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破匈奴之戰

公元前3 世紀前後,當中原七國為爭霸權而鬥得你死我活、暗無天日的時候,北方大漠南北活躍著一個強大的遊牧民族,那就是匈奴。他們倚仗著好騎善射的特點,不斷給秦、漢王朝以巨大的威脅,嚴重破壞和影響了中原封建社會經濟的發展。

在漢朝建國之初,由於國力衰弱,無力與匈奴進行抗爭,因此,不得不實行和親政策,選漢家女子嫁給匈奴單於為閼氏,贈匈奴千金,每年還要奉送大量的絲織品、酒、米等。

此外,漢朝還被迫開放“關市”,允許匈奴和漢朝通商。這些舉措無疑給漢朝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可是仍不能滿足匈奴奴隸主貴族的貪欲,無法換取北方的安寧和人民生命財產的保障。

野蠻的匈奴騎兵所到之處,**莊稼,劫奪財產,殺掠吏民,抄掠人口,把大批漢人擄為奴隸。直到漢武帝即位,匈奴騎兵仍是寇盜不止,和親政策並沒有收到實際效果。

元光二年(前133 年),馬邑地方有個大商人聶壹來找官居大行令的王恢,說:“匈奴在邊界經常侵犯,是一個禍根。現在趁剛跟他們和親的機會,把匈奴引進來,我們來一個伏擊,準能打個大勝仗。”

王恢問他:“你有什麽辦法能把匈奴引進來?”

聶壹說:“我經常在邊界上做買賣,匈奴人都認識我。我可以借做買賣的因頭,假裝把馬邑獻給單於。單於貪圖馬邑的貨物,一定會來。

我們把大軍埋伏在附近地方,隻要等單於一到馬邑,將軍就可以截斷他們的後路,活捉單於。”

於是,王恢便把聶壹的主意奏告給漢武帝,漢武帝為此詔命群臣商議。王恢原本是燕國人,邊吏出身,他對匈奴情況十分熟悉,他在商議中向漢武帝進言:“戰國初年,代國雖小,北有強胡的侵擾,南有中原大國的威脅,君臣尚能同仇敵愾,奮勇抗擊外侵;匈奴雖強,也不敢輕易侵擾代國。如今大漢強盛,海內一統,陛下威名遠揚,然而匈奴卻侵擾不止。每次與漢和親,不過數年即違背約定,正是因為沒有堅決抗擊的緣故!”

禦史大夫韓安國則認為,到千裏之外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作戰難以取得勝利,就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一樣,主張與匈奴和親,不可輕率出兵。雙方唇槍舌劍,各不相讓。漢武帝最終采納王恢的建議,準備設計伏擊匈奴。年輕的漢武帝不能容忍匈奴貴族在他當政時繼續為非作歹,不能允許這些屈辱的政策再繼續執行下去。他要用武力把匈奴的囂張氣焰壓下去,把匈奴侵略者遠遠地趕出去。

元光二年(前133 年)六月,漢武帝派遣精兵30 萬,命護軍將軍韓安國、驍騎將軍李廣、輕車將軍公孫賀率主力部隊埋伏在馬邑附近的山穀中。將屯將軍王恢與材官將軍李息率三萬多人出代郡,準備從側翼襲擊匈奴的輜重並斷其退路,一舉全殲匈奴主力。漢武帝同時派遣商人聶壹前往匈奴誘敵。

聶壹進入匈奴境內,欺騙軍臣單於說:“我有手下數百人,能斬殺馬邑縣令,讓全城百姓投降大王,大王可盡得全城財物。但大王一定要派大軍前來接應,以防漢兵。”

單於貪圖馬邑城的財物,因此聽後十分高興,對此深信不疑,親率十萬大軍進入武州塞。聶壹回到馬邑與縣令密謀,殺死一名囚犯,割下首級懸掛在城門之上,偽裝為縣令頭顱,叫人報告匈奴單於說:“馬邑長吏已被我斬首,請大王快派兵來!”

單於得到使者的報告後,率領大軍向馬邑方向進軍。大軍來到距馬邑百餘裏的地方,發現沿途有牲畜,卻無人放牧,引起了軍臣單於的懷疑。他冷靜下來,心想可能有詐,派兵攻擊附近一個亭障,俘獲了一個雁門尉史。

在威脅下,尉史將漢軍的計謀全部說出。軍臣單於聽後大驚,繼而大喜,說道:“我得到尉史不上漢天子的當,真是上天所賜。”於是封尉史為“天王”,並且立即下令撤軍。

這時,王恢、李息率領的三萬大軍已出代郡,準備襲擊匈奴的輜重,在得知匈奴退兵後,非常驚奇。王恢自思自己的軍隊敵不過匈奴大軍,隻好退兵。韓安國等率領大軍分駐馬邑境內埋伏,但好幾天不見動靜,所以就改變了原先的作戰方案,率軍出擊,結果一無所獲。

馬邑設伏誘敵失敗,漢武帝把怒氣發泄在王恢身上,說:“即使不能生擒匈奴單於,王恢也應該擊其輜重,這樣還能安天下之心,鼓士卒誌氣,如何能一無所為?不殺王恢,無以謝天下!”

王恢聽說漢武帝大怒,自殺身亡。從此之後,匈奴便拒絕與西漢朝和親,在邊境攔路劫掠,或者出兵四處襲擊漢朝邊郡,以報複馬邑的設伏,數量多的數不過來。漢武帝怒不可遏,決心進行大舉反擊。

元光六年(前129 年),匈奴興兵南下直指上穀。漢武帝任命衛青為車騎將軍,率領一萬騎兵,出上穀,迎擊匈奴;太中大夫公孫敖為騎將軍,出代郡;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出雲中;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出雁門,各率騎兵一萬,攻擊在邊境關市貿易的匈奴人。

匈奴見漢軍輕敵,兵力分散,就采取放開兩邊,集中力量圍殲中間兩路的戰略。公孫敖與匈奴主力接戰,被擊敗,損失了7000 騎兵;李廣在雁門北被匈奴重兵包圍,負傷被擒,在被押送的途中奪馬逃歸,險些全軍覆沒。西出雲中的公孫賀,一路上連個匈奴兵的影子都沒見到。

聽說中間兩路兵敗,害怕匈奴回兵包圍,急忙退回境內。

隻有東路的衛青,因匈奴的主力都集中在代郡、雁門一線,得以乘虛而入,直搗匈奴祭天和大會諸部的首府龍城,殺俘700 人凱旋。

從整個戰局來看,是匈奴奪得了勝利。李廣、公孫賀的損失嚴重,按罪當斬,漢武帝允許他們納金贖為庶人。隻有衛青一路獲勝,顯露出了傑出的軍事才能,漢武帝封他為關內侯。龍城之戰是自漢初以來對戰匈奴的首次勝利,為漢朝以後進一步反擊打下了良好的人心基礎。

元朔元年(前128 年),匈奴鐵騎萬人掠遼西,殺遼西太守;侵擾到漁陽,韓安國幾乎全軍覆沒;到雁門,殺掠千餘人。漢武帝派衛青率騎三萬出雁門,長驅而進,斬首虜數千人;複召李廣為右北平太守。李廣逃回時,曾奪弓射殺追騎,百發百中,匈奴敬畏,稱他“飛將軍”,因此幾年不敢南侵右北平。

