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趕緊去做你的飯,別總摻和我的事兒。還有我告訴你,你要是還想舒舒服服當這個車間主任的夫人,給你女兒找個好老公,就把你的嘴巴給我閉嚴了。”
麵對丈夫的威脅,李母隻好訕訕的閉了嘴,小聲嘟囔著狡辯,既然廠裏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也為王安邦洗清了嫌疑他跟女兒倆的事兒也應該定下來了,自己想讓他幫王安邦,不也是能希望女兒過的幸福嗎?
麵對著丈夫冷漠的神色,李母長歎了幾聲,最終隻能無奈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扭頭又鑽入了廚房。
李母的小動作沒能逃得過王安邦的眼,可他不在乎了,因為他早已準備好了一個“驚喜”給他的師傅。
之後的日子,郝龍憑借著散播王安邦的謠言,成功得到了第一個成為技術崗員工的名額,在廠子裏招搖過市,更是每次見到王安邦時都要對他貶低嘲諷一番,還會在王安邦和李愛玲兩人麵前,故意向李愛玲表示自己的好感,經過李愛玲多數情況下都會義正言辭的拒絕,但見到郝龍看向李愛玲勢在必得的眼神時,他狠下心決定利用李愛玲來設局。
他找到了街上的混混團夥應該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們身邊,散布著郝龍的家世和工資,吸引這些人注意到這塊“大肥肉”,然後又在郝龍從廠子裏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故意惹怒那些混混,讓郝龍親眼見到自己被那些混混暴打的場景,他以自己為紐帶,成功讓郝龍和那些混混們相識。
郝龍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再加上他本就是個喜歡裝腔作勢,受人追捧的人,因此在小混混們的有意結交之下,雙方迅速臭味相投的混在一起。
這些小混混們仗著郝龍和他父親的身份,便開始經常遊走在廠子外,不是對著女生吹口哨,就是欺辱那些膽小的同事跟他們“借錢”。而郝龍也在這些人的教唆下染上了毒癮,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被他們設計騙走了好幾個月的工資,甚至欠上了高利貸。
“你想什麽呢?最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怎麽總是心不在焉的?”李愛玲見王安邦最近總是發呆,以為他還在為了家裏事煩心,不由得擔憂開口詢問。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著廠子裏新進的那台機器的參數,你剛才說什麽?”
李愛玲憋嘴輕輕的錘了他幾下,然後嬌羞的開口:“我說你什麽時候去我家跟我爸好好談談我們倆的事兒,我每天中午都來找你吃飯,現在整個廠子的人都傳遍了,你要是不跟我爸趕緊商量我們兩個的事兒,那些老虔婆指不定在背地裏怎麽說我呢,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王安邦明確的知道自己是喜歡李愛玲的,盡管她的性格和興趣與自己完全不同,甚至兩個人的喜好完全不同,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見到李愛玲的第一麵兒就被他吸引了,而後陷入愛河,更是無法控製的將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在的地方。
盡管看起來是完全不同的兩人,可他們兩人卻也依舊互相吸引著,王安邦有時候也想過,大概這便是相似的人適合做朋友,不同的人適合在一起。
對於王安邦來說,李愛玲就像一個嘰嘰喳喳的小鳥一樣,身上永遠散發著活力自信,有人會覺得它們在枝頭播報天氣的聲音讓人心生厭煩,但在王安邦耳中,那聲音卻像是美妙的歌曲,讓人心生歡喜悅耳動聽,將他枯燥無味的世界變得鮮活生動起來。
