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金槍勇士的指點,鷹魔和獅魔沿著台階一直往下走。
很快就進入古堡的水下部分,他們的眼珠立刻感到鹽的刺激。
鷹魔說:“獅兄,巫羅大法師說過我們要找的地方為什麽叫‘多寶格宮’。”
獅魔想了想,說:“好像是這個意思——先是有一種可以陳列許多古董的架子叫多寶格,後來皇宮裏就出現了暗藏奇巧機關的多寶格箱,這個多寶格宮又是從多寶格箱發展過來的。”
“那麽,”鷹魔很期待,“多寶格宮一定很好玩,裏麵也會有許多奇巧機關。”
“不過你要小心,”獅魔說,“玩著玩著沒準你就被機關困住了……”
幸虧金槍勇士的示意圖畫得還算準確,二魔沒費多大事就找到了多寶格宮。
這座宮殿真不像宮殿——完全像個巨大的箱子。
它沒有門。如果想進入它的內部,看來隻有設法打開箱蓋。
可箱蓋高高在上,別說打開它,夠都夠不著。
鷹魔在水中無法飛起,他對獅魔說:“獅兄,你來馱我。”
獅魔就馱起鷹魔。
鷹魔能觸到箱蓋了,他托了托它。
這隻是個隨便碰碰的動作,並不抱什麽指望,可是——
這個箱形宮殿發出沉悶的機械轉動聲,隨即好重的箱蓋緩緩掀起,掀起……
直到完全打開。
二魔麵麵相覷,都呆住了。
鷹魔嘟噥道:“這麽容易就打開了,看來是想引我們進去,裏麵沒有好果子吃……”
他的興致沒那麽高了。
可是大法師的命令又不能不執行。
鷹魔對獅魔說:“我們來‘石頭剪刀布’吧。”
“誰贏了誰進去?”
“不,誰輸了誰進去,贏了的人就在外麵接應。”
他倆就來“石頭剪刀布”。
獅魔輸了。
獅魔爬上箱口。
下麵的鷹魔問:“看見什麽了?”
獅魔說:“還看不見箱子裏麵,隻看見淺淺的最上麵一格。”
“最上麵一格裏有什麽?”
“有床墊和枕頭,枕頭上還有注意事項。”
獅魔就把注意事項讀給鷹魔聽:“欲前進至下一格,必須牢記衝關暗語——什麽?什麽?”
“這樣兩句話還需要牢記?”鷹魔說,“太簡單了!”
“你別急,還沒完。”獅魔繼續讀道,“暗語需從夢話中說出,否則無效。”
鷹魔說:“怪不得要用枕頭和床墊!你隻有等自己睡著以後在夢裏說出暗語了。”
獅魔隻好躺到床墊上,拿枕頭遮住眼睛。
可他實在睡不著。
他爬到箱口邊上對鷹魔說:“鷹兄你幫我個忙好嗎?”
“我怎樣幫你?”
“我睡不著,請你把我打昏過去。”
“行。”
“還有,我昏過去以後,暈頭暈腦會忘記掉暗語,要靠你提醒我。”
“沒問題。”
鷹魔說到做到,他跳起來一拳,擊昏了獅魔。
然後獅魔開始說胡話:“真給力呀……算你狠,逗你玩……”
他說了一大堆,可沒一句是衝關暗語。
鷹魔不得不提醒了,他大聲說出暗語。
夢中的獅魔看見很多雲很多霧,雲霧後麵隱約傳來鷹魔的呼喊。
可是獅魔聽不清鷹魔喊什麽,他大聲問:“你說什麽?什麽?”
他正好說出了暗語,用夢話說的。
多寶格宮外的鷹魔隻聽上麵“啪嗒”一聲,再沒有獅魔的動靜了。
金槍勇士給派派他們也畫了一張通往多寶格宮的示意圖,不過囑咐的話不一樣:“隻要你們認準這條路,就一定能找到你們要找的東西。”
派派,伊爾,大竹,敖天,還有摩伊,按照金槍勇士的示意圖,也來到位於古堡中心的多寶格宮前。
擔任“接應”的鷹魔見對方人多勢眾,便立即隱蔽一旁。
這時巨大的箱蓋又開始緩緩關攏,派派縱身一躍,跳上箱口,隨手用如意鐵棒支住箱蓋。
派派看了枕頭上的注意事項,便即躺下。
他問下麵的眾人:“誰會模仿馬蹄聲?”