元朔二年(前127 年),漢武帝決心奪取河南。而這時的匈奴大舉入侵上穀、漁陽,先攻破遼西,殺死了遼西太守,又打敗漁陽守將韓安國,劫掠百姓兩千多人。

漢武帝改變過去那種匈奴在哪裏入侵,就到哪裏援救、迎擊的辦法,采用聲東擊西的戰術,命令衛青、李息率數萬騎兵先向東北方向發進,拉出援救上穀、漁陽的架勢,然後北上出雲中郡,再突然西向,奪取河南。衛青受命後,便依計行事。

匈奴人見漢軍已經向東進軍,以為一定是來解上穀、漁陽的圍困,趕忙調集軍隊,準備迎擊漢軍。可衛青出雲中後,來不及顧及上穀、漁陽,沿黃河西進,潛行千餘裏,突然襲取了要塞高闕,切斷了西部河南地區匈奴的退路。緊接著衛青揮軍沿黃河折而南下,直達隴西,出現在匈奴的側後方。

屯居河南地區的匈奴樓煩王、白羊王萬萬沒有想到漢軍會從北麵、西麵殺過來,措手不及,連忙率部渡黃河逃命。衛青和李息指揮部隊乘勢掩殺,殲敵數千人,獲牛羊百餘萬頭,收複了被匈奴占領了八十餘年的河南地區。

河南地區的收複,終於扭轉了漢朝對匈奴作戰的不利形勢,不僅解除了匈奴對長安的威脅,而且相當於在匈奴的肋部插了一把尖刀,因為從河南可以直接向匈奴腹地進攻,為一舉殲擊匈奴創造了有利條件。從這以後,漢、匈戰爭進入了漢對匈奴大舉進攻的階段。

當時擔任郎中的主父偃向漢武帝建議,在這一大片豐饒的地區設置郡縣。這樣,軍事上可以抵禦匈奴,經濟上可以轉輸漕糧。漢武帝把這個建議交給公卿們討論,公卿們都說不行,怕匈奴騎兵再來搗亂。

漢武帝非常了解主父偃這個建議的深遠意義,果斷地批準這一建議,在河套地區設置了朔方郡,並且命令蘇建征集十萬人建造朔方城,然後修複了秦始皇時蒙恬沿黃河所築的長城要塞。這是兩項極為艱巨的國防工程,耗費了無數的資金,國庫因此而變得空虛,勞動人民付出了血汗的代價。

但這兩項工程的完成,解除了匈奴騎兵對長安的直接威脅,建立起了進一步反擊匈奴的前方基地。此仗漢軍全甲兵而還,衛青立了大功,被封為長平侯,食邑3800 戶。蘇建、張次公以校尉從衛將軍有功,封平陵侯、岸頭侯。從此,黃河以南防務鞏固,京城長安確保無虞,奠定了漢朝主動出擊匈奴的基礎,漢朝從被動轉入主動。

元朔三年(前126 年)冬,匈奴軍臣單於病死。軍臣單於一死,匈奴內部發生了激烈的爭奪。軍臣單於的太子理應繼承王位,可軍臣單於的弟弟左穀蠡王伊稚斜垂涎單於多年,倚仗自己強大的軍事力量,自立為單於。

太子於單不等叔叔奪去王位,便與其展開了鬥爭。可因力量薄弱,被伊稚斜打得逃往中原,投降了漢朝,漢武帝封他為涉安侯。可是於單不習慣中原的生活,幾個月之後便鬱悶而亡了。於是,伊稚斜便正式做了匈奴的單於。

在這期間,漢朝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漢武帝的母親王太後去世,漢武帝對他的母親十分敬重,因此出於孝禮,他決定在兩年之內不動用軍隊。這樣,漢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就停了下來,從此進入一個相持和平時期。為了報複河南的戰敗,匈奴對漢朝邊郡攻掠更加頻繁。

元朔四年(前125 年),匈奴又使各三萬騎攻入代郡、定襄、上郡。

元朔五年春,朝廷命令車騎將軍衛青率領三萬騎兵,從高闕出兵。命令衛尉蘇建做遊擊將軍,左內史李沮當強弩將軍,太仆公孫賀當騎將軍,代國之相李蔡當輕車將軍,他們都隸屬車騎將軍衛青,一同從朔方出兵。

朝廷又命令太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為將軍,從右北平出兵,他們全都去攻打匈奴。匈奴右賢王正對著衛青等人的大軍,以為漢朝軍隊不能到達這裏,便喝起酒來。

晚上,漢軍到了,包圍了右賢王;右賢王大驚不已,連夜同他的一個愛妾和幾百個精壯的騎兵,急馳突圍,向北而去。輕騎校尉郭成等追趕了幾百裏,沒有追上。漢軍俘虜右賢王的小王十餘人,男女一萬五千餘人,牲畜無數。

衛青功高,拜為大將軍,加封食邑8700 戶,所有將領歸他指揮。衛青的三個兒子被漢武帝封為列侯。長子衛伉為宜春侯,次子衛無疑為陰安侯,幼子衛登為發幹侯,均食邑1300 戶。

衛青謙讓著說:“出師大勝,都是諸將的功勞。”於是,漢武帝遍封賞了隨從衛青作戰的公孫敖、韓說、公孫賀、李蔡、李朔、趙不虞、公孫戎奴、李沮、李息、豆如意等將士。

正當漢朝君臣為獲得大勝而興高采烈的時候,匈奴統治者卻跌入了失敗的深淵中。他們不僅沒有從漢朝撈到便宜,反而被漢軍打得一敗塗地,連牛羊都被漢軍順手奪去了。他們檢點損失,越想越忍不下這口氣,於是向漢朝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這年秋天,意圖報複的匈奴人又入侵漢朝邊界,在代郡殺死都尉朱英,俘虜漢人一千多人。

元朔六年(前123 年)春、夏,漢武帝命衛青為大將軍先後兩次率領十萬騎兵出擊匈奴,結果殲滅匈奴軍過萬。二月,以公孫敖為中將軍,公孫賀為左將軍,趙信為前將軍,蘇建為右將軍,李廣為後將軍,李沮為強弩將軍,分領六路大軍,統歸大將軍衛青指揮,浩浩****,從定襄出發,北進數百裏。

戰後全軍返回定襄休整,一個月後再次出塞,斬獲匈奴軍一萬多人。但漢軍損失了三千餘騎,翕侯趙信兵敗投降匈奴。趙信本是降漢的匈奴小王,降匈奴後,被封為自次王,為伊稚斜單於出謀劃策。伊稚斜采用趙信計策將王庭遷到漠北,引漢軍深入,以逸待勞。

衛青的外甥,17 歲的霍去病被漢武帝任命為驃姚校尉,隨衛青擊匈奴於漠南,帶領800 輕騎長驅數百裏,俘虜匈奴單於的叔父和國相,斬單於的祖父等2028 人,其中包括相國、當戶的官員。同時斬殺了單於的祖父一輩籍若侯產,並且俘虜了單於的叔父羅姑比,勇冠全軍,以1600 戶受封冠軍侯,因此很受漢武帝重用。

