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初到愛荷華州時,我意識到我還沒有為這裏的生活做好準備。在我長大的小鎮上,我從童年的臥室裏醒來,身邊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剛剛辭掉了工作,放棄了海邊城市的生活。
如果這就是FIRE,感覺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迷人。
愛荷華州的貝爾維尤是一個美麗的“歡樂穀”,它坐落在密西西比河邊,有著石灰岩的峭壁、起伏的丘陵,還有綿延數公裏的玉米地。住在貝爾維尤的2100人中,我可能與其中的250人有聯係。這個數字相當於總人口的10%!
我的父母都出生在貝爾維尤,但我爸爸在海軍的工作把我們帶到了聖地亞哥(我在那裏出生)、夏威夷、波多黎各等地。我們全家回到愛荷華州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上中學的年紀。那時,我已經是一個語速飛快的十三歲少年,一個冒險成癮的環球旅行家了。我在貝爾維尤的生活跟以前完全不同。在中學時,人們經常問我,作為一個孩子,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是不是很艱難。我從來都不知道怎麽回答,所以我會問類似的問題:“在同一個地方長大艱難嗎?”
就我個人而言,我喜歡變化。去激動人心的地方,擁有每隔幾年重新開始的機會,四處結識朋友,留下美好回憶——這些都讓我開心。現在,作為一個成年人,回到貝爾維尤生活和居住是我經曆過的最嚴重的文化衝擊。
因為過往的經曆,我和貝爾維尤的關係總是衝突不斷。我喜歡四處走走,喜歡跟家人待在一起,喜歡花一個星期的時間在我兒時的家中放鬆。世界上有一個地方是我的家,這種感覺很溫馨。但對我這個海軍的後代來說,我的心一直在流浪。在愛荷華州待了幾周之後,我變得焦躁不安,開始渴望大膽的冒險。
有點諷刺意味的是,我最大膽的冒險想法竟然包括回聖地亞哥,至少回去待上一段時間。我希望我的家人會接受我和泰勒人生觀上的根本轉變以及我們新發現的簡單的生活方式。
去過厄瓜多爾和達拉斯之後,我們覺得討論FIRE很自然很愜意。我想,也許我能讓他們對FIRE的理念產生興趣。少支出,多儲蓄,多做更有意義的人生決策。在浮想聯翩的某個瞬間,我甚至想象著成為一個現代探險家,把FIRE這個禮物送給那些過著朝九晚五生活的人。我哪裏知道自己已經落伍了!
10月下旬的一天,我和泰勒邀請了我的表弟傑瑞德和我的朋友埃裏克過來玩牌,跟我敘敘舊。
最終,話題轉到我和泰勒來愛荷華州的目的。我首先解釋了我們離開科羅納多的原因。追求更節儉的生活理念將我們的幸福最大化,因為人們通常把大部分的錢花在購買奢侈品上,而給人最大樂趣的卻是那些簡單、免費的事情,比如和家人共度時光。我解釋說,踐行FIRE,你就能多存錢,並將你的錢進行投資,這樣,你就可以把時間花在你喜歡的事情上。
說到這裏,我停頓了一下。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很主觀,或者很冒犯別人,就像在西雅圖的對話那樣。
傑瑞德困惑地看著我:“我的意思是,這不是大多數人的生活嗎?”
“是啊,”我點點頭說,“我認為大多數人都花錢多,存錢少。”
“不,”他說,“我的意思是,不是大多數人都是少花錢,把多餘的錢存起來嗎?”
