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將窗邊拄著拐杖的人影,鍍上一層更加陰冷的氣質,書桌前的紅木地板上,有一處顏色格外鮮明,男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踏過了地上那灘血跡,又踩上血跡主人的手,用力地擦拭鞋底,直到那手再也不敢亂動後才離開。
拐杖底部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隨著男人的離開,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痕。
“真麻煩,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紅木地板,叫秦子越管好他的人。”
直到男人離開屋子,大門關閉的聲音響起,屋內低頭鞠躬歡送的人,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抬起頭,招手叫上身邊的兄弟一起,將地上隻剩半條命的小辮男人抬走。小辮男人被打得麵目全非,在晃動中恢複了一絲意思,腫如核桃般的雙眼,費力地眯起一條縫,看到了桌子立牌上的幾個大字:“權輿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王安邦。”
同一片夜色和月光下,熱依罕家的民宿內熱鬧非凡,眾人的菜都吃得差不多,隻有方皎皎還在一點點啃著羊肉,而麵前則是堆成小山高的羊骨頭。
“你的朋友們都蠻有意思的,還是年輕好呀,我現在晚上都不敢吃這麽多了,生怕半夜不消化胃疼。”熱依罕舉著酒杯看著迪娜開口道。
“說起來皎皎的年紀,大概跟我們剛認識時差不多。”迪娜拉微笑著回應,眼神中滿是懷念。
“那還真是個小孩子,都說老小孩老小孩兒,怪不得能跟我媽玩兒到一起去。”熱依罕抿了一口葡萄酒又疑惑地看向迪娜拉繼續道:“不過你們年紀差得有點太多了吧,那是怎麽……”
熱依罕的話剛說出口,就自覺有些越界,連忙將後半句沒說出口的話咽下,她清楚迪娜拉是警察,盡管隻是一個基層民警,但也擔心自己會觸及到她的工作,所以連忙止住話題。
“皎皎,以後你想吃什麽,隨時都來我這裏,阿姨都做給你吃,你看你太瘦了應該多吃點,女孩子要壯壯的才不會被人欺負。”古麗紮抓著方皎皎的手腕,心疼地開口道。
“太好了,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我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吃不好真的不行,頭腦都不靈光了。”方皎皎臉頰泛紅,眼神迷離地看著古麗紮,語氣卻極其認真。
“沒問題,不要客氣的呀,皎皎以後你就是我的幹女兒,我一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古麗紮捏著方皎皎的臉頰,興奮地開口許諾著。
“好,以後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保證讓你家的民宿越來越好,等我回去就改進一下平台的大數據推送,讓民宿能夠精準推送到目標人群,以後隻要是想來喀什旅遊的,就能立刻刷到你家民宿的廣告!”方皎皎豪邁地摟著古麗紮的脖子,暢想著美好的商業版圖。
方皎皎喝醉之後,倒是比平日裏可愛了許多,有了幾分這個年紀小孩的樣子,也會用正常的態度說話,用正常的詞語和人溝通了,甚至比平日裏冰冷的樣子,多了幾分溫度。郝也許看著麵前的方皎皎,連忙掏出手機,將她和古麗紮勾肩搭背的樣子記錄下來,並在心裏暗爽,方皎皎這麽精彩的把柄,簡直是可遇不可求。
夜越來越深,酒越喝越醉,眼見這眾人酒足飯飽,就連方皎皎也下了桌後,古麗紮和熱依罕兩母女,又帶著眾人體驗了一把新疆人聚會時,必不可少的歌舞。擔心打擾到樓上的遊客,兩母女調低了聲音,用歡快的歌舞展示著內心的愉悅,並向坐在地毯上的幾人伸出手邀請。
特別行動隊的幾人,很快被兩母女感染,也紛紛回握住邀請的手,簡單地扭著起身,加入了舞蹈之中。盡管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並不是記者,但方穎還是下意識地,就將手中的相機拿起,記錄下了這溫馨的一刻。