元狩二年(前121 年),漢武帝任命19 歲的霍去病為驃騎將軍。於春、夏兩次率兵出擊占據河西地區渾邪王、休屠王部,殲敵軍四萬餘人。

俘虜匈奴王5 人及王母、單於閼氏、王子、相國、將軍等一百二十多人,同年秋,霍去病奉命迎接率眾降漢的匈奴渾邪王,在部分降眾變亂的緊急關頭,率部馳入匈奴軍中,斬殺變亂者,穩定了局勢,渾邪王得以率4萬餘眾歸漢。從此,漢朝控製了河西地區,為打通了西域道路奠定基礎。

元狩四年(前119 年)春,漢武帝命衛青、霍去病各率騎兵五萬,“步兵轉折踵軍數十萬”分別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尋殲匈奴主力。

漢軍原計劃由霍去病先選精兵攻擊單於主力,衛青打擊左賢王。

後從俘獲的匈奴兵口中得知伊稚斜單於在東方,兩軍對調出塞線路,霍去病東出代郡,衛青西出定襄。

霍去病率軍北進二千多裏,越過了離侯山,渡過弓閭河,與匈奴左賢王部接戰,共殲了敵軍7 萬餘人,俘虜匈奴屯頭王、韓王等三人及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83 人。他們乘勝追殺至狼居胥山,在狼居胥山舉行了祭天封禮,在姑衍山舉行了祭地禪禮,兵鋒一直逼至瀚海。

經過這次戰爭,匈奴被漢軍在漠南**滌,匈奴單於逃到漠北,“匈奴遠遁,而漠南無王庭”。他和衛青發起的對匈奴的進攻性戰爭,改變了漢朝長此在對匈奴戰爭中的守勢狀態,一舉打敗匈奴,從而長久地保障了西漢北方長城一帶,也就是在漠南地區的邊境安全。此戰為漢朝進擊匈奴最遠的一次。

衛青大軍出塞一千多裏,卻與匈奴單於主力遭遇。衛青命前將軍李廣和右將軍趙食其兩軍合並,從右翼進行包抄。自率左將軍公孫賀、後將軍曹襄從正麵對抗單於主力。

衛青下令讓武剛車排成環形營壘,又命5000 騎兵縱馬奔馳,抵擋匈奴。匈奴也有大約一萬騎兵奔馳而來。恰巧太陽將落,刮起大風,沙石刮到了人們的臉上。雙方軍隊都無法看清對方,漢軍命左右兩翼急馳向前,包抄單於。

單於看到漢朝軍隊很多,而且戰士和戰馬還很強大,倘若交戰起來,對匈奴肯定不利。因此,在傍晚時單於就乘著六頭騾子拉的車子,同大約幾百名壯健的騎兵,徑直衝開漢軍包圍圈,向西北奔馳而去。

這時,已近黃昏,漢朝軍隊和匈奴相互扭打,殺傷人數大致相同。

漢軍左校尉捕到匈奴俘虜,說單於在天沒有黑的時候就離開了,於是漢軍派出輕騎兵連夜追擊,大將軍的軍隊跟隨其後。

匈奴的兵士四散奔逃。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漢軍已經走了兩百餘裏,沒有追到單於,俘獲和斬殺敵兵一萬九千餘人,到達了窴顏山趙信城,獲得匈奴積存的糧食以供軍隊食用。漢軍留住一日而回,把城中剩餘的糧食全部燒掉才歸來。大軍回營時才遇到迷路失期未來支援的李廣趙食其部。

“飛將軍”李廣在戰鬥中十分不利。他在漫無邊際的沙漠中行軍,由於沒有找到向導,以致迷失了道路,沒有跟上衛青的大部隊,失去了戰機。

衛青回營,把李廣叫到軍營裏來,嚴厲責問:“為何失期?”

李廣說:“校尉、將領們無罪,是我迷了路,責任在我。”漢朝法律規定,戰鬥中失期當斬。李廣深知問題嚴重,悲憤地對部下說:“我自結發以來,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這次從大將軍與匈奴作戰,可惜迷失了道路,豈不是天命?我李廣已六十多歲了,我不能再受刀筆之吏的審訊。”

說罷,引刀自刎而死。

李廣不僅作戰勇敢,善於騎射,而且每發必中,為人廉潔。他當二千石大官前後40 年,家無餘財,所得賞賜都分給部下。他對待士卒如同子弟,在大漠中用兵,士卒饑渴到極點,每見到水源,便擁向前爭水喝,李廣不等士卒喝夠,決不走近水邊;不等士卒吃飽,決不吃飯,因此深得士卒熱愛。

士卒聽說李廣自刎,全軍上下都泣不成聲。百姓聽說李廣死了,老老小小都淚流滿麵。“飛將軍”李廣,用他悲壯的一生,為漢朝抗擊匈奴戰爭譜寫了一曲感天動地的頌歌。

霍去病在這次戰爭中,依然是天之驕子。他率領士卒,出代郡兩千餘裏,沒有攜帶輜重,隻帶很少的糧食,以極快的速度行軍,深入匈奴內部與左賢王交戰。他的騎兵來去無蹤,經常用奇襲突擊匈奴兵,生擒匈奴屯頭王、韓王等三人,活捉匈奴將軍、相國、當戶、都尉等83 人,前後殲敵七萬多人,一直打到狼居胥山。

在那裏,霍去病代表漢王朝舉行了封禪禮。他英姿勃勃登上高山,眺望茫茫大漠,慶祝漢軍的勝利。漠北大決戰,匈奴的主力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將士被殺俘八九萬之多,經濟受了嚴重破壞,元氣大喪。匈奴勢力不得不再次北徙,終於造成了漠南無王庭的局麵。他們還幾次派使者到長安,希望同漢朝和親。直到太初二年(前103 年),17 年間雙方沒有發生戰爭。

同時,漢朝的勝利標誌著西漢王朝重新占據了朔方以西直至張掖、居延澤之間的大片土地,從軍事上為漢開通西域提供了保障。從此之後,漢匈戰爭的重點由中原北部轉向對西域的爭奪。匈奴在此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再無力組織對中原的大規模入侵,至此大漢立朝以來危害北部郡縣安定的匈奴問題基本得以解決。

漢武帝得到霍去病等人的捷報時,非常振奮,再次下詔表彰。他設置武功爵,以籌集軍費。漢武帝為表彰衛青、霍去病的戰功,特加封他們為大司馬,但霍去病的戰績遠遠超過衛青,所以,漢武帝對衛青不再另外封賞,部將中也沒人晉爵封侯。而對霍去病則恩寵益盛,加封食邑5800 戶,令秩祿與大將軍衛青相等。

漢武帝對霍去病的部將也特別賞賜,封右北平郡太守路博德為邳離侯,衛山為義陽侯,複陸支為杜侯,伊即軒為眾利侯。從驃侯趙破奴加封食邑300 戶。

李廣的兒子校尉李敢賜爵關內侯,封食邑200 戶。軍中的下級官吏和有功士兵也都賜武功爵。霍去病所受的恩寵大大超過了他的舅舅大將軍衛青。霍去病雖然職位高升得到了皇帝的恩寵,但他卻不追求個人的安樂,立誌獻身國家。

漢武帝非常喜歡這個沉默寡言、敢衝敢打的青年將軍,曾想教他學吳起、孫武兵法,霍去病說:“看作戰的方略如何,又何必拘泥於古代兵法呢?”

漢武帝為他造了一座華美的府第,讓霍去病去看看,霍去病回答說:“匈奴不滅,何以家為也?”

