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六層前進的路上,小俠們聽見鳥叫聲。

伊爾在樓梯旁的磚牆上發現一個小洞,洞裏住著小鳥甲。

大竹在另一個小洞裏發現小鳥乙。

伊爾對小鳥們說:“你們應該有軟軟的鳥窩,住這麽硬的洞不舒服。”

小鳥甲說:“也習慣了。”

小鳥乙警告眾小俠:“你們別上去了,上麵有個瘋狂的稻草人,見人就打。”

小鳥甲說:“他沒有眼睛,但聽力很好,遠遠的就能聽見我們扇翅膀的聲音,我們從來不敢靠近他。”

大竹說:“我們學過輕功,應該可以做到不驚動他的。”

大竹調整呼吸,令清氣上升,於是雖然體形笨重卻能腳步輕盈。他一馬當先上了六層。

他看見那個稻草人以金雞獨立之勢站在那兒,稻草人隻有一條腿的。頭戴破草帽,手持破蒲扇,這是稻草人的標準裝束。

稻草人的臉上,雙眼的位置深陷出兩個窟窿。

大竹剛想再試圖往上挪動,亂蓬蓬的稻草中發出一聲冷笑。

稻草人問:“你不打算跟我打個招呼嗎?”

大竹說:“對不起,我怕驚動你以後你會不讓我們過去。”

這時派派和伊爾也運起輕功靜悄悄走到大竹身後。

稻草人說:“又來了兩個不打招呼的。”

伊爾問稻草人:“要是我說——‘你好,稻草人’,你會讓我過去嗎?”

稻草人說:“也許會,也許還是不會,這要看我高興不高興。但現在一切都晚了,你們沒有機會了。”

稻草人一甩頭,破草帽淩空而起,盤旋三圈後又落回他頭上。這也許是他的宣戰儀式。

“嘭”的一聲,捆在他身上的稻草這時都掙脫束縛飛揚起來,像他的長毛。

他第二次甩頭,草帽飛出,猝不及防地扣在大竹臉上。

大竹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取兵器。稻草人高高躍起,突然做了個橫掃的動作,打了大竹一棍(或者應該說踢了大竹一腳)。

大竹就順著樓梯滾下去了。

破草帽又飛回稻草人頭上。

伊爾已將插在兩側腰間的那對雷電胡蘿卜掣在手中。

她舉起右手的胡蘿卜:“砰!”

胡蘿卜射出的微型閃電直撲稻草人的頭部,在他的帽簷上警告性地燒出一個小孔。

稻草人雖然看不見這個小孔,但小孔還在冒煙,他能聞到它。

稻草人對著伊爾站立的方向點點頭,說:“有點厲害。你再來一下吧。”

伊爾就又舉起左手的胡蘿卜:“砰!”

這次的目標是稻草人的破蒲扇。但這次沒來得及在蒲扇上燒出小孔,因為稻草人在聽見發射聲後及時揮動蒲扇,把走到半道兒上的雷火扇熄了。

伊爾張嘴發愣。但沒等她把嘴閉上,稻草人又比雷電還快地向她襲擊,把她一頭撞倒。

伊爾也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剩下派派了。

稻草人對著派派晃動一下蒲扇,說:“開始吧。”

派派呆立少頃,轉身下樓去了。

現在輪到稻草人發愣了:“還沒交手就撤退了?這也太懦弱啦。”

不一會兒,他聽見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派派一手托一隻小鳥,走到稻草人麵前。

稻草人不解:“你想幹什麽?”

派派說:“你沒有眼睛,她們可以當你的眼睛,她們看見什麽可以馬上告訴你。”

稻草人心裏一軟,但他的脾氣很倔:“我不需要別人幫助我!”

“不隻是她們幫助了你,”派派說,“你也在幫助她們呀。”

“我怎麽幫助她們了?”

