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風總是輕輕的,吹在臉上也十分柔和,與新疆那種凜冽的風,吹得臉上生疼的感覺完全不同,這裏的生活也與新疆完全不同。深圳的大學校園很大修繕的也很漂亮,因此周末時總有附近的居民,帶著小朋友來學校玩耍。這裏的女孩兒摔倒時會被父親溫柔的擦去眼淚,會騎在父親的脖頸上開心的玩耍,也會被父親抱在懷中溫柔的哄睡。
迪娜拉的專業課老師,總是要求他們去觀察生活,因此大學幾年除了圖書館外,迪娜拉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操場,她總是在這裏觀察著操場上玩耍的父女、帶著老花鏡坐在長椅上看書的老人、以及甜蜜的校園情侶。這些溫馨的畫麵,總會撫平迪娜拉焦慮的情緒,也讓下意識的拿自己的家鄉對比,對深圳的喜歡更甚。她本以為她會一直留在這,可在見過這片土地的繁華了解這座城市的曆史後,她開始思念起家裏的牛羊,思念起那幼時陪她摔遍山坡的那匹馬。
她知道深圳的繁華是因為什麽,因此也想要為新疆做些什麽,她知道新疆的雪山草地很美,也想讓女孩兒們也被父親溫柔的哄著愛著。在選擇研究生專業時,她想起了小學時,來到自己班級的那位援疆老師,她總是溫婉為迪娜拉貼上創可貼,在上麵畫上可愛的小貓,告訴迪娜拉她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孩子。那可愛的小貓,溫暖著深受性別苦惱的迪娜拉,因此她選擇了心理學。
迪娜拉想讓草原上的孩子們,可以自由的喜歡小貓,而不是非要去追逐獵鷹,也想讓父親和母親知道,就算是小貓,也有鋒利爪子和迅猛的身影。在研究生畢業後,迪娜拉回到了新疆,考取了公務員成為了一名基層警察。一向沉默的父親,在看到身著警察製服的迪娜拉時,竟出奇的露出滿意的笑,還破天荒的跟家族中的人不停的炫耀。
作為戶籍民警的迪娜拉,每天都認真工作,將片區內所有人的信息都記在腦海中,片區內所有女孩的家庭情況,她都如數家珍。不僅如此,在女孩兒們到年紀上學時,翻山越嶺地走訪村民,詢問著孩子們上學的情況,並掏出自掏腰包買的漂亮發卡,親手為那些女孩戴上。那時候的迪娜拉總會做同一個夢,夢裏幼時的自己也帶著那些可愛發卡,對著自己揮手感謝。
車子停下的時候,迪娜拉的記憶回籠,她望著車窗外的派出所,那個她奮鬥了許多年的地方。迪娜拉拿著手上的辭職報告,百感交集地走進了所長的辦公室,將手上的辭職報告放在了桌子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些年你的工作一直做的很好,雖然也有村民投訴你管的太多,但大多數村民都很認可你。好不容易考上來的,你真的想清楚要離開?”