漢武帝因此更加重視和喜歡這個以國家為己任的青年將軍。霍去病有他的缺點,他自幼顯貴,不知民間疾苦,也不像李廣那樣愛護士卒。漢武帝在霍去病出征時,曾送了好幾十車好吃的東西給他。

回來時,吃剩下來的好肉、好米都腐臭了,隻好拋棄掉,而當時軍中士卒每每有吃不飽的。在塞外作戰,士兵吃不飽,餓得走不動路,霍去病絲毫不知愛惜,一個人玩他的“蹋鞠”遊戲。雖然霍去病有這些毛病,但他在抗擊匈奴的鬥爭中立下了豐功偉績,還是值得表彰的。

元狩六年(前117 年),霍去病因疾病去世。漢武帝對他的早逝十分傷心,下令讓匈奴渾邪王降部的匈奴人全部身穿黑甲為他致哀。送葬的行列,把他從長安城一直護送到茂陵東側的霍去病墓地。漢武帝為他建立了象征祁連山的大墓,紀念他抗擊匈奴的戰功。

元狩四年(前119 年),衛青、霍去病大敗匈奴後,匈奴元氣大傷,不得不遠途逃遁,從此漠南無王庭。而大漢朝廷也因連年戰爭耗盡了資財,戰馬損失無數,無力繼續進行遠征。所以,此後,漢匈雙方十餘年無戰事,往來使者穿梭不停,進入了所謂的“和漢”時期。但雙方和議終無結果。

然而,就在農民起義軍反抗西漢王朝剝削壓迫的同時,匈奴貴族也開始驕橫起來了。伊稚斜單於采用趙信給他提出的意見,一方麵繼續向西漢王朝假意表示求和,另一方麵又不斷侵擾漢邊境,隨時準備挑起新的戰爭。元狩六年(前117 年)遣使者到漢朝請求和親。

此時,由於西漢王朝實力的相對下降,漢武帝對匈奴的陰謀也缺乏足夠的認識,放鬆防範措施,而且用將不當,導致對匈奴新的戰爭的一係列失利。

元鼎三年(前114 年),伊稚斜單於去世之後,他的兒子烏維單於立為王。元封元年(前110 年)十月,漢武帝封禪前巡視朔方,勒兵11 萬騎,旌旗千餘裏,實際上是一次大規模軍事演習示威行動。緊接著又采取外交行動,派遣郭吉出使匈奴,示意烏維單於向漢稱臣。烏維大怒不已,扣留了郭吉。但烏維知道自己的兵馬弱,很少寇邊,隻是在漠北休養士馬,練習射獵,並屢次派使者到長安好言相告,要求和親。

漢武帝多次派使者與匈奴往來和議。元封四年(前107 年)夏,漢武帝派王烏到匈奴摸情況,王烏尊重匈奴風俗得見烏維單於,烏維假惺惺表示要派太子入質於漢,以結和親。而後,漢武帝派楊信作為正式使者去談判。

烏維在穹廬外接見楊信,楊信提出:將上次非正式協議確定下來。

烏維覺得後悔,說這不符合傳統的和親。談判因此失敗。漢武帝再派王烏出使匈奴,烏維想多得財物,就哄騙王烏說:“吾欲入見漢天子,當麵結為兄弟。”

王烏回到都城,把消息報告給漢武帝,漢武帝信以為真,在長安為烏維修建官邸。可是不曾想,烏維又提出要漢派高級使者到匈奴,同時派匈奴貴人到漢朝的要求。匈奴貴人病,服藥無效而死。

漢武帝派路充國佩二千石印綬,帶數千金護送其喪。烏維誤會漢朝殺了他的使者,扣留路充國。於是和議中斷,烏維單於不斷製造邊境事件。於是,漢武帝便派郭昌為拔胡將軍,會同浞野侯趙破奴屯兵朔方以東,加強邊備。

漢武帝太初(前104―前101 年)年間,匈奴經曆詹師廬、句黎湖、且鞮侯三代單於。這一時期匈奴內亂,上層多變動,五年中換了三次單於。這時的漢朝國內已經無大事,東、南、西三麵開土斥境的軍事行動大都結束。

元封六年(前105 年),烏維單於去世之後,他的兒子詹師廬立為王,年齡小,號為兒單於。此後,匈奴愈加遠離東部,向西北遷移,左方兵在雲中郡正北,右方兵在酒泉、敦煌正北。雙方互相扣留使節。

詹師廬年輕氣盛,喜好殺戮征伐,使得匈奴內部動**不安,內部矛盾加深。左大都尉想殺單於,便派人暗中報告漢朝,他準備降漢。太初元年(前104 年)夏,漢武帝派因將軍公孫敖在五原郡北長城外築受降城,準備接納來降匈奴,再派趙破奴將兩萬騎出朔方,向西北行軍兩千裏,抵達匈奴障蔽浚稽山。

這時,詹師廬覺察到左大都尉計謀,殺左大都尉,發左方兵迎擊趙破奴。趙破奴捕獲匈奴數千人後立即退兵,在距受降城北400 裏的地方被匈奴8 萬騎追上圍住。趙破奴被生擒,2 萬漢騎全部覆沒。詹師廬大喜,派騎兵攻受降城,劫掠漢邊而去。到這時,元鼎、元封間的和議徹底破裂,邊疆上的挑釁又開始了。

太初三年(前102 年),詹師廬去世了,匈奴立烏維單於弟右賢王句黎湖為單於。漢武帝針對匈奴左右兩翼,相應修築邊防設施,加強警戒,派光祿勳徐自為出五原郡榆林塞外,西北走向到盧朐一線築城、障、列亭,遊擊將軍韓說、長平侯衛伉屯兵其間,又派路博德在居延澤築軍事設施。

這些邊防設施在阻遏匈奴南下方麵顯示了潛在的力量,匈奴一心想破除它們。這年秋天,匈奴全力大肆擾掠定襄、雲中,殺掠上千餘人,沿途搗毀漢所築城、障、列亭。右賢王攻略酒泉、張掖,擄略數千人,被漢軍正任文救回。當時漢廷大臣都主張專力攻擊匈奴,漢武帝正一心西顧征伐大宛,邊境糾紛才沒擴大。

正好句黎湖死,繼立的左大都尉且鞮侯單於怕漢朝趁他統治未穩時出襲,主動表示尊崇漢朝。天漢元年(前100 年)三月,把元封四年烏維單於扣留的路充國等送回漢朝。

太初四年(前101 年),大宛降服後,漢武帝原打算乘伐宛的餘威,繼續解決匈奴問題,因且鞮侯尊服,才改變主意。天漢元年春,漢武帝組成中郎將蘇武、副中郎將張勝、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餘人的大型使團。

蘇武字子卿,是杜陵人,將軍蘇建的二兒子。年輕的時候擔任郎官,後擔任中廄監,負責管理禦馬。在蘇建的三個兒子中,他是最有節操和才幹的一個。一直被同僚所稱讚,頗受漢武帝的賞識。

天漢元年(前100 年)初,在一個春寒料峭的日子裏,長安城門旌旗飄揚,人頭攢動,原來蘇武將作為漢使率百多人前往匈奴,而城門中皇帝一行人正準備為他們送行。

到了城門,蘇武等翻身下馬,向送行的人拱手致謝。禦史大夫杜周舉杯,代表皇帝向他敬酒,蘇武接過一飲而盡。

“謝聖上。”

