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安邦的講述,窗外的天空漸漸黑了下來,食堂內的光亮也越來越少,郝也許和王安邦兩人,麵對麵的坐著,一個講述一個聽著。盡管郝也許此刻依舊不知道王安邦身份究竟是好是壞,對他也多有疑慮。可此刻兩人坐在一起追憶往事,的畫麵卻異常和諧,就像家裏的長輩與小輩聊天一樣。
人性格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王安邦如今之所以成為現在的模樣,也一定是跟他曾經的種種過往以及經曆的事情有關。因此郝也許希望從王安邦所描繪的那些過去種種中探查出一些線索。
“這個時候看我不害怕了?要是害怕的話就把燈開開吧,不用給公司省這點電費。”王安邦撇了一眼窗外,對著郝也許調侃道。
見王安邦提起自己的糗事,郝也許麵露尷尬開口狡辯道:“這不是害怕,是敬畏,我師傅說了萬物皆有靈,要對身邊的生物存有敬畏之心,感恩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這樣才能夠走得長遠。”
“看來你經常掛在嘴邊兒的這個師傅確實教了你不少大道理,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我看你當廚子屈才了,趕明兒應該跟領導說一聲,讓你去宣傳部門。就你這個口才肯定能夠在那兒占有一席之地。”王安邦笑著開口,接著走到了開關旁將兩人位置附近的燈打開,而後又回到郝也許身邊坐下。
郝也許見王安邦的動作十分熟練,便不由得好奇詢問道:“大叔,該不會你以前也在食堂上過班兒吧?對食堂這麽熟悉。這食堂的燈那麽多,我當初記的時候都花費了好久呢,你竟然一下子就能精準找到。”
王安邦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入口中開口道:“咱公司的食堂可是個風水寶地,我想來還來不了呢。”王安邦說著偏向了後廚,眼中露出了一絲懷念:“公司剛成立的時候經常加班兒,那時候一到半夜就會肚子餓,就跑來食堂找東西吃,你師傅那時候總管我叫小耗子,說我天天到它食堂來偷東西。”
“我師傅?”郝也許疑惑的呢喃著後又猛然開口:“我知道了,你說的我師傅是馬亮,馬師傅吧。你這消息夠靈通的呀!後廚的好多人都不知道他收我為徒弟了,你怎麽知道了?難道是我師傅跟你說的?”
王安邦神秘一笑,手指在桌麵兒上有節奏的敲擊起來裝模做樣道:“畢竟我在這公司幹了這麽多年,自然有我的消息網,而且你師傅也是我們公司一個人物,自然有很多人都在盯著他的動向。”
“那是自然,畢竟我師傅可是掌管著整個公司所有員工的飲食,這要是放在古代也是個禦膳房總管,是個非常重要的官職呢。”
王安邦見郝也許無比驕傲,不由得開口道:“難不成在你心裏,你師傅這廚子還能掌管了公司的命脈?”
“那是自然!你這麽想,員工要是吃的不好,肯定就沒辦法全心全意的工作。員工要是不努力工作,那不就直接影響公司的收益了。要我說我師傅的職位可比什麽研發部的人都重要得多。”
“大家都說一個女人要抓住一個男人,首先就要抓住他的胃,那一個成功的企業要讓他的員工給他賣命,首先就要保證員工吃的好。”
王安邦見郝也許濤濤不絕的講著廚師在公司的重要地位,不由得嘴邊浮起一抹溫和的笑:“那照你這麽說,公司應該給整個餐飲部門的人都漲工資?尤其是你師傅。不然萬一哪天你們嫌棄公司待遇不好,一起辭職了,豈不是直接影響了公司的命脈?”
郝也許嫌棄地撇了一眼王安邦,也抓起一把花生嚼了起來:“要不說你這人當不了老板,隻能給人打工呢,你真是一點兒商業頭腦都沒有。你要是給後廚的這些人漲工資,那前麵兒賣力研發天天加班兒的員工豈不是要怨聲載道了?再說了,這麽大的一個公司,還能讓小小的一個餐飲部辭職就把你拿捏了?就算他們都辭職了,你也先給員工發餐補,然後可以再招新的廚子進來呀,不管什麽時候,辦法永遠比困難多。”
聽著郝也許的話,王安邦來了興趣又開口詢問著:“你還別說你,聽你剛才說的那些,你還真挺適合當老板的,就算不當老板,最起碼也適合當個領導者。”
郝也許得到了王安邦的誇讚,也得意起來:“那當然了,我小學的時候就發現我的這項才能了,當時我在學校門口兒買的筆芯,轉手就能在班裏賣出去。後來有好多同學都想學著我賣筆芯賺零花錢,我就把他們都變成了我的分銷商,讓他們都從我這兒進貨,我給他們便宜。”
郝也許見王安邦嘴角一直掛著笑,變賣力的想起來自己曾經從一個攤販身上聽來的那些經商史,活學活用的套在了自己身上,繪聲繪色的給王安邦講著自己曾經的那些故事。他一邊兒講一邊兒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王安邦臉上的表情,見王安邦對他的這些往事始終抱有著濃厚的興趣,便趁機又詢問到王安邦的職位。
“我呀在這兒公司裏頂多算個打雜的,什麽活兒都得幹。”王安邦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郝也許心知王安邦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便佯裝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那你這秘書當的確實挺不容易的,這麽晚還在公司。”郝也許說著臉上露出八卦之色又繼續開口:“你該不會是給我們公司的大領導當秘書吧?那些大領導最難伺候了,他們總是想一出是一出,反正也不用他們落實行動,隨口的一句話就能讓底下的員工全都跑斷腿兒。就說我們公司那領導吧設計的這一堆複雜的規矩,要不是因為這地方工資給的高,都是我師傅推薦我來的,我肯定第一天就跑了。你天天跟在這樣的人身邊肯定很辛苦,怪不得都給自己累出胃病了。”
王安邦聞言露出一抹苦笑開口:“公司的規矩看起來很複雜不盡人性,但背後每一條規則也都是教訓得來的。畢竟我們公司是做技術的,涉及了很多的機密。這些機密不僅全行業的人都想方設法的要得到,而且還有許多國外的公司對我們的機密虎視眈眈。”