迪娜拉側過頭躲避著所長惋惜的眼神,堅定地開口:“所長,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感謝你這些年的栽培,我知道那些村民的投訴,都是你幫我擋下的,我所有的榮譽也是您幫我申請的。盡管我以後可能不會穿這身警服了,但我會一直記得為人民服務這五個字,永遠不會忘記。”
所長在玻璃杯中倒滿溫水,塞在了迪娜拉的手中,一如她第一次來報道時一樣,迪娜拉看著手中的玻璃杯,想起了村長說曾經解釋的,村子裏的派出所物資很有限,從來不買一次性水杯,因此招待客人時,都是用的玻璃水杯。
“咱們這兒條件艱苦,又是基層的工資也不高,但咱們是人民警察,這裏有著老百姓,咱們就得守護著他們。你學曆高年紀輕,不應該被拘泥在這兒,去了別的地方能有更好的發展,以後……以後不管在哪兒做什麽,都要記得走正道,最起碼別忘了,你曾經是個警察。”所長的聲音有一絲顫抖,這些年上麵分配了許多優秀的大學生到這兒,可大多都呆不長,迪娜拉雖是個女孩兒,但卻比那些男生都要強,在這裏呆的時間最久。
迪娜拉麵向所長行了個標準的禮,沉默著離開了所長的辦公室,又將自己的警服收拾好放在櫃子裏,整理好自己的個人物品,走到了大廳又望向工作過的窗口,看向牆上的“忠誠為民,守護平安”的八個大字,將他深深記在心裏,接著堅定地轉身走到了車上。
正當迪娜拉準備離開時,卻發現副駕駛上放著一個錦旗,迪娜拉透過車窗望向所長辦公室,看見了那小老頭端著自己用了十多年的大茶缸,正對著自己舉杯,祝自己前程似錦。將錦旗打開時,迪娜拉地眼神微微濕潤,那是她收獲到的第一個錦旗。
那年是她工作的第三年,她去周邊的村民家裏核對戶籍信息,順便科普上學的好處時,偶然遇上了被醉酒的父親家暴的女兒,迪娜拉將那女孩護在身後,用所長教過的防身術,將他摁在了地上,又將女孩帶回了派出所,讓她在休息室裏住了一晚上。後來在了解了女孩的處境後,她不顧女孩父親的撒潑打滾,又找了村委的人,終於將女孩送回了學校,後來聽說女孩被舅舅接走,而這錦旗是女孩考上高中的那年送過來的。
迪娜拉將錦旗收好,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後,便驅車往市裏趕去,順便撥通了蔣巴楚的電話:“我已經按照你們說的辭職了,你們說讓我做一個自媒體博主,具體應該怎麽做?”
蔣巴楚敏銳地聽出了迪娜拉的情緒不好,緩和了語氣開口:“將你調來國安是上麵領導的決定,你的警號和工作他們也都會跟公安交接好,等這次的工作結束後,你可以自己選擇以後的去處,不管是什麽選擇,領導都會支持你的。”
“我知道。”聽到迪娜拉沒有感情的回答,蔣巴楚自討沒趣地開口:“你的外觀很好,而且又是新疆本地人,現在的新疆旅遊熱度很高,但就像那天入職培訓時給你們看的,也有很多人渾水摸魚,所以領導們一致決定讓你做一個自媒體博主,宣傳新疆的美景,傳播正能量。”
聽了蔣巴楚的話,迪娜拉嘴角不住的**:“該不會就因為我長得好看吧……有那麽多大博主,你們可以去他們啊,而且他們的技術都很成熟。”
“讓你傳播正能量隻是第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你的影響力變大後,可以用來釣魚,還能夠利用你的粉絲去傳播新疆正麵的新聞,也將網絡安全進行大範圍的科普。而且之前的嫌疑人就是靠著粉絲的幫忙,來跟他的聯絡人聯係,所以讓你去成為一個網紅,也能在這個方麵打擊他。”
蔣巴楚又將賬號的大方向,以及需要樹立一個什麽樣形象,還有賬號的運營跟迪娜拉講了一遍,直到迪娜拉開車到市區後,手機都有些發燙後這才掛斷了電話。迪娜拉回到屋子,一邊收拾著昨夜的殘局,一邊消化著蔣巴楚所講的那些事兒,直到手機的鈴聲響起時,看了看時間到了下班的點兒,這才開車去接自己的隊友們下班。
“小迪,不用來接我下班了,我去外麵拍攝去啦,一會兒有人送我回家,你直接去接也許和皎皎吧。”迪娜拉收到方穎的微信,將方向盤拐了個彎,接著便駛向郝也許的單位,將車子停在了高新科技園附近。
郝也許本想著就算是廚子,也不至於又多辛苦,何況以前為了蹲守嫌疑人的時候,她也在餐館幹過半年,也不算是多累的事兒,卻不想她這廚子不光是要做飯,還得洗餐盤。連著洗了一下午的餐盤,郝也許走出科技園的瞬間,臉上便布滿了疲憊之色,一雙胳膊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抬不起來。