“聖上祝你們一路平安,你們要好好地完成朝廷使命,要讓匈奴知道大漢天子的威力。”

蘇武忙朝皇宮方向拱手道:“請聖上放心,蘇武是大漢使臣,絕不辱使命。”說完,蘇武便騎上馬向送行的老母、妻兒、同僚、親友道別,帶領使團踏上了去往塞北的征程。

剛剛40 歲出頭的蘇武,騎著一匹雪練似的高頭駿馬,手持旌節,神色凝重,走在隊伍的前頭。那根旌節,以9 節之竹為柄,長8 尺,頂端係索,索上垂掛三重白色旄牛尾為飾,它是使者節操和信守的象征,蘇武把它看得比生命還重要。

對於這次出使匈奴,蘇武深知任重事險。漢、匈兩國交惡多年,互相仇殺,結怨甚深。何況匈奴人一向狡詐,且鞮侯單於的真正意圖究竟是什麽,還很難猜測。一路上,蘇武想到了種種方案,以期圓滿完成使命。至於他個人的安危,倒很少考慮。

蘇武一行經過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到達了匈奴王庭。蘇武拜見且鞮侯單於,遞交了漢武帝表示願意釋放匈奴使者的名單,彬彬有禮,不卑不亢,並且贈送了禮品,說:“這是我大漢天子向貴邦贈的禮物。”

單於看是一匹匹的錦緞絲綢和黃金,頓時眉開眼笑、麵現狂色,他哈哈大笑,轉過頭對左右說:“這是漢王朝給我敬獻的禮物,哈哈……”

蘇武見單於的狂相,心中甚為反感,但想到自己的使命,他還是不亢不卑地說:“大漢願與貴邦結為友好,互通商貿。大王給天子的使函大王自稱是小輩,對此,天子很讚賞。”

“哈哈哈……”單於又是一陣大笑,“是小輩嗎?以後還要請天子老兒多加指教。”

蘇武聽了立即沉下臉來:“請大王自重。”

“自重,我們匈奴是小輩嗎?我們原來也在中原生活,是你們大漢把我們趕到西域來的,總有一天我們要打回去。”

蘇武聽了嚴正地回駁:“大王,我漢朝是在祖先給我們留下的疆域裏生活,從炎黃與蚩尤戰於涿鹿,到秦始皇統一六國,再到當朝天子西征,我們都在自己的家園裏生活,我們趕走的是豺狼……”

“住口!你把誰比作豺狼了?”

“再重申一遍,我們把侵犯我們漠北、偷襲我們西疆的豺狼趕走了。”

“那是你們的地盤嗎?”

“有萬裏長城為證。”

“萬裏長城……”單於不屑地說,“早晚我要把它全拆了。”

蘇武嚴肅地說:“萬裏長城可拆,但大漢民族用脊梁築成的長城你可拆不了。”

“萬裏長城拆得了拆不了,不是誰說了算,我們以後走著瞧……不過你這個來使還是很厲害的,欽佩,欽佩。怨話歸怨話,交往還得交往,擺宴,給漢使接風。”單於被這個使節鎮住了。

“是。”

單於在庭外擺上了酒宴,單於偕閼氏坐在上座,左右兩排的宴幾,右邊是他的重臣,左排是蘇武、張勝、惠常等大漢使臣。

單於舉杯謝漢使送了厚禮,作為回贈,他向漢使送了酥油奶茶。蘇武起身施禮道:“漢使蘇武代漢朝廷謝過大王。”

蘇武等在匈奴住了一些日子,且鞮侯單於正準備將漢使遣還,想不到此時發生了一起意外的事件,使蘇武等人的命運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前漢朝有個使者叫衛律,本是匈奴人的後代,是協律都尉李延年的好友。在李延年的舉薦下,漢武帝派他出使匈奴。後來,李延年因罪下獄。正在匈奴的衛律怕回國受到牽連,便投降了匈奴。

衛律熟稔漢王朝的內情,又多謀略,正是匈奴侵漢最需要的人。衛律的從人虞常被迫隨降,但內心仍然忠於漢朝,總想尋找機會逃歸。此時,漢將緱王在隨趙破奴時被俘,送到匈奴王庭。

緱王是原匈奴昆邪王姐姐的兒子,隨渾邪王一同降漢。盡管他是匈奴人,卻有歸漢的心。虞常、緱王兩人成為知己,密謀殺衛律,而且準備劫持單於的母親,一同歸漢,得到了蘇武使團中的副使張勝的支持。

過了一個多月,單於出去射獵,隻有閼氏和單於的子弟等人在家。

虞常等七十多人便想趁這個機會起事。誰知有人逃出告密,單於的子弟立即發兵捉拿。緱王等人戰死,虞常被擒。單於得知王庭有變,火速趕回,派遣衛律審問追查。

張勝聽說虞常、緱王起事失敗,心中恐懼,不得已將內情報告了蘇武。蘇武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一旦虞常供出你來,勢必會連及到我。我身為漢使,受匈奴之刑而死,就是對大漢國的侮辱,不如自殺而死,以維護國家的尊嚴。”說完,便要抽刀自刎。

張勝、常惠急忙攔住,企圖僥幸。果然不出蘇武所料,虞常熬不住重刑,供出了張勝。單於大怒,要殺掉漢朝的使臣。

左伊秩訾勸阻說:“這樣的處罰太重,不如饒他們一死,迫令他們投降,既可使漢朝難堪,又可以讓他們為我們出力。豈不一舉兩得?”

單於認為不無道理,便命衛律把蘇武等人叫來,傳達了招降的意思。

蘇武聽了,大義凜然地說道:“我是大漢的使臣,若是屈節辱命,即或能夠苟且偷生,又有何麵目複歸於漢?”這既是對衛律的回答,又是對同伴的鼓勵。說完,憤然拔刀向自己的胸部刺下。

衛律聽完後大吃一驚,一把把蘇武抱住。但蘇武已經身負重傷,鮮血噴湧,昏死過去。衛律趕忙找人搶救。過了好長時間,蘇武才慢慢蘇醒過來。常惠等痛哭,用車子將蘇武拉回漢使的營帳。單於很欽佩蘇武的氣節,每天早晚都派人來問候。隻把張勝等有牽連的人監禁起來。

蘇武的傷勢漸漸痊愈,單於又設法逼迫蘇武投降。有一天,衛律奉單於之命審訊虞常和張勝,讓蘇武等人也都參加。衛律宣布:“虞常叛亂犯有死罪,當斬!”說完,就當著眾人的麵,一刀把虞常的頭顱砍下,再看蘇武,他的神色坦然。

衛律接著拉過張勝,說道:“漢使張勝,謀殺單於近臣,罪在當死。

但單於有詔,降者赦罪!”說完,舉刀在張勝的脖子上晃了兩下。

這時的張勝早已嚇得渾身顫抖,連忙說:“願降!願降!”