“她們原來住的石窟窿又硬又冷,現在她們可以住在軟軟的、暖暖的稻草裏,多好啊。”

稻草人不作聲了。

派派就把兩隻小鳥放進稻草人深深的眼眶。

這時滾下樓去的大竹和伊爾又走上樓來。

小鳥們就嘰嘰喳喳地告訴稻草人:有一個身上黑一塊白一塊的胖男孩和一個長長耳朵的瘦女孩上樓來了……稻草人暗想:有眼睛的感覺真好呢。

三小俠前往七層前,向稻草人說了“謝謝”,小鳥們也向眾小俠說了“謝謝”。

派派回頭再看,覺得眼眶裏跳躍著小鳥的稻草人比原來可愛多了。

“站住!”忽聽稻草人一聲大喊。

小俠們驚愕地轉身。

稻草人說:“我忘了,我也該向你們說‘謝謝’。”

離開六層,小俠們開始聞到一股香味。

越往上香味越濃。

伊爾仔細辨別著:“不是花香……”

大竹說:“也不是能引起我食欲的竹子香。”

派派說:“像是用來拜神拜佛的線香的味兒。”

來到七層,他們看到塔室中央端坐著一位貓婦人。

接受剛才不打招呼的教訓,他們向貓婦人微微頷首,說了:“你好。”

貓婦人搖搖手:“別討好我,再禮貌也沒用。”

派派問:“那,什麽有用?”

“什麽都沒用,”貓婦人指一指點燃的線香,“你們的命運已被它決定了。”

“為什麽?”派派驚愕,“這支香有什麽特別?”

貓婦人說:“我是喜歡點香點燭的香燭貓,這支香叫‘佝僂香’。”

伊爾說:“佝僂就是脊背彎屈的意思,也許這種香會燒著燒著就彎下來?”

“不對,”香燭貓笑道,“你們馬上就會知道它為什麽叫這個名字了。”

眾小俠便盯著佝僂香看。

忽然他們覺得氣味變了,塔室中的奇香變成了惡臭!

這股臭味進入體內立即為災為患。

小俠們雙腿發軟,一個個癱坐下來。

接著,他們的脊背弓一般地漸漸彎屈。

最後他們的頭都難以抬起了。

香燭貓說:“你們明白‘佝僂香’的意思了吧。”

“可是,”大竹疑惑道,“你也聞到臭味的,為什麽你不‘佝僂’?”

香燭貓說:“我已經佝僂過了,所以不再佝僂。我3歲那年,忽然腰直不起來了。我爸爸就用3條繩子把我綁在糾正**,每天綁3個時辰,一共綁了3年。”

大竹說:“怎麽都是3 ?”

“所以3成了我的災難數字。我的背被繩子捆直以後,我就想,為什麽隻有我受這種罪,有機會我也要讓別人體驗一下。後來我就每天都點佝僂香。我會在香的三分之一處舔一舔,它燒到三分之一時就會變味,誰在這個時候聞到它就會遭殃。”

“我知道了,”派派說,“你把心裏的怨毒舔到香上了,所以它會發出臭味,使人中毒。”

“這要怪你們運氣不好,”香燭貓說,“你們早一點來,遲一點來,都不會中毒。”

這支佝僂香就在被香燭貓舔過的三分之一處熄滅了,還剩三分之二。

香燭貓說:“你們又正好是3個人,符合我的災難數字,活該受苦受難。”

小俠們陷入困境,麵麵相覷。

如果他們沒有好辦法改變現狀,恐怕以後隻能稱為“佝僂三小俠”了。

派派暗想:或許該跟這個心理陰暗的香燭貓聊聊天,在聊天中找到對方弱點,便可戰而勝之。

於是他問香燭貓:“你名叫香燭貓,為什麽隻見其香,不見其燭?”

香燭貓找出一支漂亮的紅蠟燭。

伊爾說:“這蠟燭的形狀挺別致,像一支玉如意。”

“所以它叫‘如意紅燭’。”香燭貓說。

派派問:“你從來沒有點燃過它嗎?”