王安邦總是喜歡穿著灰藍色的工作服,就算不上班兒的時候,他的衣服也都是灰撲撲的顏色。但李愛玲不同,她的衣服如她的人一樣,總是顏色鮮亮。
那時候的李愛玲最喜歡穿著一條黃色的碎花小裙,站在廠子門口等著王安邦,在洶湧的人流中,他一眼就能看到笑得明媚笑容的她,可那一抹一直印在他心中的黃色身影。
王安邦以為他會是自己的救贖,甚至為了跟他在一起開始更拚命的學習工作,就為了多得一些獎金,給她買更好看的裙子和首飾,卻沒想到是她將自己最後的光熄滅。
那些謠言他並不在意,可在看到她聽著那些謠言卻熟視無睹,隻是裝作若無其事,匆匆離開的樣子時,卻還是刺痛了他的心。
那些混混見從郝龍身上再榨不出油水後,立刻變了臉開始不斷的催債,甚至說出讓他將廠子的零件偷出賣掉還錢,被這幫人逼得急了,郝龍又害怕父親知道,隻能在廠裏不斷的跟別人借錢。
在王安邦的專利證書發下不久後,他便拿著省裏和廠子裏發放的獎金自費購買了許多精密的零件,準備在製作出一台機器時。可在某天王安邦上班時,卻發現那些零件少了一大半。
於是在中午的食堂,人流量最大的時候,王安邦故意走到郝龍身邊,讓他把儲裝零件那間屋子的鑰匙還回來,並且話裏話外的意思都表示,如果他真的缺錢的話,自己可以先借給他。
“我平日裏都在廠子裏吃飯,自己也花不了什麽錢,如果那些高利貸逼你逼得緊了,我可以先拿出錢替你還給他們。但是你千萬不能做傻事,不然會毀了自己的一輩子。”
王安邦模棱兩可的話如一顆石子落入了湖中,泛起了圈圈漣漪。很快圍觀的人群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王安邦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那些圍觀的人群就像他的傳聲筒一樣,將這件事開始在食堂傳播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了郝龍身上。
王邦看著這些人心底不斷冷笑,從前他們造謠汙蔑王安邦,而今也是一樣的造謠郝龍,腦子是一個好東西,可惜他們都沒有,他們隻長了隨意議論別人的嘴。
郝龍最近風頭正盛,又經常仗勢欺人,廠子裏的人本對他多有不滿,如今聽到了王安幫這番說辭,便自覺的開始傳播起中午發生的事兒。
在廠子裏這種熟悉的環境中,謠言的傳播速度與氣味擴散的速度一樣。很快整個廠子都傳遍了,郝龍偷了零件出去賣的消息。
“你今天中午去食堂吃飯了嗎?聽說王安邦自費購買的那些零件,就是被郝龍給偷走拿去賣了還債了。”
“真的假的?郝龍剛轉崗,每個月的工資那麽多,他爸還是車間主任,家裏也不差錢,不至於幹出這種事兒吧。要是讓廠裏知道了,他和他爸可就都完了。”
“真的!咱們廠子裏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兒了!王安邦今天中午在食堂跟郝龍說,自己可以借錢給郝龍,讓他千萬不要做傻事!那不明擺著就告訴好了,自己已經知道東西是他偷的了嗎!”
“郝龍先是搶了人家第一個轉崗的名額,又天天對李愛玲獻殷勤,就差騎在王安邦腦袋頂上拉屎了,結果王安邦不僅沒有告訴保衛處,還要借錢給他,這人真是個好人啊!”
郝龍在聽到滿廠區都在傳著他偷了那些零件的謠言時,也曾憤怒的抓著那人的衣領,怒吼著證明著自己的清白。可那人隻是當麵兒認慫,保證再也不說。結果下午廠區便傳出了他因為事件敗露,惱羞成怒要打人。
一種無力感席卷了他全身,他也有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恐懼,郝龍感覺自己此刻如過街老鼠一般,所到之處皆有人鄙視的望著他,對他指指點點。而那些謠言則如同噩夢般的影子一樣跟隨著他,
“你個混賬東西,給老子跪下!平時你在廠子裏邊兒作威作福幹的那些破事兒,老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可你怎麽能夠偷廠子裏的零件兒出去賣?”