衛律又用餘光看看蘇武,他原本以為蘇武會害怕,誰知蘇武正在蔑視地看著張勝,好像在說:“你這個大漢國的叛徒,無恥的敗類!”衛律向蘇武的身邊跨了一步,對蘇武說道:“副使有罪,你這個正使罪該連坐!”說完,又舉起手中的刀。

蘇武麵不改色,義正詞嚴地說:“我跟張勝本未同謀,又不是他的親屬,憑什麽要連坐?”衛律理屈詞窮,又揮刀在蘇武的頭上晃了晃。

蘇武淡淡一笑,慢慢站起身,一點兒也不顧衛律劍鋒。他脫下外麵罩衫,上前一步蹲下,將虞常頭顱並數顆牙齒裹住,然後走到旁邊侍立的一個小校麵前道:“煩先生將虞將軍身首合並,留個全屍。豺狼尚且有夥伴,衛將軍自此必是孤身一人甚為寂寞,無人之時定會憶起虞將軍以前跟隨他的好處,可惜那時悔之晚矣!現你將虞將軍身首合並,或可減輕衛大人的愧疚之情,想必日後會提拔於你……”

小校不由自主地接過布包,眼睛望著衛律。衛律朝他揮了揮手,接著還刀入鞘,哈哈大笑後說道:“果然一張利嘴!”

“大人過獎。”

衛律走過去拍了拍蘇武肩膀,就像對待老友一般,說道:“蘇將軍,你看我歸順之後,受爵封王,手下擁兵數萬,馬畜遍山,金帛滿倉,享盡人間富貴。將軍如若今日歸降,明日便可和我一樣飛黃騰達,為何倔著性子做個枉死鬼!”說完,他急忙觀看蘇武的臉色。

隻見蘇武的目光堅定不為所動。衛律又說:“將軍若肯歸順,你我便是兄弟,如若不從,恐怕今日之後,再無見麵的機緣了!”

蘇武聽後,不由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著衛律道:“衛律!你身為大漢臣子,不念皇上恩義,甘降胡虜,我蘇武根本不屑見你!況且單於命你審訊乃是要你公平從事,你卻憑空誣陷於我,反欲借此事挑起事端,坐觀成敗,此事於你有好處麽?鼠目寸光的小人!”

蘇武說得激動,上前一步又道:“你且仔細想來!南越殺漢使,大漢出兵屠城九郡;大宛王殺漢使,自己頭顱落地;朝鮮殺漢使,國破家亡,現匈奴尚未至此。你明知我不肯降胡,所以多方威逼。既如此,我死便罷!不過你今背上誅殺漢使之罪,漢武帝必興兵討伐,匈奴勢如累卵,一朝傾覆,試想你何處幸免?衛大人,你可多想想你脖子上人頭!”

這一席話說得衛律麵紅耳赤,汗流浹背,啞口無言。他再不敢拿死來嚇唬蘇武,隻好回報單於請求定奪。

且鞮侯單於還真是個惜才之王,聽了蘇武的事更是欽佩不已,降服之心愈是濃烈。但是以蘇武之剛烈堅韌,單於很難想出辦法,隻好幽禁蘇武,徐圖良策。

轉眼已至初冬,單於見蘇武仍是決心不改,於心不服,於是將蘇武囚於幽暗的大窖之中,既不給飲水,也不給飲食。天下起了大雪,蘇武又凍又餓,但他不屈不撓,他想要活著,想讓匈奴人看看大漢的使節有著什麽樣的脊梁,於是就把氈毛扯下來嚼,然後用落到地窖裏的雪和著氈毛咽到肚裏充饑。

幾天之後,單於打發人去地窖裏看蘇武死了沒有,不料,他還活著。

單於十分驚奇,就來到地窖旁,讓人把他抬了出來。隻見蘇武雖然麵容消瘦,乏力喘息,但目光如劍,單於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暗想,漢人竟有如此剛毅的人,這樣的人既不為我所用,就更不能放他回去。於是便問道:“蘇武,吃苦了吧?我單於很器重你的氣節,你若能歸順我匈奴,我一定重用你,讓你享盡榮華富貴,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蘇武把頭一歪,回道:“寧死不屈!”聲音雖然微弱卻很堅定。

單於聽了愈加欽佩,說:“蘇武使者,你重氣節,我也很講義氣,凡是歸順我的人,我都把他們和匈奴人一樣看待,不分彼此,你看衛律,現在已是我的重臣,你的副使張勝我也待他不薄……”

“住口,請你不要再在我麵前提這些小人。”

單於惱怒地說:“你們漢人有句話叫作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吧,既然你已鐵了心,那我就成全你,來人啦!”

“在。”

“把他給我押到北海去,讓他去放公羊。”

蘇武所牧的羊是一種叫“羝”的公羊,從不產乳生子。單於告訴蘇武說:“什麽時候這群羊產了羊乳,才能放你回去。”事實上是讓蘇武永遠放棄回國的念頭。

在蘇武的感召下,常惠等其他漢使也堅決不降。單於下令把他們全都分散安置,使他們互不相見。

蘇武來到冰天雪地的北海,舉目一望,白茫茫的湖麵,雪花飄飄,四周荒無人煙,刺骨的寒風刮來,幾隻羊凍得嗷嗷直叫。

蘇武在寒風中手持旌節向東喊道:“大漢朝廷,我蘇武在此起誓,絕不有辱漢節。”

蘇武冒著寒風在岸邊找到了一個被人丟棄的草棚,就把羊趕了進去,然後拔了一些荒草來喂羊。他自己挖野鼠的地洞,掏一些野草籽充饑,晚上就蜷縮在羊群中,讓羊身上的皮毛溫暖自己的身體。

就這樣,蘇武每天都在北海邊手持旌節放牧羊群。春去秋來,日複一日,蘇武的頭發逐漸發白,容顏消瘦,但一雙眼睛依然目光四射。春天來了,北海碧波**漾,岸邊的綠柳迎風飄揚。

蘇武手持旌節一邊牧羊,一邊不停地眺望著東方,他在想念中原,想念家人。眼前浮現出他和兒子在山坡上追趕羊群,兒子跌倒在草地上哇哇大哭,他跑過去抱起兒子哄著的情景。

“唉,不知老母和妻兒此刻如何?我的兒子啊,父親想你啊……”

忽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一隊狩獵人來到了北海。他們安營紮寨,準備在這兒狩獵一段時間。一個王爺穿著打扮的人在湖邊看見蘇武持旌放羊十分驚奇。

“看你是漢人穿著,莫非你就是漢使蘇武?”

“正是。在下是大漢天子的使臣蘇武。”

“噢,你就是蘇武,失敬、失敬。”那人從馬上跳下施禮道,“我是單於且鞮侯的弟弟於靬王,早就聽兄長說過你的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蘇武也抱拳道:“幸會,幸會。”

於靬王把蘇武請到自己的帳篷內以酒肉款待,他說:“沒有想到你竟然活下來了,真了不起。”

蘇武說:“我是漢朝的使者,忠於職守是為臣的天職。”

“了不起,了不起,來,幹上一杯。”

“謝謝。”

於靬王去看了蘇武的草棚,十分感動地握住蘇武的手說:“你太苦了,我給你留下一個帳篷。”

“不,不用。”

“蘇大人,這不是單於給你的,是我自己給你的,你不用介意。”

於靬王走時,又給蘇武留下了一些食物。可是,有一天,蘇武牧羊回來,見帳篷和食物都被人偷走了。蘇武隻得住回草棚。

年複一年,漢節上的旄毛落盡了,蘇武的須發白了,他還是手持漢節,遙望著南方,那裏有他的祖國。這一天,他的朋友李陵為單於來勸降蘇武。

李陵是“飛將軍”李廣的孫子,字少卿,李廣長子李當戶的遺腹子,年輕時便在朝廷任職。他精於騎射,禮賢下士,漢武帝稱他有李廣之風。

因為率800 騎深入匈奴兩千餘裏偵察有功,他被任命為騎都尉。

漢武帝命李陵招募荊地區的驍勇壯士5000 人,教以騎射,嚴格訓練。這5000 勇士個個力大過人,手可扼虎,射技精絕,百發百中。奉命駐紮在酒泉、張掖一帶,防禦匈奴。李陵謙讓愛眾,士兵們都願意為他拚死效力。