“沒有。”

“為什麽?”

“因為點蠟燭時會滴下燭淚,聽說如果燭淚成雙就大吉大利,若是單數就要倒黴了,所以我一直不敢點它。”

派派鼓勵香燭貓:“你把如意紅燭點起來吧,我保證燭淚成雙。”

香燭貓懷疑道:“你憑什麽保證?”

派派說:“我帶來了幸運數字,自然吉祥順利。”

“什麽幸運數字?”

“3。”

香燭貓驚呼:“這是我的災難數字啊。”

“你的想法有問題。”派派說,“用3條繩子一天綁3個時辰,綁了3年就治好了你的佝僂病,3給你帶來了幸運,怎麽是災難呢?我們3人就是你的3個福星,你放心大膽地點蠟燭吧。”

香燭貓想了想:“嗯,有道理。”

她點燃了如意紅燭。

於是所有的人都仔細、緊張地開始數燭淚。

滴,2滴。

滴,4滴……

紅燭快燃盡時,派派做好準備。如果最後剩下的蠟燭不夠讓燭淚成雙了,他就采取氣息射擊,提前吹熄燭火,使燭淚保持在雙數。

滴,42滴。

滴……

最後一點蠟燭將融化成最後一滴燭淚。

就在這時,塔外襲來輕風一陣,將燭焰突然吹熄。

派派急朝伊爾做個手勢,伊爾會意,悄取一支雷電胡蘿卜,向殘燭射出雷火——燭焰滅而複明。最後一滴燭淚淌下。

滴!

香燭貓喜不自勝。

眾小俠如釋重負。

伊爾便又要用雷電胡蘿卜點燃佝僂香,這次卻被派派擺手製止。

香燭貓心甘情願地點燃佝僂香,奇香重新在塔室彌漫,小俠們在奇香中重新站起,重新挺直腰背。

派派向香燭貓建議:“以後別再叫‘佝僂香’了,也別再使人佝僂了。”

“那,”香燭貓問,“不叫‘佝僂香’,該叫什麽香呢?”

派派說:“可以叫‘三吉香’,因為3已成為你的幸運數字,吉祥數字。”

三小俠登上八層。

他們看見一個拿著畫板的豪豬,旁邊還支著畫架。

小俠們頗覺意外,這一關挺有藝術氛圍,一點也不像那樣劍拔弩張。

豪豬說:“我是豪豬畫師,能讓我為諸位畫像嗎?”

這真是一個再友好不過的過關要求。

伊爾問:“你畫得像不像?”

“你們看。”豪豬畫師指一指牆上。

牆上畫著一個豪豬,跟豪豬畫師的模樣、裝束毫無二致,顯然是豪豬畫師的自畫像。

伊爾便放心讓畫師畫像。

豪豬身後的每一根刺都是一支畫筆,於是他忙忙碌碌地輪番拔刺作畫……不一會兒,伊爾的畫像完成了。

伊爾興衝衝來看畫像,卻皺起眉頭:“我的耳朵怎麽這麽短?我有這麽胖嗎?”

豪豬畫師不服氣:“不是我的畫有問題,而是你的長相有問題。你要給我提意見,你就不想順利過關了嗎?”

派派暗想:最要緊的是盡快登上塔頂,找到迷之琥珀,沒有必要為畫得像不像多作糾纏。

他就對伊爾和大竹說:“不要提意見了,畫好就行。”

於是豪豬又給大竹和派派畫了像。

派派並不關心畫得怎樣,隻等豪豬把畫筆全都插回身後,便拔腿前往九層。

可是伊爾叫起來:“大竹,你身上的黑塊怎麽變成玫瑰色了?”

派派這才注意大竹的畫像。原來,豪豬在畫像上給大竹塗了玫瑰紅,大竹就跟著這畫像變樣了。

同樣的,伊爾也跟著畫像變成一隻胖胖的短耳朵兔子了。

派派問伊爾:“我變樣了嗎?”

