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守衛的任務由伊爾接班,派派在怪鳥半仙身後暗暗跟蹤。

功夫城的大街上熙來攘往,過了磨劍橋便見一座青磚大宅。這座宅子的奇特處在於沒有一個窗子,門口的招牌上寫著——藏納屋

這其實是河狸海安管理的大倉庫,供大家免費存放各種物品。倉庫裏分成小間,小間裏有櫥有櫃,櫥櫃裏有匣有盒。

派派看著怪鳥走進倉庫。

隻一盞茶工夫,怪鳥便出來了,他的前胸比進去時鼓出來一塊。

等怪鳥走遠,派派進了藏納屋。

“客人,”河狸海安招呼道,“是存還是取?”

派派說:“既不存,也不取,我來當個小夥計。”

海安問:“你有什麽特長?”

派派回答:“我善於保守秘密。我能把從耳朵裏聽來的各種秘密轉移到胃部,用胃酸把秘密銷毀。”

海安滿意地點頭:“這倒正是我需要的人。不過這裏是非贏利場所,我沒錢發工資。”

派派借鑒了怪鳥的創意,說:“我不要工資,有幾個故事聽聽就行了。”

海安說:“我這裏故事倒不少。”

派派說:“我要聽有趣的。”

“說實話,”海安狡黠地眨眨眼,“我弄這個倉庫不為掙錢,就為發現一些隱藏的故事。”

“我知道了,”派派說,“客人用你的櫥櫃存放秘密,你就趁此機會窺探隱私。”

海安說:“有個女掌櫃在我這裏存了一個小盒子,你知道盒子裏裝著什麽?”

“什麽?”

“一枚戒指。”

“它有什麽特別嗎?”

“普通的戒指,沒什麽特別。但戒指的主人有點特別,她特別胖,她的胖手指戴不進戒指。她就過一段時間來戴一次。在戒指的約束下,女掌櫃越來越瘦了。她最後一次來我這裏的時候終於戴上了戒指,成了苗條的豬新娘。”

“很棒的故事。”派派讚道,“還有嗎?”

“還有個叫巴晨的狸貓商人,他在我這裏存了一個小布袋。我打開布袋一看,裏麵是七粒紅豆。存布袋時他對我說:‘也許我很快就會來取東西,也許要很長時間,這取決於我的生意做得怎樣。’結果,他沒有很快就來,也沒過了很久。他來的時候打開小布袋,告訴我:‘我的生意做得還行,我要討老婆了。’”

派派不明白:“討老婆跟七粒豆子有什麽關係?”

海安說:“取七粒豆不就是‘取七’嗎?”

“明白了,”派派恍然大悟,‘取七’就是‘娶妻’!”

“除了浪漫故事,我這兒還有驚險的。”

“我想聽驚險的。”

“一次,一個驢巫婆提來一籃蛋,說要存二十天。她囑咐我把蛋放在陰涼的地窖裏,還得加上冰塊。到了二十天,我卻因為有事沒上班。第二天我到這裏,心想那些蛋會不會凍壞了。剛打開地窖門,許多條蛇爬出來纏在我身上,把我凍壞了。原來驢巫婆存的是冰蛇蛋,冰塊是幫助孵化的!”

“真恐怖啊。”派派問,“剛才有個怪鳥來過,他存了什麽?”

海安說:“他存了一張紙,準確地說是一張寫了字卻看不出寫了什麽字的紙。”

派派又問:“能不能讓我看看?”

“可以啊,反正你看了也不會說出去的。”

海安把派派帶到一個小間。

他告訴派派:“這個小間是萬國商會的羊元先生包下的,但他卻準許怪鳥共同使用。”

派派問:“你看到他們一起前來?”

“不,”海安說,“他們在同一個密匣裏存取東西,但從不同時出現。剛才怪鳥取走了羊元存在這裏的銀子,留下一張密箋。”

“他們像在做生意?”

“好像是的。”

“你看到密箋上寫了什麽?”

“我還沒來得及細看,你就來了。”

海安用另配的鑰匙打開櫥中密匣,派派看見一張白紙和一支鳥羽。

派派說:“鳥羽可能是用來書寫密箋的。”

海安說:“我試驗過,它的下端可以寫出看不見的字,但它的上端就能讓這些字看得見。”

說著海安拿起鳥羽,用羽毛的部分在白紙上細細刷著。

於是字跡顯現出來:

龍已中毒,但死而複活,他大叫三聲後更強壯了。

派派說:“這支鳥羽應該是怪鳥放在這兒,方便羊元讀出密箋的。”

“應該是這樣。”

“掌櫃的,以前你已經用這鳥羽讀到過別的密箋?”