人類的情感很奇妙,麵對每天都相處的人,即使她的愛每天如一,卻總是會發脾氣甚至惡言相向。但麵對陌生人的一點點善意和溫柔,就會從心底感受到溫暖,並且牢記於心。
隨著大烏蘇酒勁兒上頭,剛才還是女性們享受自由,溫馨舞蹈的場麵,此刻卻愈發地失控起來。
在酒精的作用下,隱藏在心底的真實,此刻慢慢地顯露出來,女性們享受著純粹的自由,脫去了世俗對於女性的刻板印象,“發瘋”地享受著屬於自己的夜。
而這夜晚也在方皎皎和古麗紮對著月亮磕頭結拜、方穎拉著迪娜拉瘋狂哭泣抱怨以及郝也許和熱依罕的拚酒中,終於結束了,夜晚的結束不僅代表著離別,也代表著特別行動小隊,將要正式離開民宿,入住到行動小組基地中。
蔣巴楚按照約定好的時間,等在了民宿附近的街頭,準備親自帶著眾人去述職,可眼看著距離約定的時間都過了一個小時,人沒有看到迪娜拉等人的身影,在想到昨夜任務失敗,蔣巴楚心底不禁有些擔憂,就在他剛要給迪娜拉打去電話時,一聲尖銳的急刹車從不遠處的街角傳來,接著迪娜拉的越野車急速地向著自己的方向駛來。
蔣巴楚鳴笛示意接著啟動車子,領著迪娜拉等人,一路來到了喀什的老城區,又左轉右轉地將車開到了一個老巷子,接著這才將車子停穩,從車上走了下來。而等蔣巴楚看到迪娜車子裏鑽出的眾人後,總算是知道這幾人今天早上為什麽遲到了。
蔣巴楚看著四張宿醉未消、眯著眼睛眼神迷離的臉時,不由得嘴角**了幾分,接著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進樓內,不由地在心底自我拷問,自己昨天是怎麽覺得小隊人選很合適的,入職培訓崗結束就玩宿醉,這特別行動小隊的幾人真的靠譜嗎?難道她們不知道,培訓結束後就是正式述職?
蔣巴楚沉默著在前方帶路,而將眾人領進屋內,看著萎靡不振的幾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我昨天沒有跟你們說,今天要去見領導,正式述職嗎?”
語畢,屋內的空氣停滯了一瞬,上一秒還攤在沙發中的四人,都整齊劃一地彈射起身,震驚地一齊開口:“什麽?”特別行動小隊的幾人,被蔣巴楚的話嚇到,理智強行上線喚醒了宿醉的肉體,不可置信地將蔣巴楚圍住,七嘴八舌地開始質問,這麽重要的事兒,為什麽昨天不說。
被特別行動小隊四人圍住的蔣巴楚,此刻顯得有些弱小無助,以往他隻是聽過一個女人等於五百隻鴨子在聒噪,但此刻被四個女的一同轟炸時,這鴨子的聲音仿佛在耳邊具象化了,讓蔣巴楚對這句話,有了更深刻的體驗。麵對眾人的質問,最終以蔣巴楚的道歉結束。
“昨天你們離開後,我們聯係了外勤小組,立刻對嫌疑人進行了抓捕。確實是我的問題,昨天有些繁忙,可能就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們,也可能是我忘記了,我以為每一個地方的入職培訓之後,就是正式述職。”
蔣巴楚誠懇的道歉,卻不並沒有引來眾人的道歉,在詢問了幾點去參加述職後,特別行動小隊的眾人,瞬間忙碌了起來,一股腦的都衝進了衛生間。
聽著衛生間傳來的爭執,以及劈裏啪啦的聲音,蔣巴楚唯恐又生事端,於是連忙衝著衛生間的方向提議:“單位裏有洗浴的地方,要不然你們講換洗的衣服帶好,然後去單位收拾,等收拾完了我們直接去述職,這樣可能……”
女人的行動力一點不比男人差,她們認真起來的速度快得幾乎要在蔣巴楚眼前留下殘影,話還沒說完的蔣巴楚,看著隻留下自己的屋子,不由得無奈的搖頭跟上眾人的節奏,將基地的大門關上。
在特別行動小隊的催促下,蔣巴楚飛速駕駛著汽車,終於又帶著幾人回到了喀什國安,而蔣巴楚的車子剛停穩,就見吳京澤和莊崇文兩人,正巧從大樓裏走了出來,兩人看見了蔣巴楚的車,剛要上前打招呼,卻突然感覺身邊一陣風襲來,恍惚間隻看見了幾個人影從車子裏竄出,拎著行李衝進了大樓內。
“崇文,你有沒有感覺,剛才好像有啥東西過去了,直接鑽進咱們大樓裏了。”吳京澤望著莊崇文一臉疑惑地開口。
同樣一臉震驚的莊崇文,則是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接著又探頭往樓內看去,心虛地開口:“難道是最近加班太多,眼睛都累廢了?這咋看人都有殘影了呢?”
