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龍你也太過分了,仗著自己父親是車間主任,平時在廠子裏欺負欺負我們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敢打到人家家裏,不就是仗著王安邦家裏沒人嗎?”
“就是真是太過分了,平時活兒幹得最少,結果竟然還第一個轉正,拿的工資比我們拚死拚活工作的人都多,這太不公平了。”
“要是沒有他爸的話,他算是個什麽東西?就連街邊的混混都瞧不上他。聽說前幾天那混混還管他叫龍哥呢,結果知道他沒錢以後就叫他小龍了。”
郝龍向來順風順水慣了,從來隻有他欺負別人的份兒,更別提被人當眾這般嘲諷。如今聽著那些刺耳的嘲諷和議論,心中更是惱怒萬分氣血上湧。一把抓起了一旁立在牆根的鐵鍬,指著眾人叫罵著,讓他們閉嘴。
“都給老子把嘴閉上!就顯著你們長嘴了是不是?隨便造謠汙蔑別人。你們要是再敢廢話一句,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們的嘴都縫上!”
圍觀人群中不乏有剛加入廠子,就被郝龍以自己父親的身份,欺壓得敢怒不敢言的年輕人,他們見郝龍大難臨頭還是一副囂張至極的樣子,也不由得“年輕氣盛”起來,上前一步指著自己的腦袋讓他往這兒砸。
“別別別,兄弟,你可千萬別衝動,他爸不僅是咱們的車間主任,而且在這一片兒都能說上話。咱們不過隻是廠子裏一個普通的小職員,可沒有本錢跟他們這種人計較。咱們還得養家糊口呢,萬一真受傷了,豈不是損失的隻有自己?要怪就怪咱們都是個普通人。”
王安邦表麵上是在勸他男人要冷靜,可實則處處都在提醒他和郝龍之身份地位懸殊,增加那男人對於郝龍的厭惡,挑起兩人之間的對立。
果然那男人聽見王安邦的話,臉上怒意更甚,用手上還帶著做工時的手套,指著自己包著白毛巾的額頭,挑釁地看向郝龍開口道:“狗仗人勢,欺善怕惡的東西,看見那幾個混混大氣兒都不敢喘,倒是有能耐在這兒嚇唬我們,明明就是你偷了廠子的東西出去賣錢,還上門兒來挑釁我們。有本事你就一鐵鍬砸我腦袋上,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沒有王法了?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早就是人民當家作主了,咱們普通人怎麽了?要是沒有咱們這些普通工人天天努力幹活,你爸還能安穩地當他那個車間主任嗎?你還有錢買那些名牌衣服嗎?你花的都是我們的血汗錢!”
那男人的一番話也激起了圍觀群眾的不滿,見有人開始帶頭硬剛郝龍,其餘人膽子也大了起來,紛紛聲討郝龍,要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還要舉報他爸,讓警察好好查查他們家,到底侵占了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多少錢。
見有人支持自己,那男人更是囂張的步步逼近,似乎是料定了郝龍再怎麽膽大,也不敢在眾人麵前動手。卻不曾想被逼後退的郝龍怒喝了一聲閉嘴,真就揚著鐵鍬一把衝著那男人的額頭敲去,就在那鐵鍬要落下之時,王安邦一個箭步上前將那男生推開,而自己的肩膀卻被鐵鍬狠狠砸中。
王安邦強忍著肩膀的疼痛,順勢抱住了郝龍的腿哀求著:“我真的沒有說是你偷了零件兒,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爸媽已經都走了,現在我們老王家就剩我自己了,我就想好好的活下去,還有他們這些人也隻不過是圍觀的,你千萬別為難他們。”
王安邦說完這話便適時的暈倒在郝龍腳邊,而見王安邦暈倒,人群中突然間有人高呼著殺人了。這一聲高呼將呆愣在地的郝龍驚醒,他看著躺在自己腳下一動不動的王安邦也慌張起來,顫抖著扔下了鐵鍬剛想轉身就跑,卻被那男人一把拽住。
“殺人凶手別跑!大家夥一起上呀,我們千萬不能讓這個殺人凶手跑了!必須要讓他們郝家還我們一個公道!”圍觀的人群聞言也回過神來,連忙將郝龍團團圍住,而就在他們準備對郝龍動手之時,李愛玲和李父帶人也趕到了。
“都給我住手!郝龍,你簡直是欺人太甚!王安邦家中父母前一陣才相繼去世,如今他家中隻剩他一人,本就夠可憐了,你竟然還要如此欺辱他!難道真當他無人可依嗎?別忘了他還有我這個師傅在!我今天肯定要為他討個公道。”
