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墓穴探險者現在來到地下第四層。
還沒進入這層墓穴時已聞到幽香陣陣。
沒想到這裏的四壁和上下竟被各種奇異植物滿滿覆蓋。
派派對伊爾和大竹說:“書上提到過‘黑暗植物’,這個種類的花木不需要日照,有點水分便可存活。今天總算親眼見識了。”
“你們看,”伊爾指著穴壁上,“那兒有個黑色的果子。”
大竹笑道:“伊爾,你敢不敢咬它一口?”
伊爾說:“我怕有毒,但摘下來玩玩還是可以的吧。”
說著伊爾便伸手采摘。
說時遲那時快,距離黑果子不到一寸時,旁邊的一根藤子動了一下,伊爾的手腕被它“溫柔”地牽住。
這藤子是保護果子的。它平時蜷縮於壁,形似倦怠。其實這是養精蓄銳,用在一時。藤子和果子雖然一體相連,卻各自有名。果稱“經年果”,藤號“動靜藤”。這是用了動和靜的兩個形象來形容此藤——無事時“靜若處子”,像一幅畫貼在那兒;一旦受到侵擾立即出手,那就“動如脫兔”了。
動靜藤的一個特點是:你不動它也不動,你動一點它也動一點。如果伊爾鎮靜地停止動作,藤子再不會繼續糾纏,而且她隻需麵對一根藤子。但伊爾的對策是盡力掙脫,這就麻煩了。一條又一條靈巧又堅韌的藤子結束了蜷縮狀態,它們向伊爾的四肢和身軀攀緣而來。
眼看伊爾困於藤蔓,熊貓大竹急忙相助。
結果是越幫越忙。大竹想從伊爾身上扯掉那些藤子,沒想到引火燒身,藤子們圍住大竹,轉眼間把他捆得結結實實。
見大竹和伊爾被越勒越緊,派派反應過來,急忙叫道:“停止掙紮!停!停!”
大竹和伊爾不再掙紮。
果然藤子也靜止下來,形同死蛇。
伊爾與派派商量:“我能不能抽出雷電胡蘿卜,燒斷這些藤子?”
派派說:“先好好想想,別輕舉妄動。”
派派環顧整個墓室,開始想到一個剛才來不及想到的問題:怎麽沒看見墓主人?
有一麵牆壁的顏色引起派派的注意。其他每麵牆壁上覆蓋的植物都比較劃一,或紅或黃;而這一麵牆壁上邊大半部的葉片全是褐色的,而下邊小半部則是綠色帶黑條紋的葉片。
派派仔細再看,驚訝地發現——一個鼴鼠像蝙蝠一樣倒掛在樹枝上。他穿著褐色的袍子,以瓜皮為帽,怪不得在一半褐色一半綠色的背景下不易辨認。
血瞳說:“他挺聰明,這樣的穿戴便於隱蔽。”
派派卻說:“我認為聰明的是栽培出了如此奇妙的植物,它的葉子應該像變色龍的身體,能跟隨身邊的景物改變顏色。”
派派要試一試。
他把鼴鼠從樹枝上摘下,將原來頭下腳上的鼴鼠顛倒成頭上腳下。
真的,說變就變,現在牆壁上半部的葉子變成西瓜條紋的了,下半部的葉子變成褐色的了。
但那鼴鼠被這樣顛來倒去的竟然還沒醒來。
派派摸鼴鼠的鼻孔——沒有呼吸。
“咦,”派派納悶,“喬伊手裏的回生寶石沒法讓鼴鼠複活麽?”
這時鷲法師手裏的鷹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牆上的一片葉子。
派派問鷲法師:“這片葉子有問題嗎?”
鷲法師說:“這不是一片葉子,而是一疊葉子。”
派派走近這葉子,立刻發現這是一本用葉子裝訂的書。
他迅速將書翻了翻,便向一動也不能動的伊爾和大竹打招呼:“你們還得忍耐片刻,因為書上的內容跟你們很有關係。”
派派便從序言開始,邊讀邊介紹:“這位瓜皮鼴鼠是個植物學家,為了不受幹擾地研究他感興趣的黑暗植物,他找了這個不漏陽光的墓穴當他的實驗室。有一次,一個不明真相的田鼠盜墓賊來碰運氣,被動靜藤教訓了一頓,出去一說,再沒有人敢來訪問了。鼴鼠先生就專心致誌地搞他的研究。他實在太專心了,以至於實驗室的上麵被別人造了新的墓穴他都沒發覺。他出不去了,也無所謂,反正他不需要出去。他每年吃一個經年果,可以維持整年的能量。但他在書裏說,也可能發生經年果推遲成熟的情況,那時能量就會用盡。不過他很坦然,因為就算他和他的植物都不存在了,他的研究成果會通過這本很抗歲月的葉子書流傳下去。”
狼人血瞳在派派身後一起看書,他說:“除了我們,這書已經有人讀過了,你瞧這個狼爪印。”
“喬伊?”