漢武帝讓李陵獨當一麵,確實是對他莫大的信任。可能正因如此,李陵才過高地估計了自己,導致後來的敗績。

李陵曾深入匈奴兩千餘裏,越過居延偵察地形,未遇到匈奴順利返還。後升為騎都尉,帶領精兵5000,駐在酒泉、張掖等地教習箭術以防衛匈奴。

幾年後,漢朝派貳師將軍李廣利征大宛,命李陵帶其5000 兵馬隨後。行至邊塞,漢武帝又詔令李陵,要他留下手下將士,隻率500 輕騎出敦煌,至鹽水,迎接李廣利回師,然後仍駐屯在張掖。

天漢二年(前99 年),李廣利統領三萬騎兵從酒泉出發,攻擊在天山一帶活動的右賢王。漢武帝召見李陵,想要他為大軍運送糧草。

李陵來到武台殿,向漢武帝叩頭請求說:“臣所率領的屯邊將士,都是荊楚勇士、奇才、劍客,力可縛虎,射必中的,望能自成一軍獨當一麵,到蘭幹山南邊以分單於兵力,請不要讓我們隻做貳師將軍的運輸隊。”

漢武帝說:“你是恥於做下屬吧?我發軍這麽多,沒有馬匹撥給你。”

李陵答道:“不須給馬匹,臣願以少擊多,隻用5000 步兵直搗單於王庭。”漢武帝為他的勇氣所感便同意了,並詔令強駑都尉路博德領兵在中途迎候李陵的部隊。

路博德以前任過伏波將軍,羞於做李陵的後備,便上奏:“現在剛進秋季正值匈奴馬肥之時,不可與之開戰,臣希望留李陵等到春天,與他各率酒泉、張掖5000 騎兵分別攻打東西浚稽山,必將獲勝。”

漢武帝見奏大怒,懷疑是李陵後悔不想出兵而指使路博德上書,於是傳詔路博德:“我想給李陵馬匹,他卻說什麽‘要以少擊眾’。現在匈奴侵入西河,速帶你部趕往西河,守住鉤營。”

又傳詔李陵:“應在九月發兵,應從險要的庶虜鄣出塞,到東浚稽山南麵龍勒水一帶,徘徊以觀敵情,如無所見,則沿著浞野侯趙破奴走過的路線抵受降城休整,將情況用快馬回朝報告。你與路博德說了些什麽?一並上書說清楚。”

於是,李陵率領他的5000 步兵從居延出發,向北行進30 天,到浚稽山紮營。將所經過的山川地形繪製成圖,派手下騎兵陳步樂回朝稟報。陳步樂被召見,陳步樂說李陵帶兵有方,得到將士死力效命,漢武帝非常高興,任陳步樂為郎官。

李陵在浚稽山遭遇單於主力,被匈奴三萬多騎兵包圍。李陵軍駐紮在兩山之間,以大車作為營壘,李陵領兵衝出營壘擺開隊伍,前排持戟和盾,後排用弓和弩,下令:“聽到擊鼓就進攻,聽到鳴金就收兵。”匈奴見漢軍人少,徑直撲向漢軍營壘。

李陵揮師搏擊,千駑齊發,匈奴兵應弦而倒。匈奴軍敗退上山,漢軍追擊,殺匈奴兵數千。單於大驚,召集左賢王、右賢王部八萬多騎兵一起圍攻李陵。李陵向南且戰且走,幾天後被困在一個山穀中。連日苦戰,很多士卒中箭受傷,三處受傷者便用車載,二處受傷者駕車,一創者堅持戰鬥。

李陵說:“我軍士氣不如前,又鼓不起來,是什麽原因?莫非是軍中有女人麽?”原來,軍隊出發時,有些被流放到邊塞的關東盜賊的妻女隨軍做了士兵們的妻子,大多藏匿在車中。

李陵把她們搜出來後,用劍把她們全部殺掉了。第二天再戰,果然斬匈奴首三千多。他們向東南方突圍,沿著故龍城道撤退,走了四五天,被大片沼澤蘆葦擋住。

匈奴軍在上風頭縱火,李陵令將士放火燒出一塊空地才得以自救。又退到一座山下,單於已在南麵山頭上,命自己兒子率騎兵向李陵發起攻擊。

李陵的步兵在樹林間與匈奴騎兵拚殺,又殺匈奴兵數千,並發連駑射單於,單於下山退走。這天李陵捕得俘虜,俘虜供出:“單於說:‘這是漢朝的精兵,久攻不能拿下,卻日夜向南退走把我們引到塞邊,會不會有伏兵呢?’而許多當戶和君長都說:‘以單於親率數萬騎兵攻打漢朝幾千人,卻不能把他們消滅,那以後將無法再調兵遣將,也使漢朝越發輕視匈奴。務必在山穀間再度猛攻,還有四五十裏才到平地,即使不能破敵,返回也來得及。’”

這時,李陵軍處境更加險惡,匈奴騎兵多,戰鬥一整天不下幾十回合,匈奴兵又死傷兩千餘人。匈奴軍不能取勝,準備撤走。

正巧,李陵軍中有一個叫管敢的軍侯,因被校尉淩辱而逃出,投降了匈奴。他對單於說:“李陵軍無後援,並且箭矢已盡,隻有李陵將軍麾下和成安侯韓延年手下各800 人排在陣式前列,分別以黃白二色做旗幟,派精兵射殺旗手即可破陣了。”

單於得到管敢,特別高興,命騎兵合力攻打漢軍,邊打邊喊:“李陵、韓延年快降!”接著擋住去路猛烈攻打李陵。李陵處在山穀底,匈奴軍在山坡上從四麵射箭,矢如雨下。漢軍堅持南行,未等衝到鞮汗山,一天之中50 萬支箭已全部射光,便丟棄戰車而去。

當時,李陵還剩士兵三千多,赤手空拳的就斬斷車輪輻條當武器,軍吏們也隻有短刀。又被一座大山所阻,隻能折入狹穀,單於切斷了他們的退路,在險要處放下壘石,很多士卒被砸死,不能前進。

黃昏後,李陵換上便衣獨步出營,攔住左右說:“不要跟著我,讓我一個人去幹掉單於!”過了很久,李陵才回來,歎息說:“兵敗如此,唯求一死!”

軍吏說:“將軍威震匈奴,陛下不會讓您死,以後可想別的辦法回去。浞野侯雖被匈奴俘獲,但後來逃回去,陛下仍以禮相待,何況對將軍您呢!”