我一臉懵呆。我還以為我的話會讓傑瑞德和埃裏克茅塞頓開,他們卻那樣看著我,好像我剛才說天空是藍色的一樣。
傑瑞德一直過著節儉的生活,在他看來,這很正常。他開著一輛全款買來的汽車,他住的房子是他和別人一起動手蓋的。他把多一半的收入存起來。他不想停止工作,因為他熱愛自己的工作。
他沒有什麽宏偉的計劃,這樣的生活很有意義。埃裏克也一樣,他總把掙來的錢存起來一部分。為什麽要貸款買一輛豪車呢?豪車的速度並不比普通車更快啊!他們倆都說,這種生活方式在貝爾維尤這樣的地方是很自然的事,這裏幾乎所有的開支(住房、汽油、健康護理、食物等)都比大城市便宜。
我想象著他們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彼此間的對話。當然,FIRE不僅僅是節儉,但他們一定在嘲笑他們的天才朋友以為自己發現了生活的秘密,而這個所謂的“秘密”他們早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躺在**,我深刻地意識到,我原來離開家是為了找到自己的生活之路,但我卻迷路了。
當我大學畢業離開愛荷華州時,我想見見世麵,什麽都想體驗一下,對每次邀請和機會從不放過。十年間,我去過無數的城市,浪費了很多錢財之後,我回到了家鄉來學習“節儉是一種自由”,而這個道理,我的家人早就知道。
節儉是我的遺產,我來自一個節儉樸素、知足常樂的家庭。但我忘記了這一點,也許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這一突如其來的領悟不僅讓我有點尷尬,也讓我感到欣慰,也許是上帝早已安排好的。在我看來,中西部的鄉親們熱情好客是有原因的。在他們的家裏,你見不到昂貴的玩具或者他們養不起的汽車,他們更重視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譬如人際關係、家庭和朋友。
作為中西部的一員,我感到無比自豪。現在我知道,農業社區和城鎮(如貝爾維尤)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在很多方麵體現了FIRE的實用主義、樸素的價值觀。
此後不久的11月初,我和我表哥查基一起乘他的新船去釣魚,自從我告訴他我要來愛荷華州長住一段時間,我們就一直盼望著這樣的機會。查基是我最親密的朋友之一,我們生日隻相隔兩個月。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的友誼越來越深厚。
高中畢業後,我和查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我去四年製大學攻讀文科學位,查基去了一所兩年製的中等職業學校學做電工。
當時,我認為我肯定會更成功,因為我獲得了更高的學位。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多麽幼稚。當查基開始賺錢的時候,我還要再多付兩年的助學貸款。很明顯,十年後的今天,他的淨資產比我高。但是,我新形成的觀點是他仍然在遠離家人的地方長時間地工作,像我過去一樣買昂貴的玩具。我覺得查基生性好奇,他會發現FIRE的理念很誘人。而且,我知道他三天兩頭去釣魚,他不願去上班。
一天清晨,我在密西西比河上的12號大壩附近遇見了查基。他的新船很漂亮,配有舒適的高架座椅、釣竿架和全新的GPS控製的曳電機,它能幫我們停在咬鉤最多的地方。
我們正在釣魚線上打結,他突然問我到底在做什麽。他知道我辭職了,搬回家住幾個月,但他不知道細節,或者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FIRE的細節。
我有點擔心,因為我不想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尷尬。於是,我對FIRE的基本理念做了解釋。紀錄片,新的居住地,我們的長期計劃是在十年後就不再工作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
查基當然願意接受這個理念,但讓他感到困惑的是,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方式就是FIRE的生活方式。
他努力工作,當電工賺了不少錢,還把收入的一部分交由當地的一位基金經理去投資。他說不準自己存了多少錢,但很多。所以,他問我,如果他已經采取了必要的措施,他真的不用工作到六十五歲嗎?
我說“是的”。事實上,他比我離FIRE更近!我說如果他衣食無憂還工作到六十五歲,那就太瘋狂了。
“我花錢不多,”查基說,“我的卡車貸款也還清了,我的房貸將在十年後還清,我幾乎沒有債務。”我費了半天勁才解釋清楚這樣的生活換來的就是提前退休。
我說他必須削減支出、降低債務水平才能實現FIRE,聽我這麽說,查基有了戒備心理。我意識到他那全新的1.9萬美元的釣魚船可能不是這次談話的最佳地點。
我決定後退一步。在過去,一談到FIRE,我就馬上變得自以為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查基認為我在評判他的生活方式。怎麽可能呢?我和泰勒的生活曾經是一團糟啊!