郝也許見王安邦放鬆了警惕,連忙趁熱打鐵,裝作驚訝的樣子繼續詢問著:“啊?國外的公司也盯著我們呢?那我還是好好遵循公司這些守則吧,也不抱怨了。”
“你這原則性還挺強,一聽說國外的公司盯著我們,你就說到要遵守規則了。”王安邦出言調侃道。
“那當然了!畢竟我是一個中國人,雖然我不懂咱們公司的這些技術都有什麽先進的地方,說實話,我也不懂得咱們公司究竟是幹什麽的。但咱們公司既然能被國外的公司盯上,就證明肯定是行業中數一數二的。那這時候就不是內部的問題了。我作為咱們公司的一員,肯定首先要先保護好我們公司的機密,可不能被那些國外的壞人給竊取了。”
王安邦見郝也許麵露嚴肅義正言辭的回應,嘴角一直掛著的效應逐漸落了下來:“我們公司自從在世界的編程大賽上嶄露頭角後,就被國外的公司盯上了,他們先是尋求著跟我們的合作,被拒絕後又開始在各個方麵對我們實行製裁。”
“那他們這些人跟那個郝龍有什麽區別?不都是一些不想著如何提高自己的能力,專門兒去給別人使絆子,讓優秀的人出錯,從而好拉近他們和優秀的人之間的距離嘛,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要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好做,幹什麽總牽扯別人。”郝也許憤憤不平的樣子讓王安邦覺得這人真是單純。
“大叔,你一定要在你的崗位上繼續發光發熱,為公司好好保密!千萬要把我們公司的絕密技術保護好,不能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給偷走!更不能因為那些人有意的打壓就放棄了我們自己研發的東西!我上學的時候老師就給我們講過,我們國家現在能發展的這麽快,都是因為有無數先輩們的心血,咱們作為新時代的年輕人,不僅要守護好先輩們的心血,更是要繼續為下一代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郝也許自顧自的說完了心中的豪言壯語,卻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王安邦的認同,他罕見的沉默著沒有回話,隻是默默的拿起了酒瓶,將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打斷了郝也許的話,將話題又轉回了他那個沒有講完的故事。
“郝龍從我身上沒辦法下手,便讓人從我的父母和家庭下手去到我村裏打探了我父母的往事。接著便開始在工廠裏造謠說我父親的這條腿當年之所以斷了,是因為偷了工廠的機密文件而被保衛處打的。他們的這些謠言很快就在工廠裏傳遍,甚至還傳到了領導們的耳朵裏,可這些人在聽到這些謠言時卻沒有去求證,竟然跑過來將我手中所有涉及機密的資料全都拿走了。”
王安邦嘴角露出一抹譏笑,看向了郝也許,似乎是在嘲諷著她剛才的那些豪言壯語:“我們工廠那時候正在研發最新型的精密儀器,我作為專業最好的工程師,手中的材料全部被收回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廠子。而那些本來對謠言心存疑惑的人聽到了這一消息,便更加堅定了我父親曾經出賣過機密的事兒。”
“怎麽會這樣呢?那你沒有跟領導們解釋嗎?再說了,就算是你父親真的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跟你又有什麽關係呢?”
“解釋了呀,我不僅跟那些領導們解釋,甚至跟我見過的每一個人都解釋,可是沒有用。我說過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事實。”
“對於他們來說,我不過就是一個小職工罷了,何必要為了我費那麽多精力,隻要將我手中的機密數據收走,讓這些領導保證數據不會從我手中被泄露,保住了他們自己的烏紗帽就可以了,誰又會去在乎他們這麽做會不會對我產生影響?會不會讓這個謠言在別人心中變成事實呢?”
聽說王安邦的講述,郝也許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秦子越那夥人,他們也是最擅長用著輿論的方式來達成自己的目的,從來不會顧及別人。
“可就算是謠言傳的最厲害的時候,我手中負責的所有項目都被領導叫停,甚至再也不讓我碰機器,我都沒覺得這件事兒是個大事兒。可沒想到郝龍這些人不僅在廠子裏造謠我父親竟然還回到村裏造謠我。他們回到村子裏,跟村子裏的人說,我泄露了廠子裏的機密數據,所以我手中的所有數據都被領導收回了,不僅如此,我也沒有辦法轉到技術崗位上繼續工作了。可現在領導們又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所以隻能將我感到無足輕重的位置上。”
郝也許始終觀察著王安邦的神色,見他說起這些時臉上始終十分平靜,甚至看不出一絲恨意,心中不由得對王安邦這個人多了幾分警惕。
根據郝也許審問犯人的經驗,人能夠鎮定自若的說出過去,讓自己十分痛苦的事情,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經過了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變得不在乎這件事情,並且與自己和解了。所以才能夠鎮定自若的講述。而另一種則是,自己早已經將當時讓自己十分痛苦的人或者事給解決了,讓自己痛苦的源頭消失,自己自然就不在乎過去的那些事兒了。
郝也許不知道對於王安邦來說他屬於哪種情況?但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以他對於王安邦的了解來說,這人的性格若真是能夠做到在時間的流逝中與自己和解,那這公司便不會出現那麽多不近人情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