迪娜拉看見了郝也許的身影,將車子又往前開了一些,停在了麵如死灰的郝也許麵前。郝也許看著麵前熟悉的車,此刻竟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她躍進車中靠在座椅上,疲憊地長歎一聲想要訴苦,卻也不知從何說起,見到車上的可樂連忙拿起來,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口,直到打出一個滿是氣泡味的嗝兒後,這才算恢複了一些精力。
“你不是當廚子了去了嗎?這樣子倒像是去了一趟火焰山似的。”迪娜拉看著郝也許出生調侃著。
郝也許擺了擺手:“回家再說吧,回去咱們都一起整理一下今天的工作,現在讓我先休息一下。真的,我就算追捕嫌疑人追一天,都沒有這麽累。以前老人們總說學習不好長大就去洗碗,我今天才知道洗碗也不容易啊。”
車子停在團滿國際運輸公司附近時,滿臉生無可戀的郝也許,便看見了被一群人圍著出來的方皎皎。方皎皎帶著口罩和帽子走在人群中間,而她身旁圍著的便是運維部門的三個老大。如果說方皎皎剛到公司時,懲戒劉偉的那一手讓眾人眼前一亮,那麽隻用了一個下午,就修複了運輸係統的漏洞,更是驚豔了所有人。
眼見著這麽一個大寶貝加入了運維部門,三個小組的組長都紛紛使勁全身解數,要讓方皎皎加入自己的小組。團滿公司的企業文化便是憑本事吃飯,而以方皎皎的專業性,那她選擇加哪組,那組便一定會得到最豐厚的年底獎金,因此才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看著被眾人圍著的方皎皎,郝也許更覺心中憋悶,不可置信地開口:“這公司的人都是受虐狂?就皎皎的那個溝通方式,竟然還能獲得這麽多人的喜歡?我在那科技公司八麵玲瓏的,才洗了一下午的碗,皎皎這才一天就混的如魚得水了?”
迪娜拉發現了方皎皎抿成一條線的嘴,以及強行壓下心中不滿,握成了拳頭的右手,便連忙下車走到了方皎皎身邊,將她從那些人的包圍中解救了出來,方皎皎上車之後將口罩摘下,累積的怨氣散發出來:“煩死了!一個個的不都是程序員理工男嗎,怎麽話還這麽多,寫代碼沒見他們又多厲害,小嘴倒是不停,我的耳朵受了一下午的噪音共計不說,都下班了還要煩著我,要不是為了工作,早就罵死他們了!”
方皎皎將所有怨氣都發泄出來,這才放鬆地攤在座椅上,見方皎皎恢複正常後,強壓著嘴角笑意的郝也許,這才放聲大笑起來。車上方皎皎的抱怨和郝也許的大笑,都被街上的風吹過,直到將車子停在樓下時,車內的三人這才安靜了下來。
“穎姐,你家到底在哪兒啊?咱們都在這兒轉了好幾圈了,你要不給房東打個電話,我來跟他說一說?”阿曼看著方穎尷尬地開口。
阿曼提出送方穎回家時,方穎下意識的拒絕,但卻耐不過阿曼的盛情難卻,隻能坐上了阿曼的車,卻沒想到這片的樓房長得都差不多,三人轉了好幾圈也沒看到樓下那個便利店。
“沒關係的,在這裏停就行了,我順著前麵那條小路,就能走回去了,謝謝你們送我回來,稿子我晚上就寫出來,明天一早就交給賽爾達爾,今天謝謝你們了,我很期待以後我們的合作。”方穎對著阿曼和那吾紮提道謝後,看見了迪娜拉的車一溜煙的衝進小巷,於是便連忙走下車追了過去。
迪娜拉將車子停好,方穎也剛好從身後的巷子裏跑了進來,經曆了一天牛馬生活的小隊四人,終於重新匯合。郝也許得知方穎時被同事送回來時,卻眉頭微蹙地盯著那綠色吉普車離去的方向。
“穎姐,以後盡量不要讓你工作中接觸的人,知道我們的住址。就算是他們要送你回來,也盡量距離這裏遠一些就下車。”郝也許一進屋,便看著方穎嚴肅地開口。
“我知道的,說實話我剛才有些走丟了,還好看了迪娜拉的車,這才跟著你們的車才回來。”方穎看著郝也許解釋著。
見方穎臉色尷尬,迪娜拉連忙出言打圓場:“穎姐第一天去單位,也不能完全不近人情,不是你教我們的嘛,要搞好同事之間的關係,再說了也沒被別人知道地址,問題不大就別這麽嚴肅了,你都把穎姐嚇到了。”
“還好沒有被人知道具體地址,領導既然派我們去臥底,就證明那地方是有問題,所以身邊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不然陷入危險的就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