王安邦雖一直閉著眼睛裝昏,但卻將周圍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他聽見了李愛玲撲在自己身上的擔心之聲,也聽見了李父咒罵郝龍的正義之音,還有圍觀眾人感歎李家人大義的誇讚之聲。
王安邦聽著李父那些虛偽的話,不由得緩緩睜開眼睛,接著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握住了李父的手虛弱的開口:“師傅,你馬上就要到升職的關鍵時期了,千萬別為了我影響了你和郝主任的關係。”王安邦說完這句話便又暈倒在了李愛玲懷中。
李富和李愛玲能在此刻趕來,是王安邦早就算計好的,看見郝龍的一刻,他便叫人拎著東西給李父送去,順便提起郝龍來找自己的事兒,而剛才王安邦的這句話自然是故意說給圍觀群眾聽的,為的就是讓他們都誤以為李父和郝主任是同一戰線的,將李父也拉下水,讓他成為廠子中眾人口中的謠言者之一。
而事實也正如王安邦計算的那般,在郝主任的運作之下,當天在現場竟無一人報警,而郝龍也沒有受到任何懲罰,這幾天還是正常上下班。廠子裏的眾人見郝龍並未受到任何影響,更是怒氣衝天,口中對李父之前的讚揚也全都變成了貶低。
“真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想不到這李師傅竟然跟郝主任他們是一夥的,那天我看他那麽維護王安邦,還以為他是個好人,真是瞎了眼了。”
“誰說不是呢,這老李可太不像話了,整個廠子的人都知道他女兒和王安邦兩人互相喜歡,王安邦也算是他半個女婿,結果他竟然還幫著郝龍父子倆一同欺辱自己王安邦,他該不會還存著要把女兒嫁進郝家的心思吧?”
“你沒聽見那天王安邦說嘛,這老李現在正是要升職的關鍵時刻,那女婿怎麽說也是個外人,再說了這事兒還沒定下來呢,哪兒有自己的前程重要。不過我倒是沒想到,老李這人平時看起來重情重義的,結果竟是這麽個自私自利的玩意。真是苦了安邦這孩子了。”
廠子裏的這些八卦謠言,李父不是沒聽到過,可他卻沒有辦法製止,畢竟嘴長在別人身上,他也沒辦法將人的嘴巴縫上。
甚至就連李愛玲最近也明顯感覺到,廠子裏的人對自己頗有意見,甚至看自己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絲輕蔑,他們還經常調侃自己是不是要嫁給郝龍。
而就在幾人被謠言籠罩的這些日子裏,看似在醫院養傷的王安邦也沒閑著,他用那些零件兒製作出來的機器已經能夠成功運行。並且他私下裏偷偷找上廠長,跟他匯報了這件事,想通過廠長將這件事上報給省裏的有關部門。
“廠長,你也知道我和愛玲的關係,這機器是我想要向師傅求取愛玲的聘禮,所以還請你先向我師傅保密,等著機器通過了國家的測試,能為我們廠子增添榮耀之後再告訴我師傅。”
廠長看著王安邦如此懂事,將廠子利益排在個人名譽之上的樣子十分滿意,連連應了下來,並拍了拍王安邦的肩膀表示理解:“安邦,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前一陣的謠言給你帶來了很多傷害,甚至家庭也遭遇了巨大變故,可是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的法律都沒有辦法去管控別人說話,更何況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廠長呢。你就把那些謠言當成是對你的曆練,等你強大到不會再在意那些謠言的時候,你才是真正的成長了。”
如果謠言是對自己的曆練,惡意中傷和詆毀,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意誌,那麽這樣好的機會自然也要讓廠長體驗一番。
見到郝龍和李師傅滿臉滄桑,一臉頹廢的樣子讓王安邦心情大好,也迅速開展了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很快廠子裏又傳出了李師傅和郝主任幾人經常在飯店相聚的言論,那些言論會聲會色的降低人的奢靡生活描述了出來,李師傅的風評一時間急轉直下。甚至還有人親眼見過,那些經常圍在廠子周圍的小混混也對李師傅畢恭畢敬了起來。
“聽說了嗎?原來之前郝龍盜竊那事兒竟然還有內幕!是李師傅和郝龍兩人合謀的。我說王安邦怎麽不敢報警呢?原來這裏邊兒還有李師傅的事兒。”
“可是李師傅為什麽要這麽做呢?王安邦不是他徒弟嗎?難不成他還真想和郝主任當親家?”