摩伊說:“我會。”
“最好再加馬叫。”
“馬叫我也會的。”
派派便囑咐老虎:“在我睡著以後,你就開始模仿馬蹄聲。”
“好的,”摩伊一口答應,“你什麽時候睡著了,就告訴我一聲。”
這可不容易辦到,派派有些為難了。
“這樣吧,”派派說,“你數到100就開始。”
“好。”
派派閉上眼睛,把床墊想像成一塊雲朵……
等摩伊數到80時,派派覺得這塊雲朵飄了起來。
派派跟著雲朵飄啊飄,飄到很高很高時,他聽見隱約傳來馬蹄聲。
然後是馬叫。
派派便夢見一匹鬃毛很長的白馬出現在雲端。
他激動地高呼:“神馬!神馬!”
下麵眾人隻聽一聲“啪嗒”(像是翻動蓋板的聲音),便沒有了派派的動靜。
大竹嘟噥:“神馬是什麽意思?”
伊爾說:“神馬就是‘什麽’,你連這都不知道,太杯具了。”
派派在第一格衝關成功。
隨著蓋板的翻動,他深深地墜落下去。
這是一個豎直空間,像一口狹窄的井。
他掉到一條小船上,船下是水。使他吃了一驚的是,小船的另一頭坐著他的敵人——獅魔。
獅魔說:“幸虧你來了,可以把我救上去。”
派派覺得奇怪:“你以為我是來救你的嗎?”
獅魔慘笑一下:“隻有救了我,才能救你自己。”
派派說:“不明白。”
獅魔說:“我比你早來一會兒,已經讀了刻在船幫上的注意事項,你自己讀一讀吧。”
派派便讀道:“進入者在單人進入的情況下無法解困,隻有耐心等待另一個單人進入。雙人狀態才能體會‘同舟共濟’、‘水漲船高’……”
獅魔說:“你掉下來後,我注意到小船上升了一點。那麽很明顯,我們隻有在船的兩頭輪番用力,才能使水位不斷上漲,我們的船才能升到理想位置,順利進入河道。”
聽獅魔說“我們”、“我們的船”,派派覺得挺別扭。護寶者居然要跟盜寶者合作,豈非荒唐?
但冷靜思考後,派派不得不承認——特殊情況下是可以有特殊選擇的。
於是派派和獅魔像玩蹺蹺板一樣,蹬著船板使小船此起彼伏。他們的用力應該起到抽水作用,所以水位很快節節上升。
小船隨著上漲的水位到達一個壁洞外,於是開始順勢漂流。
這是一條時左彎時右繞、時上衝時下跌的河道,所以派派和獅魔的漂流也就時左彎時右繞、時上衝時下跌了。
最後一次上衝很猛烈,而且帶著垂直方向的一百八十度旋轉。
——垂直方向的一百八十度旋轉是什麽意思?就是翻船了。
下麵是鋼鐵花園。
這個花園一共有兩枝花,兩枝碩大無朋的花,一枝是鐵玫瑰,一枝是鐵牡丹。
派派掉進了鐵玫瑰,獅魔掉進了鐵牡丹。
鐵玫瑰的花瓣立即合攏,把派派關在裏麵。
鐵花瓣關得緊緊的,怎麽也推不開。
派派便來審視這花瓣的牢籠。
他看見有幾隻鐵的昆蟲在鐵的花蕊上爬來爬去。
一隻鐵瓢蟲,一隻鐵螞蟻,一隻鐵螳螂。
它們在爬動時,鐵螳螂被鐵螞蟻撞了一下。鐵螳螂立刻揮舞雙刀向鐵螞蟻進攻。鐵螞蟻慌忙應戰,但它顯然不是鐵螳螂的對手。鐵瓢蟲路見不平,便幫著鐵螞蟻夾擊鐵螳螂。
三隻機器昆蟲混戰起來。
鐵螳螂首尾難顧,一把刀被擊落在地。
鐵螞蟻和鐵瓢蟲乘勝進逼,非要將鐵螳螂拆成一堆零件不可。
“得饒人時且饒人吧。”這時派派來當調停者了,他用手指將各方分開,熄滅了戰火。
派派繞著鐵花蕊的莖走一圈,發現在底部有一個扁扁的小孔,孔內可見鋸齒凹槽。
“這應該是鎖吧。”派派想。
那麽,有鎖就該有鑰匙呀,鑰匙在哪裏?