郝龍跪在地上,一邊忍受著父親揮舞的藤條打在自己後背上,一邊咬著牙說自己真的沒有偷東西。
“你什麽德行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告訴你,現在立刻拿錢把那些零件都給我買回來還回去。你別以為前一陣兒王安邦的事兒,你就做的那麽天衣無縫。要不是你爹還是這個車間主任,你早就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
郝父說完便從抽屜裏抽出一摞紙幣,灑在了郝龍麵前,那在空中飄飄灑灑的錢幣,像一道道天雷般砸在了郝龍的臉上,將他砸的生疼。
“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我都說了我真的沒有偷東西。那些不過是謠言!我明知道廠子裏最近要評先進,怎麽可能偷東西出去賣?”郝龍仰著脖子看向父親,眼中滿是失望,而後又猛然想起了什麽抓著父親又繼續道:“我知道了,肯定是王安邦是他陷害我的!對,沒錯,要不是他在食堂裏跟我說的那些話,怎麽可能大家都謠傳說是我偷了零件!就是他,我現在就去找他!”
父親一藤條抽在了郝龍的肩膀上,攔住了他的去路,憤怒的叫罵著:“你個逆子,事到如今還不肯承認!是不是要鬧得我們這個家,家破人亡你才甘心?難道非要讓警察把證據都擺在你麵前,你才肯認罪嗎?人家為了維護你的聲譽都說了要把錢借給你,你還想讓人家怎麽做?”
“我沒有做過的事兒,你要讓我怎麽承認?我是在外邊兒欠了很多錢,可我從來都沒有動過廠裏零件的心思!”
郝龍說完後也不顧身後父親的怒吼,便轉身跑出了屋子,怒氣衝衝的來到了廠區的家屬樓,一把將王安邦拉到了院子裏,拽著王安邦的衣領逼他向大家澄清,自己根本就沒有偷零件。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中午在食堂你故意那麽說,好讓所有人都認為零件是我偷的!你現在立刻跟所有人澄清,我根本就沒有偷那些東西!”
郝龍強壯的身體與瘦弱的王安邦形成巨大反差,王安邦在他手中就像一隻待宰的雞崽一般,無法掙脫他的桎梏,隻能認命的露出求饒的神色。
郝龍的動靜鬧得很大,迅速吸引了家屬樓的其他人,很快眾人就將兩人圍在了中間,而郝龍見大家都來圍觀,又攥緊了王安邦,將他拎到自己麵前,讓他為自己澄清。
“你快跟大家說,我根本就沒有偷你的那些破零件!”
王安邦見郝龍氣急敗壞的樣子,藏起了眼中的笑意,怯懦地望著眾人開口:“我沒有說那些零件是你偷的。”
“你放屁!要不是你說的那些話,這些人怎麽可能在廠子裏瘋傳那零件是我偷的!就是你嫉妒我搶了你轉崗的名額,在這兒故意栽贓陷害我。”
“郝龍你相信我,我真的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零件是你偷的!隻要你有心想要悔改,那麽一切就都還來得及!我知道你在外邊兒欠了很多錢,我可以把我的錢借給你,你還年輕,而且大家都是一個廠裏的同事,我也不想……”
王安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郝龍的拳頭打斷,而王安邦也借著他的拳頭順勢栽倒在地,圍觀的眾人見動起手來,此刻也連忙上前開始勸阻,卻不曾想郝龍如發了瘋一般擋在王安邦麵前阻止眾人向前。
“我看你們誰敢上前,誰敢上前就是他的同夥!他這是造謠,誹謗,汙蔑我,到時候我就報警,讓警察把你們這些人都抓起來,好好審問審問你們這些人是不是要破壞我們廠裏的團結!”
郝龍的這一番話將圍觀的人群也牽涉進來。很快便引來了眾人的不滿,眾人紛紛指責郝龍就是為了一己私欲去汙蔑王安邦,王安邦這人都想著要借他錢,讓他把賬平了,也沒有計較他偷零件的事兒,結果他還竟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要讓王安邦受到懲罰,還逼著他為自己澄清。
“郝龍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平日裏仗著你父親的權利欺負我們也就算了,現在王安邦都這麽幫你,你怎麽還要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