那天晚上,我給他發了更多關於低成本指數基金的信息和一些好的博客和播客的鏈接,僅此而已。
11月飛逝而過,我與喬薇玩耍,寫作,製作紀錄片,和家人朋友一起圍坐在餐桌旁打牌。我喜歡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在以前的假期來看他們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在一個星期五,我和我父親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修好了父母家後院的一大片柵欄。我們盡可能砍掉掛在柵欄上的枝蔓,防止它們掉下來,避免造成更多的維修工程。這個活兒需要根據全局來安排如何修剪樹木:把較大的樹枝砍成圓木,剩下的堆成一堆,留作燒火之用。那是寒冷、清爽的一天,正是我小時候喜歡的那種天氣。
我和爸爸都很開心,一邊幹活兒,一邊聊天,甚至談到我們可以聯手購買租賃房產共同經營(我想我比他更喜歡這個主意)。天氣雖然寒冷,我卻出了汗,雙腳酸痛,肩膀灼熱,因為我站在一輛十五英尺高的拖拉機鬥裏把鋸子舉過頭頂整整十分鍾。職業安全與健康標準可能不允許我這樣做,但錢胡子先生會同意的。
我們回到屋裏時,喬薇正在她祖母的膝蓋上玩,泰勒在沙發上工作。我坐在我媽媽旁邊,聊起了喬薇跟他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過去,我和泰勒來愛荷華州時,一次隻能待一周,我們總是一邊減壓,一邊忙著走親訪友,這就意味著我雖然想每天與家人在一起度過安靜時光,卻做不到。
我的父母,尤其是我媽媽一直很支持我和泰勒的這個項目。我們拍攝紀錄片時,他們幫我們搬家、照看喬薇,在我躊躇不前之際給我情感上的支持。如果我沒有聽過那一集播客,我就不會有機會在愛荷華州看見我媽媽跟喬薇玩,想起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幸福的時刻。我們早期的旅程中有許多這樣的時刻,這些時刻就是我們所追求的目標和FIRE理念的縮影。我們在舒適區之外旅行去尋找更幸福的生活。有時,旅程很艱難:從這家到那家、和父母住在一起、把我們的東西放在後備廂裏,不知道哪裏是歸宿。但這種不適是為了追求像今天這樣的快樂時刻,這一切都值得。和我的家人在一起待在一個地方,和爸爸一起在戶外工作,和媽媽一起聊天——這些簡單的快樂證明我們所走的路是正確的。
12月初,我們在愛荷華州的旅行就快結束了。我們計劃在聖誕節前一周返回西雅圖和泰勒一家度假。過完新年以後,我們將去本德小住三個月。
這次旅行很成功,盡管我和泰勒都覺得我們與我家人的關係更近了,但我們還是興致勃勃地去尋找我們的新家。
幾天後,媽媽問我和泰勒喜歡什麽聖誕禮物。所有美好的感覺頓時消失了。泰勒和我隔著桌子對視了一眼,在我們的預算中沒有聖誕禮物這一項。當我媽媽談論了她的計劃時,這個簡單的期望,這個一年一度的感恩和愛的儀式,讓我們徹底崩潰了。
我媽媽說了她給親戚們買的禮物,又提起了幾個即將到來的假日派對,建議我們帶一些簡單的禮物給派對的主人。但我和泰勒唯一的“禮物基金”是我們每月150美元的“購物”預算,我們已經從中取錢買了葡萄酒、巧克力、紙巾、洗衣粉和其他雜物。
我和泰勒有沒有聖誕禮物無所謂,但我們的父母、喬薇、泰勒的妹妹和姐夫、我們的外甥女,還有我們所有的朋友都在等待著我們的禮物。可買禮物的錢呢?