被動靜藤緊緊纏住的伊爾說:“喬伊讀了葉子書,就決定不讓瓜皮鼴鼠複活,而讓他培育的動靜藤複活,好對付我們。”
派派說:“那我們就該跟喬伊對著幹,想辦法讓鼴鼠複活,就能擺脫動靜藤了。”
血瞳說:“經年果好像已經成熟了,把它喂給鼴鼠吃,他就會又有能量了吧?”
“可是,”大竹說,“誰要碰一碰黑果子,動靜藤就對你不客氣。”
鷲法師說:“我來試試吧。”
他托著他的頭向黑果子瞄準。
大家知道他要幹什麽了。
“等一等。”派派抱起瓜皮鼴鼠,將他移出動靜藤的控製範圍。
鷲法師重新瞄準。
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嗖!”一團黑影撲了過去。
鷹的利喙有力地啄在果蒂上,果子被啄落。
派派早已做好準備,鷹頭飛出的同時他已躍起,於是第一時間接住了經年果。
為保護果子,所有的動靜藤迅速從大竹和伊爾身上鬆開、撤回,可它們已經來不及了,一瞬之差。
伊爾和大竹趕緊跑到安全的地方。
血瞳說:“沒想到,鼴鼠還沒複活,我們已經救出了伊爾和大竹。——我們還要不要讓鼴鼠醒來?”
包括血瞳自己,大家齊聲回答:“當然要!”
應該讓鼴鼠的研究繼續下去。應該讓葉子書的寫作繼續下去。
伊爾拿著經年果,在鼴鼠的門牙上刨成細絲,分批吹進鼴鼠肚裏。
鼴鼠眼中開始浮出光芒。
這光芒起初微弱,漸漸亮起來。
把鼴鼠救醒後,派派等又將迎接新的探險。
和前幾次一樣,派派他們先找到通向下層墓穴的洞口,然後往下跳。
派派第一個跳。
“哎喲!”
上麵的伊爾等聽到叫聲慌了:“派派,你怎麽了?”
派派回答:“下邊的地麵不大平,差點把我的腳崴了。你們慢點下來,等我摸摸情況。”
過了一會兒,隻聽派派說:“我跳進了一個大動物的嘴巴。”
伊爾驚問:“它沒咬你?”
“它沒法咬人了吧,好像已經沒有生命了。”
“奇怪,喬伊可以給它生命的,可以讓它咬我們的。”
派派說:“我想,喬伊把這個大家夥擺在洞口下麵,是要使它成為一個迷宮,好讓我們在這個很大的身體裏迷路,永遠走不出來。”
“好啊,我要玩這個迷宮!”大竹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下麵沒有燈吧?”伊爾問。
“那是自然,”派派說,“喬伊不會準備得那樣周到。”
伊爾說:“這就需要我的目光照明了。”
說著她也跳進了大動物的嘴巴。
剩下血瞳和鷲法師也不好意思當膽小鬼了……
有伊爾和血瞳的目光照明,迷宮之旅的成功率增加了。
派派對夥伴們說:“既然都下來了,就共同努力盡快找到出口吧。”
他們進了喉嚨,往前走了好一會兒下坡路——看來這個大動物的頸子很長。
在頸子的盡頭,迎麵寫著一行字:
左胃危險,右胃安全。
伊爾覺得新鮮:“我們都隻有一個胃,這個大動物竟有兩個胃,可以叫它‘雙胃獸’吧。”
派派問大家:“你們說,這兩句是真話還是假話?”
大竹和血瞳認為是真話。
伊爾和鷲法師認為是假話。
2比2。
派派想了想,自語道:“就相信它是真話吧。”
3比2。
於是他們進入右邊的通道。
但他們並不真正知道自己是走向安全還是走向危險。
忽然派派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伊爾也聽了聽:“是磨齒聲?”
派派點點頭。
細聽了一會,派派告訴大家,這是摩伊和喬伊在對話。
派派翻譯了他們的牙語對話。
喬:老虎,你在哪兒?
摩:我在找你,用牙語探測,一點一點接近你。現在到了一個很大的肚子裏。
喬:你去了左胃還是右胃?!
摩:當然去安全的一邊。
喬:怪我沒有早一點提醒你!這個大家夥的左胃隻能消化普通食物,而右胃可以從鐵和石頭裏獲取營養。左胃的胃酸現已幹涸,而右胃仍然胃酸充盈,像個鏹水池子。通往右胃的管道又陡又滑,要是不小心滑到池子裏……
這時派派他們聽見附近傳來“撲通”一聲。
磨齒的牙語繼續著。
喬:老虎,你怎麽沒動靜了?老虎!老虎!!
摩:頭兒……
喬:老虎,你怎麽了?
摩:我開始被消化,已經消化了一半了……頭兒,我要抓緊時間對你講一句話……
喬:好,你快講。
摩:那兩句話寫錯了,應該是……右胃危險,左胃……
喬:老虎,我來了!