李陵說:“你別說了,我不戰死,不為壯士。”於是他要部下把旌旗都砍斷,把珍寶埋藏在地下,又扼腕道,“再有幾十支箭,我們足以逃跑了,可現在無武器再戰,天一亮就隻有束手待擒了。不如各作鳥獸散,還可能有逃回去報告陛下的人。”

他令將士們每人拿上二升幹糧,一大塊冰,約定在邊塞遮虜鄣會合。準備夜半時分擊鼓突圍,但鼓沒有響。李陵與韓延年一同上馬,十多名壯士和他們一道衝出。匈奴數千騎兵緊追,韓延年戰死,李陵長歎:“我無臉麵去見陛下呀!”於是下馬投降了。

他的部下四散逃命,逃回塞內的僅四百餘人。李陵兵敗之處離邊塞隻有百餘裏,邊塞把情況報告了朝廷,漢武帝認為李陵已戰死,就把他母親和妻子叫來,要相麵的人來看,卻說她們臉無死喪之色。後來得知李陵已降匈奴,漢武帝大怒,責問陳步樂,陳步樂自殺了。

文武百官都罵李陵,漢武帝以李陵之事問太史令司馬遷,司馬遷則說:

李陵服侍母親孝順,對士卒講信義,常奮不顧身以赴國家危難。他長期以來養成了國士之風。今天他一次戰敗,那些為保全身家性命的臣下便攻其一點而不計其餘,實在令人痛心!況且李陵提兵不滿5000 人,深入匈奴腹地,搏殺數萬之師,敵人被打死打傷無數而自救不暇,又召集能射箭的百姓來一起圍攻。他轉戰千裏,矢盡道窮,戰士們赤手空拳,頂著敵人的箭雨仍殊死搏鬥奮勇殺敵,得到部下以死效命,就是古代名將也不過如此。他雖身陷重圍而戰敗,但他殺死殺傷敵人的戰績足以傳揚天下。他之所以不死,是想立功贖罪以報效朝廷。

起初,漢武帝派李廣利率領大軍出征,隻令李陵協助運輸,後來李陵與單於主力戰鬥,李廣利卻少有戰功。漢武帝認為司馬遷誣罔,是想詆毀貳師將軍為李陵說情,於是把他下獄施以腐刑。

很久以後,漢武帝悔悟到李陵是無救援所致,說:“李陵出塞之時,本來詔令強弩都尉接應,隻因受了這奸詐老將奏書的影響改變了詔令,才使得李陵全軍覆沒。”

於是,漢武帝派使者慰問賞賜了李陵的殘部。李陵在匈奴一年後,漢武帝派因杅將軍公孫敖帶兵深入匈奴境內接李陵。

公孫敖無功而返,對漢武帝說:“聽俘虜講,李陵在幫單於練兵以對付漢軍,所以我們接不到他。”漢武帝聽到後,便將李陵家處以族刑,他母親、兄弟和妻子都被誅殺。隴西一帶士人都以李陵不能死節而累及家室為恥。

此後,有漢使到匈奴,李陵憤憤質問使者:“我為漢將,率5000 人橫行匈奴,因無救援而敗,我哪裏對不起大漢而誅殺我全家?”從此,他死心塌地投入了匈奴的懷抱。李陵的投降,使且鞮侯單於興奮異常,為了籠絡李陵,他把女兒嫁給了李陵,並立他為右校王,身居顯位,每逢國有大事,單於都找他商議。

蘇武見到李陵一副匈奴顯貴的裝束,大為吃驚。李陵為蘇武擺酒設宴,席間詳細地講述了自己的遭遇,又趁機對蘇武說:“單於知道你是我的老友,特讓我前來勸告。你被幽禁在這荒遠之地,返回漢朝已是不可能的了。你在這裏受盡了苦難,可有誰知道你的信義節操呢?”

為了讓蘇武徹底放棄歸漢的念頭,李陵又說:“你的兄長蘇嘉為奉車都尉,因扶車輦下台階,不小心碰折了車轅,被彈劾為大不敬罪,自殺而死;你的弟弟蘇賢為騎都尉,受皇上命追拿畏罪逃亡的宦官未果,懼怕皇上問罪,服毒自殺;你的老母已經去世,妻子聽說也已改嫁。”

蘇武多年未聞家音,聽了這些不禁老淚橫流,泣不成聲。李陵又深為同情地接著說:“唉!人生苦短,猶如朝霞,你何必這樣與自己過不去呢?現在皇上年事已高,反複無常,大臣們無罪被誅的,已有數十家之多。做臣子的安危不保,你這樣做又是何苦呢?”

蘇武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鄭重地說道:“我父子本無功德,蒙皇上聖恩,官為將軍,爵至封侯,我常想肝腦塗地去報答聖上。而今幸有這個機會,即使刀斬鼎烹,我也在所不辭。臣子對君主就同兒子對父親,兒子為父親而死,是毫無怨言的,少卿就不必再勸我了。”

李陵在蘇武那裏每天都擺宴設酒,閑述往事。又過三五天,李陵乘著酒興又對蘇武說:“子卿何妨就聽我一句呢?”

蘇武說:“為大漢朝,我願意肝腦塗地。請不要再說了。一定要逼我投降,我馬上死在你麵前!”

李陵聽罷,仰天長歎:“義士啊,義士!我李陵和衛律的罪過真是通天啊!”他淌著羞愧的淚水,告別了堅貞的蘇武。

李陵見蘇武生活艱苦,於心不忍。過了一段時間,讓自己的匈奴妻子出麵,送給蘇武幾十頭牛羊,又為蘇武找了一個匈奴女子為妻。蘇武考慮到自己的兒子生死不知,怕絕了後嗣,就接受了李陵的美意。蘇武有了個匈奴妻子,減少了許多寂寞。不久得了一子,蘇武在心理上又得到了一些安慰。

後來漢武帝病死,李陵又來到北海,將這一消息告知了蘇武。蘇武向南放聲痛哭,直哭得吐出血來。他為不能直接向漢武帝複命而悲痛,旦夕哭祭。

漢昭帝繼位後數年,匈奴與漢和親,在漢使的一再要求下,匈奴答應放還蘇武。李陵擺酒為蘇武慶賀。李陵百感交集,對蘇武說道:“今足下歸國,我又是高興又是悲傷。你堅守漢節,揚名於匈奴,顯功於漢室,即使是古書所載、丹青所畫的那些聖賢也不過如此,你將流芳千古。

我李陵親人被族誅,世人厭棄我,我還有什麽可值得顧戀的呢?罷了!

罷了!你我以後就是異域之人,此番便永別了!”

李陵說到這裏,已經是淚如雨下,他離開座位,起舞作歌:徑萬裏兮度沙漠,為君將兮奮匈奴。

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隤。

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李陵的悲歌,唱出了一個孤獨求敗者的內心痛苦。

蘇武被囚禁在匈奴19 年,直到昭帝始元六年(前81 年)春天,才在漢使的堅決要求下,回到長安。蘇武出使匈奴時,正當年富力強;歸漢時,頭發胡須已一片雪白。在19 年的漫長歲月裏,他獻出的是一顆對祖國無比堅貞的心。

對待匈奴,漢武帝集中了全國的經濟力量和軍事力量,組織並指揮了反擊匈奴的戰爭,是完全符合漢朝人民的利益和要求的。匈奴經過屢次打擊,力量已大為削弱。

太初三年(前102 年)以後,匈奴雖然還有幾次侵入漢朝,但已不是漢朝的大患了。對匈奴的戰爭,打擊和抑製了自秦末、漢初以來匈奴對中原人民幾十年的殘殺掠奪,保護了人民的生命財產,也保證了漢朝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作為這次戰爭的最高決策者、組織者和指揮者,漢武帝建立了偉大的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