在過去,我和泰勒經常花1500多美元買聖誕禮物,我們在這些禮物上花了很多心思,因為禮物表達了每個人對我們的意義。我們自認為是慷慨的人,現在仍然如此。然而,可能是因為急於實現FIRE,在所有的預算中,我們都沒有把聖誕節計劃進去,沒有留出可以慷慨購買禮物的錢。
我知道我們不能再花1500美元了,但過聖誕節也不能不給家人買聖誕禮物啊!那樣不僅是對慷慨地招待我們的人的無禮和忘恩負義,也是對我們一生所享受的傳統和習俗的蔑視。
送聖誕禮物並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形成的不好的消費習慣,那是我們童年的一部分,深深紮根於我們的記憶中,是維係親情的紐帶。
我和泰勒在臥室裏商量著將我們“購物”基金中剩下的93.22美元用於給大家購買聖誕禮物。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的討論很快變成了節儉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讓我們耗費了很多的精力,並且開始給一切蒙上了陰影。
就在一周前,我們產生了一種被軟禁在父母房子裏的感覺:一連四天,都在家和父母一起吃飯,除了偶爾散散步以外,我們幾乎沒有離開過家。我們發誓不再去外麵吃飯,但這時計劃仿佛失效了,我們真的很想出去吃晚飯。於是我們說:“去他的吧。”我們屈服於自己的欲望,在一家口碑不錯的餐館吃了飯。結果發現,這菜還沒有我媽媽做得好呢。我們吃完飯後懊悔不已。我們讓過去的自我占了上風,而這一切都不值得!
盡管過節儉的生活是如此艱難,我仍然不想放棄。我審視著預算找尋著需要削減的地方,我建議不再喝啤酒和葡萄酒,雖然我們倆一直都很喜歡喝。
“當我同意離開聖地亞哥時,我告訴過你,我不會放棄葡萄酒和巧克力。”泰勒說,“我已經放棄了家和我的車,離開了我的朋友們,我跟我的公公婆婆住在一起。這就是我的底線。”
她說的是對的,聽到她大聲說出來,我想起了我們已經放棄了太多太多。幾個月來,我們徹底顛覆了自己的生活,卻還是不夠。
如果我們無法執行每月4200美元的預算,一旦我們有了房租或按揭貸款該怎麽辦呢?我們還要放棄多少呢?即使我們現在能做到,五年後呢?我們實現財務自由了怎麽辦呢?難道我們“退休”後的生活就是不能去餐館就餐,沒有聖誕禮物,無法去國外旅行嗎?
我自己還沒有完全承認,但事實上,我已經不再抱有幻想,對踐行FIRE失去了信心。我們做出這些重大決定時的那種**已經消失殆盡,留下的是跟以前一樣地工作、生活,隻是奢侈品和便利更少了,承諾過一種低成本生活的**一去不複返了。
事實上,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在想別人是如何通過FIRE實現財務自由的。他們在選擇節儉的生活方式後就沒有壓抑過嗎?難道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把預算拋到九霄雲外,活得瀟灑點嗎?
我對FIRE還有其他的擔心。幾個月前,我讀過一篇名為《財務自由,提前退休:有缺陷的理念?》的文章,文章指出了其中的一個缺陷是潛在收入損失的幅度。FIRE社區專注於十到十五年的財富積累期間極大的賺錢能力,正是這種財富積累才導致提前退休。然而,正如這篇文章所指出的那樣,如果你真的提前退休,你就停止了儲蓄,你失去了對未來二十到三十年的投資基礎,而這二十到三十年正是典型的職業生涯中收入最高的年份。
提前退休也會減少一些人對社會保障的貢獻,從而降低他們晚年的社會保障福利。FIRE的生活方式會不會給孩子們樹立壞的榜樣呢?
談話的時候,我和泰勒很快就跌入了黑兔子的恐懼與懷疑之洞。如果我們當中有一個人突然生病怎麽辦?如果我們的家人需要經濟上的幫助,而我們不能伸出援助之手怎麽辦?我們不工作,怎樣才能攢下供喬薇上大學的基金呢?