“當然,”海安說,“不過我不很明白密箋裏的內容。上次是寫了‘龍會在戌時一刻用無根水飲藥’,不知什麽意思。”

派派問:“你知道武聖尊者吧?”

海安說:“我見過他。有一次我看見他在武成殿外的廣場上曬太陽,一個小孩子要揪他的長眉毛玩。那個小孩子跟他商量說:‘要是我爺爺或者我外公的眉毛也有這麽長,我就不用揪你的眉毛了。’武聖就答應了這個小孩子。沒想到這一答應,很多小孩子跑來了,都要揪他的眉毛玩,因為他們爺爺、外公的眉毛都沒有這麽長。武聖就讓這些小孩子排著隊揪眉毛。”

派派告訴海安:“武聖尊者就是密箋裏提到的‘龍’。這麽善良的人,為了保護東大陸的寶物,保護東大陸,竟然受到算計和出賣。”

派派還告訴海安,他其實不是來做小夥計的,他是來追蹤那些算計者和出賣者。

海安便有些慚愧,他表示他也願意為保護自己的大陸做點該做的事。

派派回到武成殿。

他向武聖匯報了摸到的情況。

武聖的雙眉又相繞成結。

眉頭分開後,武聖說:“這事看來是喬伊的人收買我們這裏的幾個好利之徒幹的,但雲中施毒的手段卻不是常人可為……這讓我想起五百年前的鎮魔大戰。那時東大陸的角角落落出現了一些亂世妖魔,其中就有號稱‘毒魔’的雲中蝙蝠,能在一般人想像不到的地方投放毒物。後來這些妖魔終於被收入伏魔塔中,塔頂的伏魔封印使他們難以逃出。大陸上太平了五百年,想不到雲中蝙蝠的魔影又在晃動了……”

他們正說著,飛天貓瑤瑤帶著一位雲豹道長突然來到。

武聖看著雲豹,神情緊張:“金環子,你肩負守塔重責,從不擅離,今天你出現在這裏,難道伏魔塔生變?”

金環子說:“前不久,一聲響,塔頂被一顆堅硬的什麽東西擊穿,關在塔裏的那些家夥被驚醒了。他們睡了五百年了,從沒醒過,因為醒過來也沒什麽事情可幹。但這次塔頂被擊穿,盡管隻打出一個小洞,伏魔封印失效了。反應最快的雲中蝙蝠立刻飛了出去,其他的妖魔還在打嗬欠,還沒徹底清醒。他們睡得太久了,清醒的過程需要長一點。我本來還指望他們能繼續昏睡,可他們拚命掙紮著,不願回到夢鄉。如果他們徹底醒來,守塔的力量根本控製不住他們。所以,我讓師弟銀環子在那兒盯著,自己趕來求援,實在是危急萬分啊。”

武聖想了想,說:“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在功夫寶典被喬伊撕開時,寶典中的十塊迷之琥珀散落到四方,擊穿伏魔塔頂的一定是其中的一塊,因為不是任何驚動都能使伏魔封印失效的。迷之琥珀具有巨大能量,它的負麵作用和正麵作用一樣驚人。”

派派問:“這塊迷之琥珀擊穿塔頂後,應該掉落在塔的最高層吧?”

“應該是這樣。”武聖說,“派派,你和大竹如果能得到迷之琥珀,你們的功力會有突飛猛進。但如果掌握它的是我們的敵人,或是意誌不夠堅定的人,我們就會有大麻煩。”

大竹說:“我們要迅速登上塔的頂層,讓我們的功力也迅速登上頂層。”

“問題在於,”武聖指出,“伏魔塔有十三層。除了兩位道長在底層把守,上麵每一層住滿妖魔。在得到迷之琥珀以前,憑你們目前的武功通過一層兩層都困難。所以,除了伊爾的幫助,你們必須更多地依靠自己的智慧。”

大竹有些傻眼。

派派說:“師父說得對,那些妖魔肯定沒經過智行修煉。”

東大陸之東沒有海水,隻有一望無際的茫茫雲霧。

伏魔塔便緩緩漂浮在雲裏霧裏。

塔和大陸之間有一隻雲霧舟往來引渡。塔前的雲霧中暗礁一般埋伏著七座浮石,名曰“七星石”。七星石隨著天上的星象挪移流轉。所以,隻有熟知星象變化的金環子和銀環子才能安全駕駛雲霧舟,不至於在七星石間粉身碎骨。