蔣巴楚聽到兩人的話,走進在兩人的頭頂各自拍了一掌,調侃地開口:“就你們倆的這眼神,等下次體檢的時候好好看看吧,四個人跑過去了都不知道,怪不得每次追蹤都棋差一著。”
熱水將昨夜的疲憊衝刷,特別行動小隊的幾人,此刻正在清洗著身上的酒氣,最起碼在述職的第一天,不能給領導留下一個醉鬼的印象。
“有誰帶了沐浴露嗎?借我一下。”
“我這有,糟了,我沒帶牙刷!”
在四人的齊心協力下,終於湊齊了一整套的洗漱裝備,而帶著花香味兒的沐浴露將眾人淹沒時,幾人也都不約而同地抱怨起蔣巴楚的不靠譜,明知道述職這麽大的事兒,竟然不提前通知。女生的友誼很簡單,隻要能有一個共同說壞話的人,大家就很容易成為好朋友。
而就在這場兵荒馬亂的有苦同當中,特別行動小隊四人的情誼,又因為共同說著蔣巴楚的壞話,更近了一步。
喀什國安局副局長辦公室內,副局長陳子誠看著麵前站得規規矩矩的幾人,聞著空氣中彌漫著花香的沐浴露味道,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蔣巴楚,眼神中滿是質問,心底不由得暗想:“蔣巴楚這小子,究竟跟幾個姑娘說了什麽,怎麽來找我述職都要特意去洗個澡?我也不像是會為難人的領導吧,還是說他們幾個不適應喀什的環境?”
蔣巴楚眼見著領導眼底滿是疑問,臉色也是變了又變,連忙開口替四人解釋:“領導是這樣的,因為我來的路上給她們科普一些當地的風俗。那個……”蔣巴楚一臉正直地滿嘴胡謅,大腦飛速運轉地又開口道:“每到重大節日前,咱們大家都會沐浴齋戒嘛,她們幾個一聽到我這麽說,也都來了興致,說什麽要尊重我們的文化。”
“沒錯沒錯,入鄉隨俗嘛,而且蔣老師培訓的時候跟我們說過,喀什的少數民族比較多,我們一定要尊重信仰和風俗,才利於我們開展工作。”方穎見蔣巴楚說話有些吃力,連忙開口接著回應著。
郝也許見方穎眉頭微蹙,連忙接過了話茬,上前一句打了一聲報告繼續道:“不光是尊重當地的風俗,也是為了表現我們四人小隊的決心,領導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一定要用嶄新的精神麵貌,以及奮發向上的狀態,去迎接小隊正式述職後的工作,始終牢記使命,謹記作為一名國安幹警的職責,保護國家和人民安全。”
迪娜拉見郝也許鬆了一口氣,心中似有所想立刻也接著道:“通過蔣老師的培訓,我們深知責任之重大,今日的行為不僅是代表了我們的決心,也更加是我們對自己的訓誡,身為國安幹警,我們將始終保持自身潔淨,不辜負國家和領導的囑托,不辜負人民的期盼。”
前麵三人連珠炮似的話,讓方皎皎壓力很大,麵對著屋內所有人的視線,左思右想了許久,卻隻能憋著蹦出了一句話:“我們比較愛幹淨。”
麵對著前麵三人失望的表情,方皎皎無奈地搖了搖頭,而一旁的蔣巴楚和陳子誠,看著麵前這信口開河,卻默契十足的幾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笑,期待著接下來特別行動小組的未來,真是不知道究竟會是什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