最後,我們都同意帶著我們的焦慮睡覺,第二天早上再談。無論如何,為了繼續前進,我們必須擺脫焦慮的襲擾,重新找回我們最初對FIRE的**,首先我們要記住我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上大學攢錢還是為FIRE攢錢?
踐行FIRE的家庭有時覺得他們必須做出選擇。為提前退休攢錢還是為孩子上大學攢錢?用什麽樣的方式對待孩子更好?“讓他們自食其力”還是“為他們的生活做好準備”?這是我和泰勒經常談論的問題,由於我們沒有具體答案,我們目前的計劃是等喬薇一開始工作,馬上督促她向羅斯個人退休賬戶存款,讓喬薇的複利計算器盡早啟動。
我們還打算跟喬薇談談符合FIRE原則的上大學方法,如上社區大學、關注獎學金、住在家裏,或在暑假打工來支付她的學費。我和泰勒決定不在大學儲蓄賬戶裏存款,因為對我們和喬薇來說,大筆資金隻用於特定的目的就會失去靈活性。財務自由的一個方麵就是按你的選擇使用你的錢。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感到同樣的壓力和懷疑。我想和泰勒與喬薇單獨吃頓安靜的早餐,但我父母當然也在,所以我不能如願。我不喜歡他們在場。但我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呢?我的父母為我們提供住處,為我們打掃衛生,提供免費日托,還供我們吃喝,我深知自己是多麽幸運。我敢肯定這對他們來說也不容易。
我感謝我的父母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但我懷念我們以前在聖地亞哥的生活,我想念我們的朋友,我甚至懷念以前工作的舒適,雖然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我搞砸了嗎?我和泰勒在開始我們的旅程之前已經達成了協議。我們可以在任何時候回科羅納多,難道回科羅納多的時刻到了嗎?那太好了!愛荷華州的12月真是太冷了,而加州現在微風習習,不冷不熱,溫度在六十五華氏度。泰勒隔著餐桌看著我,我知道她在想同樣的事情。
整個上午,我都在互聯網上看有關FIRE的負麵文章。我打算調整我們的預算,使我們能夠買得起聖誕禮物。我頭昏腦漲,理不出頭緒。之後,我決定去修補籬笆逃避煩惱。我穿上工作服,冒著嚴寒幫助我爸爸完成修補籬笆的工作。我們一起工作,沉默不語,切割枝蔓的速度比以前更快更高效。後來,他說我和泰勒似乎都很壓抑,他問我們是不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我把我們的節儉生活和我們為此所做出的犧牲告訴了他。
我問:“我是不是在強迫我的家庭過節儉的生活呢?我們本可以住在海邊的。”
我爸爸笑了說:“孩子,看看周圍的人怎麽生活吧。”
他說他和媽媽一直過著節儉的生活,即使他們買得起更多的東西也從不奢侈。我父親在一個節儉的家庭裏長大,吃穿不愁,不過也僅此而已,所以他理解苦日子的難處。
“在我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我們並不富裕。我們很少花錢,像你一樣長時間工作,但我們熬過來了。”
我向爸爸表達了我所有的疑慮。我們在衝動的指使下,匆忙地踐行FIRE的生活方式。我想拍一部關於生活方式選擇的紀錄片,難道我還在理解的過程中嗎?畢竟,我聽說這個生活方式才幾個月,但我已經為這個生活方式做出了一係列生活上的重大決定。
“哦,你總是很衝動,”他說,“你聽說了一個理念就想去實現它,你倒是雷厲風行。”
他說得對。我的成年生活裏充滿了**。起初我的熱情很高漲,但隨後這種熱情往往會慢慢減弱,然後,我會開始著手下一個項目。
“但如果這真的是個壞理念呢?它行不通怎麽辦呢?”