雲霧舟把派派、伊爾、大竹送到伏魔塔前。

金環子介紹道:“我和銀環子住在底層,第二層住著繃帶浪人,上麵還有香燭貓,藍妖狐,虎門神,鞭炮蛙,稻草人,彈弓狒狒,雨衣馬麵,兩棲食人魚,等等,都不是善茬兒,你們可要小心對付。”

眾小俠答應一聲,便往上走。

一邊走,伊爾說:“我聞到一股臭味。”

二人也說:“是很臭。”

伊爾又說:“是狼的臭味,一條五百年沒洗澡的狼。”

他們很快就看到那狼了,他滿身纏著繃帶坐在床鋪上,已經打完嗬欠,正在揉眼睛。

派派向兩個夥伴使個眼色,打算趁狼不注意,直接登上三層。

但狼跳了起來:“站住!你們一點都不把繃帶浪人放在眼裏嗎?”

大竹說:“我覺得你應該叫‘繃帶狼人’,為什麽叫浪人呢?”

狼說:“叫浪人不是更酷一些嗎?”

伊爾問:“我不明白的是,你渾身纏滿繃帶,傷成這樣,還想跟我們較量較量?”

繃帶浪人解釋道:“纏滿繃帶是為了更有型,其實我一點傷也沒有。用這繃帶我可以把你們像捆粽子一樣捆起來。”

說完,狼一抖身子,長長的繃帶立刻飛起,在空中繞成一個球。

這個球就懸在那裏。

狼征求意見:“先捆誰?要三個一起捆也可以的。”

派派就說:“先捆我吧。”

於是狼的嘴唇動了幾下,一指派派,空中的球“咚”地打中派派的頭,然後迅速鬆開,飛舞著將派派捆得結結實實。

派派試著掙紮了一下,沒用,他的內力還沒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他看看自己的身子,故意開心地對狼說:“現在輪到我有型了!應該我叫‘繃帶派派’,你不能叫‘繃帶浪人’了。”

狼一下子傻掉了。

他說:“不行,哪有這種便宜事,繃帶是我的!”

狼又一抖身子,繃帶重新纏到他身上。

他揮揮手:“你們走吧,別再打我繃帶的主意了。”

小俠們便朝三層出發。

臨走派派又回頭對狼說:“等我到了塔頂再下來時,你的繃帶就捆不住我了,你相信不?”

狼說:“不相信!”

“我要當著你所有妖魔朋友的麵讓繃帶聽我的話,你可不能把朋友們放跑了,到時候沒有觀眾了。”派派說。

“你放心,有我守在這裏,一個妖魔也別想跑出這座塔,因為我要讓每一個朋友都看到,繃帶不可能聽你的話。”狼說。

有了繃帶浪人的這個承諾,伏魔塔危機減輕了一分。

但從難度上來說,小俠們通往塔頂之路既有限也漫長。他們知道會遇見誰,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派派還在囑咐繃帶浪人,伊爾和派派已經登上三層。

三層的妖魔已經打過了嗬欠,揉過了眼睛,現在要對來人進行盤查。

“我是藍妖狐,”她將大竹和伊爾看了又看,“你們是誰?來這兒幹什麽?”

藍妖狐的眼睛很特別,讓人覺得這眼睛能吸進什麽,又能噴出什麽。

大竹介紹了自己和伊爾,說:“我們要去塔頂,是路過你這兒。”

藍妖狐說:“不能讓你們白白路過。”

藍妖狐一瞪左眼,眼裏蹦出一朵藍色火焰。

她又一瞪右眼,眼裏蹦出一朵白色火焰。

她說:“伸出你們的手掌。”

大竹和伊爾便各出一掌。

飄在空中的兩朵火焰降落下來,藍色的落在伊爾掌中,白色的落在大竹掌中。

藍妖狐問:“這火不燙手吧?”

二人說:“冷颼颼的。”

“別讓它們碰到一起。”藍妖狐提醒道。“這是我用一百年的苦功煉出來的正負鬼火——藍的是正鬼火,白的是負鬼火。我會用它們做遊戲。大竹,盯著你掌中的鬼火看。”

大竹不願服從藍妖狐的命令,他往上看,往下看,就是不看鬼火。

藍妖狐就捉住大竹的目光,把它牽向藍色火焰。

內力有限的大竹隻得乖乖地讓別人控製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