顯然,喬伊會帶來回生寶石把被超級胃酸腐蝕掉的摩伊恢複成形。
派派迅速作了安排。
等到腳步聲響起,伊爾和血瞳閉上眼睛,中斷了目光照明。
眾人隱蔽在通道兩旁。
喬伊急如流星地趕來了。等他經過時,派派奪下他手中的回生寶石,並在他背上輕輕推了一把。
於是喬伊滑了下去——“撲通”!
派派和夥伴們手牽著手,小心翼翼地到了胃酸池邊。
他們看見喬伊在池中一沉一浮,每浮起一次身上就少掉一塊。
很快就沒有喬伊了。
大家就有點發愣。
大竹說:“沒有喬伊,也就找不到那三塊寶石了。”
派派就把那塊寶石放在掌心摩擦,直到擦出光芒。
他舉著發光的寶石,將池中水照得透亮,照得冒泡。
不一會兒,完整的摩伊從水裏爬了上來。
他咕噥著:“那兩句話寫錯了,應該是……”
大竹說:“右胃危險,左胃安全。”
“對!”
摩伊急匆匆改字去了。
接著爬上來的是完整的喬伊。
喬伊對派派說:“又被你搶去一塊寶石。”
“誰搶誰的?”派派質問喬伊,“大黃蜂給你的那三塊呢?”
“大黃蜂?”喬伊大怒,“這家夥!”
他像暴風似地衝了出去。
這時派派聽見鷲法師在他身後說:“總算見到使我複生的寶石了。”
大竹說:“鷲法師,你可以裝上你的頭了。”
“對。”
像戴帽子一樣,鷲法師將頭顱端端正正地戴到脖子上。
伊爾端詳著鷲法師:“我覺得,腦袋安在上麵要比提在手裏好看些。”
於是鷲法師向眾人辭別。
眾人也覺得留在這裏沒什麽意思了,但大竹說:“池子裏還在冒泡……”
第三個爬出池子的是田鼠。
伊爾覺得奇怪:“他怎麽會掉進去的?”
派派問田鼠:“你就是鼴鼠的葉子書裏提到的那個盜墓的田鼠吧?”
田鼠點點頭。
“我知道了,你希望在下麵的墓穴裏有所發現,不小心滑進了胃酸池,對不對?”
田鼠搖搖頭。
派派說:“你不會講話嗎?”
田鼠吐出什麽在掌中,便開言道:“我是為了躲避追殺,才慌不擇路,掉入池中。”
“什麽人要追殺你?”
“是大黃蜂。”
派派恍然大悟:“你偷了大黃蜂的三塊寶石,他才要追殺你。”
大竹糾正道:“寶石不是大黃蜂的,是大黃蜂拿我們的。”
弄清自己得以複活的原委,田鼠將三塊寶石交了出來:“你們救了我的命,這就權當我的謝意吧。”
派派收下寶石。
田鼠走後,伊爾對派派說:“這次我們不能把全部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了。”
派派問:“你的意思是,四塊寶石應該分開保管?”
“對。”
於是,伊爾負責保管癡迷寶石,大竹保管膨大寶石,複靈和回生由派派保管。
分管已定,忽然派派說:“你們有沒有感到晃動了一下?”
眾人說:“沒有呀。”
派派感到的晃動很輕微。但緊接著的一晃就明顯了,大家看到池子裏靜靜的水麵開始**漾。
大竹說:“地震了吧?”
派派說:“應該是回生寶石也把雙胃獸喚醒了。我們要趕快離開左胃,免得被胃酸傷害。”
大竹說:“我們不能走原路回去吧?再走到雙胃獸嘴裏……”
“當然不行,”派派說,“我們要尋找安全途徑。”
這時晃動更厲害了。
伊爾說:“看來這個雙胃獸已經起身行走了。”
大竹說:“也許在找東西吃了,它餓了很久了。”
話音剛落,一塊大石頭從食道滾了下來。
派派急忙將眾人推進一個可以藏身的角落。
“撲通!”
他們聽見大石頭滾進胃酸池的聲音。還好躲得快,不然濺起的胃酸會在人身上腐蝕出一個一個洞。
接著他們聽見:“嗶嗶叭叭,嗶嗶叭叭……”
大竹吃驚地小聲說:“這是在消化石頭。”
派派說:“我們要趕快找到右胃的出口,沿著腸道走到外麵。消化已經開始,很快就會有排泄物衝下來。如果我們動作慢了,就會被排泄物追上。盡管排泄物應該是些石渣,不會太髒,但很可能會使我們受傷。”
大竹說:“我們要找的路是一條排泄的路,所以應該是一條有臭味的路。”
“這話不錯,”伊爾說,“但這頭雙胃獸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排泄了,必須有超強的嗅覺才能聞到殘留的臭味。”
血瞳說:“狼的嗅覺最靈敏,就讓我來探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