然感覺自己也跟她們差不多,那時候怎麽好意思嫌棄室友。
兩人在房間吃完早飯,才去舞劇廳排練,巧的是路上她們再次碰見了成燁,隻是這次他們都在電梯裏。
白商枝瞄了眼亮起的樓層按鈕,和她們同層。她沒忍住同人打了個招呼:“這麽巧,成伯父也去四樓?”
成燁側過臉,視線上下一掃,眼神晦暗不明。
她抿著唇:“您可能忘記了,之前——”
“我記得,你是飲溪的妻子。”成燁淡淡打斷她,收回視線,“我聽說你是芭蕾舞演員……北城劇院的芭蕾舞團?”
白商枝記得之前學姐說過,這人和吳清嘉有些關係,能在這裏碰見,且前往同一樓層,實在過於巧了,她很難不聯想起吳團長。
她淡淡笑著,冷漠而疏離,當作什麽也不知道:“成伯父聽說過我們舞團?”
成燁微微頷首:“嗯,有認識的人也在舞團工作。”
白商枝抬了下眼,沒想到他會主動聊這件事,但她也沒繼續問下去,隻冷淡地笑笑。於萱站在一旁,跟她對了個眼神,默契地什麽也沒說。
直到在舞劇廳門口分開,於萱才皺著眉問:“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他應該是來找團長的。”她搖搖頭,小聲說,“我直覺不是什麽好事,我們別摻和,當不知道就好。”
恰好旁邊有同事經過,她們轉移話題,沒有再談論這件事。
下午排練結束後時間還早,有同事約著一起到甲板拍照,今天靠站的港口十分漂亮,是有名的網紅打卡點。
海風泛著濕氣,撩起額前的碎發,周遭聲音喧囂,碧色的天空與海洋在遠處凝成一條線。
白商枝隨手拍了張照發給林飲溪,也沒再囉嗦別的。
來甲板上拍照的人不少,其中還有些老年人。白商枝原本站在圍欄邊欣賞風景,不多久便被幾個大爺大爺叫過去幫忙拍照。
有一就有二,拍了第一張之後,不斷有人過來找她和同事幫忙拍,到後來甚至還有年輕人。
白商枝煩了,給麵前的小情侶拍完之後,手機扔進對方懷裏,擺擺手:“不拍了,再拍收錢。”
後麵的大媽自然不樂意:“小姑娘,你怎麽這樣,反正你也閑著沒事,拍兩張照還能累著你?”
麵對不講理的長輩,白商枝從來不講禮貌和尊敬,張口便懟回去:“能,你要覺得不累,自己來拍,這麽多人等著您,我看您也挺閑的,不如替我做這個冤大頭。”
“你這——”
白商枝轉過身,兩步走到圍欄邊,抬手捂著耳朵,權當沒聽到。她脾氣向來如此,又臭又硬,絕對不讓自己受半分委屈。
過了一陣,手貼在耳朵舉著有些累,她剛放下來,結果又聽見旁邊的大媽嘟嘟囔囔吐槽她。
白商枝翻了個白眼,從包裏拿出耳機塞進耳內,將音樂調至最大。快節奏的歌曲頃刻間覆滅聒噪的人聲,她煩躁的心情壓了下去。
她很喜歡聽歌,養成這個習慣是小學,那時剛流行MP3,她偷偷買了一個。那時父母在家吵架,她就會這樣戴上耳機,把聲音調到最大。
時間久了對耳朵造成不小的傷害,有段時間她經常耳鳴,有時還會陣痛,這次減少戴耳機的次數。
但是最近半年,她好像沒怎麽痛過了,大概是因為林飲溪在身邊的緣故,戴耳機的次數大幅度減少。
奇怪,在林飲溪身邊,她好像總會覺得安心。
白商枝忽然嗅到濃鬱的茶香,獨特的苦澀在鼻息間駐留。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思念過頭了,居然在海邊聞到林飲溪身上的味道。
想法剛冒出頭,一道身影覆來,溫熱的手掌貼近耳畔,摘下耳機:“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