派派尋視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那把鋸齒形的螳螂刀上。
鐵螳螂見此情形,連忙拾起這把刀獻給派派。
派派將螳螂刀伸進鎖孔,刀刃上鋸齒竟與凹槽毫無二致。隻聽“喀嗒”一聲,花蕊底部移開一扇門。
在離開這個花瓣牢籠前,派派沒忘記把當作鑰匙使用過的螳螂刀裝回到鐵螳螂的手臂上。
花蕊的鐵莖通到下層。
派派就順著這鐵莖往下滑。
那扇移開的門立刻在他頭頂上關閉了。
他一落地,鐵莖便升了上去。此刻他才發現,這是一根空心鐵管。
鐵管與天花板相齊時便不再上升。
派派仔細打量這一格。
這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一道帷幕遮擋著另半個房間。
帷幕後傳來驚恐的喘息。
是獅魔的聲音。
看來獅魔也設法脫離了鐵牡丹,但他現在遇到了什麽情況?
已經沒有注意事項,沒人告訴派派該不該拉開帷幕。
獅魔的喘息聲已經消失。
派派抓住帷幕——“刷!”
於是他看見獅魔在一大團鬆脂裏做著最後的掙紮。
派派伸手一摸,那鬆脂還有點軟,有點熱。
但當他摸第二下時,鬆脂已是冷冷的,硬硬的,獅魔已是一動也不動了。
派派知道,獅魔成了活體藝術品。若幹年後,鬆脂石化為琥珀,這就是珍貴的活體琥珀。
獅魔前方的那麵牆全部做成了多寶格。大大小小的格子裏陳列著大大小小的活體藝術品。
可以看得出,那些被陳列到格子裏的人有著跟獅魔相同的遭遇。越是偏小的鬆脂球,裏麵人的服裝樣式就越偏古老。因此可以推斷,這些不速之客會隨著鬆脂球漸漸變小,最後成為極其袖珍的活體琥珀。
多寶格的中央一格放著個精雕的木盒,盒蓋上赫然鐫刻著四個字:
聖杯碎片
顯然獅魔沒有打開這個盒子,在驚惶失措中沒顧得上取出神器碎片(獅魔最後保存了他驚惶失措的神情)。
所有來到這裏的人,也許事先就知道聖杯碎片,事先不知道的人此時也有機會知道了,但由於驚惶失措,自顧其身,誰也沒去觸動這碎片。或許其中有的人會認為,被困於鬆脂球正是受到了聖杯碎片的懲罰……
派派正觀察著,沉思著,上方傳來輕微的炸裂聲。
他抬頭看,見天花板上的鐵管不知何時已經移至他的頭頂處。
那管口內有黃色透明的黏稠**正緩緩淌下。
派派閃身跳開。
但不管他跳到哪裏,管口始終追逐他,對準他。
頭頂上的那團黃色透明**已流出管口,成一球形。
這球越來越大,即將滴下……
派派已經放棄跳動,但他沒放棄動腦。
“真的沒有避免成為活體藝術品的希望了嗎?”
那團鬆脂球已經從上麵清晰地、扭曲地映出派派的形象。
派派的目光掃來掃去,終於停留在多寶格中央的那個木盒上。
最後的希望!
他衝向木盒。
他頭頂的管口也跟著衝過去。
派派飛快地打開盒蓋,取出碎片。
聖杯的光輝射入派派的瞳孔,造成短暫的失明。
黑暗中他的內視功能被激發,他看見自己身體的內部……進入瞳孔的光點成了火種,他腹部的小宇宙被刹時點燃,丹田之火從頭頂的百會穴直衝出去!
這時那團又黏又稠的黃色透明**已經脫離管口墜落下來。
但它在空中止步,有一股看不見的向上的力量頂住了它。
鬆脂球被聖杯的威力一點一點逼回管內。
派派恢複了視覺,他發現有些似乎不可收拾的場麵並非不可收拾。
他走到多寶格前,拿起一個已縮到橘子大小的鬆脂球。
球中凝固著一位鴨子旅行家,他正用他的鴨毛筆在樹皮本子上記錄著什麽。
派派用碎片的尖角劃了一下堅硬的石化鬆脂球。
於是這個球就沒那麽堅硬了,可以像剝橘子一樣一塊一塊剝開它。
那位鴨子旅行家被解放出來,派派把他放到地上。
鴨子旅行家很快恢複到原來那麽大。
鴨子旅行家指了指剝開的鬆脂球碎塊,對派派說:“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好記下來。”……
派派又一一解放了其他被困者。
解放獅魔時,派派猶豫了一下。
但獅魔最終還是被解放了。他把自己幹過的事告訴鴨子旅行家,讓他記下來,還誠懇地說:“以前人家都叫我‘獅魔’,以後我會讓大家忘掉這個‘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