“那是當然了,和郝主任當親家不就攀上咱們廠長了嗎?老李現在歲數也大了,連個車間主任都沒混上,肯定著急了。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他竟然能踩著自己徒弟往上爬。”
這些謠言很快傳到了廠長的耳朵中,見最近的員工都在議論這些傳言,都無心工作後廠長不得不出麵製止,特意召開了全場大會,親自為郝龍和李師傅兩人澄清。甚至拿出了王安邦親手寫的證詞,證明偷零件兒這件事兒不是兩人所為。
廠長本以為自己出麵肯定能將這些謠言製止,讓廠子重新恢複以前和諧的環境。卻不曾想他的這一舉動,不僅沒起到正麵的作用,製止這種亂傳謠言的歪風邪氣,反而是愈演愈烈,甚至將自己也拖下了水。
“真是一丘之貉,沒想到廠長跟這些人也是一夥的,我看這廠子的領導層都是這樣的,以後這廠子也沒有大發展了,我準備辭職了。”
“就是,上次王安邦那事兒鬧得那麽厲害,人家爹跳樓自殺自證清白,都沒能請得動讓廠長出麵為他們證明。結果現在這事兒一扯上,郝主任和李師傅就能請得動廠長親自出麵兒了。”
“還看不出來嗎?這些領導層的人都隻會考慮自己的利益,就像王安邦說的一樣,咱們都是一些普通的小老百姓,哪兒鬥得過人家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呢?咱們這輩子也就這樣兒了。現在能做的就是拚命在多賺點兒錢,爭取以後讓我們的孩子不重蹈我們的覆轍。”
麵對廠子裏工人消極怠工,成天就知道抱怨,聊八卦的狀態,宋廠長愁得頭發都要白了,本想跟領導層開會研究看如何能解決這個問題,可一看麵前的幾人都是被八卦的中心,便更覺得頭疼。
好在這時候省裏終於傳來了好消息,王安邦送去檢測的機器已經通過了國家的檢測,不僅如此,他在機器裏添加的自動識別生產出的產品是否能夠達到要求的係統,更是得到了上級有關領導的重視,特意發話說王安邦正是國家現在最需要的技術型人才,讓廠子裏著重培養王安邦。
早在將機器送到省裏審查之時,王安邦便與知道了省裏負責人的聯係方式,並且通過多次偶遇的方式成功和那負責人成為了朋友,甚至還幫他解決了一直困擾他的技術難關。因此在廠長得知審批通過之前,王安邦就早已得到了這一消息。
最近之所以沒對其他幾人動手,也是因為他一直在等待著這一機會,這一次他要讓郝龍和李師傅,甚至之前造謠中傷他,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的那些人全部付出代價。
廠長得知這一消息後心情剛有了一絲好轉,眼看著廠子靠著王安邦新發明的機器,能夠讓廠子在全國都出名之時,卻不曾想竟因為之前的謠言事件又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而這個麻煩不僅差點兒斷送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更是波及了廠裏的每一個員工,差點兒讓廠子走向了倒閉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