父親停頓了一下,用慈父的口吻直截了當地說,在他看來,這麽多年來,我所從事的一些項目和付出的努力都毫無意義,隻是一次又一次地試錯,但這一次,他想FIRE是贏家。
“斯科特,這個規劃不一樣。你對FIRE和紀錄片感興趣,我們真的為你們倆感到驚訝和自豪。我們從來沒有想到你們會離開科羅納多,堅持下去吧。”
此外,他說我媽媽讀過我給他們的那本柯林斯的書《致富捷徑》,還做了一些研究,決定把他們所有的退休儲蓄都用於投資指數基金。如果這是個壞理念,他說,那他就和我一起被愚弄了。
幾個小時後,我收到了查基的短信。他已經注冊了一個預算工具並補充說:“我討厭看到把那麽多錢花在沒有用的東西上!我承認FIRE非常棒。”
所以,我們的釣魚之旅終究是成功的。經曆了擔心和懷疑之後,看到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已經被FIRE打動,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在這之後,我對FIRE的焦慮平複了下來,但我決定打電話給布蘭登,也就是那個瘋狂的FIRE踐行者,跟他說說我的擔憂。
我是不是反應過激了?我的擔心合理嗎?他也有過同樣的懷疑嗎?如果是這樣,他是如何處理的呢?布蘭登耐心地聽著,承認在他早期的旅程中也有過類似的苦惱。他明白極端追求節儉會導致抑鬱並與他人斷絕往來。
他說他和我顯然有一個共同特征:不耐煩。他告誡我,謹防沉迷於FIRE以致危及我日常的幸福。錢胡子先生皮特也在一篇名為《幸福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追求》的博客文章中指出了這一點。在這篇文章中,皮特說,我們的關注點不應該是錢,而是理解讓我們真正快樂的是什麽,然後做出能提高我們長期幸福感的選擇。
接下來,我問了布蘭登一個更實際的財務問題。如果市場表現不如預期那麽好怎麽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把整個生活方式都賭在了一係列財務假設上,如果這些假設不成立,那就會導致我們的犧牲毫無意義。
這是在FIRE社區內一個頗有爭議的話題,布蘭登陪著我看數字。結果是,“財務自由”完全是自我定義的。你需要存多少錢、存多長時間,取決於你花了多少錢、通貨膨脹率、你所得到的實際的市場回報,還有其他成百上千的因素。
撇開具體數字不談,布蘭登強調耐心和靈活性是FIRE方案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如果專注於在預定的日期內實現財務自由和沉迷於市場回報,那麽每一項支出都可能是有害的。
如果你遵循FIRE的核心原則。隻要少花錢多賺錢,高儲蓄,你就會提前退休。具體在八年、十年或十二年後退休真的很重要嗎?打比方說,如果股市持續下跌,退休時間就必定會延遲。“事物的發展是有其規律的。”他提醒我說,大多數人在實現財務自由以後仍會繼續工作來創收,因為他們在追求他們的**。
在現實中,一個人FIRE前和FIRE後的生活可以有機地融合在一起。實現財務自由的具體日期要麽是一個模糊的、不斷變化的目標,要麽隻是日曆上的一個勾。“確定一個方向,去追尋你想要的生活吧。”布蘭登建議說。
“但是工資損失的問題呢?”我問。如果退休意味著每年損失10萬美元的收入,二十年幾乎等於放棄700萬美元啊!布蘭登笑了。
“斯科特,”他說,“FIRE要弄清楚的是你需要什麽才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你需要700萬美元做什麽呢?買遊艇俱樂部會員資格和寶馬車嗎?”