伊爾點點頭:“你變成長脖子了。”

派派生氣地對豪豬說:“你水平低,我們在紙上被你醜化也就算了,你怎麽能連本人一起醜化?”

豪豬也生氣了:“你竟敢指責我水平低!”

這時大竹吃驚地指著牆上:“派派,你看。”

派派扭頭看,見畫在牆上的那個豪豬變樣了——本來他站得直直的,現在扭起腰來。

大竹問:“這是怎麽回事?”

派派剛要說什麽,牆上的豪豬重新站直,又把嘴張開。

伊爾沉吟著:“這些動作也許有什麽意思……”

牆上的豪豬閉了嘴,再次扭腰。

派派忽然想到:“這是SOS!扭腰是S,張嘴是O。”

“什麽?”伊爾和大竹不懂。

派派解釋:“SOS是求救信號。”

“這麽說,牆上的豪豬在求救?”大竹說,“也許他不是豪豬畫師的自畫像……”

伊爾已用速計術將豪豬畫師和牆上豪豬的刺飛快地數了一遍,她說:“牆上豪豬的刺多一根。”

“不錯,”豪豬畫師冷笑道,“你們懷疑得很對,那個豪豬在牆上是由於我的魔法。”

接著他補充了一句:“他是我哥哥。”

三小俠被震了一下。

派派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豪豬畫師說:“他反對我,指責我,因為我喜歡按自己的想法畫人,並讓那些人按我的畫法改變模樣。我要使一切反對我、指責我的人都沒法再反對我、指責我,不管他是誰。”

一邊說著,豪豬畫師一邊將畫板上所有的顏色都攪到一起,當然這樣就把五彩繽紛變成了黑色。接著他的手沾滿這黑色,一邊念咒一邊拍了伊爾一下。

伊爾被拍得飛了起來,她飛向牆壁,就立刻成為壁畫了。

大竹見此,趕緊躲開,但豪豬畫師拍不到大竹也能讓黑手印貼在他身上。

轉眼間大竹也成了壁畫。

剩下的派派也難逃此劫,不過他在變成壁畫前接受了牆上豪豬哥哥的悄悄指點,迅速拔走了豪豬畫師身後的一根刺,也就是一支畫筆。

三小俠現在置身於另一空間,可以叫它“壁畫空間”吧,他們跟豪豬哥哥在一起了。

在這裏可以看見八層塔室和那個得意的豪豬畫師,但小俠們進得來出不去了。

派派把帶來的畫筆遞給豪豬哥哥,問他:“你有把握戰勝你弟弟?”

豪豬哥哥點頭道:“應該說戰勝他的是他自己。”

小俠們聽不明白。

豪豬哥哥也不解釋,便用這畫筆開始作畫。

他在畫豪豬……

大竹問:“畫的是你弟弟吧?”

伊爾細看畫裏的豪豬:“他好像比你弟弟年輕。”

“這是從前的弟弟,”豪豬哥哥動情地說,“那時他還純潔無瑕,像一塊還沒染黑的白布。”

豪豬哥哥指著外麵:“你們回頭看。”

於是小俠們看見那個豪豬畫師變回少年時。

不過他手上的黑色依然還在。

年少的豪豬畫師驚奇地看看自己的黑手,便趕緊在清水盆中用力搓洗。

豪豬哥哥和三小俠就默默地看這小豪豬認真洗手,他洗幹淨了還洗了又洗……直到小豪豬抬起頭來叫聲:“哥哥!”豪豬哥哥和小俠們才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壁畫空間。

天真爛漫的小豪豬看看三小俠,覺得奇怪:“怎麽兔子的耳朵這樣短,猴子的脖子這樣長?熊貓身上不該是一塊一塊的玫瑰紅呀。”

於是豪豬哥哥又用這支魔筆畫了三張畫,使小俠們變回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