他說得對呀。回到一開始,當我和泰勒列出了所有讓我們快樂的東西時,我們列出的是與所愛的人保持聯係,而不是奢侈品,不是700萬美元。
布蘭登重申:“這不是錢的問題,錢是一個優化你生活閱曆的工具。現在去研究它吧。”
從那時起,我了解到我和泰勒在愛荷華州的經曆不僅完全正常,而且是追求FIRE的人們的一個通過儀式。我們太極端了,走得太快了。
我們對FIRE很感興趣,總想把所有可能的花費都砍掉,而不考慮長期效應。當**過後,我們發現自己被一種生活所束縛,在這種生活裏,我們舍不得花錢,覺得FIRE一點也不好玩。
當然,每個人對於極度節儉的看法都是不同的。對一些人來說,每年花費1萬美元就是極端節儉。對另一些人來說,每年花費10萬美元就是極端節儉。而對我們來說,更關心存錢而非享受生活、善待自己就是極端節儉。棘手的問題是,花200塊錢與朋友共進壽司晚餐很容易被當作個人享受,從而將其合理化,這是不對的,但不買聖誕禮物而且總喝便宜的酒也是不可取的。我和泰勒必須在節儉和放縱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在這個問題上,我的導師之一是J. D.羅斯,他是博客“慢慢富起來”的博主。
J. D.開創了第一個個人金融博客是為了讓自己負起責任。他想還清債務,控製開支。他成功了。一年後,J. D.平生第一次沒有了外債。後來他的博客發展壯大,成了最受歡迎的個人金融博客之一,他最終賣掉了博客,賺到了足夠的錢,獲得了財務自由。
在FIRE社區,J.D.關注的是FIRE背後的情感和心理。他花了很多時間思考為什麽要財務自由。
最近,J. D.幫我起草了一份個人使命宣言。這項練習對任何人都有效,不管其經濟地位如何,而且對追求FIRE的人來說尤其有效,因為他們可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當我退休時,我就快樂了”這一個籃子裏。該練習包括回答三個問題:
·你最重要的人生目標是什麽?
·如果你隻有六個月的生存時間,你會過什麽樣的生活?
·你想如何度過接下來的五年?
我是這樣回答這些問題的:
·我的家庭就是我的一切,所以我最重要的人生目標是,盡可能多地為他們服務。有時候我覺得未來很渺茫,所以當我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我的人生目標就是活在當下。
·如果我還有六個月的生命,我會盡可能多地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並且反思我的生活。
·我是一個夢想家,我喜歡思考未來!我想用接下來的五年來實現創業的願望,同時盡可能幫助更多的人(包括我自己和我的家人)實現財務自由。
最後,將所有的答案組合成一份宣言。下麵是我的練習最後的描述:
當那些愛我和依賴我的人需要我的時候,我會出現在他們麵前。我將過上富足、幸福、充實的生活,我一定會讓別人也這樣做。
布蘭登和J. D.這樣的人讓我明白了FIRE不是把每一分錢都存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退休,而是建立一種與你人生大目標一致的生活方式,不論你是否繼續工作。
“退休”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在FIRE的生活方式裏,它隻是你的價值觀與你的選擇一致的自然結果。
那個聖誕節是怎麽過的呢?當我們離開愛荷華州準備回西雅圖度假的時候,我們已經解決了禮物問題。
喬薇太小了,我們本想給她包一塊肥皂,雖然那樣她會很高興的,但我們最終給她包了一些舊書,她很喜歡。我們給外甥女買了新的禮物,因為我們不想讓我們新的生活方式與他們的記憶和傳統發生衝突。我們決定放棄給朋友買禮物,這在我們旅行的時候很合理,沒有人注意到。
最後,我們說服家人同意了一項長期的解決方案:我們的關注點不應該是禮物,而是低成本的體驗和共度時光的快樂。我們創建了一個一年一度的神秘聖誕老人抽獎,這樣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一段和另一個家庭成員的有趣經曆,我們會和我們所愛的人共同創造樂趣和新的回憶,這是值得永遠珍惜的。為了節儉嗎?不完全是。有意為之?絕對的!
展望未來,我和泰勒還在研究送禮的問題。我們如何做到既尊重過節的氣氛又不打亂我們的財務目標呢?我們如何在不用錢和禮物的情況下,向人們表示他們對我們的重要性呢?
此外,適用於某一場合,某一年甚至五年的東西,不一定總適用。隨著喬薇逐漸長大,她會對禮物有不同的期待,我們的生活方式會改變,我們的財務狀況也會改變。不過,目前我們計劃每月存50美元作為禮物基金。
我們從那個特別的聖誕節中學到的真正教訓是靈活處置。我們認為,對我們的生活造成傷害和壓力的節儉不符合FIRE原則。